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無盡噩夢
眾人看見莫德雷德的時候本來還有些驚喜,但是第七使徒似乎並沒有要跟他們敘舊的意思,從樹幹上高高躍起,攜風雷之勢向八人襲來。
潮聲湧動,與曾經不同的是,周圍也開始憑空有幽暗的海水如同長浪排石濺起的水花般紛撒在幾人的身上,被那麽不明的海水沾染之後,身體的魔力都仿佛被壓製住了流速,好像要把人向海底拖去。
無垠之海是海神殿的不傳之謎,與其他秘法一樣,也分成許多不同的階段。如果用簡練的語言來概括的話,大概可以被歸類成:“聽潮”、臨溟”、“入淵”,三個階段。
看這個樣子,天賦異稟的莫德雷德肯定是已經進入了所謂的臨溟的第二大階段。
如果說聽潮僅僅是能給人感覺到無垠之海的壓迫感,但是隻聞其聲不見其形的的話;臨溟就已經是來到了海岸的礁石邊,可以親自感受那來自深邃的力量,這個階段無垠之海就可以發揮更強的約束能力,那些奇異的海水落到了人的身上,就可以將人被沾染到的地方流速減慢、變重,這對於大部分的法師是具有極強威脅的,因為一旦整體的流速調整不穩,想要發揮的魔法術式就很可能會失敗從而震蕩自己的魔力。
但是這個方麵的影響對於這些出身高塔的天才們並不是非常的大,他們已經在二年級的時候學過麵對多種困難和負麵狀態時候的應對或解決方法了。
即便如此,這樣的海水還是會讓他們有些不適,這是絕對沒有話說的,而且在同等級的對抗下,消耗的快、流速滿了半拍等等情況都有可能成為勝負手。雖然這些人都還很年輕,其中絕大部分的人都還遠遠沒有達到戰鬥大師的水平,但是每個和莫德雷德交過手的人都知道麵對他,即便隻是受到了絲毫影響會遇到的下場是什麽。
第三階段的入淵和蒼瞬幽境的第三階段是一樣的,從古至今也很少有人能夠達到,甚至於不是每屆教宗都可以做到的,可以說是如果能達到第三階段就有很大的機會成為教宗,因為同時期整個海神殿的信徒都幾乎沒有兩個人同時達到第三階段的情況。
這個幾乎指的就是除了現在之外。
那個時候蘇丹大主教為了保證海神殿的利益,其實也用了些非常規的手段來將自己的秘法提升,但是這件事情一直是海神殿秘而不宣的事情,所以哪怕是和他比鄰而居的安努都不太清楚。
入淵階段,施法者周圍的所有單位就會像是突然被拉入了深海之地,能在頃刻間就感受到巨大的壓迫力,同時身體會感覺無處借力並且不斷的下沉,如果雙方魔力等級差距過大,那麽直接被壓死或者是魔力被完全封禁都是有可能的。
類似於當時狄亞勳在阿爾丹行省的省都外麵對安舍爾施展的那個幻術一樣,但是他實際上並沒有釋放自己的秘法,因為以他的魔力如果直接釋放秘法很有可能會把當時隻是初入魔導師不久的安舍爾給壓背過氣去。
應該是不會當場死亡的,但是沒有他人幫助大概也就能撐個十幾分鍾。他當時所施展的強度類似於蘇丹大主教可以做到的。
而狄亞勳的聖人權能也是基有此產生的,雖然他的回路……和某人極其相似,但是權能卻依然不同。
那種恐怖的壓迫甚至可以壓製本就生活在深海的上古巨獸。可想而知這位教宗大人,當真是古往今來任誰看到都會感慨一句的、真真正正的天縱奇才。
所以也無人不為他扼腕歎息。
原本的入淵自然沒有這麽強大,不過想要壓製普通的生靈或者魔法生物還是簡簡單單綽綽有餘的。這也是為什麽所有的魔法秘術的最高階段都隻有如此少的人可以達到了。
每本秘術都是創造者無與倫比的智慧的結晶,他們絕大多數人都是真正的聖者,將他們留下的秘術修煉到極致幾乎就可以說是擁有了他們一部分的權能之力了。
雖然莫德雷德的天賦異稟,年紀輕輕就已經做到了這樣的程度,但是沐恩除了些許的驚訝之外並不顯得太過驚慌,畢竟自己進入二階段的時候比他可年輕多了。
