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汙穢之城
“我明天打算出去玩，你要一起來嗎？”大概是半個月之後，辛奈找到沐恩問道。
經過這麽長時間的相處沐恩總算是知道了她的名字，不需要再在想要叫住她的時候隻能說個“喂”了。
“你又打算去行竊嗎？你這樣的情況持續多久了？”沐恩仍然低頭看著書，隻是很隨意的和她搭話道。
“什麽叫‘持續多久’了？搞得和我生病了一樣！”
“有種東西叫偷竊癖，和你的症狀感覺有點像。”沐恩笑了笑，感覺逗這個姑娘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表麵上看起來針鋒相對，其實根本就是調情。
“少放屁了！你到底來不來？”
“你上次偷的東西放到哪裏了？”沐恩還是不緊不慢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說了個他已經想知道很久的事情。
“幹嘛？你要給人家送回去啊？”
“你這個人真不可愛，總是這麽話裏帶刺。”
“隻有你覺得我不可愛。”
“隻有你覺得自己可愛。”
“隻有你……”
路過的克瑞斯聽到房間中的聲音，都無奈的感慨是兩個拌嘴的幼稚鬼。
沐恩最終當然還是答應了，問對方不是懷疑自己是通風報信的嗎。辛奈卻說至少還是有點作用的。
所以兩個人再次出發，沐恩還是在路上不斷的絮叨著偷竊並不是件光榮的事情，希望她可以回頭是岸重新做人之類的，意思還是和上次差不多，但區別在於現在的語氣多了很多調侃的意味。
辛奈聽的煩了便與他打鬧，沐恩隻是笑著閃躲。
在宿營的時候，辛奈對沐恩說她覺得那些有錢人都很壞，所以要給他們些教訓，然後將從他們那裏偷來的東西換錢給窮人。
“你們家也是富人啊。”
“可是我們是好人啊。”
“那你怎麽就知道你偷的那些人就一定是壞人呢？”
“因為好人是不會去那些亂七八糟的地方還想幹那些壞事的。”
沐恩聽到這樣的解釋哭笑不得，感覺自己好像也已經變成壞人了，畢竟她是看到過辛奈進去酒吧的，所以她指的地方應該也就是那裏，而自己之前是三天兩頭被迦爾納他們拉去醉一場。
“那你也進去了啊？”
“我是為了教訓他們！你怎麽這麽喜歡抬杠啊！”
“嗯……”沐恩想了想，決定還是不說了，辛奈是個比較感性驅動的人，跟這樣的人講道理往往是很難說得通的，而且道理這個東西本身就很抽象，沐恩也不能說自己的道理就是對的，她願意如此相信就隨她去好了，反正也挺可愛的。
當沐恩驚覺竟然是如此觀想的時候被自己訝異到了，回想一下自己好像並不如此寬容的人，如果他人的性格和自己感覺不舒服的話，自己往往是非常冷漠的。
但是辛奈這樣正常而言好像不會讓自己喜歡的性格此刻卻讓自己覺得十分可愛，真是太出人意料了。
難道連自己都是個看中外貌的人？
平心而論，雖然辛奈真的已經算是非常漂亮的了，在沐恩的生活環境中也不能說是拔得頭籌。
別說女生了，就張伯倫往那裏一站都是傾倒眾生的。他和長大後的漱月殿下的長相已經超越了沐恩的認知極限，如果沒有見過是想象不出來的，辛奈顯然還沒有達到這個層次。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在最恰當的時候出現，遇到了最恰當的那個人。
