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殺的慘烈,贏的悲壯
「煙兒?煙兒?醒一醒,煙兒?」
心疼的把冷雨寒擁在懷中,漠語妝臉色深沉。
猶如烈獄里的幽冥使者一般噙著仿似鬼魅的陰狠笑容緩緩站起身。
漠語妝抬起血痕累累的右手高高舉向空闊的天,唇語輕動,音若千年冰川,化作在場每一個黑衣人的催命符,冷冷說道:「幽堂暗衛聽令,所有在場的人,一、個、不、留!」
「是,幽影暗衛得少主令!」[
稍顯青稚的聲音剛落,就有四道白影手持血玉寶劍憑空出現在歸凰小院內,步影輕飄,緊緊將漠語妝和他懷裡、背上的人兒護在四人所圍起來的包圍圈之中。
「殺!」
在漠語妝一聲令下,四柄血玉寶劍瞬間出鞘,玉刃迎風,劍身隨舞,殺氣騰騰的逼向離包圍圈最近的黑衣人群,取人性命之容易好比神兵在手削鐵如泥,一招必傷一人,式式不落空,招招不留人!
在場的人只聽見一聲接一聲玉劍刺入身體的悶響或者是骨骼被劈掉的咔咔聲,卻從未曾聽到任何一個因身體被撕裂而發出的叫喊聲,由此可見,漠語妝這四名影衛的出手之快,出手之准,以及出手之狠!
腳步暗移,站黑衣人身後的苒輕塵漠然盯著那四道護住漠語妝等人強行在人群中開一條缺口的白色身影們,心中驚嘆。
五年未見,漠語妝的實力就已變的如此強大。
只區區四名暗衛便把龍涼的三百皇衛軍殺的丟盔卸甲,亂不成軍?
照苒輕塵的估計,那四名暗衛的年齡最大的也不會超過十四歲。
如此年紀,功夫便已如此了得,若是自己再給漠語妝個十年八載的,那漠語妝的幽堂力量豈不是要獨霸凰鳳,進而威脅到龍涼?
暗中運氣,苒輕塵縱身躍上屋頂,走到那一藍、一褐兩個身影旁邊,面無表情的瞟了眼二人正在悠閑看戲的小舒服樣兒,撩起衣擺,幽雅的坐下。
「哈哈!小塵塵,你的那些皇衛軍可能要被當掉嘍!」
從沒見到苒輕塵的臉色這麼難看過,褐衣男子望望院中近乎倒下一半的黑衣人,轉頭對苒輕塵興災樂禍的笑道。
「呵!高興那麼早,小心被漠語妝把你的狼腦袋摘了!」
嘲笑他的皇衛軍是吧,那他倒要看看夏宇軒的破狼軍能支持多久。苒輕塵可沒想讓夏宇軒佔了便宜,院子里的那些人,有三分之一也是夏宇軒的破狼軍!
「哈哈!院里的那些都是膳前小菜,不用計數的啦。死了便死了,沒什麼心疼的。我暄昭的破狼軍可不像你龍涼的皇衛軍,個個都是紙糊的花燈,經不起暴風雨的摧殘!」
無所謂的反駁,外加上幾句無情的奚落,夏宇軒看戲不忘把嘴上的功夫發揮的淋漓盡致。
很久沒氣氣這個孤傲又自大的傢伙,害自己都沒有興趣生存下去了。
如今,好不容易逮到個機會能埋汰埋汰苒輕塵,夏宇軒不會輕易就此放過。
「夏宇軒?」[
苒輕塵手指扯了扯夏定軒的衣角。
「么事?」
收回看戲的視線,夏宇軒定定的瞅著苒輕塵貌似有些神秘的表情。
「夏宇軒,我猜你一定是為了我才出生在這個世上的。」
附在夏宇軒耳邊低語,苒輕塵一副深信不疑的樣子。
「為嘛?憑嘛?我好好的為嘛因你才出生在這個世上啊?」
瞪著兩隻大眼閃閃的望著苒輕塵,夏宇軒不服氣的問。
「為嘛?憑嘛?呵呵!你此生最大的存在意義不就是為了取笑我么?」
苒輕塵看著院中血水飛揚的戰場,輕笑出聲。
這就是生存在這個世界里的法則。
院子里的那些黑衣人,此時正因為自己的決定而被殺著,而自己在此時,卻可以笑著忽視他們的犧牲,和一些並不相干的人談笑風生。
「哼!」
在嘴上吃了個悶虧,夏宇軒不再言語,將視線轉回小院中。
再有一個時辰就天黑了,等到天一黑,那便是屬於他夏宇軒的世界了。
眸光一瞬不瞬的跟著院中那五道白影在院中左右游移,夏宇軒大喇喇的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這場仗,打的真沒意思啊!