精靈王活了這麽久,能讓他驚訝的人可不多啊。
沐恩的青雷附體,讓他瞬間擺脫了這種力量的製衡,問了句對方想要幹什麽之後就與他對打起來。
話說蒼瞬幽境的一階段到底有什麽特別之處沐恩直到現在都還不是很明白,除了更難以掌控之外可能就是相對比較隱匿了。
但是這種隱匿性和二階段的這種近乎於違反邏輯的隱匿完全不在同個檔次上。
而且沐恩那天看到的森林與月光的幻象虛影此後他也再沒有看見過了。
頃刻間沐恩就與莫德雷德在躍起的空中互換三招,三招之中沐恩皆落下風,最後一拳莫德雷德收了力將他錘落地麵。
看得出來莫德雷德應該是才入二階段沒有多久,否則臨溟漸起的水花不會如此的零星,但是依靠他本身的強大就已經可以將沐恩等人碾壓過去了。
……也未必。
迦爾納看到沐恩吃癟當然心裏不爽,抽出銀槍便是波銀蛇亂舞,其中蘊含的力量和速度讓莫德雷德都為之一驚,不敢亂接。
“好小子,我還是第一次和你交手呢。”莫德雷德落地後跳幾步,拉開到安全距離,這才能開口和迦爾納交談。
迦爾納沒有追擊,畢竟之前一起喝過酒,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發瘋,但是看這個樣子應該還沒有喪失理智。
沐恩哎呦了兩聲被辛奈和亞伯從地上扶起來,他揉著胸口看向莫德雷德,問他發的什麽瘋。
“一年多不見你就這麽迎接我們?”
“你們可是通緝犯誒。”莫德雷德似乎覺得通緝犯這個詞用在沐恩的身上特別的搞笑,所以就邊說邊笑,大有止不住的架勢。
“能不能不要笑了,你是使徒能不能幫個忙?”亞伯看著莫德雷德說的還比較嚴肅,他們這兩天快被這個鬼問題給煩死了。
“我跟你們說,你們也真的是汛期好,這案子的卷宗恰好被我看到了,我就接下了這個活,要不然就是宗教戰士的一個中隊長領著他們整個中隊的人來找你們的麻煩了。”莫德雷德總算是笑完了,進行了下表情管理,對沐恩等人說道。
吉爾伽美什沒有跟莫德雷德打過交道,但是他因為跳級直接來到了三年級,所以在第三年的時候還是見過莫德雷德幾麵的,也知道他在學院裏的那個著名事跡——“三拳一個波雷。”
雖然其中有不少的誇張成分,但是他完勝波雷這件事依然是確鑿存在的。鑒於沐恩都打不過那個酷愛近身格鬥的瘋狗,所以間接的吉爾伽美什也不太像和他打交道。
雖然他平時看起來自信到甚至有些自負,但其實他的骨子裏是當初那個沿街乞討受盡白眼的少年,趨利避害這種本能在他的靈魂深處體現的格外鮮明。說是自信和自負,但其實可以說是有些人驟然闊氣之後產生的奇怪報複心理吧。
“不打算跟我講講你們是怎麽變成這麽搞笑的角色的嗎?我本來閑的都要發黴了,結果你們就來跟我搞這麽一出喜劇表演。”
這時候沐恩抬起手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了:“你犯了個獨斷導致的文學錯誤,小人物的悲劇是喜劇,但我們都是真正的英雄。”
“你現在怎麽越來越臭屁了沐恩。”
之後莫德雷德向各位道了個歉,表示自己之所以要襲擊他們是為了防止有人冒充,如果是那樣的話他就要直接把八人消滅掉了。
“不是吧,你覺得你能打得過我們八個,一個人?”迦爾納表現得非常誇張。也不是他吹牛,就這,隻需要一招就解決了。
“如果真的是你們的話我當然打不過,如果隻是冒充的,那我覺得我打起來應該問題不會很大。”莫德雷德也是個能屈能伸的大丈夫,立馬服軟。
亞伯卻搖了搖頭道:“假如有人能冒充我們,那麽大概率我們沒有打過他們,這就說明對方的實力集體在我們之上。這樣的情況下我覺得你一個人就是來送死的,還是太欠考慮了,使徒大人。”
“說的也是,不過如果出現那種情況,他們就能感覺到……迦爾納,那個詞怎麽說來著?”
