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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問話

  說是牽涉一樁舊案,申小菱腦子裏立馬閃過無數可能。


  “還請薛大人明示。”申小菱再次站起來。


  “坐罷。”薛石隱和悅了自己的麵孔,“不知申夫人可知近日城中發生的一起虐殺前妻的事件?”


  “略有耳聞,但不知與民婦何關?”


  “此案震動一方,我查其卷宗,其鄰居曾往衙門報過,終以夫妻家務糾紛結案。”


  申小菱一頭霧水,也不敢插話。但聞薛石隱又道:“於是我就順道查了一下曆年的家務糾紛案——”


  說到這兒,他從袖子裏拿出一張紙,擺在桌上,手指輕輕敲了一敲,再推了出來。


  常靜上前取過紙,交給了申小菱。


  紙上寫了幾個字。“珍珠,孫闖。”


  孫闖?申小菱一時覺得耳熟,卻想不起來是誰。她沉吟不語,要啟唇說一些推諉之詞,卻看見薛石隱用眼神製止了她,並看看左右。


  申小菱明白了,讓常靜帶著門口的仆婦都退了下去。偌大的廳堂和院子隻餘他二人。


  薛石隱這才開口說道:


  “這樁案子,發生於六年前。這個叫珍珠的女子,半夜一頭撞死在了玲瓏門外的城牆。這珍珠曾是玲瓏門裏的一個花娘,後從了良。而贖她從良的就是這個名叫孫闖的男子。”


  “為何自戕被稱作案子?”申小菱疑惑不已。


  薛石隱用讚賞的眼光看了她一眼。說道:“因為不少人作證,她撞牆之前,與這孫闖有過爭執,孫闖有淩虐的習慣。這珍珠死時,又渾身是傷。”


  那就是懷疑但沒有關鍵證據證明是他殺了。申小菱思索著:“既然為她贖身,那就說明還是有情的,為何又如此不懂珍惜,欺虐她呢……”最後一句是感歎。


  薛石隱深深地看了看眼前的女子,說道:“珍珠撞牆一案,卷宗之中有諸多遺漏之處,我想找他問當年之事,去了他家,而鄰舍多人都說他已許久不曾露麵。又說他在申家當庫頭,不回家也是常事,所以我才登門拜訪。”


  申小菱一驚,差點沒站起來,手指掐緊,後背已是一身冷汗。


  這孫闖就是那個要殺她的孫頭!

  找她是找到屍體了嗎?還是懷疑她殺人拋屍?還是隻是隨便問問?


  滿城皆知她和柳懷舟遇到了歹人,可知道是城南倉庫出事的人究竟有多少,她不確定。


  薛石隱偷偷觀察著,等她穩住了神,才繼續說道:“原本也不是什麽大事。若申夫人能帶我去他所在的倉庫見上一麵,待我問他幾句話,把這案子的卷宗補全了,是再好不過。”


  申小菱又沉默片刻,才抑製住心中的波濤,開口說道:“薛大人想說什麽?不妨直言。”就算指控她殺了這孫頭,也得拿出證據來。


  “申夫人不必驚慌。”


  驚慌?我何曾驚慌?殺人犯才驚慌好嗎?申小菱在心裏反駁,我這是兩難,畢竟那個匿名俠士對自己有恩,你要問了,我不答就懷疑我殺了孫頭,我答又不能說謊,不說謊就要出賣俠士,太難了。


  驚慌也好,兩難也罷,薛石隱眼裏看到的都是那個表情。


  “這孫闖確有一些來曆不明。當年的卷宗之中,驗屍結果也就粗略幾個字。”


  “大人何不去找當年驗屍的仵作問問?”


  薛石隱道:“因為當年查這個案子的仵作也不見了。”


  森森的寒意爬上了申小菱的心口:“不見…是何意?”


  “說是舉家遷去了別的地方,可又無人知道他去了哪裏。”


  “也是鄰居說的?”


  薛石隱一愣,點點頭:“正是。”


  理了理褙子的褶皺,站了起來。申小菱神態明顯舒緩了不少:“大人,這孫闖也是許久不曾露麵了。”這句話本身是沒錯的。她不算說了謊。


  薛石隱像是吃了一驚,也站了起來。“哎呀!隻怕是被滅了口。”走到廳堂門口,來回踱著步子。


  滅口?怎麽越來越聽不懂了。正想問,隻見薛石隱停下腳步,忽然直直盯向自己,像是換了一個人。他目光如炬,讓自己有一種魑魅魍魎無所遁形的緊迫感。


  “申夫人,你沒說實話罷?”


  被看穿的申小菱有些手足無措。


  薛石隱又放緩音調,安撫道:“我不是查案,隻是要理清整個案子,寫完卷宗帶回去歸檔。你不用擔心。我不是衙役,也不是捕快。”


  申小菱悄悄攥住衣袖:“大人,民婦一介草民,不曾見過什麽世麵,怕說錯話,也怕認錯人。既然您來自銀台司,還請拿出您的公函以示身份。”


  這是不相信自己的身份?也是,隻發了一個名帖,不能自己說是誰就是誰。薛石隱拿出了銀台司的玉牌,走到申小菱跟前,遞給了她。


  申小菱哪裏知道是真是假。接過玉牌隻能裝模作樣地摸摸看看。看到雕有“銀台司薛翳”的字樣,似乎不是作偽。玉牌觸手升溫,又雕工細膩,花紋圖樣也不似尋常民間工藝。橫豎都要說,藏是藏不住的。


  薛石隱覺得好笑,莫非你能分辨真假?不料申小菱雙手奉還玉牌後,竟跪了下來。


  “大人容稟。這孫闖已死。”


  這薛石隱並未追問細節,卻先道:“申夫人還請起來說話,我說了,我不是來查案的。否則早就在府衙傳你去了。快起來罷!”


  申小菱抬頭看看他的神情,確實他一直以“你我”相稱,若真要傳自己去府衙,隻怕早就說了實話了。可見他想私下探訪此事。


  私訪,正中她下懷。


  她站了起來,這薛大人太高,還是得仰視。靠得太近,壓迫感襲來。


  “申夫人請坐下說話。”這樣就不用仰視自己了。


  申小菱從善如流,坐下後方才開口講述了城南倉庫的始末。


  薛石隱瞥見桌上的辛夷花樹葉,便拿在手中,一邊聽,一邊轉動樹葉。


  申小菱說到溪邊孫闖舉起了刀,自己引頸受戮時,略去了柳懷舟就在遠處,隻說自己閉著眼,下一瞬孫頭倒地。自己就暈了過去。


  薛石隱道:“這麽說,你不曾見到殺他的人是誰?”


  申小菱搖搖頭:“確實不曾。”


  “殺他的兵器呢?”


  申小菱想到了那柄穿透胸膛的烏黑兵器。仍然搖搖頭說自己當然害怕至極,暈倒在地。


  “那,他的屍體呢?”薛石隱問道。


  申小菱還是搖搖頭,說道:“我醒來已是幾日後了。”


  “不對!”薛石隱將葉片放下,“你不是帶著你那個徒兒去的?他去套馬回來,總應該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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