看得他都困了。
手腕上的狼紋銀鏈在斜暉西照的光線下閃閃發光,夏宇軒玩謔似的笑容對上院中被銀光閃到視線而猛抬起的那張因失血過度而變的薄白如紙的絕美面孔。
「漠語妝,你準備好接招了嗎?我暄昭狼主夏宇軒,正式向你發起挑戰!「
手上不知何時多出一把三頭弓,夏宇軒一松肘袖,三根紅羽箭便輕輕滑落手上。
張弓搭弦,夏宇軒看看天色,將弦箭對準了院中那個白色包圍圈的中央,一箭漠語妝,一箭冷雨寒,一箭落陽。
眯起眼,夏宇軒瞄著準線,心中暗下思量著:漠語妝他們三個人中有兩個人已經昏迷不醒,而剩下的那個嘛,也差不多傷了一條命,就算是漠語妝能僥倖躲過他一箭,那其它昏迷中的兩個人也定是躲不過。
夏宇軒還真就不信了,縱然漠語妝有天大的能耐,也不能在腹背受敵的情況下再躲開兩箭吧。[
要不,來個一箭穿心?
嘿嘿,苒輕塵完不成的事情,就讓他夏宇軒來試試好了。
箭尖描准院中還在與黑衣人狠斗的漠語妝,夏宇軒狠狠拉緊箭尾,迅速鬆開,只聽「嗖嗖嗖」三聲,紅羽箭離弦,直奔漠語妝的胸口急速飛去!
「少主,小心!」
離漠語妝最近的一道身影看到了來自屋頂處的暗箭,揮動著手中的血玉寶劍快速將沖向漠語妝的三支暗箭格開。
箭與劍的交鋒,盪出三聲清靈的劍鳴,羽箭被血玉削斷,而使劍之人卻被羽箭本身的力量震的手臂發麻。
「少主,他的箭勁很強!」
血玉劍鳴一直持續著,在五道白衣身影的心裡漾起幾朵危險的箭花。
「卑鄙小人!」
漠語妝努力讓身體站穩,布滿血絲的雙眸充滿憤怒,狠狠的盯著在屋頂上那個暗算他的人影。
「哈哈哈!小妝妝,這三箭可是相爺我特意用來招呼你的見面禮喲!咱們兒後會有期!」
站在屋頂上熱情的朝著漠語妝揮揮告別的手,夏宇軒足底發力,理也不理身邊還在觀戰的兩個人,褐色的身影如同雄鷹在天際間翱翔,借著屋頂的碎瓦片連續幾個翻躍,奔出歸凰小院。
「哈哈。宇軒來勁了。」
褐色的身影消失,在藍色的身影也不想再作停留。
該看的,都看到了;不該看的,也都看到了。所以,也該消失一下了。
「哼!就他那頭沒有腦子的狼?替我轉句話給他。」
低頭想了想,苒輕塵叫住了準備離開的藍色身影。
「什麼話?」
「留活口。」
像漠語妝那樣文武雙絕,藝舞雙絕的人兒若是自此從世上消息了,可惜了!
而且,只要漠語妝不死,那個女人也就應該是平安的吧?
苒輕塵異常的發現,原來自己的心裡也有一塊叫做『柔軟』的地方。
「呵呵,那得看小妝妝的造化了。宇軒那玩命的性格一起來,誰能止得住?」
藍色身影在消失之前回給苒輕塵一句這樣不明語意的話。
「呵呵,漠語妝,可別讓我失望喔!」
苒輕塵瞥了一眼那不再有一絲生氣的歸凰小院,還有那五名站在血水中大口喘氣的白色身影,苒輕塵的臉上揚起一抹冷笑。
漠語妝,你以五人之力,破我三國千人之軍,這場仗,你贏的很漂亮。
只是不知道,當我們再次相遇的時候,你是否還會再像今天這樣殺的慘烈,贏的悲壯!
