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電話鈴響
第二百四十四章電話鈴響
「你們的負責人呢?」盧帆知道陳易的身份,有這麼大背景的靠山,胸也挺起來了,可惜他是個男的,沒有看點。
工作人員脾氣轉好,笑道:「我們所長不在,您認識他?」
盧帆理直氣壯的道:「我們懷疑來鑒定的東西掉了包,找他出來。」
「怎麼可能?」工作人員自然而然的變臉了。
盧帆一句話說出來,陳易就嘆了口氣。別看兩人相差著快10歲的年紀,盧帆社會經驗還要些,,要麼怎麼說是象牙塔中人。他直接說「掉包」,那就徹底沒有轉圜餘地了——堂堂政府機構,而且是政府鑒定機構掉包了鑒定物品,論什麼理由,這種醜聞他們肯定不會承認的。
雖然對陳易來說,是否逼到牆角並沒關係,但這畢竟不是解決問題的方式和態度。
一個人,每天都會遇到很多問題,很多選擇,在社會所處的位置越深,遇到的問題就越多。因此,如果低成本的解決問題,是每個人都需要學習的社會命題。所謂政治家,就是能低成本解決問題的人——若是說說話,嚇唬別人就達到目的,那就用嚇唬的方式,若是用談判能達到目的,那就用談判的,更強更有力的手段,往往都意味著更高的經濟或政治成本,用在小地方,顯然是划不來的。
盧帆話即出口,陳易也就絕了找警察叔叔的念頭,準備直接電話大舅,江寧作為副省級的計劃單列市,那副市長的位置,還是相當有力度的,至少比什麼鑒定所,高端到雲里去了。
然而,他剛拿起電話,工作人員就開始趕人,而且有兩名保安適時的出現,用命令的語氣道:「請你們先離開本所,有什麼問題的話,在外面解決。」
失去了票根,再離開鑒定所的話,對普通人來說就很難再通過正規渠道來解決問題了——因為沒有證據。
中國的司法結構,重物證輕人證,在此種民事案件中,不管是陳易還是盧帆,當證人都不好使。別說警察向來偏向公共單位,就算鬧到最後一步,法庭相間且勝訴,照樣有數遺留問題等著他們。例如證明貴金屬的來源,說明渠道,舉證掉包是否存在……一番操作下來,拿回原物算是好的,要證明鑒定所的失誤都非常困難,更別說是所謂的掉包了。
盧帆大約也明白了其中一二,堅持不出去,且與兩名保安搡起來,口中喊著報警。
工作人員則在兩名保安身後,好言相勸:「你不要理取鬧好不好,對鑒定結果不滿意,你可以去別的鑒定所再鑒定一次,對不對。」
「你們都把東西掉包了……」盧帆又氣又急。
陳易嘆口氣,拍拍他的肩膀,道:「我們出去再說。」
「我們把票根都給人了。」盧帆一愣,小聲說了一句,又被的踉蹌。
再好脾氣的讀書人,這麼被人幾次三廢的搡,那都是要生氣的。奈何他身高卻力弱,想反抗都不行,氣的是口中大罵:「顧晨你個王八蛋」
他那同學,也就是二十五六的年紀,給人家做小弟都得看頭頭腦腦的意思,能有什麼作用。
陳易失笑,轉身走了出去,他還是相信政府機構的操守的,他們沒膽量揍人。至於正規渠道——在別人的地盤不好說話,那就暗自己的規程辦。
在保安的虎背熊腰下,盧帆隨之走了出來,一肚子脹氣。
半透明的磨砂玻璃后,所里的皮科長有些緊張,小聲道:「惠科,你可問清楚了,別踢鐵板上了。」
「沒事。」被叫做惠課長的,是個年紀略大的禿頂非胖中年人,他用軟糯糯的聲音笑道:「我問過了,那盧帆是古生物系什麼的學生,前兩個月才從外面挖東西回來,說不定運氣好,弄到一塊天然鉑金,別擔心。」
西大陸的蜒螺貝,原本就是天然形成的,成分等方面與微生物天然生成的「自然鉑」非常接近,簡單的判斷之後,負責此事的惠科長就有了想法。
中國的法律規定,凡是土地上的礦產,那都是屬於國家的。換言之,你渴了累了,從路邊揪個西瓜吃,魯迅和閏土可能不找你的麻煩,但你從地上撿塊高嶺土燒磚頭,政府是可以找你麻煩的。
惠科拿捏住這一點,就起了替換的心。
就像是盧帆猜測的那樣,鑒定機構主動掉包,或者直接動用國家公器,將鑒定物強行收歸國有的事兒並不是第一次見。尤其是收歸國有,人家是有法律支持的,就像是銀行收假幣一樣正當。什麼地里刨出來的,祖上從地里刨出來的,路邊撿的,都可能成為沒收的依據,是否行事這份權利,則要根據此物的珍貴程度來定了。
例如國家一級文物,國家二級文物,那是有啥錯沒放過的——老農要是運氣好,卻偏聽偏信了政府的鑒定機關,那就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復返。
