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放你自由
“是我看輕了她,我以為生米煮成熟飯,她就會跟在我身邊。可我錯了,她知道我有妻子,有孩子,所以,她死都不願意做我的情人……”
顧盛欽這輩子從未有過如此絕望的時候。
也就是說,舒清的母親跟自己的父親發生過關係,還是那樣的關係。
他雙目猩紅的盯著顧向東,道:“我隻想知道,舒清跟你有沒有關係。”
顧向東神色恍惚,搖搖頭,“我……我不確定。我跟辛蘭那一次之後,她懷孕了,所以輟學了。她輟學之前,告訴我,她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我,她恨毒了我。我沒有臉再去找她,甚至後來,她發生了什麽,我都不知道。我之前也調查過舒清,如果算著她的出生日期,她……她……”
顧盛欽清楚地記得舒清的生日,她的資料,每一個字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他暗暗攥緊拳頭,聲音裏是極度的絕望,“她的年齡,是符合的。”
顧向東靠在椅背上,蒼老的眼睛合了起來。
他歎息道:“對不起,盛欽,對不起……我犯了一個,男人都會犯的錯誤。”
顧盛欽狠狠一拳砸到書桌上,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衝顧向東吼道:“現在說對不起有什麽用?你早就調查過舒清了,對不對?”
早在很久之前,在皇合賓館那次,顧向東發現舒清長得與辛蘭很像,他就該調查過了。
可是,他一直都沒有說,為了他自己的名譽與麵子,他沒有將這一切透露一個字。
顧盛欽死死的盯著父親。
“所以,您就一步步看著我,與舒清糾纏在一起。您為什麽不阻止我,為什麽不阻止!”
顧盛欽到了最後,聲音都吼到了嘶啞。
這太可怕了,他都做了什麽,他到底在做什麽!
顧盛欽拚命的克製著自己恨不得殺人的心情,一字一句道:“我要您跟舒清驗DNA,做親子鑒定。”
如果不親眼看到結果,他是不會相信的,他舍不得放棄舒清。
而顧向東卻道:“盛欽啊,你真的能承受得住那個結果嗎?退一萬步說,即便舒清跟我沒有關係,可我當年對舒清的母親做出那種事,你覺得,她母親會原諒你嗎?萬一有一天舒清知道我對她母親做的事,她還會跟你在一起嗎?你能騙她一輩子嗎?”
“……”
從書房出來,顧盛欽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困獸般的黑暗中。
他舉起手機,給小唐打了電話,道:“明天的記者發布會取消吧。”
小唐格外驚訝,不是已經下定決心昭告外界,與孟婕解除婚約了嗎?怎麽事到臨頭,又改變主意了呢?
翌日。
舒清在陪護辛蘭,宛寧聽說辛蘭的情況,也來探望了一次。
隻是昨晚自從顧盛欽回去之後,他再也沒有聯係過她,哪怕一個信息都沒有。
辛蘭仿佛已經看出了舒清的心神不寧,她道:“小清,你真的就那麽愛他嗎?”
愛到一天不見,就如此坐立不安?
舒清沒有回避母親的問題,而是堅定的點點頭。
舒清想到顧盛欽為她做的一切,不自覺的挽起唇角道:“以前,我也不確定,我在顧盛欽心裏的位置。可是這次,他為了我,連訂婚都要作廢,所以我也不想辜負他。我不想因為我的膽怯和懦弱,失去與他在一起的機會。”
辛蘭眸光閃爍,終究沒有再說什麽。
一連三天,顧盛欽都沒有出現,也沒有任何信息。
舒清心裏越來越惶恐,宛寧還安慰她,說也可能是顧盛欽最近事情比較多,或者出差了。
可舒清卻搖搖頭,道:“不可能的,他以前出差都會給我打電話,他會告訴我的。”
她秀麗的臉上透著無措,“宛寧姐,我有點害怕。”
宛寧安慰道:“小清,你在怕什麽呢?盛欽哥已經決定跟你在一起了。他都跟孟家攤牌了,你和他是有未來的。”
舒清心裏越來越沒有底,後來,她接到了小唐的電話。
小唐將她約到醫院附近的一個茶餐廳,舒清應邀而去。
幾天沒見顧盛欽,她很想他,她迫切的想知道他的情況。
舒清雙手絞在一起,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口,“小唐,盛欽最近……最近很忙嗎?”
