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對，真好
早市的那一條街上，賣著各式各樣的早餐，衛驍澈讓他選吃什麽，小奕就從賣早餐的地方從頭走到了尾，之後在一家包子攤停下了腳步，包子店的老板將蓋子打開，包子的香味隨著白白的熱氣一同散發了出來，隔壁攤做煎餅果子的，也將已經烙好的煎餅皮鏟了下來，伴隨著聲音和味道的雙重刺激，小奕站在了兩家店的中間，猶豫不決。
街邊的露天座椅坐著一大一小兩個人，剛剛衛驍澈看他一直在猶豫，就買了一個煎餅果子，然後去了隔壁吃包子。
小奕雖然是一個小孩子，可是飯量卻不小，將煎餅果子吃了一半兒，把剩下的一半用塑料袋包了起來，放進了他的小書包裏，放好後就開始吃包子。
他們兩個，吃了三屜小籠包，快吃完的時候，隻剩下一個了，還有一些小菜，豆漿什麽的，小奕看著那個孤零零放在屜裏的小籠包，卻一直都沒拿。
衛驍澈看著一直著急吃飯的他，現在卻突然慢了下來，一根兒一根兒的夾著旁邊的熗拌土豆絲，衛驍澈覺得他還是挺可愛的，於是說道“吃吧！我吃飽了，別剩下了！”
說完就看到小奕把僅剩下的包子夾到了嘴裏，於是衛驍澈也終於開始說出了正題。
衛驍澈將身體往後一仰，椅在了靠背上問到“我都請你吃飯了，你能不能賞臉，回答我幾個問題！”
小奕像是已經知道他想問什麽了一樣，將嘴裏正在咀嚼的包子咽了下去，把筷子整齊地擺在了碟子的旁邊。心想著，果然天下沒有白吃的“早”餐。
小奕終歸還是個小孩子,小聲的問著“我不回答的話那這些都要我付錢嗎？”
衛驍澈微笑著說到“不會，這是我請你的，我想和你交個朋友。”衛驍澈莫名的覺得，自己這一刻像極了於楠，想交朋友就請他吃飯，也是於楠的套路。
“我不想交朋友，你想問什麽，就問！”仿佛就像回答問題是這頓飯的答謝一樣。
“你想不想改變一下現在的生活啊？”衛驍澈小心翼翼的問到。
“……樓下白奶奶說長大就會好了，我快長大了！”小奕沒有正麵回答他的問題，因為他深知不是自己想改變就能改變的道理。
其實夏天的時候還好，到了冬天，就會很難熬，撿不到吃的，而且喝水的人也變少了，幾乎是撿不到空瓶子的，所以他就把夏天撿瓶子賣的錢攢起來，放在家裏的牆縫裏，冬天用，都是零錢。
每次衣服洗完，幹幹淨淨的時候，他就會去街裏的美食城待一天，看著有人要是剩飯什麽的，自己就會在還沒被收拾之前都吃掉，有的時候還會帶一點走。
每次看見別的孩子要什麽，父母給買什麽的時候，他就會很羨慕，所以當他聽到想不想改變一下現在生活的時候，他腦子裏第一個想到的情景就是那時。
“……那……你想不想上學啊？”衛驍澈聽出了他的無奈，就繼續問到。
“不想！”每次小奕聽到上學的事兒的時候，反應都會很過激。
“那你為什麽喜歡看書，我看你看的書已經是小學三年級的了。你很聰明，要不要考慮一下！”
小奕依稀記得，當年爸爸媽媽走之前最後一次吵架的時候，說的好像就是上學的事兒，他一直覺得就是自己上學的事情，才讓自己變成了現在這樣“說了不想！！！”小奕突然站了起來喊到，旁邊的人都聽到了，一時間，周圍的寂靜，和遠處嘈雜的喧鬧聲形成了對比，就連衛驍澈也不再說下去了。
小奕感覺到了自己的態度不太好，慢慢坐下，周圍的說話聲再次響起，而他將聲音壓了下來說到“我爸媽不要我了，我沒戶口也上不起！”
“那我幫你把問題都解決了，你願意嗎？”
聽到衛驍澈這麽說，小奕眼睛裏閃過了一絲渴望，問了一句“要怎麽解決？解決了我就能上學了嗎？”
“我們要先去派出所一趟，了解一下你的情況，你除了父母外，有親戚嗎？”
“不知道。”
“如果你有親戚的話，會給你安排到他們那裏,如果沒有，可能會去福利院！”
“福利院不就是孤兒院嗎？”
“不完全是，會有一些小朋友，也會有一些老奶奶，老爺爺的！你想去嗎？”
“不想。”說完拿起包就要離開！
“你想好了的話，來道館找我！”衛驍澈看出了他的猶豫，畢竟一個九歲孩子的心裏想什麽，並不難猜。
回到家之後，小奕把書包裏那半個煎餅果子拿出來給了奶奶，奶奶問他哪來的，小奕就把今天的事兒都和奶奶說了。
過了幾天，小奕一直都沒有出現，等到一個星期後，衛驍澈正上著課，就來了人找他，等他出去看的時候，就看到了與以往不同的小奕和一名中年人。