不知道要多少運氣，才能令這般的我如此恰如其分的遇到那般的你，讓餘生想起的時候都會竊喜自己的幸運。
時年十七的青澀望向林間疏密不一的陽光下翩然的倩影，反複的聯係著如何克製自己的悸動。
每個城市辛奈都不會連續的去，逛完周邊的一圈城市加上來回的路程可能一年都不會光顧同個地方，當然這是理論上的情況，實際上還是主要看心情。沐恩甚至覺得這是有好處的，給那些貴族些教訓，讓他們管束好自己的行為才能避免財產的喪失。
隻是，沐恩看到那頭有著漸變色彩的淡粉秀發，偶爾也會些許擔心，如果敗露了自己的身份，很可能會被押送到卡佩家族中等待發落。克瑞斯始終對外宣稱自己獨身，沒有子嗣——況且就算昭明了自己已經有女兒的事實，隻要她敢把自己的女兒是和卡佩柱國所生的，那麽卡佩家族肯定會為了保住家族顏麵把這座地下城夷為平地，甚至都不用親自出手，隻要小心敗露，自然會有人願意來交這份投名狀，可能就就是城中那些原本與她親密無間的朋友。
在底下的世界裏，沒有太多的道德可言。
“辛奈。”想到這憂心忡忡的事情，沐恩喊住了少女。
“又怎麽了老爺爺？”
“為什麽叫我老爺爺？”
“天天絮絮叨叨的。”
“……”沐恩突然不想說話了，但是忍了忍還是問道：“你知道自己的身世嗎？”
“什麽身世？”
“沒事。”
沐恩撓了撓頭，心裏盤算著克瑞斯不告訴辛奈自己身世的各種可能性，但是並不能想的太透徹，因為在他的邏輯之內，不能給這種危險還放任的情況找到一個合適的理由。
想到這裏，他摸了摸自己的項鏈，那裏麵還靜靜躺著一枚寶石，如果遇到了超出自己能力解決範圍之外的事情，就必須要把辛奈給強行封印進去了。
寶石中總會儲備很多天的食物和水，如果在某些特別極端的情況下——比如沐恩來不及讓自己也逃入寶石就已經身死，她也能在其中生活一段時間，之後自然會有人來探查情況。憑借自己老師塔瓦西斯的能力，讓她在餓死之前從魔導器中出來不是什麽困難的事情。
如今的沐恩總是很冷漠，又會在莫名的時候突然微微一笑。不是傻笑，而是因為自己太多駁雜的想法而自嘲，許多感性與理性的想法在腦海中碰撞，偶爾又會覺得這一切都沒有意義。
一直以來，人們都會覺得某些危險隻存在於自己的臆想中，因為各種原因，狼都不是存在於所有的地方，很多一輩子聽著“狼來了”故事的人終其一生都沒有見過狼。
而對於大多數生活在城鎮裏的人也是如此，他們大都生活在安穩的庇護下，傳聞中的各種妖魔鬼怪都被用來教育自己的小孩，包括邪術師、倒懸者那樣被吟遊詩人添上了一層神秘可怖氛圍的組織更是沒有感受過，隻是茶餘飯後的談資罷了。
小鎮很偏僻，還不是像山魈城因為礦山位置比較崎嶇的那種偏僻，一座城堡就那樣突兀的立在荒原之上，孤零零的就像汪洋中的小島，如果是夏天炎熱的時候，可以看的見貧瘠的土地上升騰搖曳的空氣，就像是被洋流影響的潮汛，將這城堡從孤島變成了扁舟，讓人常常擔心它時候會隱沒於下個浪濤中。
“上次來這裏已經是兩年前了。”辛奈站在一個甚至很難被形容成“丘”的小土坡上望著那個看上去十分蕭條破敗的城堡說道。
“怎麽這麽久不來寵幸它？”沐恩揶揄道。
“因為這裏太窮了，那個城主實在很沒有能力。”
沐恩沒有接話，而是仔細的大量著這座城。地處溫帶，很少有在這個緯度上出現的沙漠或者隔壁，但是這裏似乎太荒涼了，甚至地圖上都沒有標識，不知道這裏的居民要用怎樣的方法才能生活的下去。
