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嬴琪公主
琅琊關將軍府,米龍將軍正和眾部下商議大軍過冬事宜。上將軍王賁派來使者,使者展開文書,念道“上將軍轉國尉府調令,命令米龍速交割軍務給副將孫猛,即刻到鹹陽安南侯府聽用。”使者念完,又將一封書信雙手遞給米龍,說道“這是安南侯隨軍令給你的私信!”
“使者辛苦了!來人,請使者下去用餐休息!”米龍命令道,旁邊的軍吏立刻上前,請使者下去休息。
米龍打開安南侯的書信,上麵正是黑山親筆所書隻有短短的一句話“米龍,見信立刻帶上所有家人到鹹陽安南侯府聽用。黑山書!”
看完米龍將信遞給幾個親信部下看。一個部將說道“安南侯的官職隻是一個仆射,比將軍您的職務還小幾級,您不如上書上將軍,想辦法留在琅琊關,好多了!”
副將孫猛眼睛一亮,說道“米將軍不去安南侯府任職我去,我願意跟著安南侯!”
米龍狠狠地拍了一下部將的腦袋,罵道“你個忘恩負義的鱉犢子,沒有安南侯哪有米大爺的今天?沒有米大爺,你現在算個球?安南侯就算當帥長,老子照樣回去做他的騎長!去通知夫人,收拾一下,明天去鹹陽。”
……
南征大軍,正浩浩蕩蕩向南行軍。孟浩將軍正在大軍前方負責一路上大軍的糧供應。為了節省行軍時間,沿路各郡縣多組織民夫不停為大軍做飯,過路軍人隻要餓了,隨時可以食用,大大節省了行軍時間。
一名斥候飛奔過來,行禮道“孟將軍,上將軍召您,請即刻隨我去見他!”
“好!咱們馬上動身,請前麵帶路!”孟浩應道,立刻帶著幾個短兵護衛隨斥候飛奔而去。
一路上,南去的大軍不見頭尾。每個縣鄉都有丁壯在告別家人,帶上家人的期望與祝福,加入這浩浩蕩蕩的大隊伍中。孟浩等人在一望無際的隊伍中逆行奔馳,很快到達上將軍武成侯的軍帳。
須發皆白的武成侯王翦見到年輕幹練的孟浩哈哈笑道“不愧是黑山帶出來的兵,精氣神就是不一樣。國尉府調你到安南侯府聽用,你去還是不去啊?實不相瞞,本將軍正想提拔你做大軍的護糧將軍,你如果想留下來,我立刻駁回國尉府的調令!”
孟浩毫不猶豫地回答道“多謝上將軍厚愛,安南侯對末將有提攜教導之恩,末將願到安南侯府聽用。”
“既然如此,本侯也不留你了!這是國尉府的調令和黑山給你私信,你即刻交割軍務,去報道吧!”武成侯歎息道,將文書和書信遞給孟浩。
“多謝上將軍!”孟浩雙手接過施禮而去。
孟浩走後,一名將軍不平地說道“真不識抬舉!放著將軍不做,去給一個小小的仆射當手下,莫非是個貪生怕死之徒?”