“舒小姐。”
小唐尷尬的看了她一眼,硬著頭皮將支票拿出來,“這是顧先生讓我給您的。他說……他說……放您自由。”
舒清的眼神仿佛出去了焦距,怔怔的盯著麵前的支票,那麽多個零……
她看了好幾遍,也數不清,因為眼前已經模糊了,全部都是重影。
小唐的話在她耳邊嗡嗡作響,“還有經開區那個別墅,顧先生已經過戶到您的名下了,您隻要簽個字就可以了。傭人和廚師您也不用擔心他們的工資,顧先生都會支付。”
舒清咬了咬唇,低著頭,她肩膀微微顫抖著,淚水劈裏啪啦的往下掉。
她很想問一問,這是為什麽?
可是,她心裏疼得難受,一開口,連一句完整的話都問不出。
胸口襲來難忍的疼痛,她的心像是被掏空了,空茫茫一片,一股難以壓製的心酸湧了上來。
他終究,還是不要她了。
他反悔了,他還是舍不下他坐擁的一切,所以,他放棄了她。
可是,為什麽要拿錢和房子去羞辱她?
在他心裏,她和外麵那些女人,又有什麽兩樣!
小唐見舒清這樣,心有不忍,也不知道顧先生怎麽會突然做出這樣的決定,可這些不是他一個下屬該問的。
他隻能安慰道:“舒小姐,您別傷心了,顧先生都給您安排好了退路,他說您以後若是有任何困難,也可以找他。”
舒清用指尖擦掉臉上的淚,將支票退回去,道:“你把這個還給他吧,別墅和錢我都不要。我是孑然一身到他身邊,離開的時候,自然不用帶走任何東西。”
小唐勸道:“舒小姐,您千萬要想清楚啊。您母親現在還在重病中,您不備著點錢,萬一……”
他話音未落,舒清忍無可忍的吼道:“我都說了,這跟你們無關!你回去告訴顧盛欽,我謝謝他,我終於自由了,我高興的要命!至於我媽媽,那都是我自己的事,跟他再無任何關係!”
舒清一口氣說完,突然站起身。
她拿起支票,像是發泄似的,撕了個粉碎。
洋洋灑灑的紙片飄揚在空中,又輕輕的落在地上,靜悄悄的,沒有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音。
就猶如她的那顆心。
她對那個男人,所有的信任,包容,狂熱,到了最後,都碎成了一片一片,連一點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舒清強撐著意誌,從容的站起身,毫不留戀的離開。
那是她最後的自尊,和她想保留的顏麵。
小唐眼睜睜看著舒清越走越遠,他微微歎了口氣,去了雲端會所。
顧盛欽這幾天一下班就去會所,一個人坐著喝酒。
見小唐回來,他放下酒杯,眼裏有幾分醉意朦朧,“她收下了嗎?”
“沒。”
小唐戰戰兢兢的道:“舒小姐什麽都沒收。”
顧盛欽渾濁的眸中閃過一絲憂傷,淡聲詢問,“那她……有沒有說什麽?”
小唐實在不敢說,支支吾吾了半天,欲言又止。
顧盛欽眼神一厲,重重的將麵前的酒杯摔碎,怒道:“說話!”
“舒小姐……”小唐心一橫,眼一閉,快速道:“她說謝謝您放她自由,她很高興。她以後的事情,跟您無關。”
顧盛欽重重的呼出酒氣,一手撐在沙發上,疲憊的揉了揉眉心,吐出幾個字:“滾出去!”
