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2章 神奇的「場景回放」
這晚，蘇芩通過光腦，提交了申請網路聽課的資料，輕舒一口氣。只等明天安娜老師看過後批准，與兩天後校方的最終確認函。
聯邦對各大星域的中等教育，相對寬鬆。這一點上，與嚴格到令人髮指，要求強制住校的高等教育，相差迥然。
蘇芩重生回來，已有兩月。
之所以選擇這個時候做出改變，一來剛過月考，漂亮的卷面成績，十分有利於她順利的通過校長室的審核。二來，等到再不久《聖武》公測，親身體驗過這款遊戲與當下所有網游都不同的魅力，被它所吸引而來的學生，會在短時間內呈爆髮式的增長。到時候再去申請，審查的程序會比現在嚴格也繁瑣得多。
想到《聖武》，蘇芩重重向後一靠，軟進椅背里。腳下一點，假皮革的轉椅熟練的滑出去，穩穩停在幾步開外落地的玻璃窗前。
蘇芩的公寓位於這棟大樓的第六十八層。
窗外燈火輝煌，懸浮車在自上而下，高低交錯的軌道上川流不息。
從高處俯瞰下去，遍地都是高樓大廈，樓體間的距離已被壓縮到極致。五顏六色的廣告牌有如芝麻一樣，密密麻麻撒在鋼筋混泥土的牆面上。
一塊不足四平米的廣告牌上，同時印有通用語，華夏語，希伯來語，阿爾泰語……逐一閃爍，看得人無端端覺得厭煩。
在眼下，不同人種混居的大時代，這樣的廣告牌隨處可見。
只是這種廉價的廣告牌，用料極差，裡面的燈管亮得時間長了，會烤得表面的油墨，發出一種膩人的氣味兒。
得益於懸浮軌道一路從地面參差有致的，攀爬到了相當於三十層樓的高度。於是各色廣告也如寄生蟲般，緊追不捨。
像蘇芩居住的第七區貴族星域，K3星球，只是一顆再普通不過的半人工半天然行星。這片街區十三條街道，找不出一株天然的行道樹，更沒有別的公共綠植。
這時候蘇芩無比懷念她前世在中央星域居住的那棟別墅。別墅門前和後院，都有精心培植修剪的，大片綠地和花圃。
不像這裡，連空氣都是簡單過濾、調製以後，再循環使用。潔凈空氣的代價過於高昂，K3星在貴族星中財政也只排在中游，要讓整個星球像最頂級的皇冠貴族星一樣，至少保持每周都「清洗」一次，已是強人所難。
更不用提中央星域的自然生態，那是完全健康天然的，乾淨的空氣隨時隨地都像洗過一樣，混合著泥土與花木的芬芳。
於是在切切實實享受過中央星域極致奢侈的美妙生活過後，蘇芩對於上一世生生將她扼殺，全然不顧她意願，暴力結束她為之奮鬥已久的安逸生活的韓家，蘇芩怎能不懷恨在心！
加之與眼下糟糕的情形一對比，不消說，與韓家的梁子結得更深了。
片刻，蘇芩起身，沐浴后只穿一套單薄的棉衣，略微偏瘦的身形，肅然立在玻璃窗前。
黑夜裡，落地窗映出少女模糊的輪廓。
她抬手，輕輕摸上眉心。
這裡，曾被韓氏收買殺手，一槍爆頭！
死亡那一刻，快得幾乎讓她來不及覺得疼痛。
只漸漸向後仰倒的視線里，冬日的下午，天已經昏暗下去，雲少，卻壓得很低。街道兩旁光禿禿的梧桐樹上，孤獨的掛著幾片搖搖欲墜的枯葉。
她神智渙散著，渙散著……
最後的意識里，竟只擔心家裡人若是發現她的屍體，會被她洞開的腦門兒，還有流淌著的那些個噁心的紅白之物，嚇得不敢上前認領。
回想死亡那一幕，太陽穴又有些鼓鼓的脹痛。
差點兒忘了，今早起來，她已「回放」過一次。
關於「回放」這件事，太過離奇，還得從她重生那一刻說起。
那會兒，她應該正躺在自家公寓客廳的沙發上。
甫一睜眼，驟然便被窗外照進來，正午的陽光刺得眼睛生疼。她根本來不及去理會眼角被刺出的淚水，心裡震驚得只剩下一個念頭：
她到底死了，還是活著？
索命的槍響還清晰的迴響在耳畔……難道，之前都是她在做夢嗎？
於是順理成章的，她縮在沙發里，開始閉眼回想。
只是在她剛才起了個頭的瞬間，意外發生了。
她的意識，像是被人硬生生的，又拉回了死時的場景。以第一視角，極快的，三秒鐘不到，又經歷了被人腦袋開花的過程。
她嚇得陡然坐起來，捂著胸口，大口喘氣。好一會兒才鎮靜下來，環顧四周，終於想明白：她是死了，卻又還活著。活在曾經的十七歲，活在她死而復活的驚魂未定中。
沒給她更多的時間琢磨，驟然而至的頭痛，折磨得她捂著腦袋，在沙發上蜷曲打滾，瑟瑟發抖。