“為什麽這座城沒有標識？”
“這個呀，是因為這裏的領主其實已經被取消了爵位，但是因為這裏的環境你也看到了，更換城主也沒有人願意來，甚至因為太小了很多人拿著地圖都會迷路。”辛奈說道。
“就這樣被忽略了？”
“聽說是因為皇帝以為這裏已經被毀滅了。毀滅了的地方自然不用被記錄在案。”
聽到這句話，腳步突然停住了，他轉過頭用自己清澈的眼睛仔仔細細的看向辛奈。辛奈被看的渾身不舒服，輕輕的錘了一下沐恩問他幹嘛。
沐恩收回目光，他沒有在辛奈的身體上看到任何的裂縫，也就是說自己沒有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中了幻術……除非對沐恩出手的是和狄亞勳同等級的強者。
“沒什麽，隻是我覺得你說的話實在是太讓人驚訝了，我從來沒有想過帝國境內還有這種事。你知道為什麽這裏的自然環境如此惡劣嗎？”
“不知道，據說是殺了個女巫，然後詛咒了這裏的土地、人民和城主。”
“詛咒城主？然後呢？”
“然後這裏就變成了這樣了，很多人外逃，就變得越來越荒蕪了。”
“我的意思是城主怎麽樣了。”沐恩知道這種情況下城主很可能出現某種沐恩不願意招惹的變化。
“沒怎樣啊，還是原來那種不思進取的混蛋樣子，就是生活條件變差了嘛。再說了，這個東西隻是傳說，我才不信詛咒能生效這麽久。”之後辛奈笑話了幾句沐恩，說他膽子太小。
沐恩想了想，還是選擇沒有告訴辛奈自己的神奇體質，如果沒點準備就一股腦衝出去很容易白給。
“咱們繞城一周再進去吧。”將近兩個小時後，兩人靠近了這座小城，看著辛奈好像有點躊躇，便提議到。
這座城的確是太小了，搞得他的城牆和他的大小完全不匹配，感覺可能這個小鎮就隻能住得下幾百個人。
城牆就像是培根那樣，將其中金針菇一般的塔樓卷起，除此之外再沒有任何標誌性的建築物。看不見守城的士兵，街道上也沒有任何行人。
隻有門，突兀的敞開著，就像一隻想要吞噬所有生靈的怪獸。
這座城死氣沉沉，幾根孤單生長出的小草也已經枯萎了，不知道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麽。
“你上次來的時候也是這樣嗎？”沐恩走在辛奈的身邊，這才僅僅半年，他的身高又比上半年高了不少，走在辛奈的身邊，讓原本已經很高挑的辛奈顯得有些小鳥依人。
“上次……不全是。”
“不全是是什麽意思？”
“那個時候守城的士兵基本上就是兩三個，在一起打盹。街道上人很少，偶爾能看到一兩個。”
“感覺上是個很難融入的地方，按照一般的經驗判斷這樣地方的人往往會比較排外。”
“完全不是！隻是大家都沒有閑錢可以出門上街嘛，也沒有外貿，隻能自己跟自己做生意，每個人都要努力的工作。”
“你了解的還挺深。”沐恩驚訝與辛奈對於這個隻來過一次的地方有如此明晰的了解，不過這樣的話好像又有些矛盾之處。
“是聽一個老爺爺說的，他年輕的時候發生的，所以非常有感觸。”
“那距今好像也沒有太多年……這座城的城主是為什麽被取消了爵位？”
“我不知道呀，或許咱們這次可以好好的探索一下。”
沐恩聽到辛奈明明看到了這樣詭異的情況卻仍不放棄自己想要進去的想法，拽住了她的手腕，對她說道：“我建議不要進去，這個地方非常邪門，我沒有感覺到絲毫的生氣。”
