筋脈寸斷
商華引帶著玄白離開大殿不久。
腦袋被插入房頂的百裏誌終於被奶奶的無形之力給拽了下來。
迷之力量明顯不像前幾次那般凶狠，這次它宛如碧波清水，緩緩拖住百裏誌並將其慢慢放到地麵。
幼女跳下禦座，蹲到百裏誌身邊饒有興趣的看向青年麵部奇怪的六隻眼睛。
現在的百裏誌可是連坐起來的氣力都沒有了。
用餘光瞟了眼這位樣貌隻有五六歲的老幼女撇了撇嘴道
“看什麽看，活這麽大歲數沒見過我這麽英俊瀟灑的帥哥嗎”
嘴上不服輸，百裏誌依舊調侃起麵前幼女的歲數。
隨著幼女抬手，那道古怪力量不由分說再次包裹住百裏誌全身，這使得百裏誌臉色頓時無比難堪，忙求饒道
“奶奶！您老要是再給我一下我差不多就該歸西了”
“哼,獨仙一族哪有那麽容易就掛了的”
幼女鄙視的冷哼一聲，還是解除了包裹百裏誌的迷之力量。
顯然她要比百裏誌更了解其身上妖力原型，這不由得讓百裏誌心底略微一顫，忙開口問道
“小丫頭，你知道我身上發生了什麽？”
大殿隻有百裏誌與幼女二人，空曠的聲音不斷回響。
實話實說，看著這五六歲樣子的小家夥百裏誌總是忘了她可是活了近千年的老怪物了。
聽到小丫頭三個字，幼女表情瞬間陰雲密布撇了撇嘴道
“有永世盟約的限製老身就算知道也不能告訴你啊”
“什麽嘛，好小氣。”
看出幼女不準備告訴自己答案，百裏誌不禁有些遺憾，強撐直起上半身，以現在他妖身的身體素質，隻要運轉功法，身上的傷就會慢慢痊愈。
刹那間幼女眼神一驚，忙一個箭步衝到百裏誌身前，小小的手掌此時蘊含著磅礴妖力，直直印在了百裏誌額頭。
這掌生生打斷了百裏誌企圖運功的架勢，忍著劇痛不由得吼道
“你這又是鬧哪樣啊！”
“想死嗎？”
幼女咬牙切齒讓百裏誌先是一愣，轉而疑惑地皺起眉，驅動體內僅存的點點內力沿著經脈流轉。
不這麽做百裏誌還不知道，此時此刻自己的經脈就像千瘡百孔的破布一樣。
到處都是因莫名其妙的腐蝕傷，留下的殘破痕跡。
如果剛才真直接運轉功法，從經脈殘損處溢出的妖力，肯定會讓自己全身筋脈爆裂而亡。
然而比起筋脈爆裂而亡，讓百裏誌更崩潰的是麵前幼女下一句話。
“你這輩子估計都做不了練氣者了。”
做不了練氣者？
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百裏誌瞪大了眼睛，重複問道
“你在和我開玩笑麽？”
幼女奶奶無所謂的搖了搖頭，明白和百裏誌光用言語來說是沒用的，她再次伸出手輕輕彈了百裏誌一個腦瓜崩。
百裏誌身體內部頓時亮起零零散散的灰色線條，線條絲毫不見規律。
這線條不是別的正是百裏誌體內力量流動所必須通過的周身經脈。
那些經脈無一例外都受到了不可逆的傷害。
運轉功法？怕不是連運轉功法所需要的通道都沒有了吧。
不知道從哪爆發出來的力量，百裏誌竟赫然無視劇痛從地麵爬起。
似乎要反駁這事實，不顧危險又運轉起行雲流水功。
這次奶奶並沒阻止，隻不過是用憐憫的表情看向百裏誌。
隻見百裏誌片刻之後一口濁血猛地被其噴灑在地。
畢竟筋脈都斷了，此時所有被卷入體內的力量都在肆無忌憚衝擊著百裏誌內髒，就像是要企圖將他整個人撕裂一般。
奶奶原以為他知道自己沒辦法繼續修煉就會放棄，可讓活了千年的她都沒想到，這小瘋子忍住吐血以及髒器損傷，竟又一次運轉起功法！
終於是看不下去了，奶奶抬手一揮，一張由妖力所化的無形大手重重扇飛了百裏誌。
百裏誌承受不住衝擊整個人撞向大殿柱子，痛苦的他依靠木柱，雖眼神滿是不甘但還是艱難滑坐在地，停下了功法運轉。
此時此刻百裏誌眼中死氣沉沉。
告訴百裏誌他沒辦法在修煉可比殺了他還要更讓他痛苦。
試想一下。
一個被推落井底之人，偶然間拽住救命稻草，拚命向上攀爬之時，稻草忽然折斷，這是何等讓人崩潰的畫麵。
“不就是做不了煉氣者了嗎？有什麽大不了的”
奶奶走到百裏誌身邊，此時依靠著柱子坐在地上的百裏誌隻能仰望這位幼女。
被幼女的話所刺激百裏誌眼中頓時產生一股無名的怨念之火，幼女盯著他猙獰的表情，忽然滿意一笑，用略有深意的表情直直盯著百裏誌，安心道