「少主,清場完畢。」
四道白色身影在布滿小院的黑色屍體上來回穿行著,四柄血玉寶劍時不時的刺向倒在地面上的屍體。確定已無一人生還之後,為首的幽影暗衛向坐在血水中休憩的漠語妝稟報。
「好。很好。淋上火油,燒!」
死人的屍體存放太久會生出病瘟,若是感染到相鄰的村落那就災難。
困難的站起身,漠語妝環視一圈這個此時已變成凰鳳最大的屠殺場的歸凰小院,沒有悲傷,只有淡淡的無奈。
這些本應戰死沙場的軍魂,本來應該守護在自己國家的土地上,就算生活不富裕,至少不會淪落到客死他鄉的地步。
是戰爭,打破了他們此生的平靜;是掠奪,最後要走了他們的命。
國與國的紛爭,牽扯到了最無辜的百姓,這讓四國皇室的人,情何以堪?
再次踩在別人的屍骨上,再次以他人的流血換來自己的生存,漠語妝攬住懷中還陷入昏迷之中無法清醒的人兒了,幾滴眼淚滑落,濕了漠語妝那染了腥紅的袖口。
「少主,食伺內的所有肉油都拿出來了。火把與馬車也準備好了。」
天色漸暗,整整殺了一下午的人,罪孽?
沖著為首的白衣男子輕輕頷了下頭,漠語妝攬著昏迷中的冷雨寒由另外兩名白衣男子架著走出歸凰小院,坐上匆忙備好的馬車,回往皇都。
火光衝天,揚起吞人的火舌,伴著皮肉被燒焦的嘔人味道,為落水小城畫上了甚為濃重的一筆。
馬車顛簸,引起車上人身體上的不適。
「疼、好疼!」
沒有上好的軟被,也沒有柔韌的睡褥,冷雨寒只覺得後背如火燎一般很痛,痛的想要哭,想要掉眼淚。
「煙兒?煙兒?」
扶起冷雨寒,漠語妝抽了一個車內的枕頭墊在冷雨寒繞滿白布的背下。
「疼、疼!還是好疼啊!」
冷雨寒在昏沉的意識中使勁伸手抓著什麼。
「煙兒,語妝在這!」
握住冷雨寒毫無方向亂揮的手,漠語妝知道此時的冷雨寒有多難熬。
沒有麻藥,沒有任何消炎的藥品,漠語妝只是用燒紅的刀尖把陷入冷雨寒背部傷口裡的沙子與土塊給仔細的挑了出來,然後找了小院里的棉被撕出裡面的棉花蘸著烈酒替冷雨寒消的毒。
整整長約七寸的傷口,需要多大的忍耐力才能支撐下來?
「語妝,我沒死?原來,我沒死?呵呵。」
咧咧嘴角,冷雨寒很想笑著跟漠語妝說不要擔心。但冷雨寒頭一次覺得說話是這麼痛苦,甚至、甚至連呼吸都是這麼的疼痛難忍。
「大難不死,必要後福。有語妝陪著王爺,王爺毋須擔心。」
不知該說些什麼話才能讓冷雨寒好過些,漠語妝拿棉花拭著冷雨寒額上那因疼而冒起的冷汗。
「語妝,我、我很想聽語妝叫煙兒>
雖然煙兒並不是自己的本名,但從漠語妝的嘴裡叫出來,卻讓冷雨寒覺得很親切。
「好好,王爺讓語妝叫什麼,語妝就叫什麼。只要熬過了這一關回到王府,語妝一定替煙兒找最好的大夫,讓煙兒不疼的養著。」
不想讓冷雨寒知道自己的身份,漠語妝自冷雨寒醒來便又換成原來那副溫婉無害的樣子。
「呵呵,本王還是喜歡看到語妝手持軟刃的樣子。那樣的語妝很美,美的讓本王心動,美的讓本王不想放手。」
迷迷糊糊的,冷雨寒的意識有些混亂。
眼前的男子越來越遠,冷雨寒沒有辦法再去控制自己的心智,放任自己順著自己本來的心意說著。
想到了,便說出口,想不到,便錯過了。
「煙兒喜歡,以後語妝就為煙兒舞劍好不好?」
意識逐漸陷入混亂的冷雨寒讓漠語妝多出幾分焦慮。
莫不是傷口發炎,引燥火上頭了?