“你怕了？”
“是因為害怕才不進去嗎？你就不為自己的生命著想一下？”
“怕了你就留在這裏嘛。”辛奈輕巧的掙脫他的手，露出了個可愛的笑臉，繼續向前走去。
每扇門都被打開了，但是門裏麵卻沒有一個人，這小小的城足夠讓人在此端看向另端，兩扇門遙相呼應卻沒有絲毫的風從其中傳來。
沐恩咬了咬自己的後槽牙，皺起眉頭仔細的思考，思考有哪些邪惡存在的降臨才可能招致這樣的表現形式，但是他卻想不到什麽。
“這座城絕對有問題，我不允許你進去，不要這麽任性。”沐恩對著辛奈大喊，但是辛奈沒有任何想要回應的意思。
小天使此刻有些生氣了，他很少遇到別人不尊重他意見的時候，在同齡人中甚至是說一不二的，這種連自己都沒有辦法判斷出來的事情，她怎麽就敢去做呢？難道她的腦子裏就真的一點事情都不思考嗎？
他追了上去，但是辛奈對他仍然不理不睬，聽得煩了，便打算從下個門那裏進入城內，沐恩拉住她也被掙脫。
沐恩還懷疑她已經中了幻術之類的東西，還特地對他釋放了些自己能力範圍之內能做到最好的淨化魔法，但是辛奈對此毫無反應。
沒辦法，沐恩隻能掏出寶石準備將辛奈收入其中。
就在這個時候辛奈突然回過頭，用她淨水楊波般的眸子看著沐恩，言辭中沒有了那麽多的針鋒相對，而是帶著十分溫柔恬淡的韻味。
“如果你跟我一起來，等我們從這裏出來的時候我就告訴你我為什麽要這麽做。”
沐恩灌輸魔力的手停了下來，看向辛奈，他正在糾結。但是辛奈沒有給他糾結的時間，她隻是說完了這句話，便繼續回頭向城中走去。
修長的手指撩過金色的長發，小天使在心中哀嚎了一句被偏愛的總有恃無恐之後，最終還是追了上去。
跟在辛奈的身後，辛奈知道沐恩跟了上來，但是她沒有回頭看，也沒有多說什麽。
沐恩也是如此，他的眼神和精力全部放在了周圍的環境中，生怕這裏有什麽異變。
黑夜代表的是未知，而未知就是恐懼最原本的樣子，所以那些惡魔生物往往喜歡在夜晚出動，甚至給人留下了某種白天這些惡魔生物就會被陽光燒成灰燼的可笑言論。
現在是下午，雖然已經深秋天氣微涼，下午的陽光也不再耀眼，但是還算是能把人間照個分明。沐恩視線掃過的地方，沒有看見人或者牲畜的骸骨之類，仿佛隻是這裏的人全數離開了此地一般。
“有可能隻是單純的將這座城廢棄了。”沐恩說道，“我沒有感覺到什麽值得注意的氣息。”
辛奈沒有回答，但是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不過她走在前麵，沐恩看不到。
感覺自己的話沒有受到回應，所以沐恩的心裏有點惴惴，害怕辛奈已經被什麽東西影響了神誌。畢竟精神操縱的方法有很多很多種，以靈魂的複雜程度和沐恩對於咒術和精神魔法的了解，沐恩感覺自己就算是知道了對方真的中了邪也沒有辦法幫助，何況很多情況沐恩恐怕都分析不出來症結之所在。
“我們現在要去哪？”過了幾秒鍾，沐恩又問道。
這次辛奈回應了，說是要去上次的老爺爺家。沐恩點點頭，做好了戰鬥的準備，小鎮就這麽大，估計馬上就到了。
一所看上去十分普通局促的平房前，辛奈停下腳步，敲了敲門。在沐恩看來那扇麵簡直就是形同虛設，木板的邊緣如同被狗啃過一樣，沐恩毫不懷疑它會在親愛的壞天氣力將風雨迎進家中、將國王擋在門外。不僅如此，那些木板上還有諸多的蟲孔，哪怕沒有任何外力的幹涉，這扇門估計也會在接下來的兩三年內徹底腐朽變成一堆碎木，然後長出蘑菇或木耳最後造福一下社會。