“你懂什麽,安南侯用兵,老夫都自愧不如,安南侯帶出來的人個個能文能武。”王翦感歎道。
……
鹹陽,光記瓷器店打出十倍價格回收第一批售出去的瓷器的廣告後,所有人都認為店老板是瘋了!其實不隻他們,大哥張光也懷疑弟弟是不是瘋了。剛剛開始,有人半信半疑地將家裏最早花五十金買的茶器拿來。經嚴格檢查,有幾套品相完整的,果然以十倍的價格回收了。其餘有小磕碰小缺角的也獲得原價五十金的回收,其中有一副茶具許多杯子已經摔成兩瓣,經鑒定後,依舊得到五十金的原價回收。於是,有精明的商人也開始競相收購光窯的舊瓷器,從幾套有破損的中挑出一套完整的大賺一筆。張光的瓷器因此名聲大噪,新的瓷器更加供不應求,價格也是水漲船高。保持完整的舊瓷器必竟十分有限,一個月下來,賺的錢已經遠遠超過收購舊瓷器的錢。
二哥張明通過一個月的試製和改進,終於製成第一輛人力車和獨輪車了!一人挑一百斤走路都覺得吃力,用獨輪車卻可以輕鬆推動三四百斤的東西,關鍵獨輪車對道路的要求極低,能在半尺寬的小路上輕鬆推行,非常適合田壟之間的小道路穿行。人力車和後世電影裏的差不多,隻是車輪是木頭做的,上麵包著熟牛皮,可以減輕坐車人的顛簸。車輪上的座椅墊上厚厚的皮毛,又軟又舒適。座椅的寬度正好可以坐下兩個成年人。一個壯勞力就可以輕鬆拉著兩個人在街上跑,效率非常高,成本卻遠遠低於雇一輛馬車。
人力車和獨輪車低廉的價格和超高的實用很快通過考功署的審核並推薦給始皇帝。始皇帝大喜,即刻讓工坊大量仿製,並給二哥張明升了一級爵位,即是左庶長爵位。黑三又讓二哥製作最精致的人力車,不僅質量質量上上要不計成本精中求精,裝飾用上等的珍珠瑪瑙、錦緞貂皮,專為達官貴人、豪商巨賈打造最名貴的豪車。一輛豪車售價高達五百金,訂單依舊源源不斷。不久,無論平民百姓還是達官貴人,乘人力車出門已經成逐漸成為一種時尚,逐漸替代了街道上的馬車。
在這期間,李由在始皇帝麵前舉報駙馬安南侯與嬴琪公主的小道消息在陳平的運作
下越傳越廣,人們又把此事與安南侯被勉去上將軍職務聯係起來,在茶樓酒肆、街頭巷尾傳得有板有眼。
駟車庶長府內,老嬴奔聽了這些流言蜚語,氣得吹胡子瞪眼,將手中的茶杯狠狠地摔在地上,卻也沒有半點辦法。正在這時,門吏來報“稟侯爺,安南侯府的陳平來訪!”
“請他進來!”嬴奔毫不猶豫地應道。
陳平進了客廳,見一地碎茶杯,施禮笑道“看來侯爺正在發火,在下來得正是時候啊!”
嬴奔一邊請陳平坐下,一邊說道“老夫早就聽說黑山有個得力手下,憑三寸之舌鼓動百越反楚,為大秦立下汗馬功勞,今日登門有何指教?”
陳平笑道“侯爺可是為嬴琪公主與南安侯的流言煩惱?陳平今天冒昧登門正為化解此事而來!”
“哦!先生有何妙策速度道來。”
“其實很簡單,安南侯年青有為,文能安邦武可平天下,乃當世年輕一輩的俊傑。侯爺何不將嬴琪公主許配給安南侯,讓謠言成為事實,侯爺又得一佳婿,豈不兩全其美?”陳平說道。
“此事絕不可行。”嬴奔擺擺手說道,“且不論黑山已經是四公主的夫婿,論輩分,嬴琪乃是始皇帝的姑姑,四公主的姑奶奶,豈可同嫁一夫?”
“侯爺此言差矣!姑侄同嫁一人者,數不勝數。昔日魯國國君想娶太子妃的親侄女,曾問計於孔子,孔子曰‘女子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則無輩分之亂耳’。魯國國君於是就高興地娶了自己兒媳婦的侄女。我聽說侯爺的母親就是華陽太後的親侄女!現在,嬴琪公主雖然是四公主的姑奶奶,但年齡卻比四公主還小兩歲,同嫁一夫有何不可?”陳平解釋道。
“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孔子好像確有這一說法。”嬴奔自言自語道,“隻是小女性情剛烈,數年來,上門提親者不計其數,她一個也沒有看上,才拖到今日未嫁。我這個做父親的,還真做不了他的主啊!”
“俗話說緣分到了,擋也擋不住。侯爺一試便知!陳平言至於此,告辭!”陳平說完便起身告辭離去。
“先生慢走一步,待老夫去問一問小女兒的意思再走不辭!”嬴奔起身挽留道。
陳平立刻拱手施禮道“有勞侯爺了!”
