第 115 章 買個宅兒住著伊
金二的差事辦得極是漂亮。
甚至,阿鏑和錘子一輪一個地懷疑他到底拿了四小娘子多少私房錢:
“南市一間筆墨鋪子,永泰坊一個三進的小院,北市一個前店後住的成衣鋪子,竟然還配齊了夥計和下人?”
寇連估摸著京城的物價,屈指算了一時,也疑慮地看金二:“這起碼得三千銀子。”
“托小娘子的福,小人出門就裝著是被人搶了的店夥計,一個商隊收留,跟著上京,一路平平安安。
“小娘子一共給了五十兩散碎銀子,五百兩銀票,和一袋子寶石。
“筆墨鋪子是賃的,一年五十兩。這院子是賣家急著脫手,小人運氣好碰上,就買下了,二百兩。
“那成衣鋪子因在北市,寸土寸金,生意又好,便貴些。但因為小人答應立即便給現錢,所以講定了一千二百銀子。
“然後小人故意拿了一半寶石出來在那買家娘子跟前晃。那娘子又叫了他家小娘子一起,非要小人的這寶石。
“小人事先打聽過價錢,半袋寶石大約作價七八百兩。那時便一口咬定她給的價錢低,不肯給她。最後那賣家拗不過家裏妻女,便用半袋寶石加二百銀票換了那一座院子。
“小人拿剩下的銀票,買了四個小丫頭在內院服侍小娘子。另外雇了兩家人暫時照管院子。若是小娘子也想換成自己人,小人就再去南市走走。”
永泰坊三進院子的正房正廳裏,金二規規矩矩地把已經癟了一半的布袋子雙手舉起,呈給餘綻。
餘綻不接,笑了笑:“你再去吧。挑個好廚子,再挑個識字的女子給我管家。”
小娘子竟然對金二信任到這個地步?
阿鏑和錘子麵麵相覷。
寇連則歪著頭打量金二,若有所思。
“往後你們四個多親近。”餘綻看了看他三個瞧著金二的目光,不客氣地亮出底線:“都是我的人,敢爭寵內訌的,我直接廢了。”
四個人答應的聲音稀稀拉拉,金二自然是最先的一個。
然後,他又欠身,畢恭畢敬地問:“天已定更,小娘子先歇下罷?小人今晚不回北市了,就在本處。小娘子有事便讓丫頭傳我。”
“其實今晚就住在福滿園不挺好的?這哪兒哪兒都不習慣……”阿鏑想到要回房去收拾床鋪就頭疼,不由得嘀嘀咕咕。
金二看著她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個久違了的傻子,充滿了同情和珍惜:
“餘家又不傻。你們前腳出門,後腳便有人跟了上來。
“此時不是有人去那間客棧找你們的麻煩,就是餘家大郎君二郎君去接小娘子回家。
“果然讓他們今日便從客棧弄回去,那小娘子還出來個什麽勁呢?”
“你的茶棚開在餘家對麵多久了?”餘綻忍不住問。
既然餘家追蹤起人來這樣手段高強,怎麽竟然沒發現這個茶棚不對勁?
“餘家進京我就知道了。一直跟著他們。他們跟人家房主打口舌官司的時候,我琢磨著短時間餘家恐怕還真去不了別處,就立即將街對麵的那個茶棚子買了下來。”
說到這裏,金二忍不住笑了笑,伸出五根手指:“隻花了五兩銀子。”
“生意不好?”寇連歪歪嘴。
“不是。是我仍舊雇了原先那一家老小,每個月給他們開的工錢,比著正經鋪子的夥計來的。那老的不樂意,小的和他媳婦則一口便答應了,還奉承著,想去成衣鋪子裏做事呢。”
金二嘿嘿地笑。
餘綻忍不住伸手指著他笑:“天生做生意的料子。”
看看天晚,折騰了一天的餘綻回房休息。
阿鏑跟著她進內院,剩下的三個男子去了外院的客房。
論起眼光,便一百個錘子,也趕不上一個寇連。
覷著餘綻轉身,寇連立即便一把勾住了金二的肩膀,低聲笑道:“兄弟,有酒吧?”
跟隨小娘子的大功臣主動示好,金二哪有個往外推的?立即也笑著回:“怎麽能沒有?管夠!隻是未必能讓哥哥你看得上。”
“唉!這一個多月可饞死哥哥我了!今兒晚上兄弟你在,我可就大鬆手了啊?”寇連哈哈地笑,神情愉悅至極。
看著他二人瞬間便勾肩搭背好得跟有過命交情一般,錘子心裏發癢,也往跟前湊:“也帶我一個唄……”
三個人喝到半夜。
錘子醉得不省人事,寇連也東倒西歪滿口胡說。唯有金二,隻是眼睛發亮、嘴唇緊抿,行為舉止卻並無半分醉態。
甚至到了第二天辰初,金二還能神清氣爽地起身,招待找上門來的餘簡。
“給二郎君請安。”
餘簡看見是他,不由得一愣:“阿回?你如何在這裏?”
問完了,自己也反應了過來:“是四小娘子讓你先來京城打前站的?”
金二滿麵笑容,十分恭順:“正是。二郎君請跟我來。小娘子半個時辰前剛醒,這時怕是快要用完早飯了。我去請了來。”
坐在廳中,餘簡喝著熱茶,緩緩地打量著屋裏的陳設。
都極簡單,僅止於能用。
餘簡放了心。
看來還真是餘綻自己的主意自己的錢,而那個金回,想來也真的是認餘綻為主,而非蕭家的人。
否則,這院子也不會如此寒酸……
沉默了一下,餘簡想起了“自家”的院子裏,房內的陳設似乎也都還空著。小二郎媳婦到底是留著那地方讓小四自己照著喜好布置,還是……想投機取巧公中不出錢?
“二郎君來了?”
餘綻從後頭走了出來,手裏的帕子在嘴角邊沾了沾,然後隨手扔給了阿鏑,自己則巧笑倩兮地給餘簡行禮。
就好似,“父女”倆從不曾分開過,而她,也並沒有在餘家遭遇了惡意。
可她越是這樣行事,餘簡越是明白:自己這趟,怕是會無功而返。
“這院子……”餘簡直接指向了外頭。
“我娘的嫁妝,她臨走前分給了我和我哥哥。這是她的錢置辦的。”餘綻笑了笑,自己尋了椅子坐下來:“不然,一個月二兩銀子的月例,我一共領了沒兩年,攢不下這麽一座院子。”
“那衙門的文契上,寫的誰的名字?”餘簡垂眸。
“金二的。”餘綻鎮定自若,端起下人上的熱茶,輕輕嗅了嗅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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