假如沒有毒的話。
“看上去已經很久沒人住了。”沐恩提醒道，雖然小平房的地方不大，但是外麵的門圍著的是裏麵的院子，牆也算不得高，沐恩隻是稍稍踮腳就能看到裏麵的情況，雜草沒有規律的生長在土地上，如果撇去院子的主人十分有閑情逸致每次出門還會小心翼翼的繞開這些草本植物的情況，那麽這個院子應該已經閑置很久了。
而實際的反應也和沐恩預料的差不多，雖然辛奈很有禮貌的敲了好幾遍門，但是裏麵並沒有人打算出來應門。
“要不試試我的方法？”沐恩在後麵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突然感覺自己仿佛變成了迦爾納，發達壯碩的肌肉在那一刻不講道理的入侵了自己的大腦，將原本的器官替換了出去。
辛奈在猶豫，似乎是覺得這是個時候村民們有可能是外出務工呢，如果這樣把對方的家門給拆了未免太過失禮。
“雖然我不太忍心打破你心裏美好的幻想，”沐恩揉了揉鼻子，這裏的塵土有點讓人不太舒服，“但是我必須要告訴你個不太好的消息。你之前說這裏沒有外貿，而這裏沒有太多可以使用的耕地，而帝國是不允許鑄私幣的……就算能，也對這種情況影響不大。反正這裏在陷入這種情況之後，糧食很可能替代原本的財富變成通用的貨幣；而糧食是會被消耗並且會被損耗的，也就是說這裏流通的貨幣會越來越少，造成通貨緊縮，通貨緊縮的後果是打擊勞動者的積極性，因為在這種情況下，你的勞動創造反而有可能會讓自己手中所創造的那些東西——比如紡織業之類的，讓它們貶值，那麽我越努力的工作我手中的東西價值就越低，那這樣就會造成非常嚴重的後果。”
“我不太聽得懂你在說的東西。”辛奈顯得很呆萌，就像小時候的亞伯那樣。
“我的意思是，這個封閉社會會因為這種情況而全麵停工停產，然後人口流失，因為他們不離開的話，最終迎來的結局很可能是活活餓死。”
“所以……呢？”
沐恩垂頭喪氣，感覺辛奈根本不懂得怎樣用大腦思考，他伸出兩根手指道：“所以現在這個老爺爺隻有兩個下場。一，要麽他已經餓死沒有辦法來應門了；二，要麽他已經離開這個鬼地方沒有辦法來應門了。”說罷，沐恩沒有等辛奈反應過來，直接一腳踹開了已經腐朽的木門。
辛奈短促的叫了一下，沒有想到沐恩如此的果斷。
沐恩放下腳，輕輕的搖著頭向小小的院子中走去，心裏感歎著辛奈明明對自己就那麽不留麵子，到了這種不該講究的時候就窮講究。
走進院子後沐恩隻是快速的掃了眼院子裏的東西，然後就繼續向裏麵走去，又是一腳踹開了裏屋的門激起一地的灰塵。
屋內很整潔，雖然因為長期沒有人打掃所以有浮塵落在平台上，但是可以看得出這家的主人是很看重自己個人空間、熱愛生活的人。
“沒有強行闖入或者打鬥的痕跡，也沒有血跡，東西都很整齊，所有的日常用品都在……”沐恩將自己看到的信息快速的一一報出，然後越報越慢，因為他發現這個情況好像越來越詭異了。
如果是迦爾納在現在一定興奮不已，他最喜歡這種看上去很不合常理自己又思考不出來的東西了，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隻要讓他逮著了就會興奮地跳起來。
辛奈顯然察覺了沐恩的意思，她走進來看了看，認出了這些陳設，說它們依然擺在原來的位置。