“真正的快樂。”
“就是如此了!”
南國,除了深海族之外,還真沒有那個缺心眼的敢動已經聲名遠揚的狄亞勳第七使徒莫德雷德。
“對了,這個姑娘是誰?好漂亮啊。”莫德雷德的視線其實經常落到上,因為他總感覺對方的發色讓自己感覺到熟悉,但是一時間又想不起來到底是在哪裏見過。
“我女朋友,你不要看的那麽肆無忌憚的好不好?”沐恩伸出手將莫德雷德的臉按到一邊,然後莫德雷德就更來勁了一副非得看通透了的架勢。
“媽的,關門,放迦爾納。紮他!”沐恩看這個樣子氣得不行,開始呼喚迦爾納。
迦爾納也真是配合,立馬跳起來開始亂吠,不負頭號狗腿之名。
“你們比我見你們的第一麵變得幼稚了好多……”恩奇都似乎有些受不了了,便出聲提醒這些身份都不太一般的人注意形象。
“男人至死都是少年,你不懂。”阿蘭坐在一邊看他們打鬧顯得很開心。
“這不是少年,這是少智。”吉爾伽美什瞥了他們一眼,轉過頭去,似乎也無法忍受。
“我想起來了!這個發色,應該是卡佩家族的吧?可以啊沐恩,居然能找到這樣的女朋友。”
說完這句話,莫德雷德突然發現周圍的情況變得奇怪了很多,沐恩收回了手、迦爾納不叫了、阿蘭斂起笑容、吉爾伽美什把頭轉了回來看向他。
“咋了……”莫德雷德感覺自己可能會被突然幹掉,情況有些詭異。
這時候辛奈噗嗤一笑,將手放在沐恩的眼前揮了揮,示意他沒有關係自己不在意的。
然後迦爾納拍了拍莫德雷德的肩膀,意思是讓他少說點話沒人把他當啞巴。
“咋回事啊?”莫德雷德吧沐恩教導一邊,沐恩給他稍微解釋了一下辛奈的情況,其實並沒有其他的人表現的那麽嚴重,隻不過平時也沒有人提可能是他們覺得這樣有些敏感。
之後眾人終於可以吃上晚飯,沐恩的燒烤壽衣有所下滑,不過大家吃的還是比較開心。
莫德雷德問大家具體的情況如何,到底這個誤會是怎麽產生的。
“其實吧……也不能算是誤會。”亞伯訕笑道。
“什麽意思?”
“那七個人確實都是我們殺的。”
亞伯給莫德雷德大概的講了一下這幾天所遭遇的情況。
“你們怎麽會突然決定來到南方,而且也不跟我打個招呼。”
“怎麽跟你打招呼,我們都不知道你在哪,你也不告訴我們。”迦爾納沒好氣的說。
“問啊,隨便問個人不都能知道嗎。我應該還算挺有名的吧?”
“組織有規定,不允許。我們本來就已經違反過一次了,再這麽搞可能會把自己玩死的。”
“不至於吧?你們在哪曆練啊?”
眾人再次緘口不言。
“得了,不提這個,你們現在是打算幹嘛?要不要我把你們送出去?”
