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不請自來的人
顧老爺子逝世，這算是一件大事了，是上新聞的那種。很多人都盯住了恒耀，觀望集團的變動，畢竟董事長去世了。但是在那之前，先進行的是顧老爺子的葬禮。
今天的天氣依舊是灰蒙蒙的，不過雪沒有再下了，空氣裏都是森冷的味道，隨著氣管吸進肺裏，刺得人胸口發疼。
顧啟正和林安冉穿著黑色的衣服，站在顧家大宅的門口，迎接前來的賓客。對於顧家二房不管事這一點，來賓們也見怪不怪了。恒耀都是在顧啟正的掌控下的，更何況是顧家。
不過來賓們還是有一些感慨的，上一次他們來參加顧家的活動的時候，還是顧老爺子的八十大壽，然而這還沒過多久，顧老爺子就去了，當真是世事無常。
顧啟正原本的氣質就讓人不敢輕易接近，現在他冷著臉的模樣，更讓人心頭發怵。不同於顧啟正和林安冉的冷肅，黃葵今天顯得熱情主動了些，就差把她那點小心思全寫在臉上了。
黃葵一直都知道，顧啟正不喜歡自己，他根本就沒把自己當成親人長輩看過，以前老頭子在的時候，她還能因為老爺子的麵子過得好一點。現在她就怕顧啟正突然發什麽神經。她現在表現出一副顧家勤勤懇懇好媳婦的樣子給外人看，就是想借此牽製顧啟正，心想他總要顧及顧家的麵子的。
“沒有，我不辛苦，這些事都是啟正和冉冉忙的，他們是真的孝順，有心了。”黃葵拉著關係好的賓客聊天，極力營造出一副家庭和睦的樣子。
然而黃葵也隻能這樣暗戳戳地小聲嘀咕了，今天在場的大部分賓客，對於顧老爺子都是心存敬畏的，這種場合下，不好表現得太不莊重。
場中氣氛很沉抑，一切都在按著程序進行，忽然，顧家又來了人，眾人一看，麵色微動。來人是一位知名的律師，在場的人大多數都認識他，或者等著和他結交。他就是專研遺產遺囑的孫哲律師。
黃葵見到孫哲的那一刹，臉色差點繃不住，透露出一點點喜出望外，要不是場合不對，她都要上去歡迎了。顧啟正隻是眉眼微斂，沒有明顯的情緒表露。其餘人臉色也有些微妙，按理說如果是要宣布遺囑的話，律師應該老早就來了，怎麽到這時候才出現。
這時候，所有人心裏都有了一個共識，顧家要變天了。
顧啟正和孫哲並不熟，但是如今他是顧家的當家人，所以他站了出來：“孫先生。”
“顧先生，原諒我的不請自來，對於顧老的離世我深表遺憾，但是今日來此，我也是受顧老所托。”孫哲麵帶沉痛的表情，略表悼念之情後，就開始例行公事起來。
“有話直說吧。”顧啟正視線瞥到不遠處站著的顧凱，顧凱也抬眸與他對視，嘴角翹起，眼含笑意。
“顧老爺子生前曾將遺囑托付給我，我是來公布遺囑的。”孫哲說著打開公文包，取出一個檔案袋，看起來確有其事一般。
所有人都有些詫異，顧啟正眉眼微斂，看不清楚情緒。他不能斷定顧老爺子到底有沒有立過遺囑，就連爺爺臨終前對他說的那句話，他都沒想明白是什麽意思，但是他可以斷定孫哲帶來的這份遺囑，對自己情況不利，否則顧凱不會露出那樣的表情。
“遺囑，那為什麽我不知道？”顧啟正的聲音淡淡的，波瀾不驚的感覺，無形中有一股迫人的氣勢。孫哲打過那麽多場官司，什麽人沒見過，此刻心裏居然略微發怯，是被顧啟正的氣場給影響到了。
孫哲哽了哽喉嚨，維持住職業化的淡定神情，聲音有條不紊的說：“顧老爺子很久以前就找過我立遺囑了，那時候顧先生還小，顧老爺子又總是病著，恒耀形勢艱巨，所以顧老爺子就想早一些立好遺囑，以備後患。”
這麽一說，在場的人微微點頭。大家都知道顧家那些年頹敗的境況，因此覺得這個原因也挺合理的。那時候顧啟正那麽小，顧家老二又不知什麽原因消失了，恒耀一時間風雨飄搖，光是那幾年的虧損，就讓恒耀那麽輝煌的企業衰敗下來。當時很多人真的以為恒耀就會這樣慢慢垮掉，誰能想到顧啟正後來那麽年輕就撐起了恒耀呢。現在眾人都好奇，顧老爺子究竟會立什麽樣的遺囑。
“這篇遺囑有我在場公證，具有法律效益。”孫哲說著把文件取出來，程式化的朝眾人示意了一下，然後正視著顧啟正問：“我可以宣讀嗎？”
