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純白守護
你是否會相信世界上會有難以計數的無形之線,連接著每件事每個人之間的聯係,就算相隔數千裏,也會因為一方撥動了這條線而讓另一方受到影響。
會不會也曾幻想過可以有強大的存在用他偉岸的手——就這樣輕輕下斬,就能夠輕易斬斷這些看似無形卻又難以解脫的結?
無疑,對大多數人來說這都是難以做到的,因為情感或者身份傳達給自己的壓力是巨大的,若如無情之人那般,或許這些個人加諸於自身的牢籠就可以輕易的破除——但也不可能是所有的。
所以我們都在被支配。
而這種名為離岸之絆的天賦,就是那樣可以強製增加這種聯係的東西,可以讓原本毫無關聯的兩個人因為它的存在而變得聯係緊密。
是可以支配他人的天賦。
但意外的是,許許多多的人深刻的熱愛著這種被支配的感覺,原因很賤,是因為這種天賦所施加的特性太過別致,這讓位高權重者尤為熱愛。
“如果你能早點出現,或許我的父皇就不會死了。”安努七世站起身來,看著那個少女。而那個少女也正看著他,在陽光下如同粉雕玉琢般熠熠生輝。
這種羈絆是將兩個人、或者一個人一個物體鏈接起來,隻是作為錨點的那端,必須要是生命。
在這個作為錨點的生命終結之前,另一個所受益的存在不會消亡。
這類似於某些靈魂契約,隻是絕大多數的契約都沒有這麽強大。實際上,正如同沐恩所學會的虹吸符文是從丹的失語中脫胎的那樣,這些所謂的契約魔法也大多是從這個極其罕見的天賦中脫胎出來的。
雖然虹吸符文的表現性質更趨近於亞伯的虹吸天賦……或許隻能說丹是個天賦很高的人吧。
最為特別的是,這種鏈接甚至不需要綁定實際的物體都可以發揮作用。例如,如果把已經屬於吉爾伽美什的“迦爾納的黃金甲”綁定在迦爾納的生命中,那麽即便吉爾伽美什某天突然身死,隻要迦爾納還活著,那麽這身黃金甲就可以脫離吉爾伽美什的天賦而存在。
在這個過程中如果有人願意並且有能力將這身黃金甲複製出來,那麽這件聖器就可以永恒流傳在世界上。實際上後世有不少仍然存世的聖物都是通過這種方式保留下來的。
不過這個鏈接對於生命似乎並沒有對物體那麽強的效力,因為如果將這個天賦施加在物體的身上,那麽那個物體還會獲得類似於“堅固”的特性,變得幾乎無法損壞——之所以是幾乎,是因為聖人的權能可以淩駕於這個天賦之上。
隻要效果或者需求有衝突,他們可以駕淩於任何天賦之上。
不過如果施加在生命身上的話,效果會大打折扣,雖然一樣會很難死,但並不是說肉體就一定不會消亡。
比如跳火山、跳沼澤、跳煉金坩堝之類的,該死還是要死的,畢竟生命運行還是有其底線所在,否則也不能被稱之為生命了。不過這個天賦可以保存受難者的靈魂,並且這個靈魂可以免疫一切的異常狀態,不會受到魔法的影響,無法察覺但是也不會陷入幻境。除了聖人的權能之力,沒有任何東西殺得死它們。
而且也不是每個聖人的權能都可以對靈魂造成影響的,比如沐恩所討厭的著名狗頭人努比斯的權能就不能對靈魂造成影響。
總體來說,這是個相當逆天的天賦,曆史上也因為這種天賦出現過很多有意思的事情。比如說有位老爵士發覺自己的兒子想要殺掉自己然後取而代之,結果那個時候就恰好存在一位擁有這樣天賦的人,暗中把他們兩人的生命鏈接在一起。
之後的結果就是假裝中毒又身中三刀的老爵爺反殺了自己的兒子,最後抱住了自己的權利。
也不知道這能不能算是正義獲得勝利,反正總歸是個家族內鬥的鬧劇。
坐在搖搖晃晃的馬車上,小隊七人從大隊出發到石峽溪澗,一路上阿蘭都在嘰嘰喳喳說他之前在帝都的時候聽到的八卦。
“你一個男孩子,怎麽會這麽八卦啊。”流嵐無奈的看向阿蘭,看樣子好像是被吵醒了。
“誰不喜歡八卦啊,你們說是吧?”
