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血河
南越襄月城。
城內與城外皆是人聲鼎沸，黑壓壓的軍隊將襄月城堵得密不透風。襄月城所有能戰鬥的將士們都來到了城樓上，展開了最後的決戰。
站在城樓最高處的是蒼遼王趙洛，他的重甲上滿是風幹了的血漬，蒼老的臉表情平淡。麵對壓境的敵軍，他依舊是那樣的臨危不亂，淡定自若。
“蒼遼王殿下，東南西北四個城門外都有多達三萬的敵軍進攻。每個陣中都有十條以上的雲梯，吳魁巨盾和弓箭手的數量都十分驚人。看來西寧這次是傾盡所有物資攻城了。”副官站在蒼遼王的身後匯報著戰場上的情況。
“襄月城中，還有多少戰鬥力？”蒼遼王的聲音有些沙啞，接連數十天的戰鬥，使得他蒼老的身體頗為疲憊了。
“加上部分輕傷的士兵也不到兩萬人，三千多重傷士兵目前無法投入戰鬥。城中的青壯年還有十多萬人。不過這段時間的守城戰使我們損耗了大量的羽箭，盔甲和兵器也有許多的損壞。要不了多久，羽箭耗盡，我們就隻能通過近身戰守城了。”副官同樣是平靜地說道，他也是久經沙場的老將，即便是生死存亡時刻，也能將自己的職責全部完成。
“但願在我們死光之前，援軍可以接手襄月城。”蒼遼王將布滿了刀痕的頭盔戴了起來。
“蒼遼王殿下，你素來戰無不勝，今日可有破敵之法？”副官問道。
蒼遼王無奈地搖了搖頭，輕歎了口氣說道，“孔明說得對，我已經老了，老得打不了勝仗了。倘若今天襄月城可以守下來，這城主之位也該換換了。”
“蒼遼王殿下說笑了，整個襄月城中，要論城主之位，有誰能比你更合適嗎？”副官輕鬆地笑道。
“不，我已經老了，早該交給年輕人。”蒼遼王緩緩低下了頭，城下的十二萬敵軍已經開始進攻了。
“殺！”
“放箭！”
“用滾石，把雲梯砸下去！”
“不要放一個人上來！”
整個襄月城頓時沸騰了起來，所有士兵都使出了最後的力氣，拿著兵器奮力頑抗。多達六倍的敵人發起了狂風驟雨般的進攻。
“走吧，去戰場上，讓老朽之軀為襄月城最後再戰鬥一次。”蒼遼王提起了重達百斤的長戟，邁著堅定的步伐向城樓走去。
天色漸晚，西寧大軍不斷向城樓上湧來。襄月城的弓箭耗盡，數十條雲梯接二連三地被突破。越來越多的西寧士兵湧上了城樓，兩軍士兵廝殺在了一起。
蒼遼王揮舞著長戟拚殺在城樓上，所到之處有死無生。那沾滿了血漬的盔甲上又增添上了新鮮的血跡。不知何時，趙洛已經開始厭煩這種憎人的血腥味了。死在他手下的亡魂太多，而他自己也已經很累了。
雙方的戰鬥從日暮一直持續到了子時，這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慘叫和怒吼覆蓋著整座城池，肌肉撕裂的聲音和骨骼斷裂的聲音也是此起彼伏。
小孩子們恐懼的蜷縮在家裏。婦女們拚命掩飾著自己惶恐不安的心情去安慰自己的孩子。男人們拿著農具守在屋門口，思考著到底要不要加入到戰場上去。
城樓的磚石已經完全被鮮血浸透，如同雨水一般的鮮血順著城牆向下流淌著。城樓上的屍體已經堆得厚厚一層，甚至還在不斷地從樓梯向下滾落。
能夠落腳的地方已是少之又少，就連完整的屍體都不多了。慌亂之中的士兵一刀又一刀的砍到了附近的屍體上，濺起層層血肉。
已經不能用血腥二字來形容城樓上的景象了，簡直成了地獄，上萬人的屍體重重疊疊的堆在這裏。倘若不是月黑風高，恐怕誰都不願意往城樓上看一眼。
“娘親，我睡不著。”一個小男孩蜷縮在母親的懷中，帶著哭腔說道。
“兒子乖，已經很晚了，閉上眼睛就睡著了。”母親努力地安撫著自己的兒子，可她眉間的褶皺可以發現她自己也並不輕鬆。
“娘親，為什麽到處都有一股味道好難聞，而且外麵還那麽吵。”小男孩使勁的捂著鼻子。
“別怕，城外有壞人想進來，等蒼遼王爺爺把他們打跑就好了。”母親輕輕地撫摸著兒子的臉龐，他們的家住在離城牆很近的地方，血腥味早已彌漫了那裏。
“那蒼遼王爺爺上麵時候才能把壞人打跑？”小男孩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母親。
“乖孩子，快睡覺吧，等你醒來，那些壞人就都被蒼遼王爺爺給打跑了。”母親將自己的兒子摟入懷中，輕輕地搖晃著。
實際上外麵的城牆都已經被鮮血給染紅了，血跡一直從城樓漫延到了地麵上。蒼遼王用長戟將兩名西寧士兵挑下了城樓，站在了屍體堆積成的高層之上。
“吾乃蒼遼王趙洛，還不給我滾回去！”蒼遼王一戟劃出，周圍的西寧士兵都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幾步。
僵持了片刻，那些士兵中有人說道，“蒼遼王再厲害隻有一個人，襄月城的守軍都快死光了，我們還怕他做什麽？”
“是呀，他一個人再厲害，還能把我們都殺了不成？”立即又有一個西寧士兵應和道。
“哈哈哈哈！”蒼遼王仰天大笑，長戟猛地一柱地，“就算本王殺不盡你們又如何？誰敢上來，我殺了誰便是。”
城樓上的廝殺聲漸漸平靜了下來，活下來的襄月城守軍不足千人，在城樓上進行著最後的抵抗。蒼遼王一聲怒吼逼退了數人，但是軍令在此，他們不能退下雲梯。
“既然不退，那就都給我死吧！”蒼遼王一聲怒喝，長戟之上亮起了金色的光芒，如同烈陽一般將城樓照得明亮無比。遍地的死屍看得讓人心驚膽戰。
長戟一出，又一抹新鮮的血液灑在了城樓上。骨骼碎裂的聲音接連傳來。當蒼遼王收戟的時候，七具屍體同時倒地，城樓又堆得高了些許。
“誰來與我一戰！”蒼遼王登上了城樓的最高處，一聲怒吼，傳遍了整座襄月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