“你之前是來做什麽？”
“他邀請了一些人來他的房子裏聚會。”
“已經困苦成這樣，還有閑心思聚會？未免心太大。”沐恩隨手翻動著台案上遺留下的各種家具或者擺件，但是都沒有發現什麽值得留意的東西。
“其實這裏不是完全沒有糧食的。”辛奈說，
“我知道，”沐恩回答道，“否則他們不可能做得到在這裏堅持這麽久，你說是那個老人年輕時候遇到的事情，那麽肯定到現在也有幾百年了。”
“對啊，要走的話肯定早就走了。”
“你沒有明白我的意思……哎呀，跟你說這些也沒有意義，咱們不如再出去看看，試試能不能找到什麽新的線索。”這樣說著，沐恩就率先走出了門外。
那個城主府上說不定會有些線索，但是沐恩每次望向那裏就會有種不舒服的感覺。
天色近黃昏，沐恩和辛奈在一起轉了幾個建製不同的房屋之後仍然沒有太大的斬獲。
也不能這麽說，沐恩總是有意無意的嚐試觸碰辛奈的手，裝作偶然，其實他也知道有些笨拙，但是他還是想盡一切辦法為自己創造機會。
辛奈並沒有拒絕，或者說並沒有察覺，作為時常要出賣色相來尋找偷竊機會的女孩她或許已經習慣了這種程度的身體接觸。
但是這樣的程度已經足夠沐恩沾沾自喜。
轉完第七個房間之後，太陽的光已經越來越黯淡了，沐恩建議找個地方休息，這個城太過詭異，仿佛是小鎮的居民在一夜之間全部消失了，因為沐恩感覺有些地方似乎透露出了那些家具之類的東西還在被使用。但是他們的主人卻無影無蹤。
如果不是現場沒有任何的痕跡，沐恩都要以為這裏是有打更人出沒。
打更人是很殘暴的惡魔生物，他們不會這樣悄無聲息的帶走生命，實際上，能夠悄無聲息的帶走生命的惡魔生物在沐恩的認知裏好像並不存在，理論上吸血鬼可以毫無痛苦的讓受害者全身的鮮血都被抽幹、魅魔可以讓人在極樂中喪命、夢魘會將人們困在自己的夢境，但是這些所有的一切，都沒有辦法讓遺體也消失，就像是將人完完全全的抹殺了一樣。
難道是凶手在屠戮了這些可憐之人後還很有耐心的將案發現場修複了一下？
很難經得起推敲。
恐怕所有的東西，都要等到明天再說了。
在辛奈的要求下，兩人回到了那個老爺爺的家中，鎮上沒有旅店，所以上次來的幾天辛奈就是借住在這個老頭的家裏。
在夜晚的談話中，沐恩對辛奈透露出的某個信息格外的留意。
“還記得你說這裏的人可能不好相處嗎！其實我來的時候特別受歡迎，好像所有人都希望我去他們的家裏住兩天似的，差點因為我打起來了呢。”
辛奈在說這些話的時候顯得非常得意，甚至笑著晃了晃腦袋，似乎是在說：“你就不行吧。”
沐恩無所謂的笑了笑，但在心裏留下了個心眼，隻是暫時還沒有想到是什麽原因。辛奈精力很充沛所以睡得很晚，便讓沐恩守後半夜，等她想睡覺的時候再將沐恩叫醒，沐恩同意了，隻不過在邊際留下的預警法陣還是鏈接在自己的身上，他著實是不太相信這個古靈精怪的少女會整晚都認認真真的守夜。
第二天清晨，沐恩坐在床邊叫辛奈起床，辛奈伸了個懶腰似乎還沒睡醒，很自然的摟住了沐恩的身體將頭埋入沐恩的腿和枕頭的夾縫處，不管怎麽叫她，都隻是發出類似於撒嬌的嘟囔聲。沐恩無奈，想站起身卻又被拉住，他隻好笑著歎了口氣，配辛奈在這裏一直到她蘇醒為止。
這種感覺真的很奇妙，讓少年的麵龐燒燒的。
直到一個小時之後，天徹底放亮，辛奈終於是醒了過來。
