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獨永昌為之,實賊也!
趁著李懷離開的時候,他的幾位臨時屬下便各自活動起來,但多少還守著規矩,沒有真個擅離職守,而是回到了司法參軍的司衙。
劉毅先是寫了一封信,讓已經跟隨著的僚屬送去皇城司,隨後便正常處理起司衙中的事務。
隻不過,在這期間,劉毅不時會露出思索與迷惑之色,並停下來思索。
相比之下,郭詹與高渡的舉動,就有些隱蔽了,他們先是湊在一起低語了幾句,隨後各自寫了封信,特地找了自家家丁、仆從拿著出去。
等人一走,二人裝模作樣的又忙碌了一會,但沒過多久,就再次找了個機會聚在一起低語,但說了幾句之後,就會各自露出驚疑不定之色。
這般情況反複上演。
隻不過,這時也沒有什麽人還有心思去關注這些了,整個衙門都可以說是人心惶惶。
另一邊,幾人傳遞出去的消息,經過層層轉進,比李懷更快速的送到了目標手中,除去送去皇城司歸檔的消息,郭詹與高渡的信件,幾乎是前後腳的送到了政事堂的盧懷與蔣青手中。
當時,這兩位相公正在處理工作,但一見信件來了,便先後停下了動作,在張誌傑有些疑惑的目光中,走到了旁邊的側室休息。
“哦?這般沉得住氣?”蔣青展開信件一看,便有些意外,“這等態度,可是絲毫不像是被人針對的模樣,不說旁的,但是這份定力,便好過許多勳貴了,如此看來,定襄侯果是有個能耐的。”
“我等從來也沒有質疑過他的能耐,而是擔憂其品性、人品!”盧懷也看了手上的信件,輕輕搖頭,“這等有手段、有能耐,還得官家新任的勳貴,一旦得勢,說不定又是一個永昌侯!”
此言一出,蔣青的表情頓時凝重起來,思慮片刻後,歎了口氣。
盧懷又道:“當前他這般作為,或許是有底牌,隻是不知道,他這個底牌,是和永昌侯那邊有關,還是其他什麽,若是覺得兵爭一起,他有辦法平息,那我等便需要阻止!”
蔣青一愣,隨後搖頭說著:“若他有辦法平息,老夫自當支持,無論這位定襄侯未來是否有隱患,但眼前最大的問題,是那永昌侯的不臣之心,但凡能將此事平息的,老夫都不會反對!”
“善戰者無赫赫之名,不戰而屈人之兵方為上策!”盧懷卻是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如今這事,根子還在解除永昌侯對朝廷的誤會,將禍患平息在萌芽之中,不能放任其開花結果,否則戰亂一起,多少黎明百姓要遭殃?便是有辦法平息,也要經過一番折騰,不如最開始便不讓這禍患興起。”
蔣青聽著,眉頭越皺越緊。
盧懷見之,便又道:“蔣公,無論如何,平息事端才是第一位,總不能讓事情惡化了。”
“但萬一局麵控製不住,總要有個應對手段!”蔣青搖了搖頭,“說到底,發出威脅的都是他永昌侯,而不是定襄侯!”
盧懷眯起眼睛,隨後笑道:“話雖如此,但若論手段,定襄侯略有些名聲,可兵爭之事涉及眾多,不是尋常人可以插手的,真到了叛軍紛亂的時候,要靠得終究不是他這位定襄侯。”
這邊說著,那邊就有人過來傳報,說是定襄侯已經入宮,去見皇帝了。
盧懷便停下話,對蔣青笑道:“蔣公,咱們有些分歧,這無妨,但都不用召集,不妨等待一番,聽聽那位到底有什麽想法,麵對官家,定襄侯總要說個清楚吧,否則的話,官家這心裏的念頭,怕是要有變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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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李懷,見過陛下。”
禦書房中,李懷見到了皇帝,和他原本預料的不同,他本以為這裏會聚集幾個重臣,便如先前兩次一般,但沒想到,除了黃旗等侍從,便隻有皇帝坐於桌後。
“免禮,看座。”皇帝擺擺手,等李懷坐下,便繼續道,“李卿,朕此時叫你過來,原因何在,你心裏該是清楚的,那消息如今傳遍了長安,你那裏可定也不會缺少,更何況……”
頓了頓,他歎息了一聲,才道:“如今這局麵,你當初一番論述分析中,隱隱都曾提及,什麽樣的藩鎮有可能會作亂,也都說的一清二楚,如今不過有所驗證罷了。”
李懷也不裝糊塗,直白點頭,道:“臣自是心裏清楚,不過陛下此時召臣前來,不知有何用意?”
“你說呢?”皇帝反問來一句,隨後搖頭失笑,“放心吧,總不是要讓你犧牲,隻是當前這朝中有不少大臣斥責於你,說是你的那番話,逼反了永昌侯。”
“嗬!”李懷冷笑一聲,“那些個大臣還真是看得起臣,也太瞧得起他永昌侯了,若說逼迫,朝廷每年上計之時,都會按著錢糧消耗斥責、敲打各藩,平日裏也時常會有人過去巡查,每有調動,更會有人過去監軍,前前後後的手段,無非還是防止反叛,若是嚴格算來,這算不算逼迫?”
這話一說,皇帝便沉思起來。
李懷卻也沒有說完:“再說其他,先前他永昌侯處處貶低和暗示汴地、淮西等地的藩帥,說他們圖謀不軌,朝堂上的諸公也多有同意,於是處處設限,時常敲打,就差把你們要謀反幾個字,貼到幾位藩帥的腦門上了,這算不算逼迫?結果人家依舊衛國戍邊,依舊忠於職守,這都不反,獨獨他永昌侯,幾句話一傳,立刻心虛逃遁,然後扯旗威逼朝廷,這又說明了什麽?”
李懷一番論說,將幾日裏心裏壓著的念頭,一股腦的吐出來,反正他永昌侯都撕破臉了,自己又何必委屈?甭管真的假的、遠的近的、老的新的,但凡能用來打壓和諷刺對方的話,那是不要命的招呼!
這時一見皇帝那思索之色,立刻添油加醋道:“臣想,若是換成另外一人,在這般局麵下,也該知道國朝之根,知曉藩鎮之責,明白黎民百姓之安危,絕不會因為這點事便無事兒興兵,為何獨他永昌侯為之?無非以此為借口,此實乃國賊也!”
皇帝聽到這裏,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便道:“還是李卿你看的清楚,這些話,朕的重臣沒有說過,但若說他們沒有看出來,那決計是不可能的,無非還是有私心啊。”
隨後他看向李懷,意味深長的道:“便是關於李卿你,他們也有些話不願意說,自從那事傳來,唯有著作郎、趙暢、霍景,還有朕的太子替你分辨過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