“不不不,這裏沒人喜歡。”迦爾納連連擺手,他倒不是不喜歡,但阿蘭一直在說,也實在是聽煩了。
“那我就再說最後一個,哎呀,本來想等咱們回到叢林的時候再說的,但是既然你們都這麽無聊,我就提前告訴你們。”
“不想聽。”吉爾白了他一眼,他此刻正和恩奇都兩個人坐在天之公牛的背上,現在的天之公牛和普通的青牛無異,這是吉爾伽美什故意為之的,畢竟他們要執行的任務不允許他那麽高調。
“難道就沒人想聽嗎?這個可是真正的好東西哦。”
“我勸你還是少那麽關心別人家的事,小心被人當傻子耍。”迦爾納毫不留情的挖苦道。
“你這叫什麽話!我這麽聰明,誰能騙我!我不管我就要說!”
沐恩此刻就躺在他的旁邊,哭笑不得的轉頭看向亞伯,問道:“這就是二十多歲的男人嗎?”
“這隻是阿蘭的個人行為而已。”
之後阿蘭就開始自顧自的說自己從家裏人那裏聽來的傳說。
傳說石峽溪澗在遙遠的人類帝國黃金王朝滅亡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都是個非常讓人垂涎欲滴的地方,因為傳說黃金王朝的末裔在這裏修築了最後的避難所。黃金王朝之所以叫這個名字也恰是因為他們的國王極度崇拜黃金,認為那是太陽的寶石——橙紅寶石和湛金寶石是之後才被認為是太陽的象征,在那個時代人們還缺乏雕刻這兩種特別的魔法寶石的能力。
所以那個地方也被稱之為最後的黃金城,所有的磚瓦都是由黃金鋪就,而黃金王朝的最後一任過往也是在起義軍的圍剿下,於此處孤獨悲慘的死去,死的時候周圍都還滿是黃金和靜美的器皿,但器皿中卻沒有其他的任何東西。
好一個國王,居然是這樣活活的餓死了。
“這就是個寓言,”沐恩說道,“教育小朋友明白金錢這個東西,隻有在文明和諧的社會才存在價值——其實價值這個東西,本來就是人們的共識才會存在的概念。像金銀、貝殼這等等專門用以交易的東西,其實都沒有任何價值,隻是被人為賦予的內涵罷了。如果我們被困了,絕境的時候你會選擇一袋水晶圓盤還是一塊麵包?”