“看你這麽有鬥誌我就放心了”
一邊說著幼女一邊輕輕揉了揉百裏誌墨色長發繼續道“做不了練氣者，那就去做練體者好了，再說…………
算了最後這句當我沒說”
話到一半奶奶莫名其妙的突然收聲。
此時反觀百裏誌，那六隻眼睛頓時一亮，驚道
“你說的是真的？我還能做修煉者？”
“大概……隻有兩成的可能吧。畢竟你體內已經像是碗漿糊了，老身也不是不能幫你，隻不過你的答應老身做一件事”
百裏誌猛地搶過幼女的話，先一步高聲道
“行！”
“等等！老身還沒告訴你什麽事呢吧”
根本沒料到百裏誌會如此斬釘截鐵，幼女便下意識發聲。
可百裏誌堅定的眼神絲毫沒有動搖，炯炯有神的盯著幼女，咬牙道
“隻要你肯幫我，不管什麽要求我都同意。”
見百裏誌如此說，幼女便笑眯眯的挑了挑眉毛輕聲道
“這可是你說的不能反悔哦”
話音一落，幼女便拍了拍手，聲音在空曠大殿中回響。
不知何時早已候於大殿之外的兩道倩影，聽聞拍手聲頓時快步進入大殿，紛紛俯身半跪與奶奶身邊。
“玄幽、玄光，先給這小子帶去療傷”
兩道倩影同時應聲，毫不客氣就將身為傷患的百裏誌拖出殿外。
奶奶看著像頭死豬一樣的百裏誌不由得噗嗤一下笑出聲來。
用隻能自己聽到的話小聲重複起之前沒說完的半句
“再說……獨仙一族哪有煉氣者啊。”
——
蒼州九蒼山
山腳下一道人影提著兩人份的行囊步履蹣跚，向山上走去。
就算他再累，腰間的長刀依舊是被精心擦拭顯得一塵不染。
山腳下掃地的外門弟子，瞬間便認出上山之人是何許人也，眼神中頓時多了幾分尊敬之意。
他們轉念一想，又疑惑地向男子後方望了望，絲毫沒見到那條瘋狗的影子。
弟子因此不由得心裏埋怨起那貪玩家夥，竟讓師兄背雙份行李，自己逍遙快活。
陸霞路過幾人身邊，幾人本想上前寒暄兩句，然而在見到陸霞那雙像是寫著【我現在很累，別和我搭話的陰沉眼神】後，都自覺地為他讓開了道路。
九蒼山，山上山下共有九千餘級台階。
原本陸霞往常來看，這九千台階並不多難走。
可此時，想著怎麽和宗門內諸位師父交代百裏誌在自己麵前被人擄走的消息，就讓他步步維艱。
記得上次，如此心如亂碼爬九蒼山，還是幾年前自己背著斷了手腳的師姐回家那次。
越是向山上走，每一步就越是讓陸霞難以邁出。
好巧不巧正當這時，山路邊一名年齡大概二十餘歲，吊兒郎當的青年正拿著杆花槍，舞的虎虎生風。
他看見陸霞回來，忽然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不過陸霞看見他，瞳孔卻急速的一陣收縮。
那個總是不修邊幅的家夥，此時已然隻剩一條手臂，但就算隻剩一條還是在拚命練功。
“呦！這不是陸霞師侄嗎？怎麽一臉吃了屎的表情？”
就算斷了膀子還是像往常一樣用身份壓陸霞。
明明年齡差不多，可輩分和修為都比陸霞要高的他，卻總是拿這兩項來對陸霞嘲諷。
往常陸霞不去搭理，可這次陸霞少有的主動開口問道
“你胳膊？”
“哎！大意了，讓那怪物給我卸了半邊膀子，更讓人鬧心的是還叫陰之力給汙染了，每天對付那個古怪陰之力就耗費我好多精力。”
說到這陸霞眼神一變，但轉瞬即逝。
似乎察覺到了陸霞表情上些許異樣，蘭盛有些疑惑地看向對方，隨口問道
“怎麽了？”
“沒，沒什麽…可能是錯覺吧”
見陸霞沒有告訴自己的意思，蘭盛爽朗一笑，便不繼續追問，反而是單手舞起花槍，自語道
“奇奇怪怪的小子，對了！你要是有用陰屬性的家夥線索，絕對要第一時間告訴我，我還準備報一箭之仇呢”
背對著陸霞舞槍的蘭盛，此時無法不見陸霞異樣的表情。
畢竟最近發生的事情確實有點複雜。
陸霞有太多的事要問界掌門。
他也希望自己隻是錯覺而已，
畢竟
蘭盛斷臂處隱約傳來的屬性和百裏誌雨夜中爆發出的陰之力是何其相似。
簡直就是同宗同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