後花園內,嬴琪身穿女兒裝,披著一件雪白的狐裘正坐在回底廊下看著雪花飄飄灑灑。兩名侍女她時而發呆,時而傻笑,時而喃喃自語,女兒懷春的神態盡顯。嬴奔大步流星來到後花園,侍女見了,急忙半蹲行禮。他竟直走到嬴琪身邊,嬴琪毫無察覺。
“咳咳!”嬴奔連續輕咳數次,嬴琪這才醒悟過來。
“阿大,您來啦?”嬴琪慌忙招呼道。
“我看你最近整天呆呆傻傻的,告訴阿大,是不是看中誰家的公子了?”嬴奔關心地問道。
“阿大,您再胡說八道,女兒以後不理你了!”嬴琪撒嬌道。
“剛剛又有人來說親了,阿大想問問你願不願意……”
“我不嫁……我不嫁!我不聽……我不聽!”未等嬴奔講完,嬴琪立刻捂住耳朵拚命搖頭道。
“好了!好了!阿大知道你舍不得阿大。既然你還不想嫁人,阿大立刻派人去回絕安安侯。”嬴奔故事把“安南侯”三學說得特別重,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的小女兒。
嬴琪一聽‘安南侯’三個字立刻睜大眼睛,鬆開捂住耳朵的手,問道“阿大說的是安南侯派人來說親?”
“可不是嗎?黑山這小子,明明已經娶了雪兒,還想娶你,這明擺著是吃著碗裏的,盯著鍋裏的。阿大這就去把那個說親的打出府門去!”嬴奔假裝生氣,做勢就要去趕人。
嬴琪聽了,臉色刷一下全紅了。嬌羞地小聲答道“女兒婚事全憑阿大做主!”說完頭也不回地跑回自己的閨房了!
老嬴奔看到女兒的反應真是又喜又憂,喜的是,女兒二十歲出頭了,終於願意嫁了。憂的是自己不知道該如何向始皇帝開口提此事。他回到客廳,對等候的陳平歎口氣說道“看來老子上輩子欠了黑山那小子的,多少達官貴胄來提親,小女都無動於衷,竟然看中那個黑小子。他與四公主的婚事還是老夫忙前忙後操持的呢,這讓老夫如何向始皇帝開口啊!”
“侯爺勿憂!隻要您和嬴琪公主沒有意見。隻要讓皇帝陛下知道現在鹹陽的流言已經嚴重影響到嬴琪公主的名聲,再將兩家人聯姻的意願告知皇帝陛下,此事定能水到渠成。”陳平說道。
“事到如今,也隻能如此了!無論如何老夫豁出去這張老臉求皇帝賜婚了!”嬴奔歎氣道。
“這事情不宜侯爺立刻親自出麵,應另請一位德高望重的人先和皇帝陛下商量一下為宜!”陳平建議道。
嬴奔思考了一會兒,說道“此事老河渠令鄭國最合適,隻可惜他現在在長沙郡為修靈渠奔波回不來。老丞相文成侯雖然德高望重,但是他最看重儒家的那一套輩分之分,恐怕不成!”
“在下已經想好了,孟夫子雖然是儒家,卻是處事果斷,為人處事從來不拘一格,即是安南侯的老師又是皇帝陛下敬重的人,隻要他出麵,定能勝任!”陳平笑道。
“如此甚好!有夫子出麵,定能事辦功倍!”嬴奔說道。
春秋戰國以來,年年征戰。男子戰死沙場不計其數。這個年代女多男少已經非常嚴重。平民百姓幾乎是一夫一妻,達官貴人妻妾成群比比皆是,高爵厚祿的官員幾十個妻妾是非常普遍的。秦國自商鞅變法以來官府就嚴禁民間溺死女嬰,因男女比例嚴重失調也導致這個年代人對一夫多妻的婚姻觀念的普遍認同。以黑山這樣的高爵厚祿沒有十幾二十個妻妾反而被視為另類。
黑山和陳平在孟夫子的書房將打算娶嬴琪公主的事情告訴孟夫子後,黑山施禮說道“麻煩老師入宮一趟,請始皇帝賜婚,不知可否?”
“唉!”孟昭歎息道,“你們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始皇帝何等英明之人也?就你們的小技倆連為師都看出來何況是陛下?”
黑山與陳平聽了相視一眼大駭,黑山隻得問道“既然如此,請老師為學生指路!”