“那我們也不能隻追求生理上的滿足而忽略精神的追求吧?這種具有魅力的貴金屬也是智慧生物們所擁有的第一件藝術品。你說對吧。”坐在牛背上的吉爾伽美什環著臂,對沐恩笑著說道。
沐恩看向吉爾,似乎是驚訝於他居然如此有見地,突然覺得自己在精神上似乎也不是那麽孤單了。所以沐恩輕輕的鼓了兩下掌,點頭道:“你說得非常對。我的意思是在極端的情況下做選擇,主要是為了告訴他這隻是個寓言罷了,我覺得大家應該都聽過。”
“那你真的是想多了,”迦爾納哈哈一笑道,“不說別人,我和亞伯肯定就沒聽過。”
恩奇都和吉爾對視一眼,說他們也沒有聽過。一旁存在感不太強的流嵐也抿抿嘴,笑得有些靦腆。
沐恩撓了撓鼻子,感覺有些尷尬,原來這幾位比自己還缺少童年。
“就算不說這個故事的教育性,”為了緩解尷尬,沐恩接著說,“地理條件也不允許,石峽溪澗的森林不算特別茂密,而且占地的範圍也不算太大。正常來說如果有那麽大的建築應該可以很容易就看到,這種麵積的森林中如果有個未知的地方是不太現實的。而從曆史上一直都沒有被發現的記載,很不合理。我覺得可能是那個時候正好有個秘境貼到了這個地方。”
“唉,沐恩少爺,人稱夢想毀滅者。”亞伯聽到這一席話都不用去看就可以想象阿蘭的表情,不禁哈哈大笑。
阿蘭也確實瞬間如同失去夢想一樣坐了下來,看著沐恩的眼神很空洞,仿佛是在問為什麽要如此讓他傷心。
“抱歉,我隻是想讓讓你稍微安靜一會,畢竟你說了一路也該累了,正好休息休息。而且啊,哪怕我再退一步,咱們的運氣真的那麽好,那個秘境居然又一次降臨在了同一個地方,咱們作為巡邏的裁決者也不能進去,而是要封鎖入口。”
“行了行了,你別說了,我睡一會,到地方叫我。”說罷失去了興趣的阿蘭轉過身去睡覺了。
意想不到的是,等他們來到那裏的時候,已經有了其他的隊伍,因為大家都是要進行隱瞞身份的巡邏,但是沐恩他們還是認出了對方,因為在他們互相看見的時候就自覺的迎了上去,然後開始說同一套話術。
然後場麵就變得有些尷尬。
“這是……我們的駐地啊。”亞伯看著麵前這幾個看上去年紀長上不少的布料,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你們是第九大隊的那批人?”對方的領頭人很快調整了狀態,開始問道。
“你們是?”亞伯有點好奇。
“我們是第十區的臨時隊伍,在你們外出任務的時候臨時來負責此地。昨天接到消息,森林裏出現了一個秘境,有人被困在了裏,我們正在根據外部變化判斷米境內的情況。你們要協助我們嗎?”
“隻有一個秘境嗎?還有人在外部巡邏嗎?”
“黑市上已經流出了這個消息,恐怕會有很多的賞金獵人在短時間內聚集過來,其他的兩支支援隊伍會在三天內到達。不過我估計人手還是會不夠。”
“通知高塔了嗎?”沐恩問道。
“高塔騰不出人手,陛下說了,我們裁決者統一負責所有的中小型秘境,隻有大秘境才需要進行通報。”
沐恩點點頭,覺得事情有些奇怪,畢竟帝室和裁決者的關係不好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現在關係有所破冰的原因值得深思。