“來都來了,把這件事情解決再走。”亞伯的意思是這樣的,但是他知道隊伍中有幾個人不是完全同意他的想法。
“我覺得這件事你們還是交給本地的武裝力量吧,畢竟你們的身份還是相對比較敏感,不管是什麽職位,越界執法都不是什麽好事情。”莫德雷德的意見很中肯,帝國裏值得保密身份的組織也就那麽幾個,想來能讓他們去的估計也就是裁決者了,畢竟隻有這個是能讓他們保持狀態的好地方。
和大多數人想的不同,其實很多的保密職位都是文官領域的,而且擔任的人都是看上去很不起眼也沒有什麽魔法強度的存在,否則很容易成為眾矢之的。對於秘密的武力組織,隻需要兩三個也就足夠了,多了容易造成陰謀論者的泛濫導致民眾恐慌。而且像裁決者這樣的地方,一個地方就分出了很多的不同的更加秘密的職位。
“但是我們需要洗脫自己的嫌疑,要不然以後豈不是都不能踏入南疆。”
“能不能把那個東西拿給我看看?”莫德雷德伸出手,希望能看看那個盛放著凝成實體的邪惡力量小瓶子。
亞伯將其從魔導器中取出,遞到對方的手裏,莫德雷德放出魔力,將瓶蓋打開輕輕的搖晃了一下,有些許的邪惡力量從中逸散出來,遇到魔力將其侵蝕並且消融。
隻是打開了瞬間莫德雷德就把它再次蓋上了,並且釋放了個比較強大的淨化魔法,他清楚的知道這個瓶子就是潘多拉的魔盒。“你們把它帶在身上實在是太危險了。能幹出這種大手筆事情的人肯定很強,你們參與的話也沒有勝算的。”
“在你看來,大概要什麽程度的煉金術師才能將邪惡力量提煉到這種程度。”沐恩問道。
“隻要是能被稱之為煉金術士的我覺得都可以,難點不在這裏啊沐恩。”
沐恩點點頭,的確如此,煉製這種東西的難點在於如何找到這麽多的腐化之力並且讓他們不會汙染自己。
“那個被我殺死的人一定是邪術師,雖然我不知道他們是怎麽做到讓自己的身體中顯現不出腐化之力的。但是你們應該記得,就是前幾年的時候。”說到這裏,沐恩轉頭看向阿蘭,意思是那個事情就發生在他做客薩科·維克的時候發生的,阿蘭點點頭,表示自己還記得。
“前幾年的時候發生了此大規模的貴族被俘事件,其中中有很多貴族子弟感染了腐化力量之後通過常規的手段並沒有檢查出來,造成了很惡劣的影響。”
“但是你把屍體毀壞的太嚴重了,衣服上僅存的些許腐化之力都被驅散了。”莫德雷德歎了口氣,沒有證據確實有可能被假定為凶手,更何況他們的身上還有這樣的東西,怪不得要逃跑。
頓了頓,莫德雷德突然皺起眉頭,不太明白當時沐恩的心理:“我覺得你應該不是這麽莽撞的人,怎麽就做出了這種殺雞用牛刀的舉動呢?”
“這不是……沒控製好情緒嗎。”沐恩張了張嘴,但還是沒有多做解釋,他們應該都明白,唯一不明白的可能就是辛奈,但是沐恩也不想讓她知道這種事情,
莫德雷德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的胡茬已經十分的堅硬了,根根分明如同鋼針一般。
“這樣吧,我去幫你們說明情況,但是這件事情你們還是不要再多管了。不是不信任你們,主要是我覺得這件事情的危險性太大,在座的各位都是人中龍鳳,不得閃失,否則帝國的將來就要少了太多顏色。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你們還是趁早北歸。”說罷,他將那個瓶子還給亞伯,他知道高塔需要這個東西來進行研究,也相信高塔會有足夠優秀的保險措施。
“為什麽那個時候那個隊長就這麽認定我們有問題?”吉爾伽美什突然說道,“有點常識的人應該都知道咒術是沒有辦法被腐化的、雷則是理論上可以被腐化的元素中最難被腐化的。”
意思很明顯了,他覺得那個隊長有問題。
“你不能指望所有的人都和我們一樣擁有豐富的知識,他也隻是向帶著你們去排查一下。如果你們身上沒有可以的東西並且所說的供詞可以自圓其說,我們是會按照疑罪從無的原則放你們走的。”雖然吉爾好像找到了一個突破點,但是被莫德雷德潑了盆冷水,他肯定是非常相信自己的同胞中不會出現這種人的,“而且,”他補充道,“我們這邊沒有出現過相似的案例,而且那次出事發生在帝國的最北端,對我們這邊基本上可以說是沒有任何影響甚至還是件好事。”
“好事?”所有的人露出了好奇的表情,畢竟當初沐恩和阿蘭差點死在那裏。
“當然是好事,因為這件事我的老師吧他們那裏的大主教給貶回來守陵了。”
“然後呢?”
