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3章 偉大的目標
第二天上午沒課，起床前，蘇芩慣例的仰躺著。今天開始，她需要換一個觀察目標——死時離她最近的，也是最容易看清的那株梧桐。
蘇芩發現仰躺的姿勢，更有利於她擺脫雜念，快速的投身「場景」之中。或許是因為仰躺著，更契合她死時的真實情形。
公寓另一邊，智能保姆「石頭」正耐心的等在餐桌前。如之前的每一天，等候它的主人漱洗後到餐廳用飯。順帶誇講兩句他烹飪的手藝。
作為蘇芩年滿十二歲那年，聯邦免費配送給貴族的第一台智能保姆，「石頭」一直以為，自己很得寵。
這種驕傲直到兩個月前，變得，不那麼確定了。
經過石頭精確到毫秒的計算，主人最近這五十七天以來，平均每周外出的時間，減少了41個小時。
再沒有邀請過小夥伴們到家裡來開貴族小姐們熱衷的聚會。
與蘇寓的通訊，至少比從前少了31。66%的廢話跟抬杠。與周女士與蘇爸爸的通訊照舊。
另外，主人看偶像劇的時間，全部被外出到體能中心所取代。這是唯一讓石頭倍感欣慰的轉變。
可是同樣令它傷心的是，主人每天陪它聊天的時間，同樣在大幅度縮水，快要趕上這季度費爾街跳樓的股價了。
若非早餐時段，主人不想心事的時候，仍然還會摸著它腦袋，溫柔的誇講他手藝進步了。石頭都要懷疑，它是不是正在經歷八卦的娛樂新聞里，每天都能聽到的「出軌」或是「劈腿」。
好在今天主人又表揚了它。不僅笑眯眯的撫慰了它的腦袋，還給它餵了兩塊嶄新的能量塊。這讓石頭徹徹底底的放了心。
主人沒有報廢它的打算，它不過是和主人的閨蜜，哥哥蘇寓等人一樣，隨著主人的成長，相互間，進入了感情的「穩定期」。
蘇芩莫名其妙的看著石頭不斷閃爍的電子眼。掀開他的肚皮，檢查一番。發現系統並沒有短路，這才將它丟到一旁，接通了蘇寓的通訊。
「你說你定購了《聖武》的光碼？」
視頻通訊中，光屏上的青年相貌端正。挺拔的鼻樑上還架著副實驗用的，聯邦最新研發的高斯顯微鏡。
蘇寓脫下手套，拿下遮擋住大半邊臉的眼鏡，露出一雙和蘇芩一模一樣的墨玉眼。靠著試驗台，斜眼看她。
這是蘇寓本能的，嫌棄反應。
這頭蘇芩表現出絲毫不輸蘇寓的氣場。面不改色，彷彿被蘇寓嘲笑的，並不是她。
眼前這個先天精神力高出她一級，出生時，精神力已達到B級高等的親哥哥，在兒時的蘇芩眼中，無疑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
他喜歡扯她的辮子，搶她的玩偶，霸佔她的零食，更夥同一幫熊孩子，將她欺負得哇哇大哭，而後圍著她，看她的笑話。
然而經歷過上一世，蘇寓竭力維護她到最後一刻的溫情，蘇芩覺得，不是他欺負她，而是她欠了他。
彼時蘇寓已結婚兩年，為她的事，不惜散盡家財。連嫂嫂和不足一歲的侄兒，都被她連累。
若非蘇寓原本就沒有韓氏所覬覦的東西，又正好在參與一項聯邦的重要科研課題，韓氏這才不好動他。
蘇芩甚至不敢想象，在她死後，韓氏是否放過了蘇寓一家。
此時再面對年輕時意氣風發的蘇寓，她總會想到，多年後，他為她費盡心力，一邊沉悶的抽煙，一邊緊鎖眉頭。
三十三的蘇寓，身上再難找到年輕時瀟洒的影子。通身都繚繞著一股抑鬱的焦慮。本該溫和的人，到後來，脾氣越發顯得暴躁。
蘇寓只知她惹上了麻煩，卻不知要對付她的，是中央星域的大貴族韓氏。
她與他之間每次通訊，蘇寓總是勸她，後來發展為怒罵。
「多大的事都回家再說！」
她也想回去。可是她哪裡敢回去，又哪裡走得掉呢？
蘇寓給她的錢，加上她名下所有財產，都不足以安全的打通中央星域返回貴族星的航線。於是，她終於還是死在了自家別墅的門口。
那時候，每回她含含糊糊拒絕他的好意，他總會當場甩臉色給她看。漸漸的，兄妹間隔著光屏，除了乾癟癟報一聲平安，竟再沒有多的話說。
壓下心頭的難受，蘇芩調整好心態，努力學著十七歲少女該有的，和哥哥說話的活潑口吻。
「哥哥也玩嗎？玩的話帶上我吧。免得我被人白白欺負了。」
蘇寓打量她一眼，慢條斯理找到《聖武》的官網，如她所願，定購了光碼。
略略讀過官網上的簡介，誇了句「美工不錯」。終於還是沒忍住調侃她過於心急。
「九月才公測，如今是六月末，暑假還沒到。提前這麼多天，特意來催我，會不會太小題大做了點？」