其實事情沒有沐恩想的那麽複雜,高塔因為新建立了兩所學院,當下可以用的人手被削弱了許多,而探索秘境這種事,雖然看起來像是件皆大歡喜的好事,可以作為功績,但是曆代以來因為探索秘境而死去的天才們不計其數,就像是擁有紫緞長袍的瑰洱與罕組成的小隊都會這樣輕易的死去,獲得長袍就說明他們那個時候已經超越了魔導師境界,在那裏都是中堅力量了。
可以說是相比於邪術師、倒懸者這等等的反叛組織,永恒之王所擁有的萬千秘境才是真正的天才絞肉機。
塔瓦西斯的眼睛展望的是更遙遠也是更重要的疆良,此時此刻的功績之所謂皆可以讓出去。當下保證有生力量才是最重要的。
而且新塔院的學生們,不都是被分入了裁決者。正相反,隻有績效書才可以有此殊榮。被分入裁決者的這些小隊都是高塔經過評判,認為綜合能力和存活能力都最強的幾支。
時間太短了,短到他們都還沒能成長起來,近六十年前的慘劇還曆曆在目,那個時候直接造成了整個大陸範圍內的人才斷檔。最直接的影響就是雙子之殤,塔瓦西斯和狄亞勳其實都是分別依靠某些特別的方式逆天成為聖人的,他們的上限也因此大打折扣。如果一切都是在計劃之內,百年之後的狄亞勳應該是真真正正的半神之下的最強者。而為了避免這種慘劇再度發生在下一代的身上,象征著帝國戰力中樞的高塔這次不能有任何的鬆懈和決策上的失誤。
圍繞著星辰淚的戰爭可能可以持續幾百年之久,打到整個人間變成最純粹的煉獄與焦土,在戰爭開始之後,各個種族比拚的不止是誰的聖人更多、魔導師更多,而是比拚誰家的天才可以最先成長起來。這也是為什麽人類在上次的滅國之戰中支撐到最後。
雖然諸王境中的諸多寶藏的確有近乎神奇的能力,甚至可以讓平庸者成為超然,讓超然者走向巔峰。
但,失去秘境,失去很多;失去星辰,失去一切。
塔瓦西斯知道自己沒有賭博的資本。新塔院看似是要以高壓政策壓榨天才們的潛力,逼迫他們快速陳章。但其實,塔瓦西斯是想教會他們如何活著。
而且新塔院的存在本身,也沒有那麽簡單。
“很可能是黃金城,咱們進去看看吧!說不定我們真的運氣那麽好呢?”阿蘭聽到有秘境靠過來,玩心大發,不停地搖晃亞伯的手臂,就像個撒嬌的小女生一樣。
雙方的人都很嫌棄的看著他,對方的隊長現在正暗自懷疑這群人的身份到底是不是裁決者。
“你別鬧了阿蘭,”亞伯盡量用比較委婉的語氣對他說道,“去秘境實在是太危險了,我們還是盡量穩當點吧,萬一到時候出了什麽事,我沒法交代。”
然後他轉過頭對著那個裁決者說:“這樣吧,我們幫助你們做外圍的警戒工作,盡量把可疑的人員都告訴你們,但是如果我們認為阻擋會付出很高的代價,就不會幫你們攔下來了。因為我們之前出外勤的時候都受了挺嚴重的傷,所以還需要靜養一段時間。”說著,亞伯撩起自己衣服的衣角,又指了指坐在馬車上,哪怕十分顛簸也沒有下來走路的沐恩。
那個裁決真低頭沉吟了一下,點頭同意了亞伯的提議,哪怕他知道對方的提議並不是很合規矩。
裁決者按理來說是不能避戰的。
距離沐恩等人來裁決者報道已經過了一個多月了,也算沒有什麽大事,亞伯和沐恩非常舒服天天就在那個秘境的入口坐著,一個負責地聽,一個負責維係警戒法陣。然後其他人就分散出去做警戒工作,順便把之前標記的地點巡邏一下。
就這樣又過了一周左右,其他五個人的身上開始慢慢出現了戰鬥的痕跡,不得不說,被煙熏火燎之後的黑鴉長袍更有幾分神秘而危險的味道。
