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世間最堅硬的拳
“你的刀比初見時要強很多。”
冷笑笑雙拳緊握,眼中血光之下漸露瘋狂。
他生於北漠黃沙之間,此生好戰,眼見阿刁立刀身前,戰意興起,已經做好了出刀的準備,這位來自魔門聖地的血腥少年當即冷笑出聲,卷起更強的殺氣說道“你雖來自人間草莽,卻能比肩聖人之後。日後你的成就,隻怕有可能會在我們之上。”
阿刁斜刀駐地,左手拍了拍百裏斷江的肩膀,見他點頭表示無大礙之後,便以雙手握刀,重新立於身前,指向了黑衣冷笑笑。
刀光似瀑布傾流而下,帶起一片清澈的刀鳴之音。
他戰意不退,反而愈加強烈。
笠帽微微下壓,遮住了清冷雙眸,卻遮不住眼中的無邊刀氣。
阿刁開口“你怕了嗎?”
冷笑笑有些愕然,隨後皺起眉頭,他沉默了片刻,說道“在我的世界裏從來沒有怕這個字。”
阿刁刀勢漸起,刀光如水銀瀉地,順著風聲漫漫籠罩過去。
他凝聲說道“我也是。”
話音剛落,他便不再廢話,直接提刀而上,刀勢驚起,雖未曾斬下,刀氣已開始彌漫,一股淩厲至極的凜冽氣息隨後散開。
這一刀勢在立威,雖沒有昨夜積聚的全部兩萬刀刀意那般強橫,卻也足夠驚人。
古刀過空,其下的光芒比漫天的陽光還要絢爛。
冷笑笑眯起雙眼,拳勢往上凝聚,黑色魔氣自掌心和指縫間流出,空氣中頓時血腥味大盛。
下一刻,黑衣少年縱身上空,將身前七尺化作無邊煉獄,等著阿刁的那一刀落下。
阿刁的那一刀勢如破竹,本欲不管不顧直接斬向冷笑笑的魔氣領域,可是虛空之間,忽然出現了另一道拳意,以更快的速度掠過了阿刁的那束刀光,闖入了冷笑笑的雙拳之間。
那一道拳意看似憑空出現,實際上是從林外而來,隻是速度太快,以至於陽光之下隻能看到一片模糊的拳影,帶著剛猛血厲的氣息忽然殺到。
冷笑笑於北漠黃沙之地修行多年,從不屑於使用任何武器。
因為在他看來,自己的拳頭,就是世間最鋒利的武器。
攻無不克,戰無不勝。
即便是麵對百裏斷江的南山古劍,他也敢用雙拳直麵而對。
並且從無落敗。
以來自北漠黃沙的魔氣做根基,將魔聖一脈自古傳承的修身功法作為命門,這樣的一對拳頭,絕對比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的武器都要堅硬。
這麽多年的與人交戰中,他的拳頭幾乎沒有受過傷,甚至是連疼痛都很少有過。
很少有人能從他的拳下安然無恙的走出來。
更別說闖進他的拳勢。
並且他也堅信,在這個世界上,除了他的師尊,那位很早以前就已經邁步七境的魔聖大人,不會再找到如自己這般強大的一對拳頭。
在今天之前,他對這個觀念深信不疑。
可是今天,此刻,當另一道突如其來的拳意帶著生死之意,以比阿刁的那把刀更快的速度衝入自己的領域,與自己等待已久的雙拳撞在一起時,冷笑笑才知道自己錯了。
那個陌生的拳頭之下所蘊含的力量和威勢,暗藏的意誌和心性,甚至是那片肅殺與血腥之氣,都不比自己弱。
當那道拳勢而下,帶著恐怖至極,不可阻擋的氣息猛烈轟殺之際,自己拳下的魔氣竟然有了些許潰散,隨後便是一絲陌生的痛覺自皮下而起,順著他的筋肉骨骼傳向了體內的每一根神經,最終直抵內心。
那樣的一絲痛覺有些微不足道,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不值一提。
可是冷笑笑卻心神一緊,感覺不太好受。
原來人間之上,竟然有人不入魔門,便能將煉體之術修到如自己一般的境界。
這很可怕。
而此刻,那一道陌生拳意當空而來,一擊便退,似乎不是刻意的想要纏戰,隻是單純的想要試探一下冷笑笑的實力,或者是想阻止阿刁的那一刀與冷笑笑拳勢的對抗。
阿刁刀光本起,隻是當兩道拳勢相碰,冷笑笑的七尺魔域便驟然收緊,化作驚天魔氣駐守身旁。
暫時沒有了威脅。
於是刀光驟起,隨後便很快以原路而回,沒入了那把古刀之中,卷起一層凜冽寒芒。
阿刁右手拎刀斜斜指地,將百裏斷江擋在身後,左手壓住笠帽,微露的雙眸間刀氣襲人,似一汪秋水。