孟昭沉思一會兒,說道“始皇帝乃曠世明君,肯定能看穿你們。諾是我現在去求他賜婚,就算他礙於情麵勉強答應,也會對你失去信任。為今之計,你隻能親自去見他,告訴他你和嬴琪公主兩情相悅,求陛下成全,才是上上之策也!而且事不宜遲,不能讓陛下看出你們在耍小聰明。趙相郭開之所以能把趙王遷耍得團團轉,那是因為趙王遷無能,換成始皇帝,不就是人頭落地了嗎?俗話說‘君明臣直’,和聖明君主耍小聰明的人隻有死路一條!”
黑山聽了,趕緊施禮道“老師一席話如醍醐灌頂,學生險釀大禍也。”
第二天,黑山求見始皇帝。
禦書房內,始皇帝依舊把自己埋在奏折堆中,任勞任怨。他臉上掛著睡眠不足的倦色,認真的批閱著各地轉來的奏章。身邊的太醫令夏無且雖然須發半白,卻是紅光滿麵。
“陛下脈相平穩,身體還算硬朗。隻是操勞過度,飲食不規律,長久下去,對身體傷害不小。望陛下今天要注意勞逸結合,按時進膳。”夏太醫邊施禮小聲建議道。
“朕知道了,下去吧!”始皇帝頭也沒有抬,回答道。
“諾!”夏太醫應道,輕輕地收拾好小藥箱退了出去。
趙高待夏太醫走後,便到門口,輕聲說道“安南侯,可以進去了!”
黑山走進書房,向始皇帝施禮道“臣黑山拜見陛下!”
始皇帝抬頭看了一眼黑山,又低批閱奏章,說道“黑山來了,有什麽事?說吧!”
見始皇帝漫不經心,黑山琢磨了一夜的說辭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一時語塞。
始皇帝見黑山不說話,以為有什麽機密事要談,便示意身邊的宮女退出去,然後放下筆道“說吧!”
黑山隻好硬著頭皮又施禮說道“臣喜歡嬴琪公主,望陛下成全!”
“你說什麽?你喜歡嬴琪公主?”始皇帝問道。
“正是,望陛下成全!”黑山答道。
始皇帝聽了,雙眼盯著黑山,眼光如同兩把利刃,看得黑山不寒而栗。許久,始皇帝才說道“黑山,朕問你一個問題,朕這個‘皇帝’的稱呼,是你告訴叔孫通的吧!你為什麽自己不說出來,而是喬裝打扮成一個道士,告訴和你素無來往的叔孫通呢?是朕開出的賞賜不夠大嗎?”
這件事情,黑山自以為做得滴水不漏,沒有想到始皇帝竟然了如指掌,頓時嚇得冷汗直流,情不自禁地伏地道“陛下恕罪!確實是臣以相麵為幌子告訴叔孫通博士的。我當時隻是想陛下不願意說出自己鍾意的尊號,肯定是想讓臣子們提出來。山東的士人們還有許多不服秦代周,如果能由山東的士人說出這個尊號,更能讓那些不服氣的山東士人心服口服。因此臣才喬裝打扮成道士去鹹魚居為叔孫通‘指點迷津’。以上皆為事實,不敢有半點隱瞞!”
始皇帝看著跪伏在地上的黑山,許久不出聲,書房裏隻剩下火爐裏火紅的炭燒得叭叭響。許久始皇帝才起身踱步到黑山麵前,望著伏在地上的黑山說道“你隻猜對一半。朕確實是希望由哪個大臣提出‘皇帝’這個尊號,但是朕並不在乎由誰提出來。山東故六國的士子們不服又能怎樣?朕自有秦法治之。”
“皇帝陛下雄才大略,是臣錯了!”黑山答道。
“朕念你並非為私利,就不追究了!你起來吧!”
“謝陛下!”黑山一顆懸著的心這才落下,站了起來。
始皇帝也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了下來,說道“嬴琪公主雖然是女子,但是她辦事幹練不輸男兒,在黑冰台任事多年立功不少。朕明白你和她的事在鹹陽城傳得沸沸揚揚的問題不在你們身上,既然你們有意,朕也樂意成全,待朕與老宗正商議後再為你們賜婚。”
“多謝陛下成全!”黑山急忙施禮謝恩。
“不要高興太早,朕這幾天準備到雍城祭祀祖先,開春時順道巡視上郡、隴西。朕隻給你一個月時間哄雪兒,要是雪兒公主有半點不樂意,別怪朕不答應你和嬴琪公主的婚事。”始皇帝似笑非笑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