“一周了,你們的上應該差不多也好徹底了吧?”吉爾看著兩個人跟大爺似的,感覺自己一定是有點嫉妒。
“他一開始就好的差不多了。我是骨骼愈合的慢,恐怕還的要五六天,要不然容易再傷。”沐恩毫不猶豫賣掉亞伯,對自己的傷勢說的那叫一個義正言辭。
“怎麽說話呢?我這也傷到骨頭了,那個時候我可是差點死掉,骨膜都被磨沒了。居然說我好得差不多了,你知道我心裏的痛嗎?”亞伯轉過頭,開始和沐恩唱雙簧。
“你傷的地方是右邊,那隻有肺沒有心,不要說這種奇怪的借口。”
吉爾伽美什看著這兩個人,氣笑一聲,走了。
已經有個五人的隊伍進入了秘境之中,七天了還是沒有回來,他們帶的糧食隻夠吃十天的,按照約定他們應該在今天離開秘境,如果超過七天,那就說明他們被困了。
不過這樣的計算方式其實是有某些不可抗力的,因為少數的秘境——大部分是有主人的秘境,時間很可能與正常的時間流速不一樣,雖然快與慢的都不會太誇張,但的確有可能產生這樣的誤差,畢竟在裏麵不管是怎樣的計時工具都會受到所處環境的影響。
永恒之王是整個個諸王境的主人,但其中許多秘境也擁有自己另外的主人,而這的關係就像是太陽王與其他貴族的關係,區別是永恒之王擁有無法僭越的統治力。
“如果超過十天就要進去支援了。”看到吉爾伽美什離開,亞伯轉頭望了一眼秘境的入口,此時秘境入口處的環境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原本的溫帶植被中夾雜了許多的熱帶植物,可以看得出秘境中應該很溫暖。
沐恩看到這個隱藏在樹林間的秘境,與自己那時候遇到的出現在熊洞裏的黃泉秘境不同,是個長出藤蔓的樹洞,大小同時隻夠一個正常身材的成年人鑽進去。
秘境會一定程度上改變周圍的環境,讓它和自己的屬性變得更加類似,那個時候沐恩沒有辨認出也是因為熊洞中本來就都是石頭,他也沒地說理去。
“你看起來很擔心?不用害怕,有海神石,現在出現的秘境不可能擁有太大的危險。”
“秘境的危險程度可不依照大小來判斷啊,沐恩。”
“那也輪不到咱們,放心吧。”沐恩想要寬慰亞伯,但是亞伯卻搖了搖頭,似乎是在擔心什麽。
十天很快的就過去了,再怎麽說裏麵的人也應該出來了,根據前方迦爾納等人的匯報,賞金獵人和探險小隊的人越來越多,而且逐漸開始變強了,再這麽下去恐怕他們就要擋不住了。
“出現魔導師了沒有?”沐恩現在站起來還是會感覺到那裏有點別扭,傷是好的差不多了,但是新生的骨骼還十分脆弱,所以他仍然不太敢亂動。
“所有魔導師都是在高塔記錄有數的,他們哪有這麽不知好歹。”阿蘭這話的意思其實是說在高塔的教育體係之外,其實很難誕生魔導師。
隻是這種體係之外的野路子魔導師一旦出現了,往往會有兩個特質,一個是沒有上升空間,另一個可能是特別能打。
至於為啥,淩亂的回路反而可能讓他可以亂拳打死老師傅,天才們的回路其實在這個階段都很克製和學術,畢竟要為了未來做考慮,但是那些野人可不管這些,一頓亂畫還真有可能讓他在這個階段比天才們還要強上些。
不過真要打起來,戰鬥也不是單純的比拚回路的強度,還是正統的魔法師們獲勝的概率更大些。
“那就應該還好,如果你們覺得壓力大可以向同僚求援,不丟人。”
