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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碣石祭海

  始皇帝帶著文武官員浩浩蕩蕩地送老丞相王綰回琅琊故鄉養老,順道又登上琅琊山,留下聞名於後世的琅琊石刻。隊伍又浩浩蕩蕩地來到臨淄城。他要在這座城市召見山東的士子們。


  臨淄萬人空巷,都來一睹皇帝出行隊伍的威儀與風采。隊伍最前麵有騎兵開道,後麵緊跟司馬車駕、辟惡車駕、記道車駕、靖室車駕、戰鼓車;兩邊有大批步兵、騎兵、郎衛護駕;中間有九遊車、雲罕車、皮軒車、闟戟車、鸞旗車行進;始皇帝的六馬禦輦最中間,後麵是文武百官的車駕,最後麵又是一千騎兵護衛。旌旗招展,華蓋翩翩,鼓樂喧天,氣勢恢宏。


  圍觀的人群中,不知道有多少豪傑感慨“大丈夫生當如此!”


  孔鮒奉詔到臨淄,始皇帝十分高興,下旨擴建孔廟和春秋書院,封孔鮒為文通君。同時又有五十餘名百家士子通過考試,獲得官職。


  當山東士子們在臨淄大考時,黑山已經帶領眾手下,先一步來到膠東郡即墨城。即墨這座齊國曾經的第二大城,但令她名揚天下的卻是七十年前的燕齊大戰。七十多年前,野心勃勃的齊泯王發兵滅了宋國,令六國記恨。燕相樂毅乘機發動五國聯軍攻齊,連下七十餘城,隻剩即墨、莒二城未下,齊泯王逃亡時被楚將所殺。眼看齊國就要滅亡時,即墨大夫出戰也陣亡了。即墨全城軍民推舉商人田單為首,繼續抵抗燕軍。樂毅久攻不克,改另包圍策略。田單為穩定軍心,擁立田法章為王,堅守即墨五年。五年後燕昭王病亡,燕惠王即位,田單又派人入燕行離間計,詐稱樂毅名為攻齊,實欲稱王齊國,故意緩攻即墨,若燕國另派主將,即墨指日可下。燕惠王果然中計,派騎劫取代樂毅,樂毅逃往趙國。田單抓住機會,以火牛陣大破燕軍,殺了燕軍主將騎劫,一戰收複七十餘城。從此,即墨城與田單的名字天下聞名。


  膠東郡地外華夏最東邊,三麵環海。始皇帝連巡的下一站將來膠東最東邊的成山祭海。為了保證始皇帝的絕對安全,黑山將黑冰台的人員全部灑出去,嚴密監視著每個可疑人的一舉一動。


  即墨大街上,黑山帶著陳平等手下正在閑逛。由於始皇帝即將到來,這座城市比以往挑鬧許多。


  城外的農民也抓住機會,將平時積攢下來的幹肉、草藥、雞蛋什麽的帶到城裏,或換一些錢,或扯一塊布。一個老太婆,一手拄著拐杖,一手挽著一籃子雞蛋,也許是不常進城,有點不知所措。時值初秋,突然一陣海風刮來,路人紛紛回避,那老太婆一時沒有站穩,竟然摔倒在地,那一籃子雞蛋也摔得七零八落。老太婆看著一地的碎雞蛋,心疼得直掉眼淚。


  旁邊的人立刻圍了過來,有熱心的人把老太婆扶了起來。


  “都這麽大年齡了,還進城,摔疼了沒有!”


  “可惜了,這一籃子雞蛋,都摔破了!”


  過路的人七嘴八舌地說道。


  “這可咋辦啊!還指望賣了雞蛋給老頭子抓藥啊!”老太婆哭泣道。


  旁邊一個身穿絲綢,一身光鮮的中年男子熱心地幫她將僅剩的幾個雞蛋裝回籃子,又掏出一把鐵錢放在老太婆手裏,安慰道“老媽媽,不用傷心,剩下的雞蛋拿回去,自己補補身子。這是一百半兩錢,拿著去抓藥!”


  這時候,人群中有認出中年男子的,便介紹道“這可是即墨大善人田大官人,快謝謝田大官人!”


  “田大官人真是大善人啊!老媽媽遇到大貴人了!”未等老太婆反應過來,旁邊的人紛紛誇讚道。


  而田大官人已經分開眾人,在眾人景仰的目光中竟自去了!

  “呸!吃人不吐骨頭還裝大善人!”一個身穿布衣的中年漢子對著田大官人的背影吐了口口水,自言自語道。他的聲音很小,生怕被人聽道,卻被黑山等人看在眼裏。


  黑山與陳平對著了一眼,兩個人心神領會。


  “肉餅,去把那人請到我們的客棧。”黑山說道。


  “諾!”肉餅應聲追了上去。


  回到客棧的包間,一會兒肉餅便將那中年漢子推了進來。


  “我就罵人了,怎麽啦?有種的就殺了我!”中年漢子罵罵咧咧道。歪著脖子一副寧死不屈的樣子。


  黑山笑了笑,對肉餅道“去弄些好酒好菜,讓他吃飽了再說。


  一會兒,酒菜上來,那漢子也不客氣,坐了下來,呼啦呼啦的三下五除二吃個精光,拍了拍肚皮,打了個飽嗝,說道“吃飽了,要殺要刮請便!”