她托腮搖頭，心裡還在感動他果然嘴硬心軟。
提議讓他帶她，不過是她隨意找的借口。
實則《聖武》初期，玩家根本不能自主選擇出身地。她和他不過兩個人，能夠在《聖武》中相遇的概率，低到可以忽略不計。
之所以想方設法也要拐了蘇寓進《聖武》，卻是因為，《聖武》這款遊戲的真正意義，大到足矣影響整個人類發展的進程。
《聖武》公測后一年，聯邦、帝國、新盟，三方聯合宣布，社會階層的標準，將會發生重大調整。
《聖武》第三年，三方再次聯合公告：由帝國皇家科學院牽頭，集結各國頂尖院士，各領域尖端人才，共同研發的新一代個人武裝，已進入最後的調試階段。
《聖武》第五年，被命名為「遠征者一號」的新型個人戰甲，橫空出世。
「遠征者一號」的問世，不僅代表著人類嶄新時代的來臨，更為人類跨星系作戰，吹響了號角。
這才是前世隱藏在《聖武》背後，天大的秘密。
而這一秘密，聯邦直到《聖武》公測后的第十年，才半遮半掩，公諸於眾。
這還要歸功於通過空間門，傳送到六分儀座，在被人類命名為火鳥星系的T15星球上，人類全部由「遠征者一號」裝備的戰隊，對戰靈族，艱苦的拿下了一場輝煌的勝利。
這場戰爭更多的細節，除了軍部與議會，並未向公眾透露。
《聖武》與「空間門」、「種族戰爭」，究竟還存在多少牽連，這背後隱藏的秘密實在太多。即便蘇芩比別人多了一世經歷，也僅僅只是半猜半摸到了這個龐然大物的冰山一角。
處在新時代黎明的前夕，區區十三年，不過只是剛開了個頭。未來，沒有人說得清。
「怕到時候忘了。不提前知會你一聲，你那邊滿員了怎麼辦？」
她笑嘻嘻的。
不是怕忘了。
而是怕聯邦像上一世一樣，優先保障的，永遠只是站在金字塔頂端那伙利益集團的切身利益。
這也是《聖武》第一年，宣傳為何如此平淡，即使有天網做背景，似乎也太低調了些。
先機，就像新鮮的雞蛋突然有了裂縫。誰都想來叮上一口。
排除中央星域那些早已從各自渠道打聽到風聲的豪族，前世《聖武》有超過一半的玩家，都是在「階層變革」之後才湧入進來的。
譬如上一世不得不隨大流，起初還不怎麼情願的蘇芩。還有因為正忙於研究，比蘇芩更晚一步的蘇寓。
也正是這短短的一年時間，造成了蘇芩在此後很長一段時間裡，追悔莫及。
即使她在別人眼中，大器晚成，足夠耀眼。可是蘇芩知道，哪怕只是再進一步，僅僅是一步！韓家又哪兒來的膽子，敢在中央星域，買兇殺她？！
想想前世站在《聖武》里那撥最頂尖的封神玩家，私下裡，她偷偷觀摩過很多次他們的對戰視頻。而她，缺的不過是時間。
只要再給她幾年，蘇家舉家遷入中央星域，也不再是夢想！
說完正事，與蘇寓約好周末回家吃飯，蘇芩掛了通訊，帶上挎包出門。
熟練的擰開光腦上空間膠囊的按鈕，一台閃亮的紅色懸浮跑車，出現在她面前。
和智能保姆石頭一樣，這輛在貴族星並不少見的V8智能型跑車，也是貴族身份的福利之一。
設定好路線，啟動無人駕駛系統。蘇芩打開音樂，靜靜等待。
窗外是飛快倒退的一排排摩天大樓。人類的生存空間已壓縮到極致。不斷用空間的堆砌，來換取時間的便利。
「滴——，目的地已到。」
蘇芩收起跑車，步入市政大樓。將光腦在接待處屏上掃過，按照提示，坐電梯登上七樓。
這裡是體能中心，免費向市民開放。這是聯邦又一項只對貴族，無償發放的福利。
作為回報，每一個貴族，年滿二十二周歲，年滿三十周歲前，都必須服兵役三年或是為聯邦服務十年。
所謂服務，就是用精神力，為聯邦提供的標準能量塊充能。每年每人，最低數額需上繳1500塊能量塊。超過的份額，聯邦會按照每塊1000信用點收購。
上一世蘇芩選擇為聯邦服務十年。而這一次，她不打算再走老路。
她要堂堂正正考進聯邦第一軍校！
——中央星域最富盛名的千年名校，聯邦軍部高級將領的搖籃。
成為軍校生后，一部分兵役會折算在軍校的課程之中。既節省了時間，又最大程度保障她了她的安全。
韓氏雖是大貴族世家，想要將手伸進軍校，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
更何況，她的目標，從來不是只進入軍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