次日,羅本中隊長帶著他的親屬小隊來到了沐恩等人駐紮的森林,已經是十月中旬,過了月圓之日,地麵上的落葉漸厚。
下午在中隊指揮官了解了所有的情況之後,他召開了回憶,說明需要有第二個小隊進入救援。
按照慣例,如果有人被困秘境,需要進行一次救援。再多久算了,除非陷入秘境的人非常的重要——比如他是流雪長袍或者還未獲得但已經提前被高塔判定為擁有流雪長袍資格的天才。剩下的,哪怕是紫緞也不會組織第二次救援。當然規則之外還有例外,就是帝國允許各家自己出錢組織救援隊,不限製次數。
其實世界上沒有解不開或者出不來的秘境,除非你小子惹毛了永恒之王,但是那樣的概率實在是太小,堂堂異界之主絕大部分情況犯不著為別人生氣——哪怕是聖人。
畢竟……是吧,懂的都懂。
托恩點讚。
但是就像我說的,這個帝國是個巨大的整體,沒有人不工作就能在這其中占得一席之地。而因為體量巨大的原因和高階法師的稀缺性,所有人都很忙,本來進入秘境探索的條件就已經被定的比較高了,如果還是被困那麽除非被困的人特別重要否則確實沒有人手,投入和收益不成正比就隻能被放棄。
是的,不管再怎麽標榜自己道德的國家,在很多問題上也會十分的功利。
並不是每個國家都願意像精靈那樣拿自己族群的性命去賭其他種族的未來的。
阿諾德還是很想去,但是亞伯沒有統一,他隻是冷靜的看著周圍的人,不時和沐恩低聲交談幾句,交換彼此的意見。
這兩個人自從上次那世紀一抱之後關係變近了很多。
又是一日。
“集合!”亞伯大清早在整個中隊的駐紮地前大吼了一嗓子,下的羅本指揮官都起來了。
救援隊已經在昨晚確定好人員之後出發,然後今天早上亞伯發現阿蘭已經消失了,他到處找都找不到。
在很激動的喊集合之前,他已經托沐恩利用法陣感知、自己用土元素感知、吉爾的夜鶯感知過,都沒有在探查的極限內發現亞伯的身影。單身或者女友不在此地的幾人中,沐恩和迦爾納感情還是好,所以他們都是睡在同個帳篷裏,而且除了沐恩也沒人忍得了迦爾納的鼾聲。
所以亞伯就是和阿蘭睡在一起,本來亞伯就起的很早,居然發現阿蘭的行李都從賬內消失,他著實有些慌了神。
“昨晚守夜的是誰?!”他對著這些人問道。
羅本皺起眉頭對他招了招手,示意不要那麽激動,先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說一說。
“阿蘭沒有這麽貪玩。”沐恩和吉爾站在不遠處,他覺得這件事非常的奇怪。
“你的意思是?”
“他很可能受到了蠱惑。”
“誰?你覺得這些人裏有內鬼?”
“未必……你們之前在外巡邏的時候有沒有遇到什麽可疑的事情或者人?”沐恩現在有些擔心,因為他想起了上次和迦爾納一同出行的時候,迦爾納不聽勸阻的擊碎警告的石板,時候迦爾納自己也好奇為什麽控製不住自己,沐恩認為他可能心裏的願望被惡魔利用而受到了蠱惑。
世界上已經很久很久很久沒有出現過惡魔了,隻有鬼故事中的傳聞罷了。如果不是魅魔之類天然擁有蠱惑能力的惡魔生物,那麽很可能就是貨真價實的惡魔,而能留存到現在的惡魔,估計怎麽都該是聖魔導師境界了。
這是沐恩自己的判斷。
“沒有,”吉爾伽美什說道,“所有人都很正常……很弱小。”
沐恩看了吉爾伽美什一眼,突然問他的項鏈隻能複製出別人的鏡像嗎?