之後的十多天，每一次，只要她剋制不住的，回想起韓家對她的那場謀殺，同樣的疼痛便會隨即而至。
一併到來的，還有越發讓她感覺神秘莫測的「三秒場景回放」。
為此，她曾害怕的瞞著家人，偷偷到醫院去檢查。
那位英俊得過分的年輕醫生拿著超粒子光片，十分肯定的對她講，她的腦子一切正常。甚至超過一成的腦細胞，比絕大多數人更加活躍。
這是個難得的好消息。
腦細胞的活性，代表著精神力提升的潛能。
果然，那位很帥的醫生遞給她一紙診斷書，上面清清楚楚的印證了她的猜想。
經過聯邦最精密的儀器檢測，她如今的精神力，不是C級低等，而是C級高等！
這不奇怪，隨著年齡的增長，人的精神力，可能會以約十年為周期，緩慢提升。越是年輕，提升的可能性越大。當然，也有的人，一輩子都在原地踏步，再沒增長過一分一厘。
奇怪的是，她絕不可能記錯。上一世也是同樣的時間點，她的精神力還在C級低等的極限，困在瓶頸徘徊不前。她應該還是在大學畢業后，又工作了兩年，才無比僥倖的突破桎梏，踏入C級中等的門檻。
借用蘇寓的原話，她蘇芩，就是蘇家成長最遲鈍的人。出生便能獲得貴族頭銜，已是花光了她往後大半輩子的****運氣。
在反覆確定她腦子沒事，且不存在任何隱患過後，蘇芩回到家中關起房門，思索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她拉開房門的時候，終於下定決心，要勇敢的做一次大膽的嘗試。
她不知道在這片星空下，會不會還有人跟她一樣，自虐到竟然一天比一天更平靜的，經歷無數次「被槍殺」。
就是這一次，老天給了她莫大的驚喜。
或許是她精神力提升了，又或者是她的靈機一動，她不過是想「能不能再慢一點兒？」，畢竟每次進來不過三秒鐘，卻要承受十倍於此的頭痛，實在有些不划算。
於是場景似乎認可了她的請求，為她呈現出與前幾次截然不同的畫面。而她也明白了書中所說的，人類黃金時代下載影片時，「卡殼」是什麼意思。
子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轟進她的腦袋……她失去重心，滑稽的像電影里的反派大boss，死了都不肯乾脆的認命……她的身體慢慢倒下，詭異的，像是正在與重力抗爭……在她的身體與地面呈75°夾角的時候，一抬眼，她看清了停在頭頂上的那片雲朵。
形狀鬆鬆軟軟，像剛烤好的，巨大的法式泡芙。
這還是她頭一次，除了窩囊的等死，竟然有時間留心觀察場景中的細節。
然後，頭痛令一切戛然而止！她被踢出了「回放」。
不同於三秒鐘的眨眼而過。這一次，時間彷彿拖延得更漫長一些。若將三秒鐘的場景回放——從她中彈，到她僵死的躺在地上咽了氣，比喻成一部情節完整的短片。那麼，這一次的經歷，只能是從短片中截取的一小段。
她還沒徹底的倒下去，也沒還砸進泥里。
不出意外，這一次全新的嘗試，應該是以事件的完整性，換取了時間的控制。
之後，她抱著腦袋忍受過比之前每一次都更痛的折磨。汗濕的頭髮還貼在她額頭，臉上卻綻出一個發自內心的笑來。
有時候，一丁點的改變，也意味著無窮的可能。
從這天起，蘇芩都堅持這麼自我折磨下去。
只是「回放」的次數，必須嚴格控制在一天一次。否則超過她承受的極限，不止會昏厥，隔天起來更會頭痛都要命，且一天都懨懨的，沒有精神。這種情況，被蘇芩直白的命名為「用腦過度綜合症。」
如此自找罪受，且樂此不疲。有時候，連她都覺得似乎有些變態了？
但不可否認的，相對於放任精神力隨著年齡而緩慢增長，「場景回放」的效果，更加顯而易見。
蘇芩猜想，或許場景里還有更多的奧秘，值得她去挖掘。
畢竟「回放」的場景，與現實的情景，並不完全一致。
相較於現實世界的有聲有色，至少蘇芩看到的那個場景世界，有些類似於博物館里播放的黑白默片，一切都是灰色的。
這讓蘇芩不由的想起網頁上那些因為各種緣故，而被限定了的，暫時不被允許點擊的按鈕。
或許再經過一個暑假的持續性鍛煉，當她能夠在時間放緩的場景里，回放完整部「短片」，那時，事情會變得更加有趣。
既然要向韓氏討回公道，蘇芩就不怕拚命下苦功增加自己的籌碼。
未來的路，她似乎更有鬥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