“太陽曬屁股了。”沐恩摸了摸辛奈的頭發，覺得很舒服，怪不得小時候他們總喜歡揉自己的腦袋。
那時候沐恩心裏暗暗發誓，以後如果收了徒弟之類的，一定要一天揉他八遍，直到揉禿為止。
辛奈顯然是直到自己賴床的那段時間實在摟著誰，所以對沐恩露出了古靈精怪的一笑，把沐恩的魂魄拿捏的穩穩當當。
“今天去哪？”
“我覺得城堡裏肯定會有關鍵的證據，咱們去裏麵看看吧？”
“但是如果咱們沒有一點想法的話，去了也找不到啊。你有沒有什麽可能性的參考啊。”
沐恩看著辛奈，在考慮要不要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他。
最後，沐恩還是決定說一說好了：“在此之前，我想先問你幾個問題。”
“嗯。”
“你在哪個老爺爺家住了幾天？”
“大概兩天吧。”
“走的時候有沒有被希望留下？”
“有的，最後還是我不希望他們太傷心，偷偷跑掉的。”
說道這一步，沐恩已經大概明了了，所以神情顯得無奈……若是以前，他肯定會神情哀傷，但是現在不會了。
你相信那些人是善良的嗎？”沒有繼續想下去，沐恩接著問。
“哪些人？”
“當然是那時候邀請你去家裏住的那些人”
“肯定呀！大家都很窮，但是還是在好好的款待我。”
“那，如果我此時此刻離開，你會放我走嗎？”
“啊？隨便吧……為什麽突然說起這個。”
沐恩深吸了一口氣，之前始終徘徊在嘴邊想說卻有覺得自己忘記了名字的那個法陣出現在了腦海中。
他再次看向城堡，暗歎了一句真是惡毒。然後，他從項鏈中抽出了長劍，開始向那個邪惡聚集之所前進而去。
城內當然不會有任何汙穢的氣息，因為汙穢的氣息是從靈魂上的敗壞沾染在魔法上，過段時間也會自行的被世界淨化、這座城裏已經很久沒有邪惡活動了，因為它們都聚集在了同個地方。
怕光。
怪不得那個魔女要詛咒這裏的一切，你們不配得到寬恕。
“誒？你還沒告訴我你想到了什麽呢。”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城堡前的小廣場，沐恩拖劍而行，站在那個緊閉的大門前，神情冷漠。
如他所料，城堡的琉璃窗已經被盡數封死，生活在這裏的東西討厭任何的光亮。
“要準備戰鬥了。”沐恩溫柔的回頭對辛奈說道。
說著，沐恩取出那塊寶石，模仿出巨人的魔力使出了一個二階魔法，雷霆萬鈞。
緊接著，一道巨大的金色閃電憑空出現，甚至把沐恩都給嚇了一跳，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強大的二階魔法。
那道燦金色的雷霆瞬間將城門炸成木碎。
裏麵很空洞，似乎沒有人，爆炸的聲音在漆黑的城堡中回響，想要以此傾訴它的寂寥。
“把那些窗戶打碎，然後在這裏等我就好了。”沐恩回頭對辛奈說道。
辛奈看到沐恩如此的鄭重其事，也不和他鬥嘴了，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
之後沐恩青雷附體，衝進了黑暗中的城堡。
入門十五米的地方，沐恩停了下來，在地上刻下一道空間錨點符文後，給自己的長劍吟誦起了咒語。
他的劍此刻正散發著幽暗的光，勉強能照亮身前的米餘距離，看上去實用性很低，但對他來說已經足夠。
逐漸往城堡的更深處去，空氣逐漸變得渾濁，讓沐恩疑惑的是這裏依然沒有留下任何邪惡帝氣息。