“也有守護自己不跌入環境的能力,隻不過相當於是個贈品吧。”
極東的北方,鎏金雲簷,淡雅自然的國度,有聲音在那人的耳邊響起。
“你不能幹涉這裏,這不合規矩。”
“你覺得我殺不掉你?”那個曾出現在亞特蘭蒂斯大陸的近海,看上去和藹溫柔的男人輕輕的回複道。
沐恩的判斷其實錯了,那場人為的災難中所蘊藏的難以感知的負麵情緒正在影響這裏的人們。亞精靈很穩定,靈魂中的謙和文明總占了大多數,所以那些陰霾的種子就會如同突如其來的尖刺,讓人們做出超乎自己意料的事情。
不遠處,亞伯已經向羅本指揮官解釋的明白,但是那晚的守夜人並沒有發現阿蘭的痕跡。沐恩走到亞伯的身邊,告訴了亞伯他的想法。
很可能是他在巡邏換班的時候偷偷進去的。
羅本想了想,喚來烏鴉遣信給阿道夫,讓他協助找一下阿諾德,眠湖家的人實在很有特點,哪怕阿蘭沒有告訴他自己的身份他也能猜得到。
這不是什麽好事,眠湖家的人要是死在了自己的手裏,仕途就毀了一半,更何況自己還打不過他那個哥哥。
“不行,我要進去找他。”亞伯來回踱步,看上去非常焦急。
“對他有點信心。”沐恩知道自己的狀態不夠好,如果這個時候出發,自己很可能不能對團隊進行幫助。哪怕他恨不得一天二十五小時高強度用治療法陣治療,正常人要養一年而且還會留下裂痕的粉碎性骨折也不可能這麽快就能恢複。
“沒關係,你留在這裏,我帶其他人出發。”亞伯看著沐恩,似乎心意已決。
“你們不能去。”羅本叫停了他們這種好像要越過自己直接決定結果的行為說道。
“那是我們的隊員,我們必須要進去救他。”吉爾伽美什抱著手臂,站在不遠處說道。他看上去非常的桀驁不訓,但不知怎的,像他這樣威風凜凜的人說出這種話讓人感覺意外的溫暖和可靠。
“那就擊敗我。”
聽到裸奔這樣的話,吉爾笑了笑。擊敗一個魔導師,似乎真不是什麽難事。沐恩可以,他也可以。
然後他就被揍了一頓。
認清了自己和沐恩的差別。
“我當初能贏那也是有先決條件的。”沐恩坐在他身邊看著遍體鱗傷的吉爾伽美什,無奈的歎了口氣。
但是吉爾似乎並沒有因為被打敗了而氣餒,畢竟他也給對方留下了不少的傷口,所以他看向亞伯,問道:“現在怎麽辦?”
“我也很糾結。”
“你們兩個都不要這麽激動,如果我不去,你們能保證自己可以出來嗎?還是稍安勿躁,等我把傷養好。”
“不知道裏麵的情況如何,秘境未必會給我們時間。我就隻是擔心這個。”亞伯現在的眉頭整日的蹙著,感覺很焦慮。
“你們真的要去?我進過秘境,必須的說,當初在學院大比的時候為什麽昏昏欲睡連三場都打不滿就是因為在那個秘境中留下了大問題。你們如果心意已決,我可以奉陪,但是我希望你們考慮兩個問題。第一個就是能不能活著回來,不客氣的說,咱們這個回路水平,加起來能幹掉三個魔導師就算是超常發揮了,但是秘境中的環境可能很詭譎。亞伯,你得記住咱們第一次合練的時候遇到的事情。組織我們的第一要素其實不是會遇到怎樣的敵人,而是生存的環境啊;第二,阿蘭在眠湖家的地位很高,我們寫信告訴老太爺,老太爺會不惜代價組織救援的。說實話,我認為我們去的意義不大。”沐恩說的是金玉良言,他也不怕得罪人,不介意被說成是什麽貪生怕死,他隻想保住兄弟們的命。
自從更換魂魄之後,黃泉秘境的記憶就回到了他的腦海裏,雖然記憶中的疼痛被削弱了很多,他也知道了那是曾經永恒之王座下最強者的秘境碎片,但是他依然對這個詞匯產生了很強烈的陰影。
畢竟自己的運氣太頂,誰也說不好這次靠到自己臉上的是不是又是個什麽類似於庫庫爾坎秘境之類的妖魔鬼怪。