“那個大主教的名字是講經師。”
誤會解除,除了辛奈應該都知道了。辛奈突然感覺有些寂寞,因為這些人好像動不動就有個身份高的嚇人的朋友來到麵前做坐一坐,要麽就是能惹到些身份高的嚇人的存在。要不要每天都活得這麽刺激?
自己完全沒有辦法融入他們的圈子,也不知道他們經常在說什麽,哪怕是那些他們早就習以為常的事情。
所以說生活環境真的很重要,辛奈雖然是地下世界的大小姐,在某些方麵肯定比這些毛頭小子懂得多的多,但是還是有很多東西是和頂層的視野脫節的。
沒有辦法,她的身份決定了她隻能活在世界之樹的根部,哪怕她的母親是統治著根部的存在,視野也注定被受到限製。
當下開始投票表決,莫德雷德氣的直撓頭,這個時候瞎搞民主簡直愚蠢。
最後沐恩和迦爾納、辛奈棄票,吉爾、恩奇都和莫德雷德本人對離開的意見給出了讚成票。剩下的自然就是希望留下來,這下情況有些尷尬,平票了。
之前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雖然說辛奈想要逃避責任說自己本來就沒有投票的資格,但是這裏可沒人這麽想。
沐恩是搖擺不定的,反正他現在已經十分相信“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這句話了。雖然對於他來說這個裏麵的有和無都不是什麽能讓他感覺到愉快的東西,他也絲毫不想強求。
因為不管怎麽追問沐恩都不肯給出意見,所以隻好宴會到此結束。
迦爾納因為自己很少動腦子所以在這種決策的時候他總是無條件的跟隨沐恩的想法,因為他已經習慣了沐恩的智慧可以解決一切在亞精靈理解範圍內的事情,如果是沐恩解決不了的,那不說整個族群沒人能解決,至少小隊裏能解決的概率不大。
所以每次誰能得到沐恩的意思誰基本就可以保證自己是多數派,這種情況在辛奈加入之後變得更加嚴重,所以小隊中基本上不存在平票的局麵。
沐恩想要看看情況,如果確定要走他一定會很開心的,但是如果要留他其實沒有意見,因為能夠規避危險而快樂算是他的學習型反射。這個反射誕生的時間可沒有解開謎題獲得愉悅的那種反射來的早。
那應該算是天然的心裏反射。
第二天,沐恩清晨就被驚醒,他下意識的想握住辛奈的手,卻握住了迦爾納的。
不要誤會,我不是說他們睡在了一起,隻是沐恩剛剛蘇醒腦子還不太清醒。
“哇,兄弟,你有點怪怪的。”被他握住手的迦爾納也醒過來,揶揄道。
“我做了個噩夢。”沐恩深呼吸了一下,歎息道。
迦爾納聽到他又做了噩夢,噌的就坐了起來,然後迅速的穿上衣服準備出門應敵。
好奇怪又好讓人無奈的條件反射。
但是過了許久,也沒有見道什麽人上門來砸場子,迦爾納和眾多隊友們不可思議的看著沐恩,片刻之後歡呼雀躍。
隻有莫德雷德和辛奈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辛奈有些感動,終於有人能體會自己的心情了。
“沐恩大少爺成功破除詛咒,我覺得我們應該喝一杯慶祝一下。”亞伯破天荒的頭個提議要喝酒,平時他都是被別人拉著去的那個,和沐恩一樣。
“別高興的太早。”沐恩無語的看著這群不知道該怎麽評價的隊友說道,“我的預感還沒有消失。該找上門的總會找上門的。”
“你覺得可能是什麽事情?”吉爾伽美什想要嚐試解夢,雖然他並沒有類似的知識。
“我覺得——”沐恩沉吟片刻道,“與其等著它來找我,不如咱們先去找它,然後就可以完美的解決這個問題了。”