“難道已經離開了？”沐恩停下腳步思考，並且張開了自己的感知範圍，此刻他突然有些懷念起自己的夥伴，他們都是各有所長並且是沐恩敢於將後背托付的人。
不是說辛奈就不被沐恩所信任，隻是這兩者的感情有所不同。
看到辛奈，沐恩便隻會有種想要擁抱、保護她的衝動，但那並不是完全戰友之間的感情。
寶石中的魔力可以被沐恩用來進行模擬巨人族的魔法釋放，但其實裏麵收納的魔力並不是大分子的魔力，畢竟這隻是儲存魔導器，隻需要特定的解鎖方法就可以往其中灌輸各種魔法的類型。
所以沐恩此刻正在汲取其中的魔力給自己施加曾用過的月河上的增幅術式。
他的身體上開始發出銀白的光，並且在周圍升騰，好似冬日裏從口中突出的白氣。
施術完成之後，沐恩瞬間感覺自己探查範圍大了許多，他誇讚了句這真是個好東西，然後將寶石收回了項鏈中。
理論上來說，如果魔法師本人的能力比較出眾，就可以很輕鬆的做到將魔法水晶中的魔法直接調為己用，絕大部分情況下甚至可以無視魔力鎖，畢竟每個魔導器的回路就像是把鎖又是保險栓，可以起到和魔法師本人的魔法回路一樣的效果。
但是這塊亞聖器並不能讓沐恩的直接戰鬥力更上一層樓，雖然他的技巧非常好，但是他還是做不到分心模擬巨人魔法的時候還可以凝結法術，畢竟他現在還沒有完全搞懂巨人魔法的邏輯，隻是照貓畫虎罷了。
但，哪怕知識這樣，沐恩的正麵作戰隻要給他準備時間也會變得強上很多。
因為周邊的環境太過奇異，所以沐恩變得更加緊張，假如說是沐恩原本想象中的那樣，門一炸開嗚嗚泱泱幾百個食屍鬼衝出來想要跟自己親密接觸還省事了，直接抱起辛奈回頭狂奔就行了，但是此刻此地如此寂靜，往往蘊藏著更大的陰謀。
沐恩的速度很快，加上城堡也不打，短短十幾分鍾他就已經從門口走到了三樓最深處的房間，在這之前他已經把所有的窗戶都給炸開了，城堡中重新獲得了光明。
不過站在城堡外的辛奈還以為沐恩在裏麵已經遭遇了敵人，搞得她還有點緊張。
最深處的房間，沐恩之前在路過書房的時候看到裏麵有散落的紙張，便拿起來看了，的確如他所料的那樣有個邪惡的法陣，但除此之外，還有個他沒有見過的法陣，從布局上來看，這個法陣的功效才是起主導作用的。
區區十幾分鍾也很難把一個法陣分析明白，所以沐恩隻是看了兩眼之後就將其收起，打算等回去之後有時間再好好研究一下，說不定能寫篇論文，到時候進階魔導師的時候就不用被學術成果卡脖子了。
隻是雖然一下看不明白，但是主題的符文是最大的，沐恩也是看懂了主要的作用符文。
融合，但是還有扭結。這兩種符文基本上是嚴格禁止被放在一起的，如果隻是單純的將這兩個主要符文放在一起不加以修飾的話，隻要灌輸魔力進去就是直接起爆，炸的施法人死無全屍那種，因為扭結是個應用範圍較小優先級和魔力影響力都很高的符文。一般而言，除非某個術式需要進行較大的變形才會用這個符文進行輔助，但是在這個法陣上居然作為主符文出現，沐恩心裏已經有了相當不好的預感。
站在大門前，小天使深吸了一口氣，他已經感受到了邪惡的氣息，就蜷縮在這扇門之後。
沐恩知道對方肯定看不見自己，但是同樣的，沐恩也難以察覺對方具體的魔力回路，這扇門後的魔力實在太過渾濁。
當下，他開始躊躇到底應該怎樣解決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