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賑災(十五)
傍晚,從南晉來的信使到了東戍,南蕭和皇後的信,分別送到了林嵩與太子手上。
太子看完信,又不高興了,好在這窮鄉僻壤的東戍監察院,實在沒什麽可砸的,隻聽見他在屋裏踢東西。
皇後在信裏讓他什麽也別做,什麽都別管,就當去玩一趟,每天吃好睡好,平平安安回宮就行。
這分明是瞧不起他!母後這是什麽意思?難道這麽多年了,在母後眼裏他一點改變都沒有嗎?
他為何答應來東戍這個破地方?還不是想建功立業,回去好讓父皇多看他一眼!
房屋簡陋他忍了,被褥潮濕他也忍了,飯菜難以下咽他又忍了,現在告訴他什麽都不要管?什麽都不做,那他的罪不是白受了?他還來這幹嘛?
南瑾言信步走了進去,“是何事惹得太子哥哥如此動怒?可願說於瑾言聽聽?”
“關你屁事!”太子一腳把椅子踹翻。
南瑾言走過去,把椅子扶了起來,“皇兄大可說說看,也許我可以幫你出出主意。”
也是,這事除了跟南瑾言說,在這裏又能說給誰聽呢?總不能對著林嵩抱怨自己的母後吧?讓南瑾言看看也好,萬一……也可以把責任推給他。
“喏!”太子把手裏的信團成球扔給南瑾言。
南瑾言沒接住,紙球順著地上一直滾到矮櫃邊才停住,他撿起來,一抬頭,矮櫃上放著一壇長樂送的果酒,本來他也有的,被太子搶去了,那天,太子還撕了他為母妃畫的畫像。
“太子哥哥,瑾言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南瑾言看完信,把信紙整齊的疊了起來。
太子踢累了,坐到桌邊倒了杯茶,“你這墨跡勁兒都快趕上太傅了!講吧!”
南瑾言看了信,真心羨慕太子處處有母後護著疼愛著,隻可惜,他身在福中不知福,這信分明是讓太子坐收漁利,既然他不願意,那自己何不好人做到底?
“瑾言覺得,皇兄作為太子,未來的儲君,更應該做出表率,今後也好服眾不是?”南瑾言瞥了一眼太子矮櫃上的酒壇,接著說道:“這次來東戍治理水患,多好的機會啊!怎麽能白來一趟,讓皇兄空手而歸呢?”
南瑾言說得甚得太子的心意,因為他也是這麽想的!簡直是不謀而合啊,從小到大,南瑾言雖然很讓他討厭,但南瑾言做的事,時不時總能感動到他。
“那……你是有主意了?”太子期待的看著他。
南瑾言一拍桌子,“這有何難?皇兄可是太子!皇兄一聲令下,誰敢不從?你想做什麽,直接去便是!”
“可是……本太子該做什麽啊?來時太傅也沒說啊……”
南瑾言湊到太子跟前,低聲問:“此次來東戍是治水,治水就得去壩上啊,皇兄隻要去監督即可,治理好了,不都是皇兄的功勞?難不成那林嵩還敢和你搶?”
“去,去壩上啊?可本宮不懂治水啊……”太子有些猶豫。
南瑾言看太子舉棋不定,又說道:“皇兄不用擔心,你隻是去做做樣子,不需要真的指揮,至於治水的事宜,交由林嵩處理不就行了?”
太子恍然大悟,南瑾言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啊,“三弟說得有理!本宮決定了,等下就去告訴林嵩明日本宮隨他上壩!”
“不必這麽麻煩,據臣弟所知,林大人每隔兩個時辰,就會上壩巡視,皇兄今日戌時同林大人一起前往即可。”南瑾言又瞥了一眼矮櫃上的酒。
“嗯!有理!有理!”太子都高興壞了。
南瑾言看看外麵的天色,今天晚上雲層特別厚,月亮都看不見了,屋裏燭火太亮,從窗戶看出去,什麽也瞧不見,聽得風聲倒是不小。
他指指長樂自製的果酒,問太子道:“現在才酉時,要不要臣弟陪皇兄喝一杯?”
“想喝本宮的酒?”太子指著南瑾言,一臉狡黠的笑,“行!諫言有功,算本宮賞你,去拿來吧!”
“是!謝皇兄!”南瑾言起身,恭恭敬敬的行了禮,走到矮櫃邊上,背對著太子,突然說道:“皇兄這可有酒碗?”
“要酒碗做甚?那櫃上不是有酒壺和酒杯嗎?”
南瑾言回頭笑道:“碗才過癮!”
“你等著,本宮這就命人去取!”說完,太子出去站在門口高聲喊道:“來人!”
南瑾言趁機把芸香倒了一點在其中一個酒杯裏,有滿上酒勻了勻,“算了,不麻煩了,酒杯就酒杯吧,文雅,也不錯。”
太子一聽,轉身回了屋,南瑾言把放了芸香的端給太子,“來,臣弟敬皇兄一杯,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好!本宮先幹為敬!”太子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他砸吧了一下嘴,“本宮怎覺得今日這酒有點苦?”
南瑾言若無其事的喝了一口自己杯裏的,“不苦啊,不信皇兄再嚐嚐?”他又給太子倒了一杯,“臣弟去看看林大人可要出發了,皇兄稍等。”
“甚好!去吧……”
南瑾言從屋裏出來,回頭看了一眼太子,不知這芸香是不是如林妙音所言那樣,不過,他信她。
為了他和林妙音的未來,放手一搏,若是輸了,大不了去陪母妃,萬一贏了呢?不試試怎麽知道結果。
戌時,太子毛遂自薦要跟著林嵩上壩不成,便命令林嵩帶他一起去,林嵩不敢抗命,隻好隨了他。
“保護好太子殿下!”林嵩對太子說道:“壩上路滑,太子殿下定要多加小心!”
太子不耐煩的說道:“知道了知道了,本宮又不是小孩子。”
林嵩猶豫了幾秒,無奈,他走在太子前麵,一麵走一麵道:“殿下順著臣的腳印走即可,莫要踩踏別處!”
“本宮知道了!你帶好路就行!”
太子順著林嵩踩出的腳印,一步一崴的走著,搖搖晃晃,跟在他身後的小兵提著燈籠,冷汗出了一身。
剛上壩頂,太子就感覺頭暈腦脹,眼睛還有點花,本來視線就不好,即使有燈籠,可那火光被風吹得晃啊晃的,更加看不清。
“太子殿下,黑坑白石光水窪,您擔心腳下!”林嵩轉身,“要不微臣牽著殿下走吧,前麵危險。”
太子覺得很尷尬,難道走個路他都不會嗎?傳出去豈不成了笑話?“本宮自己能走!”
壩上風是真的大,再加上路滑,又坎坷,一行人艱難的頂風前行。
太子的頭越來越暈,胸口像壓了大石頭,呼吸也越來越困難,他張開嘴,風一吹,嗆了一口風,突然咳嗽不止。
咳了沒幾聲,兩眼一抹黑,從壩上“撲通”一聲,一頭栽進了河裏,林嵩聞聲轉身已經來不及了,河水湍急的很,瞬間就衝走了。
林嵩大聲急呼:“快!派人去下遊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