天然鉑金,也就是所謂的「自然鉑」雖然沒有國家級人物那麼珍貴,畢竟是相當值錢的物件,它的價值可不光是鉑金本身的價值……人工提取鉑金,那都是20世紀30年代以後的事情,而在此之前的「自然鉑」數量往往稀少到數十年難得一見,具有一定的收藏價值,更別說是純度99%的自然鉑了。
當然,2001年的今天,剛剛滿足溫飽的人們,還不怎麼講究收藏,什麼狗頭金、自然鉑的,還屬於惠科長的個人愛好。另一方面,這麼高純度的自然鉑,在近代有記錄以來,基本是只有道聽途說的謠言了,故此惠科至今也不很確定它是否真的純天然自然鉑,尤其是裡面的雜質准類,更讓他頗為疑惑。
但不管怎麼說,光是從99%的純度替換到45%的純度,就有好幾萬的利潤,去掉分潤出去的幾千塊錢,頂他一年的工資了。
而且分潤出去的幾千塊錢也沒浪費,他當時想的是:「就當交稅了。」,現在更覺得物有所值,至少皮科長就得和他分擔危險。
可是在口中,他卻勸皮科長道:「沒事兒,就算他們知道一點,也把我們沒辦法,是不是?」
「那另一個人,知道底細嗎……」皮科長期期艾艾的。
「姓盧的研究生不認識官面上的人,安心。」惠科很耐煩的勸著,他知道皮科長這個人,那是有兩個膽的人。拿錢的時候是膽大包天,臉厚皮黑,可輪到他擔風險的時候,那就是一個豆大的老鼠膽,分泌的膽汁都不夠給蟋蟀拌根蔥的。
不過,膽子大不大是一回事,能不能擔責任是另一回事。
「那小子在打電話了。」皮科長再次緊張起來。鑒定所的裝修格局很有味道,從他們這些科長所長的辦公室里,幾乎都能看到外面。
「我再做一張單據。」惠科長說的單據,是古董鑒定收歸國有的單據。
皮科長心裡清楚,這種東西平時用用還行,真出事了也沒用。但畢竟能抵點小風小浪,違規不違法,他也就不吭聲了。
一會兒,陳易的電話就打完了。門前還站著兩保安,但前台小妹已經坐在了位置上,於是走過去,隔著保安笑道:「麻煩再給我倒杯茶。」
門神擋在玻璃門前,只要他不進去,就不阻攔,還是相當文明的。
前台開始裝不認識了,問:「您是?」
盧帆大怒,道:「兩分鐘前才見面的」
「兩分鐘前,我在副所長的辦公室,有監控錄像。」她指指後面。
「那這裡也有監控錄像了?」盧帆大喜。
「沒有。前台人來人往那麼多,我都記不住,裝監控錄像有什麼用。」小妹笑了兩聲,不理他了。
陳易扯扯盧帆的衣服,老神在在笑道:「那給兩個椅子,另外倒杯水,總不能讓我們站在門口?」
前台小妹向後看看,順從的遞了兩個板凳出來,端茶倒水笑道:「您二位今天來,是想要鑒定什麼?」
盧帆翻翻眼皮,道:「你還真當不認識我們了?」
「真的。」小姑娘雙手捧心裝可愛,還真讓人發不起脾氣來。
「我們先坐會。」陳易將椅子挨在牆上,也不怕身上的真絲衫蹭臟。
「每天來的人多,您要是想歇腳的話,附近有商場有咖啡店……」前台卻擔心的想:別是靜坐的,多影響心情啊。
盧帆氣的都說不出話來了,手抖了半天,頹然喝茶,道:「陳少,看你的了。」
陳易吹著碎茶,笑道:「是看他們的。小姐,這杯茶沒剛才的好啊,像茶底末。」
「別叫我小姐。」前台開始裝生氣,玩起了電腦。
陳易和盧帆的表現太鎮定,玻璃後面的皮科長又開始緊張了,道:「不會出問題?」
「不會。」
「真的?」
惠科長奈了,心想你拿3000塊錢的時候,是一點都不手軟啊,笑的那叫一個花容月貌。在最後的耐心喪失之前,他用手拍了拍桌面上的電話,道:「你數著,那小子要是真能找到得力的人,最多5分10分鐘,人家的秘書,就把電話打我這裡了。要是20分鐘,那就是拐了一道彎,還回去就算了,要是30分鐘都沒動靜,不是人家忽了他,就是他忽我們呢。」
「是這麼個理。」皮科長開始盯著辦公室的電話看了。
惠科長向後退了兩步,看著皮科長微躬的腰,竟有些憐憫。有些人啊,好好的舒心錢不賺,自找的勞心勞力的,為了3000塊,真慘啊
他還得意著呢,一陣「叮鈴鈴」的電話聲,就如催命符般的吵了起來。
皮科長的腿是一顫一抖,坐了半邊椅子,惠科長也是綿手一抖,定了定神,才笑道:「是所長辦公室的」
「還好,還好。所長業務忙啊。」皮科長看著惠科長訕笑,兩個人都有點心裡發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