“同時不會有兩個大佬想弄死自己原則?”阿蘭笑道,這個詭異的原則是他們瞎編的,主要作用就是為了調侃沐恩。
沐恩被說多了之後現在也不管他們了,厚著臉皮承認就好。
“你們的意思是還是決定要介入此事?”莫德雷德聽出了不同的意味,他似乎知道了沐恩等人的最終意見。
感覺自己好像被耍了,但是看這群人的這個倒黴樣子又不像是裝的,還真是讓人難以評判的事情。
“我們決定還是要把事情解決,每次沐恩出現了不祥的預感時候總會出問題,不管怎麽躲都會的,而且如果我們都表現的太正常那麽就會隨機挑選一個人出來負責當瘋子。”
阿蘭聽到這話尷尬的笑了笑。
莫德雷德搖頭表示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麽,而且他不太相信這樣的預言之類,他認為如果所謂的預言不是通過計算得出來的,就都不太可信。
“如果你們執意要——”
“小心!”迦爾納打斷了莫德雷德的話語,奮力一撲把他推開然後立刻沉肩一氣嗬成,仍然是被那個晦暗的魔法長槍射穿了上斜方肌。
隨著痛苦的嗚咽聲,迦爾納跪倒在地,戒指出現在吉爾伽美什的手指上,他打了個響指,淨化魔力迅速出現將迦爾納的傷口填補。
另邊,霧氣蔓延開來,無數不規則分布的石牆出現在那把長槍射過來的方向,蔚藍的火焰向那邊紛撒而去,沐恩則迅速的在迦爾納的腳下鋪設治療法陣。
“你怎麽會躲不過啊?”迦爾納忍住了疼痛問莫德雷德道。
他的傷口雖然幾乎是在第一時間就得到了控製,但還是可以看到傷口邊那整圈的血肉都已經變成的腐壞的模樣,腐化之力令人恐懼的能力在這個瞬間直觀的展現在了年輕人們的麵前。
莫德雷德看了眼迦爾納沒有大礙之後也沒來得及回話,直接就竄了出去,他剛剛還是大意了,原本以為這個地方沒有誰會膽子大到敢襲擊自己的。
塔瓦西斯和狄亞勳的教育方式並不相同,雖然他們都會給孩子們布置沉重的任務,而且平時自己都不怎麽太管,但是有兩點上非常的不一樣。
一是狄亞勳很少去給自己的弟子們講些道理,因為他覺得那些東西都在書上了,沒有多說的必要,而塔瓦西斯相對而言更喜歡動嘴,雖然他的觀點並不能讓接受古典精靈教育的沐恩完全接受。
另一個就是塔瓦西斯基本上是仗著自己掌控著世界法陣就放任沐恩不管,任他折騰,感覺到不對勁才會派人去救。
但是狄亞勳就完全不是這樣了,雖然他很少允許自己的使徒們出去給自己惹事,但是有一點,在使徒們五十歲或者是成為魔導師以前,隻要在南疆的範圍內,他感覺不對勁是很有可能直接降臨的。
反正以他的本事就算降臨也可以做到沒有任何人能發現。
不過現在海神石中已經沒有魔力能給他揮霍了,所以或許他可能回來的慢些,可若不是海神殿內部的人,怎麽會知道教宗大人一般都是用什麽方法橫越千裏的呢?在世人眼中他幾乎無所不能,每每說到他的殺力才排名第三,都會有許多過人感覺不忿。
不過所有榜單的排名其實都不帶上精靈族,畢竟精靈們出手的實在太少了,偶爾有人出麵也往往是維持均衡而不會直接動手。
如果按照精靈王上次出森林動手的表現,就憑他那吉爾伽美什看了都要覺得自愧弗如的聖器數量和強度,沒人會覺得自己能贏他。
注意,不是穩贏,而是贏。
而且因為有王魂披風的存在,說句不好聽的,哪怕是聖人想跟他換命都做不到。
