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8章 我剩下的時間
望著江肖文離開的背影,夏餘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
所以,江老師是準備將一切責任都扛下來,卻讓她能獨善其身?
夏餘有點不敢相信。
這也不像是睚眥必報、小肚雞腸的斯文敗類江肖文啊?
她心裏暗暗決定著,以後,不能再這麽罵江肖文了。
而一旁的羅盼目光犀利起來,像她這樣聰明的人,當然看出了江肖文的意圖。
她和夏餘是心外科僅有的兩名女生,所以,羅盼總是不自覺地在跟夏餘比較。
以前,她也羨慕過夏餘可以跟慕久年這麽好的導師。既然有羨慕,就會有嫉妒。
自從慕久年走了,夏餘落到了江肖文的手裏,她更是處處看夏餘不順眼。
原以為夏餘這種經常出錯的人,在江肖文組裏根本呆不了多久,可江肖文帶著夏餘上手術的機會卻和自己一樣多。
羅盼現在是怎麽看夏餘都覺得是個眼中釘、肉中刺。
她狠狠剜了夏餘一眼,陰陽怪氣的說道:“以前你跟著慕老師的時候,可沒少損我們江老師。現在,還有臉讓江老師給你擔責任?你要臉嗎?”
夏餘心裏很亂,可也不會受羅盼的氣。
她攥了攥手指,輕飄飄的看著羅盼,“這跟你有關係嗎?先吃蘿卜淡操心!”
說完,她無法克製內心的慌張和心虛,從江肖文的辦公室奪門而出。
……
行政樓下。
夏餘不安的走來走去,時不時的抬頭看看,有沒有人從裏麵出來。
江肖文已經去了院長辦公室這麽久,怎麽還不出來呢?
她心裏難免擔心起來。
再回憶著今天江肖文所做的事情,夏餘心底難受極了,說不上什麽滋味兒。
天空下起了綿綿的雨,夾雜著寒風,凍得夏餘戴上了帽子,站在外麵不停的搓手。
不知過了多久,才看到江肖文從行政樓裏出來。
她眼前一亮,居然都忘記了自己闖下了彌天大禍,居然還對著江肖文笑。
可江肖文隻是一臉冷漠的走向她,沒有一絲笑容。
直到發現夏餘的外套已經被淋濕了,他才皺眉道:“誰讓你一直站在這兒?怎麽?想把自己淋濕了,弄生病了,就覺得我下不了手懲罰你了?”
剛才那如釋重負的笑容立刻消失在夏餘的小臉兒上。
她委屈極了,支支吾吾的說道:“我沒有。您……您能不能別心理這麽陰暗啊?”
“我心理陰暗?”
江祁勝簡直氣的要跳腳。
夏餘連忙搖了搖手,道:“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以前覺得您心裏有點陰暗,但現在我對您的看法已經……”
“閉嘴!”
江肖文厲聲打斷她,指著宿舍樓的方向,道:“現在給我滾回去,立刻!五千字檢查明天交給我。還有,明天開始去實驗室。你最好回去洗個熱水澡,就算你明天生病了,也別想請假!”
夏餘被他劈頭蓋臉一頓罵,居然都忘了問剛才院長對他說什麽,有沒有處罰他?自己有沒有連累他?
就這樣,她暈暈乎乎的往宿舍樓走去。
直到她轉過身,江肖文的目光才漸漸柔和下來,透著一絲意味深長的幽遠。
……
與此同時。
慕久年已經將宛寧帶回了家,悉心的照顧著昏迷的女人。
臨近天黑,宛寧才忽然驚醒,尖叫了一聲。
慕久年當時正在廚房煮粥,聽見聲音,他立刻放下廚具,奔進臥室裏。
“宛寧,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他坐在床邊,緊張的看著她。
宛寧怔怔的,過了好幾秒,她才猛地回過神兒,‘嗚’的一聲哭了出來。
慕久年仿佛意識到了什麽,他將人摟進懷裏,輕輕拍著她的背,道:“不怕,不怕啊。我在,沒事了。”
盡管隻是幾句簡短的安慰,卻讓宛寧無比的安心。
她靠在他懷裏,低低的哭泣著,“我夢見好多血,好多血……”
她已經失去了安安,她不能再失去這個孩子。
慕久年將人輕輕從懷裏拉開,凝視著她布滿淚痕的臉,凝重的道:“如果不是夏餘通知我,你準備怎麽樣?你生下安安的時候,我沒有權利知道;那這個孩子呢?我依然沒有權利知道他的存在嗎?如果今天的手術真的做了,我都不會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
他的眼中,布滿了失望和受傷,還有一絲憤怒。
宛寧甚至不敢迎上他的目光。
她低著頭,淡色的嘴唇輕輕蠕動著,“對不起……久年,對不起。”
宛寧隻要稍稍的示弱,慕久年所有的火氣就立刻熄滅了,他受不了她這種委屈又隱忍的模樣。
可有些話,他終究是忍不住,“宛寧,你告訴我一句實話。你準備怎麽處理這個孩子?他是安安生命的延續,你真的忍心把他打掉嗎?”
宛寧的心狠狠一顫,撕心裂肺的揪著痛。
她沒有說話,矛盾和糾結不斷的撕扯著她的心。
她當然想要這個孩子,她總是欺騙自己,她想留下這個小孩,隻因為也許這是安安的重生。可是,更重要的一點,這是慕久年的血脈。
她恨過他,可是,自己難道就一點錯都沒有嗎?
也許在安安的事情上,他們都做錯過。
但宛寧現在更多的是擔心江祁勝這次受了這麽大的挫敗,他會變本加厲的對付慕久年。
畢竟,容琰和江祁勝合作,已經將慕久年引入這個陷阱裏了。
即便現在慕久年發現,也根本就挽救不了什麽。
宛寧本想告訴慕久年,江祁勝和容琰的陰謀。
可容琰是被江祁勝唆使的,若是被慕久年知道,容琰將他坑成這樣,害得他一無所有,他一定會恨死容琰。
宛寧不想看到這樣的局麵,更何況,就算慕久年知道一切,也已經於事無補。
如果自己執意與慕久年在一起,江祁勝隻會讓慕久年更慘。
因此,宛寧匆忙下了床,道:“我要走了,我……我還有事。”
然而,她的腳剛沾到地麵,便被慕久年扼住手腕,拖了回來。
“你還有什麽事?”
慕久年的眸光犀利,直直的盯著她,道:“還準備去找江祁勝?你就真的這麽恨我,恨不得打掉我的孩子,讓我看著你和他結婚。這樣,才能報複我,是不是?”
宛寧苦澀的笑了笑,“隨你怎麽想吧。你放開我,我要回去。”
“我不允許!”
慕久年厲聲道:“你給我聽著,任何人都不準傷害你和孩子,這是我的底線。江祁勝如果對你好,他不會逼著你做這種手術。我原本以為他是愛你的,至少,你跟他在一起,我以為你會幸福。但目前看來,不是這樣。”
他的話一字一字的敲打在她心尖,惹得她想哭。
宛寧吸了吸鼻子,哽咽道:“可是傷我最多的人,就是你。”
懊悔和愧疚隨之而來,慕久年圈住她的腰,將頭埋在她頸間,如同一個找不到家的孩子。
他幾乎是低聲下氣的道:“那我認錯,宛寧,都是我的錯。我剩下的時間,我都任憑你懲罰,好不好?”
宛寧心一驚,下意識的問道:“你……什麽意思?”
什麽叫做,“剩下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