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賑災(九)
“寡人這個女兒平日裏被慣壞了,讓使臣見笑了!”東隅王尷尬的笑笑,瞪了女兒一眼,“舒窈!不得胡鬧!”
舒窈雙手往顧北城桌上一杵,看著顧北城壞笑,勾引北黎王未來王後之罪可不小,看他回去怎麽交代!
“女兒沒有胡鬧,女兒與這位公子一見如故,今生非他不嫁!”舒窈低聲對顧北城說道:“你說,要是北黎王知道你和他搶女人,他會不會砍了你?”
看來顧北城的猜測沒錯,這東隅王宮裏今日人心惶惶,多半和這公主有關,那日去吃霸王餐,定也是偷偷溜出去的吧。
樂聲越發歡騰,顧北城抬眼瞟了她一下,拿起桌上的銀色酒壺,悠然自得的倒了杯酒,“還未和親便有異心,你怎知北黎王砍的是我而不是公主你?”
“你竟敢公然冒犯本公主,你信不信我現在就讓父王砍了你!”舒窈指著顧北城悄聲說道。
顧北城把酒杯緩緩的推到舒窈麵前,“公主莫不是記性不好,你可還欠我十五兩銀子。”
她偷跑出宮的事本就不能讓父王知道,更別說吃霸王餐了,舒窈咬牙切齒的看著他,指著顧北城的手指慢慢收了回來,握成拳,“你!你給我記著!”
舒窈轉頭看向李震,“我乃北黎未來的王後,他如此頂撞於我,李震將軍不管管?”
“咳……”李震清了下嗓,翻眼看了看顧北城,輕聲說:“不可放肆。”字是這四個字,可那語氣,完全不是那麽回事兒。
舒窈看他兩沆瀣一氣,一人白了他們一眼,扭頭氣呼呼的回了席位,當真是一點便宜沒討著啊,不過不急,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等她嫁去北黎,慢慢收拾他也不遲。
大殿裏觥籌交錯,酒過三巡,看那舞姬的身姿更加婀娜,借著興致,東隅王問道:“不知李將軍今日到訪,可是為兩國和親之事而來?”
“是,也不是。”李震淡淡的說道。
東隅王揮揮手,舞姬們退下,樂聲止,“哦?此話怎講?”
酒足飯飽,宮人們有序的進來將桌上的酒菜撤走,另換上了水果、點心和茶水,舒窈一直瞪著顧北城,恨不能將他看出個洞來。
“我此次是為東戍水患一事前來,現在東戍水患嚴重,還望東隅王施以援手!”李震說道。
東隅王看著手中的杯子,沉思了片刻,問道:“東戍,隸屬南晉,不知這是北黎王的意思,還是將軍的意思?”說完,抬眼狐疑的盯著李震。
“東戍雖隸屬南晉,可卻臨近東隅,南晉一旦失手,恐會危及到東隅百姓,再者,若因水患治理不利,生了疫病流民湧出,遭殃的就不止是南晉了。”
李震說罷,偷偷瞥了顧北城一眼,神色中透著三分不安,倒是顧北城顯得鎮定自若,他端起茶碗吹了吹。
東隅王注意到了李震身邊的少年,他對著顧北城舉杯,微微一笑,“恕本王眼拙,多有怠慢,還望北黎王海涵!”
什麽?北黎王?那病秧子就是北黎王?舒窈的腦袋裏“嗡”的一下,整個人都不好了,她剛剛還指著說非他不嫁,這下糗大了!
她隻知道那北黎王年紀不大,卻沒想到和自己的年齡相仿,論樣貌,他倒當得那舉世無雙,隻是,這人處處和他作對,實在可惡。
“無妨,不知剛剛李震將軍的提議,東隅王意下如何?”顧北城舉杯回敬。
東隅王瞄了一眼舒窈,見女兒一直目不斜視的看著顧北城,想來剛剛說的一見如故是真的,既然女兒都表明了心意,為了她將來的幸福和兩國的利益,那就答應了吧,本身對東隅而言也是利大於弊。
“既是北黎王的意思,我東隅又豈會坐視不管?隻是……”東隅王若有所思。
顧北城放下酒杯,“可是有何難處?東隅王但說無妨!”
“舒窈即將嫁入北黎為後,寡人想要北黎王的一個承諾。”
承諾?顧北城心裏一緊,不自覺的用手摸了一下胸口,麵色變得凝重起來,懷裏還揣著林妙音送的荷包,他,終是要負了她嗎?
舒窈突然起身拱手:“父王,孩兒不能嫁他!”
“放肆!你……你你,你是想氣死我嗎?”東隅王捂住心口,“來人!給我把公主帶下去!”
東隅王一聲令下,齊刷刷進來了一群宮人,抓著舒窈,“父王!你們放開我!”她拚命想掙脫開宮人的手,無奈還是被帶了下去。
顧北城依舊淡定的喝著他的茶,不嫁?這正合了他的心意,“東隅公主既不願嫁入我北黎,定是有真正心儀之人,東隅王又何苦強人所難?”
“曆朝曆代,兩國邦交締結秦晉之好,多是聯姻,以示誠意,難道北黎與我東隅交好是假,另有目的是真?”東隅王臉色不悅。
李震越聽越不對勁,再這麽說下去,和親之事怕是要作廢了,莊姬夫人對此次和親尤為重視,計劃著利用東隅與南晉抗衡,可不能由著顧北城性子胡來。
“自然不是。”李震接話道:“王上隻是不喜勉強公主罷了。”
顧北城瞪了李震一眼,本來可以借著舒窈不願把婚事給推了,這下好,橫插一杠,一切又回到了原點。
東隅王看著顧北城,試探性的問道:“果真如此?”
顧北城一言不發,勉強扯出一個微笑,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隻是這茶實在是難以下咽,如荊棘從嘴裏一直延伸至五髒六腑。
“隻要北黎王今後善待舒窈,我東隅定為北黎效犬馬之勞!”東隅王再次舉杯。
顧北城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東戍之事算是迎來了轉機,但,這一杯酒裏包含著多少無可奈何,隻有他自己知道。
生於這亂世之中,太多的身不由己,紅塵滾滾,花開花落,緣來緣去,最終不過夢一場,像他這樣的人,或許根本不配擁有愛情。
顧北城又倒了一杯酒,仰頭飲下,一陣如烈焰般的火辣辣燒心燃肺,這大概是他喝過的,此生最烈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