“等到他們來要幾天,你確定阿蘭能撐到那個時候嗎?我知道你是希望我們都可以活著。但是沐恩,他對於我和你對於我都是一樣重要的,你們對於我都是一樣重要的,那個時候我願意不顧一切的去救你,我現在也同樣會去救他……哪怕我沒有這個能力。沒能力我認了,但我是隊長,再怎麽說,不管是什麽危險多麽困難。我,得死在你們前麵。”亞伯看著沐恩,神情十分的認真,“我沒有資格強求你們,所以哪怕沒有任何人跟著我,我也不會怪誰,如果活下來,咱們依然是好朋友,戰鬥的時候我依然敢把背後交給你……在我心裏隊長這個職務一直以來都是責任的代名詞,不是權力。現在,我認為我有責任去救他,那我就必須去救他。”
沐恩沉默了,他點點頭,表示認可。
“那麽你能幫助我嗎?把我送到樹洞前。”亞伯站起來,握住沐恩的手,誠懇的說道。
沐恩也站了起來,他歎了口氣,看向躺在褥子上的吉爾伽美什。
“我知道你不是這種人,隻是思考最優解嘛。在我這裏沒人是錯的。隻是呢,我認為,人還是要有情懷一點。我們的前方是我們的兄弟,我們的後方是我們的故鄉。不管如何,隻能前進,不能後退,你說是吧。”吉爾伽美什露出笑容,看起來痞帥的緊,配上臉上的傷口,就像是學校門口剛打完架的不良少年,但卻有種致命的吸引力。
沐恩笑了,對著亞伯說道:“我的腳踝不怎麽好。”
“沒事。”
“到時候拖了後腿,別怪我。”
“你的意思是……”
“人嘛,少年的時候不瘋狂,難道老了以後在輪椅上瘋嗎?”
吉爾挑了挑眉毛,這可能是他出生以來表情最豐富的一次。然後他從被褥裏伸出手對著兩人說道:“沐恩的法陣真的不錯,我覺得我好的差不多了,拉我起來?”
“那就走起!”
迦爾納掀開帳篷的簾子,對著裏麵露出了一個如同陽光般燦爛的笑容:“帶帶我唄?還有女眷說他們也想去。”
“先寫好遺書留在枕頭底下,到時候回不來了叫人幫你寄給伊麗莎白。”沐恩走過來陰陽怪氣道。
“打贏了回家結婚!”迦爾納哈哈大笑,立了個小說中經常會出現的致死誓言。
之後,沐恩在外圍的森林遊走,設立了許多的空間錨點與拉扯強度,然後他抽出長劍,用其中蘊藏的大量魔力將六人直接傳送道了樹洞的門口。
“等候多時了。”羅本帶著人,歎了口氣,說道。
雖然這幾個孩子的出場方式讓他感覺有些意外,但不礙事,結果還是相同的。
沐恩看著他,知道他也是為了自己好,但是沒有辦法,有些時候反派之所以是反派,就是因為利益訴求和自己不同。
然後小天使微微一笑,說道:“今天下午你把吉爾伽美什揍得很慘,不如換我試試?”
長劍露出白刃,那個有著金發的身影開始在林間穿梭。
南海海神殿,教宗狄亞勳站在法陣的中央,感受著分赴八方的海神石力量的衰弱。
他不知道缺少了海神石,帝國是否還能夠阻擋出肯定會出現的、未知的衝擊,但是他選擇相信塔瓦西斯,他相信塔瓦西斯可以製造出那個史無前例的魔導器。
這是場真正的豪賭,為這些孩子們爭取時間。
他們的所作所為哪怕會被天下所有的人誤解,也不會放棄。他們的身軀靈魂哪怕會被天下所有的力量抗拒,也不會停息。
正如同他們的師長那樣,在快要六十年前的浪濤中擋在蒼生的前麵、擋在自己的前麵,就為了保存下這些希望的火種,這片生生不息的土地。
“你知道嗎,那個時候我感覺自己受了可多可多的委屈。但是當師尊倒在我的麵前時,我發誓,那是我所有歲月加起來都不夠懺悔的痛苦。我就是在那一天長大的。”這個在所有人眼中都代表著永恒威嚴、不苟言笑的教宗看著自己麵前的女人,想起了那並不想要想起、好像已經十分遙遠卻又並不十分遙遠的歲月。
流下了一滴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