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46章 那個人的名字,叫蘇芩
「你知道她?不可能啊,你們分明才剛剛認識……」鄒小姐被眼前這事兒鬧得腦子有些轉不過彎,只覺心裡一團亂麻。
蘇芩哪兒來的勇氣填報第一軍校?她的文化課成績甚至只排在聯考百名之後,連自己都不如!
要是她真的考的是第一軍校,當初怎麼不早說?眼睜睜看著自己像跳樑小丑一樣在她面前顯擺,很有趣是不是?
蘇芩報考的是居然會是第一軍校?這個念頭又在腦子裡轉了一圈,鄒婷不知道是自己昏了頭,還是蘇芩昏了頭。
「要是她是蘇芩的話,我還真認識。」肖鐸放下手中的事,目光在四人臉上一一掠過。
當事人沒事人一樣一如既往鎮定自如。她的兄長似乎有些疑惑,卻耐心的用目光示意,等待他的解釋。至於另兩人,那表情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怎麼能不認識呢?」肖鐸靠坐回去,十指相扣,輕輕搭在腿上,悠閑的勾了勾腿,彷彿是在回味。
「原來蘇小姐對家人也瞞得這麼緊。這麼說吧,第一軍校自來有個不成文的傳統。那就是通過初試的考生,從聯考開始,所有考核中的表現,都會原原本本呈現在校園網開設的FF專區,全稱是『freshfish』。最初緣於老生在經歷過地獄般的篩選過後,做為前輩,對新生的調侃。然而這項傳統代代相傳,到了今天,已經漸漸變了味道。這是新生未進校前,最重要的揚名立萬、展示自我的機會,因為軍校教官們會關注FF,從中挑選合心意的學生作為『尖子生』培養。眾所周知,對考生的第一印象,很大程度上會影響著教官們最終的決定。」
「freshfish,原本呈現……」肖鐸所說的這一切蘇芩不知道。然而肖鐸提到的「尖子生」,引起了她的關注。
「看來這件事你是真不知情。」眼看少女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肖鐸嘴角的笑意漸漸擴大。
「有什麼問題嗎?」蘇寓目光在蘇芩臉上停留片刻,這才向肖鐸請教。
「何止有問題,你這妹妹人還沒進軍校,卻已名聲大噪。師生中對她的評價可是褒貶不一。」
似乎猜到肖鐸要說什麼,蘇芩微微皺起了眉頭。
「你們還不知道吧?今屆聯考,排除某些不為人知的因素,有個人的卷面成績,居然是滿分!這意味著什麼,你們不會不知道吧。」
聯邦高考採取的是統一出題,涉獵範圍之廣,題量之大,出題之生僻,除了光腦,沒人敢擔保哪怕單一科目百分之百的正確率!
然而有人做到了!不僅做到了,更以摧枯拉朽的方式,幾乎挑釁的回應了聯邦教育局那幫老古董們在考題上嘔心瀝血花費的心思。
在那張覆蓋了全部的基礎學科外,聯邦首次隨機挑選自新編修的《百科志》里的延伸試題,被考生們憤怒指責為遠超大綱,「萬人斬」的稀奇古怪的題目,有人一分不落的全部收入囊中!
在公認的,比以往任何一屆都更難的,決定考生命運的新一屆聯考中,有人一鳴驚人。那個人的名字,叫蘇芩。
「什麼?」鄒婷震驚得腦中一片空白。沒人比她更清楚,即便手握家裡為她找來的內部綱要,她每天苦讀,付出了那麼多汗水,也才不過堪堪擠入前百。可這也讓她,讓鄒家,引以為傲,高興了很久。
「怎麼可能?她的名次……」
「這正是最令人費解的一點。那位考生不知為何,放著倒數第三道大題,一個字沒寫,居然交了白卷。這與她在整場考試種精彩至極的表現,反差巨大。這令所有閱卷的老師幾乎到了恨她不爭氣的地步。聯考榜首啊,就這麼被人說扔就說啰……」
說罷意猶未盡的打量起那個從剛才起,就一直沉默的身影。
「你是說那道論政的題目,50分的大題?」鄒婷輕輕呢喃著,僵著脖子轉過去,恍惚的問蘇芩,「你沒有答?」
政治題。多麼簡單的題目!死記硬背,誰都會答,她居然一個字也沒寫?就這麼白白的放著50分不要了?