當天小奕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剪了頭發，看起來清瘦清瘦的，比起以往，有了些少年的模樣，衛驍澈給他們倒了兩杯水，就讓他們在大廳的水吧裏等著了，衛驍澈上課的時候心情特別好，他知道小奕改主意了。
上完課衛驍澈出來的時候，那名中年人站了起來，帶著懷疑的語氣說到“衛老師，我是白老太太的兒子，我前幾天回來時聽小奕說，您能幫他上學？您看起來挺年輕的！”
“我前幾天問了一下小奕的情況要怎麽處理還是比較好解決的。”
中年人看起來很高興，“那太好了，那您幫幫他吧！我媽那個老房子早就不能住了，都沒幾個鄰居了，我們想把老人接走，這我媽就一直怕走了，小奕沒地方吃飯，這一下都照顧三年了。也不能一直這樣啊！……我們就是鄰居，我媽歲數也大了，身體也不太好，他也早就該上學了。”
衛驍澈大概明白了，並未覺得這個人有多絕情，畢竟作為兒子，他說的也在理。
“那小奕覺得呢？想去”還未等衛驍澈說完，小奕就回答了。
“我去”
送小奕來的中年人，像是如釋重負了一般，一口氣喝光了杯裏的水。
“現在就去吧！”一片寂靜中，小奕先張開了口。
在去派出所的路上，那個中年男人在出門的那一刻就找好了理由離開了，小奕全程並沒有說話，在到派出所門口的時候說了句“我能直接去福利院嗎？”
“……先進去吧！說不定你還有親人呢！”
“這麽多年都沒出現，有，又能怎麽樣”小奕嘟囔著，自己走進了派出所。
其實衛驍澈知道，小奕是個口是心非的孩子，他隻是不願意給別人添麻煩而已，就像當年的自己一樣，隻是自己比較幸運，遇到了很好的家人，小奕的命運又會怎樣呢？
進了派出所之後，經過了很長時間的查詢對比，發現了小奕父母的死亡信息，小奕的父母都死在了毒品上，小奕也不意外，也沒傷心，他早猜到了。查找後發現小奕有一名遠房親戚，在經過調查訪問之後，發現那位表姑的生活並不富裕，還要照顧兩個孩子，不具備寄養的條件。
經過了五天後，給出了結果，小奕還是要進到福利院裏，福利院的孩子們都姓黨，最後小奕也有了新的名字，叫做——黨奕。
小奕去了福利院之後，衛驍澈就經常去福利院，第一次進去的時候，看見院子裏有很多小朋友在踢足球，卻在角落裏的石階上發現了小奕，他幹幹淨淨的，就在那裏靜靜的看著書，他走過去問到
“怎麽不和他們一起踢球啊？”
小奕抬頭看了一眼是他，這是送他來這裏之後，第一次來看他，心裏很開心，但是臉上還是原來的樣子“不喜歡，都是小孩子！”
確實，這裏的孩子雖然都比他來得早，但是都比他小，於是他自然成為了最大的那個。
“那我教你跆拳道吧！”說完將背包放在了台階上。
黨奕精神一下子上來了，把書合上，正當他準備好站起來時，衛驍澈就去找了那群踢足球的孩子，問他們要不要學，結果孩子們都非常感興趣，就這樣一群小孩子就開始做熱身，一開始黨奕還不願意一起，後來看著站在他們中間，糾正別人動作的黨奕，衛驍澈知道他終於能融入到這裏了，他不再是一個人了。
傍晚臨走的時候，黨奕出門送他，經過這一下午，他覺得黨奕其實是個內心很火熱的孩子，隻是被壓抑住了。這一下午他聽到黨奕說的話，比他倆認識這麽久說的都多，本來還有些擔心的他，此刻覺得自己是做了一件正確的事兒。
“我要走了，過一陣子要去上學，等我放假回來再來看你。這是我的聯係方式，有事可以聯係我！”
“你不是老師麽？”黨奕接過紙條問到。
“我那是兼職，我是去上大學的，你以後也要上的，等回來給你帶好吃的！”衛驍澈摸了摸黨奕的頭，黨奕還不情願的躲了一下。
臨走的時候，黨奕從口袋裏也拿出了一張紙給他，衛驍澈接過來，正要打開，就被他製止住了，“你不要在這兒打開！回家再看！”
“你這小屁孩！我走了！”
黨奕一直在門口站著，目送著，直到衛驍澈騎著車，拐進他看不見的地方，他才轉身回到了院子裏。
他不得不承認，他很喜歡現在的生活，其實他很感激這個大哥哥的。
衛驍澈拐進了胡同就停下了，拿出那張看起來已經放在口袋裏很久了的微微發皺的紙條，打開看見上麵寫著三個字——謝謝你！
衛驍澈微微一笑，將紙條放到了包裏，騎上車走了，路邊都開滿了格桑花，而他不自覺地說了一句“今天天氣真好對，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