小唐如獲大赦,嚇得趕緊跑了,剛才他重複著舒清說的話時,簡直有種死到臨頭的感覺。
……
辛蘭病情穩定之後,說什麽都不願意再在醫院呆著了,她道:“小清,我們回家吧。”
就算是死,她也不想死在醫院裏。
本來辛蘭是想帶著舒清和舒純一起離開海城的,她想回她的家鄉蘇陽。可自己的病情突然惡化,蘇陽那邊也沒有現成的房子住,辛蘭這種想法隻能暫時落空了。
舒清是不同意辛蘭現在就出院的,她道:“媽,醫生說您現在病情不是很樂觀,我們還是保險一點,住在醫院吧。”
辛蘭慈愛的望著女兒,笑了笑,“隻要你離開那個男人,媽就沒事兒了,什麽事兒都沒有了。我現在啊,是能吃能睡,別住在這兒浪費醫療資源了。”
說到這兒,她停頓了一下,目光中隱約閃現著淚光,“小清,我真的不喜歡醫院。”
這裏一切都是冰冷的,白色的,她隻有絕望,卻永遠望不到盡頭。
“那……好吧。”
舒清已經把自己與顧盛欽徹底了斷的事情跟辛蘭說過了。
縱使她心裏再痛,再恨,再不舍,她也不敢在辛蘭麵前流露半分。
她輕輕的靠在辛蘭的身上,道:“媽,再過幾個月我就畢業了。等畢業之後,我們就離開海城,去別的地方吧。”
她永遠都不想在看到有關顧盛欽的任何消息,她想去一個沒有他的地方,重新開始。
舒清的話正中辛蘭下懷,可她不知道,自己的病還能拖多久。到底還有沒有那一天,有機會離開海城,回家鄉看一看。
當晚,舒清幫辛蘭辦了出院手續,她們坐著宛寧的車一起回家。
宛寧知道了舒清的事,既同情,又不解,隻能盡量在舒清麵前,避開提起‘顧盛欽’這三個字。
吃過晚飯,宛寧單獨和舒清在臥室。
“盛欽哥給你的錢和房子你什麽都不要,你想過以後和阿姨該怎麽生活嗎?”
舒清垂著眸子,睫毛微顫,“宛寧姐,那是我最後的尊嚴。如果我收了他的錢,真就成了他媽媽口中那種女人了。”
“我懂你。”
宛寧心疼的握住她的手,道:“可是你以後還是要生活啊,尤其是阿姨這個樣子,花錢的地方會很多。如果你需要用錢,一定要跟我說,知道嗎?”
舒清感激的揚起唇角,輕輕擁抱著宛寧,心中無限溫暖,“宛寧姐,謝謝你。”
宛寧回去的時候,舒清特意下樓送她。
宛寧進到車裏,降下車窗,道:“對了,小清,我在你臥室的床頭櫃裏放了一張銀行卡,那裏麵的錢你先用著。”
“宛寧姐。”
舒清都沒有注意到,宛寧是什麽時候放的,她道:“我……我不能要你的錢。”
“有什麽不能要的?”
宛寧眼中閃爍著笑意,“我們是朋友,不是嗎?以後等你畢業找到了好工作,都是要還我的。”
舒清覺得幸好有宛寧在,這麽多黑暗的時光,都有她陪著她度過。
眼見宛寧的車走遠了,舒清轉身想上樓。
這時一束光照過來,刹車聲引起了她的注意。
舒清回過頭,卻發現顧盛欽從車裏走下來。
她渾身一震,不是已經決定放她自由了嗎?
他們已經八天沒有見麵了,這時候,他出現在這裏,是要幹什麽?
男人身形修長,穿著一襲深灰色的羊絨大衣,踩著光亮的漆光皮鞋,依舊是那麽清貴優雅。
隻是她留意到了他臉上明顯的倦意,和唇邊那黑黑點點的胡渣。
舒清轉過頭,像是不認識他,繼續向前走去。
顧盛欽快步走過去,握住她的手腕。
舒清想到他的絕情和拋棄,憤怒的甩開他,咬牙道:“顧盛欽,你別碰我!怎麽,又想反悔了?你還真是出爾反爾養成習慣了!”
顧盛欽眸底微沉,嚴冬的白霜隨著他的話飄在空氣中,“在這等我一下。”
他說完,回到車邊,打開後備箱,從裏麵拿出了一個行李箱。
顧盛欽將箱子拉到她麵前,道:“我把你的東西都整理出來,放這裏了。”
望著眼前銀色的箱子,舒清唇邊露出一絲自嘲的笑。
原來,他隻是過來,讓她帶走她的東西,讓她徹徹底底的消失在他的生活中。
“謝謝,你走吧。”
舒清從沒想過,自己也有一天,會那麽平靜又理直氣壯的麵對這個男人。
沒有了卑微,沒有了討好,更沒有曾經在他身邊時的那種患得患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