但奇怪的是,哪怕是再強的精靈王,這麽多年了始終沒有人能夠成為半神,實在是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扯遠了,因為上述原因,隻要使徒們沒有達到魔導師,而且沒有離開南疆並且沒有被瞬殺,那麽是很難在南疆死掉的,而且就算死了,想開點對方一定會死的更慘。
小鎮裏,夏末最後的暖風徐徐吹過他的腳畔,這個年輕人看上去很開心,因為他就要見到心愛的姑娘了。雖然那個該死的老頭嫌他窮,不願意把女兒嫁給他,但是沒關係,無論如何男孩都要摘到那朵最顯眼的玫瑰。
正在他想入非非的時候,有個人從他的身邊路過,把他撞了個踉蹌。他不滿的回過頭,那個人趕忙道歉,看著對方這麽誠懇的模樣,他想到今天又是個好日子,所以便決定不發火,嫌棄的擺了擺手讓他離開,然後兩人就此分道揚鑣了。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在擦肩的那個瞬間,他的兜裏就被放進了一個小小的瓶子。
他走了兩步,麻布的褲子自然談不上舒適,所以他很明顯的感覺到了自己的右腿外側被什麽東西硌著,他伸出手王兜裏掏了一掏,很輕鬆的就將那個小瓶子取了出來。
他發誓他沒見過這麽精致的瓶子,雖然如此之小。
不!應該說正因為它如此之小,所以才顯得精致非凡!
上麵的紋路一絲不苟絢麗非凡,甚至還用上了洛可可式的風格!哪怕是村子中平日裏的那個不可一世的魔導士大爺都不可能做得到吧!
他嚐試性的用鼻子往瓶口湊了湊,聞到了股淡雅而悠長的異香。
“今天還真是個好日子嘞!”他高興的大喊道,“我恐怕是所有的幸運都用在了今天吧!這肯定是海神給我的旨意,我今天就要跟她求婚,管他什麽迂腐的老頭子呢!”
說罷,他將瓶子塞回到兜裏,哼著小調想往前走。
可是沒走多久,後麵就有個人拉住了他,他回頭一看,是剛剛那個和他摩肩接踵的男人,他瞬間又皺起了眉頭,不耐煩的問怎麽了。
那個男人一臉焦急的神色,說自己丟了個很貴重的香水瓶子,那個瓶子裏的香水是從的帝都運來的,數量極少卻花了他半年的積蓄,現在丟了,希望如果找到了能告訴他一聲。
男青年聽完以後眼睛滴溜溜的一轉,明白了這個東西的價值,不禁欣喜若狂,還真的是個好東西啊!我的乖乖,帝都的貨色,怕不是伯爵夫人才能用得起的香水吧?呸,這些有錢人各個都是拿著別人創造的價值揮霍的醃臢貨色,今天也讓我看看你們天天紙醉金迷的究竟是些什麽東西。
想到這裏,他咧嘴一笑,顯得很熟絡:“怎麽稱呼?哦,丘吉爾先生!您是剛來這裏吧?是沿著這條路走過來的嗎?都沒錯?那真是太好了,我正要沿著這條路走過去呢,如果看到了,肯定第一時間通知您。不用擔心我找不到您,小鎮裏的人都很熱情的,您這樣的紳士,隻要兩天小鎮上準就傳開了。”
“那太好了了,您真是幫了我大忙了。”
“不客氣,這都是應該的。”
說完,兩人再次揮手作別,這次顯得友好了很多,那個自稱丘吉爾的男人離開的時候還是顯得憂心忡忡的。
男青年看著他的背影,嗤笑了一聲。
半個小時後,他終於在公園的中心等到了他心心念念的那個姑娘,他掏出兜裏的香水放到花蕊的中央向癡心一片的姑娘單膝跪地。
“我知道你的父親一直看不起我,但是我可以證明我是個有出息的人。這個香水,是我攢了半年的錢才托人從帝都買到的,聽說是伯爵夫人都不舍得用的好貨,送給你。”
“啊……這麽珍貴,我不能收。”
“不!不……你如果不收我的心會碎的,而且這個世界上除了你,我還能將它送給誰呢?我的索菲亞,你願意嫁給我嗎?”
