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卻逃不掉
“他逃不掉。”
唐青緩緩開口。
聲音平靜,語氣淡然。
無情仙子眉頭皺的更深,她再次抬眼望向天上,吳老二的身影幾乎已經消失不見。
他的大半身形已經融入了江山社稷圖的筆墨風雲之間,可能再有幾個眨眼的功夫便會徹底離開這個世界,成功的逃出去。
此間深林與天邊相隔無限遠,即便無情仙子沒有重傷,以巔峰劍意追逐而去,隻怕也來不及。
更何況吳老二有金光護著,那可是天地神院五境合道大能的氣息神識,既然選擇了救吳老二出去,誰又能攔得下?
無情仙子四境巔峰都不能為之。
唐青的二境修為自然更不能。
但他有一劍。
天色漸亮的關頭,唐青右手握劍,卻不再橫於身前,而是將其稍稍舉起,朝向天邊,對準了金光下那個快要消失的身影。
短劍下的劍意大半藏於劍身,餘下一小部分駐留在外,此時隨唐青心意而動,瞬間消失在林間,眨眼間便去到了天上。
帶著一股浩渺的氣息斬向了那道金光。
此時吳老二的一隻腳已經邁入了筆墨之間,正準備一步踏出江山社稷圖中的世界。
他似乎已經感知到了人間大陸的那片氣息和溫度,也聽到了玄武榜前十分嘈雜的說話聲。
入江山社稷圖一年,四兄弟隻有自己活了下來,其間的遭遇和生死考量讓這位來自江北之地的綠林大漢唏噓不已。
所幸還能活著。
吳老二絕處逢生,忍不住就想開懷大笑,他已經想好出去之後,第一件事便是離開江心湖畔,然後一路殺到玉女派門下,下半生時間,他就準備在玉女派所在的境域內紮根落戶,帶著死去的三兄弟遺願和那些姑娘們死命周旋。
一路狂笑,一路向前。
吳老二左腳踏入虛空,右腳正準備緊隨其後,就在天邊風聲呼嘯的關頭,那道始終護著自己,將所有危險隔絕在外的金光忽然黯淡下來。
他心頭一驚,身形突然停下,然後便轉頭往身後看了一眼。
一劍自地麵而來,斬破風聲,刺斷風雲,化作一條白色遊龍朝著自己直直斬落!
那道金光首當其衝,被劍光全部籠罩,在虛空間微微晃動,像是隨時都會就此泯滅。
就在劍意而來的那一瞬間,玄武榜前的那片平地間,周例外身後的某位五境教習突然吐出了一口鮮血,他的指間金光忽明忽暗,其間摻雜著一絲極強極霸道的劍意。
那道劍意此刻正拚命撞擊著金光,大有不死不休的架勢。
五境教習大駭,他猛然喝道“江山社稷圖中竟然會有這麽強的劍意!難道是那位劍聖傳人破道入了五境?”
周圍其他人望著那位教習指間金光中的劍意,感受著其間的可怕力量,不由暗暗心驚。
周例外肅穆漠然的雙眉微挑,右手長筆輕抬,很快便將那道殘留的劍意驅逐殆盡。
下一刻,他便直接抬頭望天,左手那本厚簿光芒四射,右手長筆再度抬高,一道遮天筆力扶搖直上,迎著漫天風聲闖入了頂空中的筆墨風雲之間。
那位五境教習已然被劍意所傷,護住吳老二的金光自然餘力不足,已經無法帶他出來。
就在他以為自己又要重新墜落而下,陷入水深火熱之中時,周例外的筆力來襲,再度將其環繞,扯著吳老二的腳踝便準備將他強行帶出來。
而在深林之間,唐青仍然望著天上,不慌不忙。
短劍內的些許劍意,便讓一位五境合道者的氣息受損,無力再出手。
若是此時短劍內劍意齊出,又會是怎樣?
他緊緊盯著天空之上那道幾乎能將整片空域覆蓋的可怕筆力,知道一定是天地神院的周教習出手了。
筆力當空,短劍內的劍意蠢蠢欲動,像是找到了對手。
眨眼之間,一片白光自林間而起,帶著仿佛能將整個世界斬斷的無窮劍意呼嘯而上。
劍意初起,尚未到達天上,周例外的筆力便已被它鎖定。
吳老二驟退的身形突然變得十分緩慢,此時他的下半身已經穿過了筆墨風雲,去向了人間世界,玄武榜前的很多人都已經看到了頂空之上那個堆滿肌肉塊塊的壯碩大腿。
可是他的上半身卻仍在筆墨之間,眼睜睜看著那道幾乎無法直視的劍意來襲。
玄武榜前的周例外麵色驟變,右手的長筆已經舉過頭頂,想要將吳老二完全救出來。
那道筆力一分為二,一半是為了救人,一半是想要擋住那道可怕的劍意,哪怕隻是將它的速度暫時延緩一瞬。
可是那道劍意來自南山丘陵。
帶著那位荒野劍聖八成的戰力。
隻要它不想停下,便沒人能讓它停下。
周例外若是以五境巔峰的實力,加上江山社稷圖中的力量,全部匯聚在那道筆力之中或許可以一試。
隻是此刻,隻以一半的筆力來抵抗,隻怕還遠遠不夠。
甚至連將那道劍意留下一瞬的能力都沒有。
劍意當空,十分囂張。
直接攪亂風雲,朝著那半道筆力當頭斬下,吳老二麵色驚恐,早已被嚇得失去知覺,他想呼喊,卻發現自己的喉嚨早已經無法出聲。
眨眼過後,劍意切斷了筆力,化作一片鋒利的白芒從吳老二的身上碾過,他的整個上半身瞬間粉碎,散成了無數個細小的微粒,飄進了無盡的筆墨風雲之間,很快無影無蹤。
就連血氣都沒有留下。
江北綠林風塵四俠,至此全軍覆沒。
吳老二活得最久,卻也死得最慘,連個全屍都沒有留下。
他的下半身終於被周例外剩下的半道筆力拽出,拖進了人間,落入了玄武榜前的平地上。
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望著吳老二的半個屍體,看著他那腰肌處平整光滑的切口,一絲絲鋒利猶存的劍意纏繞其間,將所有血色蒸幹,很是恐怖。
周例外的半道筆力被劍意切斷,氣息受損,一口鮮血湧上喉嚨,又被他強行咽下。
他有些虛弱的調整好呼吸,然後便低頭望向自己右手的那隻長筆。
那支筆早已幹涸,雖筆力猶存,卻很是微弱。
如今深色的筆杆之上,不知何時被劃上了一道劍痕。
劍痕不深。
卻觸目驚心。
像是來自南山丘陵的挑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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