“可以。”顧啟正點點頭。這種處變不驚的態度讓孫哲心裏又有些慌亂，顧啟正給人的壓迫感真的太強了。顧啟正雖然不知道遺囑內容，但是就憑孫哲在這個節骨眼上造訪，還有顧凱那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他的心裏就有了底。他沒必要攔著，他要先知道對方的招數，這樣才能見招拆招。
“遺囑。立遺囑人：顧齊修，性別男……”孫哲的聲音成了在場的唯一聲響，所有人都靜悄悄的，凝神聽遺囑的內容，“立遺囑人名下的房屋、商鋪等一共23處不動產，將由孫女顧菲繼承……”
孫哲一條條的宣讀著財產分配，黃葵跟著提起了十八分的注意力，心裏跟著盤算著。而顧啟正和顧凱，都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
“立遺囑人名下百分之三十五的恒耀股份，”說到這，所有人的耳朵都豎起來了，這就是今天的主題了。顧啟正如今是恒耀的掌權人，但是他控股卻沒有顧老爺子高。當初他持股百分之十五，後來卻給了林安冉百分之五的股份。顧凱也有百分之五的股份，所以顧老爺子將如何分配，也成了一個關鍵點。
“由孫子顧啟正繼承百分之十五，二子顧凱繼承百分之二十。”
所有人忍不住吸氣，當年老爺子立遺囑，肯定沒有想過，顧啟正會把自己的股份讓出一部分，老爺子應該是想讓顧啟正繼承恒耀，也給自己現在僅剩的兒子多一些保障，可是眼下，這遺囑一出來，顧啟正和顧凱持有的股份就相同了。
失去了絕對的掌控力，那麽恒耀接下來的主人會是誰？他們叔侄二人會開始爭權了麽？這是在場所有人心裏的疑問。很多人甚至悄悄期待著顧家叔侄二人最好撕破臉，這樣恒耀一定會受影響。來場的人有一部分是顧家多年的老交情，但更多的就是生意場上來往頻繁的夥伴。隻是商場上，從來都是利益至上，所以這些人樂得見到恒耀高層爭權的局勢，好讓他們有機可乘。
直到此刻顧啟正的情緒還是沒有絲毫變化，仿佛這個遺囑和他根本沒有利益相關，他隻是個置身事外的旁觀者。賓客們的視線不住地在顧凱和顧啟正之間移動，想要判斷這叔侄的反應。一看才發現，這兩人都和剛剛一點變化都沒有。
顧家人沒表示，那麽他們這些客人也沒有立場說什麽，隻能聽著孫哲繼續宣讀遺囑，一直到所有的內容都被宣讀完畢。
“顧先生可有什麽異議？”孫哲明知故問，都說是遺囑了，顧啟正有任何異議的話，都要走法律的途徑，孫哲有信心打贏各種遺產相關的官司。
“我有異議。”顧啟正還沒開口，遠處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所有人都嚇了一跳，任誰也沒想到在這個時候，顧家又來了人，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否定遺囑。大家齊齊朝門口看去，一看就驚呆了，來人居然是餘老先生。
顧啟正見到餘老先生，神情第一次有了波瀾。他想自己應該知道爺爺去世前的那句話的意思了。
餘老先生，大名餘遠，是政法界的大牛，如今已近百歲。餘老先生和顧啟正的曾祖父是同學，顧啟正見了他，也要尊稱一聲餘太爺爺。
“餘太爺爺，您老人家怎麽也來了。”顧啟正連忙上前攙扶老人家。餘老先生已經退休多年在家中養老，這次爺爺葬禮，顧啟正不想老人家太操勞，就沒有請餘太爺爺，也不想讓老人家觸景傷情。餘家的後輩也連忙出來攙著老爺子，餘老先生年紀大了喜歡清靜，所以是一個人住在老城的院子裏，今天來此餘家人也不知情。
“哼，我要是不來，你就要被欺負了。”餘老先生的拐杖往大理石地麵一捅，發出一聲脆響，把所有人都震了一下。
顧凱雙眼微眯，孫哲心裏也情不自禁的打起了鼓。餘老先生可是業界泰鬥的人物，他雖然已經在業界頗有名聲，但在餘老先生麵前卻隻算是個初出茅廬的小子。見到這樣聲名顯赫德高望重的老前輩，孫哲連忙上前問候。
“餘老好，晚輩孫哲……”孫哲態度謙恭，可話說到一半，就被一聲冷笑給打斷了。
孫哲一個激靈，緊張的看著餘老先生。餘老先生打量了一番孫哲，滄桑的眼裏閃著晶亮的光芒，悠悠道：“小家夥，律師不是這麽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