然後他稍稍轉眼,順著拳意來臨的方向望去,便看到了此間的第四位少年。
白衣裹身,卻殺氣騰騰。
冷眸藏光,像是藏著萬年冰霜。
身姿筆直,猶如出鞘之劍,很是鋒利,似是從不知彎腰或低頭。
高傲冷漠,像是站在頂峰之上的第一人,此時正居高臨下審視著所有正在上山的人。
他的拳頭擺在腰側,微微收起,隻成空拳之勢。
肘關節亦是稍稍彎曲,向前遞出稍許,這樣的姿勢,能保證他能在第一時間內揮出自己的拳頭。
那樣的一對拳頭不是很大,筋肉也沒有多麽飽滿,甚至是其下的血色都不是很足。
一眼看上去不要說有多少力量,倒更像是有些營養不良。
可就是這樣的一對拳頭,當空而去,以拳對拳,與冷笑笑正麵相轟而不落下風。
其間的威勢絕不是表麵上那麽簡單。
冷笑笑在天地神院的馭獸齋中修行多日,自然聽聞過馭獸齋中那位天才少年的名聲,雖然從來沒有見過對方,但是當眼前的白衣少年突然出現在此間,感受著對方身上與自己相差無幾的血腥氣息,以及拳下所暗藏的森冷殺氣,他便已經知道此人是誰。
“你便是卓星辰。”
冷笑笑血眸微亮,此前的戰意忽然飆升,像是野獸看到獵物一般興奮。
白衣殺神卓星辰,天地神院年輕一輩中的最強戰力。
號稱最有希望擊敗冷笑笑的熱門選手。
他從那片血湖出發,同樣為了尋找先前那道直入蒼穹的可怕劍意而來。
隻是行至此間,劍意未見,卻有一道刀氣與拳勢興起。
卓星辰從未見過阿刁的刀,也沒有和冷笑笑對過拳,隻是當他感受到虛空間的刀氣和拳勢,便已知道那兩股力量屬於誰。
既已至此,有對手在前,他便沒有理由不出手。
隻是為何不破刀而隻對拳,卻有著他自己的理由。
卓星辰在原地靜立,雙瞳中同樣湧動著殺氣和戰意,他盯著冷笑笑的那對拳頭,說道“馭獸齋內我已觀察你很久,此前便想與你交戰,隻是玄武榜評選在即,不想憑添是非。哪怕身處江山社稷圖中,也暫時不想和你交手。等到出去之後,最終決戰,我希望自己的對手是你。”
言及至此,卓星辰將自己的雙拳微微收緊,拳勢隱而不現,他繼續說道“此間一拳,聊表戰意,我想你應該記住了我的拳頭。因為在這個世界上,隻要接過我這一拳的人,就根本無法忘記我這拳下的意誌,所以自然要銘記於心。”
這些話從心出發,說的理所當然。
帶著卓星辰生平所有的傲氣。
冷笑笑皺起眉頭,有些無語。
百裏斷江同樣皺起眉頭,更加無語。
阿刁則是挑了挑眉,輕呸了一聲。
此前他覺得百裏斷江和冷笑笑已經足夠驕傲。
而他自問與那二人相比自己除了驕傲以外更多了幾分自負。
可是此刻,當卓星辰話剛出口,他便斷定,這位在天地神院中名聲很大的白衣殺神,不僅驕傲和自負不比自己差,另外還多了幾分不要臉。
於是冷風當頭,冷笑笑還沒有回話,阿刁已經輕輕拍打著自己手中的古刀,刻意的宣泄出一縷刀氣。
等到所有人將目光轉到自己身上,他才伸出左手壓了壓頭頂的笠帽,將麵容掩映其中,故作高深狀。
然後他清了清嗓,壓低嗓音,用那種極度低沉,仿佛世外高人的語氣說道“你的那一拳若真那麽厲害,先前為何不來攻我的刀。”
說到這裏,他稍稍停頓,將古刀橫起,右手握住刀柄,左手自笠帽而下,於刀身輕撫而過,帶起一片刀光。
他忽而輕笑,自覺瀟灑不羈,繼續說道“也幸好你沒有來攻我的刀,要不然,隻怕此後不是我來記住你的拳頭,而是要你來記住我的刀。”
論驕傲和自負,阿刁和卓星辰平分秋色。
但要論起不要臉,阿刁有過之而無不及。
百裏斷江站在阿刁身後,身上氣息真勁已恢複少許,他忽然拍拍阿刁的肩膀,提醒道“你和卓星辰都是來自天地神院,是不是該站在同一陣營?”
阿刁很快低頭說道“同樣來自天地神院不假,但是我倆不可能會站在同一陣營。”
百裏斷江問道“怎麽說?”
阿刁說道“因為我早就聽聞馭獸齋中的卓星辰和藏書樓的白夜行關係很不錯,他們自小一起長大,情同兄弟。”
百裏斷江皺眉表示不解。
心想這和你們的站隊有什麽關係。
阿刁歎了口氣,然後補了一句“知道白夜行為什麽沒能參加玄武榜評選嗎?”
“為什麽?”
“因為他重傷在床,無法起身。”
“誰弄的?”
“我,拿刀砍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