漠語妝趕緊把手貼到冷雨寒的額頭上,好燙的額頭,真的發燒了。
「呵呵,但願煙兒剛才說的話是真的。」
抱起離開前特意裝入車廂里的幾床厚棉被,漠語妝走到冷雨寒的身邊坐下,解開身上的衫扣,脫下外衫和中衫,只留一件小衣在身上。
「煙兒啊,你何其有幸能讓語妝以身相許替你退熱?」
緊緊摟住冷雨寒發燙的身子,漠語妝把抱過來的棉被一件一件的裹在二人的身上。
只有這樣,才能趕路退燒兩不誤的快馬前行,減少回程的危險。
指尖觸上落陽的額頭,落陽的燒退了,漠語妝鬆了口氣。
如果落陽的燒也不退的話,那漠語妝就深陷為難的地界了。
這麼親近的退燒方法,再是江湖中人又如何?也會臉紅心跳的。
馬車一路奔跑,四道白色的身影前後左右一面一人的坐在馬車上。
他們眼中冒出的精光正死死的盯著任何一處可以出現風吹草動的地方。
在四道白影一絲不苟的保駕護航下,車內的人兒成功的睡了兩個時辰左右。
再醒時,已是圓月高照,雲上柳梢的夜晚。
「少主,前面有殺氣!」
車簾被挑開,一道香艷刺激的畫面頓時入了來者的眼,嚇得來人趕緊縮回頭去,不敢作聲。
「備戰!」
棉被下的冷雨寒熱汗已出,漠語妝替冷雨寒換上一套乾燥的棉被,穿上衣衫鑽到馬車廂處,簡短的說了兩個字。
「是,少主。」
血玉寶劍再次出鞘,四名男子齊齊跳下馬車守在馬車的四個方向。
一場充滿刀光血影的惡戰再次席捲而來。
「小妝妝,別來無恙么!」
褐色的身影站在樹梢上,笑嘻嘻的為站在馬車上的漠語妝送來一句問候。
「呵!托夏相的洪福,還活著。」
拱手一禮,漠語妝眼眸掃向夏宇軒身後那十排站立整齊的破狼軍。
一排三十人,十排三百人。
夏宇軒明擺著非拿下自己不可?
看著夏宇軒領兵出場的仗勢,漠語妝已然明了夏宇軒的來意。
「口氣不小!本相甚為喜歡!本相就喜歡小妝妝這樣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性格,刺激!」
像是在和自己的兄弟鬥嘴,夏宇軒臉上的笑意不改,烈馬果然比較難馴服。
「謝夏相誇獎!」
破狼軍向來體格強健,在兩軍對峙之中有能以一抵百的稱號。
如今夏宇軒調來三百破狼軍,豈不是要自己與三千正常人對壘?
漠語妝表面上雲淡風清的回著夏宇軒的話,暗地卻在心底考慮著此戰的勝算。
「小妝妝,不要那麼目視無人喔!你猜本相給你帶來了什麼好禮?」
使了個眼色給站在身後的手下,夏宇軒很想看到漠語妝驚慌失措的樣子。
樹林中突然傳來了一股危險的氣息,從馬車四周包圍起來,驚的馬兒揚蹄嘶鳴叫聲不止,在原地不停的打著轉轉。
「少主小心,是狼群!」
四抹白色向馬車靠近了些,為首的白衣人用力勒住馬韁,穩住馬車。
「呵呵。夏相還真是為語妝費心,連暄昭的野狼軍都肯送給語妝。」
指尖一晃多了幾枚銀針快速的打向還處在騷動之中的馬匹,漠語妝在瞬間閉眸,不去看馬兒倒在地上模樣。與其被野狼活活撕咬至死,倒不如先倒在自己的手裡,是死是活,就要看你們的造化了。
「哈哈!想不到小妝妝還是惜馬之人。不過,這二十隻野狼可是送給小妝妝你的呢。因為本相也想看一次凶獸斗吶!」
晃晃手中的口哨,夏宇軒臉色一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