這是怎樣的腦子,才會幹得出這樣的蠢事?
「沒有解釋嗎?」聽完肖鐸一席話,蘇寓臉色凝重,望向蘇芩的目光前所未有的嚴厲。
軍校是她堅持要考的,明知進軍校不易,居然在聯考第一關上,就干出這種令人匪夷所思的荒唐事。即便事實證明她依舊順利通過了初試,然而以她這種肆意妄為的態度,誰能保證複試時她不會故技重施。若是因為她一時任性,以幾分之差與軍校失之交臂,蘇芩的未來,誰來為她負責?
這是蘇寓尤其惱恨她的地方。
他原本以為以蘇芩的性格,做事向來穩妥,沒想到,她居然敢背著家裡這麼干!
一旁默默垂眸的蘇芩,感受到蘇寓身上的怒氣,黛眉微蹙,終於在蘇寓等得不耐煩的時候,從嘴裡乾巴巴擠出一句話。
「那是一道關於政府職能的題目。所以沒答。」
見她雖微微低著頭,語調也輕,卻絲毫聽不出反省之意,似乎還覺得自己沒錯?蘇寓緊鎖的眉頭皺紋更深了。
「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為什麼不答?」
蘇寓經歷過高考,當然知道聯邦高考,那些被老師們稱之為「簡直是送分的題目」里,首當其衝就是政治題。
這是蘇芩自恃聰明,態度不端正,還是另有原因?
蘇寓強硬的態度讓蘇芩知道,這事兒怕是瞞不住了。再要犟著不吭聲,很有可能下次開口過問此事的,就是遠在K3星的周女士了。
於是悄悄瞄了眼蘇寓,避開其他人的注視,伸手將蘇寓拉過來,湊在他耳邊極快說明了原因。
那邊肖鐸心裡跟貓抓似的痒痒,可惜兄妹倆當著眾人咬耳朵,肖鐸只見少女捂著嘴,分明是不想讓外人知情。之後她沒事兒人似的坐了回去,用著與先前一般無二的淡淡的表情,悠閑的翻著雜誌。
而她的兄長在最初動怒之後,被她拉過去,臉上的怒意有一瞬的驚愕。幾秒鐘后,竟以無比感概又無奈的表情回看了她一眼,居然只嘆了口氣,又安慰般的摸了摸她腦袋,被少女賭氣的躲開了。
其餘三人親眼目睹這令人驚愕的一幕,眼珠子差點兒沒瞪出來。
這什麼意思?到底是什麼理由,能夠讓身為兄長的蘇寓如此輕易原諒並包容了蘇芩的胡鬧?
所有人都不知道,只有蘇寓此刻心裡泛著淡淡的溫柔。
這就是蘇芩,他的妹妹。想想竟不知該說她什麼好。她就是如此,有些時候,懂事又倔強得令人心痛。
「那道題目對躺在維生艙里永遠醒不過來的恬蒙,沒有意義。」
蘇寓不知道,蘇芩還有半句話沒講完,也永遠沒辦法對任何人說出口。那就是,那道題目對上一世枉死在韓家手裡的蘇芩而言,同樣也沒有意義——所以她交了白卷。
政府職能?什麼職能能在她經歷過、目睹過、認清過真實的「階級」意義后,還能讓她昧著良心歌功頌德?
這樣的50分不可惜,以這樣的方式,跟聯考榜首這樣偌大的榮譽擦肩而過也不可惜。可惜的是恬蒙,還有那些跟她和恬蒙一樣,有過類似遭遇的普通人。可是這又如何?她用一張極盡諷刺意味的白卷,無需對任何人低頭,也無需對任何人懷有愧疚。
她終究還是站在這裡,而一切將從這裡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