“你是認真的嗎?哦!讚美海神!我願意——你不知道我等你這句話等了多久,我想和你一起道天涯海角永遠也不分開。”
……
“那藥能有用嗎?”小鎮外的森林,丘吉爾隨手將手中劣質的煙蒂丟到濕潤的泥土中,“你昨晚睡她的時候確定你的那部分藥水已經生效了。”
“放心吧,那浪馬差點咬掉了我身上的一塊肉。”
“不會是那裏的肉吧?哈哈哈哈……”
……
十幾分鍾之後,莫德雷德再度落地,手上拎著一個失去了臉的頭顱。
沐恩閉上眼睛哀歎了一聲又是這個惡心的東西。
“不完全一樣,上次的東西可沒這個厲害。”迦爾納揉著自己通過法陣快速愈合的斜方肌,還有些幻痛在那裏徘徊。他覺得自己的身上可能又要再填傷疤了,畢竟貫通傷想要不留下疤痕是不太現實的。
“你剛剛叫的跟殺豬一樣,至不至於?”莫德雷德手中燃起淨化的烈焰,將那個惡心的頭顱焚燒殆盡,順帶還嘲笑了下中招的迦爾納。
“我就該讓你直接被捅死,看看你這個不知好歹的樣子。”迦爾納氣的撿起一塊石頭向他拋去。
“這種低智能惡魔生物怎麽會跑來襲擊我們?”沐恩有點沒想明白。
“他們的智能不低,隻是比較弱。”莫德雷德說嗎“我甚至被它們引入了包圍圈中。這些東西到底是什麽,為什麽我在學校裏的時候沒見過有介紹。”
“巧了,我們也沒有見過。”阿蘭攤了攤手。
“你剛剛血戰了一場?殺出了包圍圈?”
“說是血戰可真是太抬舉他們了,殺他們在我看來比殺雞還容易。”
“那你剛剛差點被雞啄死。”迦爾納陰陽怪氣道。
莫德雷德沒有理會他,轉過頭問沐恩道:“怎麽樣,現在你心裏的不安感降低了些許沒有?”
沐恩搖了搖頭:“完全沒有,而且變得更強烈了。”
“什麽情況?”
“彼安城出事了。”聽到這個聲音,莫德雷德突然腳下一軟差點跪下來。
“教宗大人。”所有的人站起身向教宗虛影躬身行禮,雖然不是真身蒞臨,但是他由事跡和形象所帶來的的無形壓迫感直接讓每個人都感覺如臨深淵。
這其中恐懼感最深的,恐怕就是曾經和教宗直接、單獨對話過的沐恩了。
完美幻境,哪怕對方告訴你都破不開,這樣的力量,值得每個人膽寒。
狄亞勳看著這些人,他基本都知道,不知道的也沒什麽興趣去了解,這些孩子再天才也還沒有達到值得自己記住的程度:“老七,你還是這樣。”他先是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似乎已經放棄了莫德雷德一般,然後對所有人說道:“彼安城出現了個怪物,不算弱也不算強,我就不多派人手了,讓我也看看你們新塔院究竟能教出來什麽程度的學生吧。”
“我們……”沐恩抬起頭,他們就是從那座城裏被趕出來的。
“別廢話,不管什麽事情,莫德雷德在你身邊在南疆都不會太困難——該不會這種小事還需要我出馬吧?”這句話,不知道教宗大人是對著誰說的。
他對外出現的時候,果然是傳聞中那樣冷漠無情的聲音和樣子,甚至這已經是他最溫柔的一麵了。
故人多已去,誰人嚐笑顏?
九個少年領命而去,狄亞勳感受著天地,想起了那個放不下卻又不得不放下的人,歎了口氣,緩緩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