  “說說吧!為什麽在背後罵田大善人?”陳平問道。


  “他是善人?我呸!要殺請便無可奉告!”中年漢子罵道。


  “知道為什麽請你吃飯不?就是因為你罵得太解氣了!我也是恨得整死那個姓田的龜孫子!來,我敬壯士一碗!”黑山學著中年漢子的口氣,邊罵邊端起酒碗,一飲而盡。


  “這位兄弟,你也和姓田的有仇啊!”中年漢子疑惑地問道。


  “那是肯定的,老大的仇恨了!我們和他都有仇!”黑山答道。


  “不說了,一切都在酒裏,幹了!”中年漢子端起碗,一飲而盡。


  “來,我也敬你一碗,就當喝姓田的血,吃他的肉,幹了!”陳平也舉起碗一飲而盡。


  “這位兄弟,也是實在人,幹了!”中年漢子又喝了一大碗。


  轉眼,酒至半酣,黑山乘機問道“哥呀!你和那姓田的王八蛋有什麽過節,和兄弟說說,兄弟早晚替你出口氣。”


  “兄弟啊!哥苦啊!”中年漢子被問到痛處,一把鼻涕一把淚答道,“哥的祖輩靠煮海鹽為生,到了哥的父輩,已經積累了一些家財,鹽場也有一定的規模。哪知十幾年前一天夜裏家中鬧海盜,許多鹽場被海盜洗劫。俺家也不例外,俺爹拚死救出俺一個,俺母親、奶奶、哥哥、姐姐全部葬身火海。我和爹爹隻能給田氏的鹽場做工討生活。前幾年,我爹無意中在海裏救了個人,那人告訴我爹,是田氏為了獨霸鹽場,派人假裝海盜洗劫別人的鹽場。那被救之人也是當年假冒海盜的人之一,後因得罪田氏被追殺。我爹知道後,見田氏權勢熏天,自己又勢單力薄,無法報仇,最後鬱鬱而終,臨死前才把真相告訴我。我眼看仇人就在眼前,卻無法報仇。我恨自己無能啊!”


  “兄台的仇有點難辦啊!這都是舊朝的寃曲了,大秦官府也管不了舊朝的事啊!”黑山說道。


  “就算能管,那誰敢管?估計你的狀子還沒有遞到郡守那,就已經被殺了滅口了!”陳平說道。


  “若不是擔心連累家中妻兒,老子今天就和他拚了!”中年漢子拽緊拳頭,咬牙切齒地說道。


  “我有個辦法,不僅可以另你重整家風,還可以讓你堂堂正正報仇雪恨,你可願意幫我們?”黑山問道。


  “果有此法?”


  “確有此法!”


  “兩位口音,並非山東人,為何與田氏結仇?”中年漢子質疑道。


  “實不相瞞,我們就是官府中人。專為田氏家族而來!”黑山肯定地答道。


  “隻要能報仇,兩位就是我的大恩人,但有差遣,萬死不遲!”中年漢子躬身施禮說道。


  “在下張山,他叫陳平,兄台如何稱呼?”黑山問道。


  “不才姓高名義,三山人!”高義自我介紹完又問道,“兩位大人要如何助我報仇呢?”


  黑山回答道“官府辦事,不是江湖仇殺,我們講究的是證據。你與田氏的仇發生在前朝,就算告到鹹陽也無人受理。給我三年時間,我保證將田氏連根拔起!”


  “好!隻要三年能報仇,二位大人就是高某的恩人!兩位大人,需要我做什麽,請吩咐!”高義說道。


  “你先回三山,召集你認識的給田氏種地的傭耕戶,秋收後改傭耕戶籍為鹽工籍,我們先在你的老家三山建一座華夏最大的鹽場!”黑山答道。


  “兩位官爺,我沒有聽錯吧?這得多少人?要花多少錢啊?”高義驚訝地問道。


  “現在田氏的鹽場在三山的有多少?”黑山問道。


  “在三山鹽工千人以上的鹽場有五座,數百人規模的就有十餘座。”高義答道。


  “如此說來,光三山縣就有鹽工萬人了!那我們就先籌建一座三千人的鹽場!”黑山說道。


  “三千人,我的天啊!這得多大的規摸啊?這要花多少金啊!”高義驚訝道。


  “錢你就不用操心!你隻要協助我們選好地方和組織好工人就行!我們的目標是在兩年內,壟斷全部海鹽!”黑山說道。


  “壟斷海鹽?那田氏家族還不和咱們拚命?這可是他們經營近二百年的產業啊!”高義說道。


  “要的就是讓他和我們拚命!隻有這樣,你的大仇才能得報!”黑山笑道。


  “兩位大人,我高義今天是不是喝多了?我不是在做夢吧?”


  “做夢不夢我們不知道,黃燦燦的金肯定是真的!明天早上辰時你來客棧,我們隨你去三山走一趟!如何?”陳平說道。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這個年代的鹽場十分落後,一般都是選擇在海灣處,用石條和糯米草漿建一條壩,待漲潮時,將水擋住,靠人工將海水挑引入鹽田,曬成鹽鹵再用大鍋煮成鹽塊,也就是粗鹽。粗鹽色澤泛黃,不僅雜質多,且含有許多對人體有害的重金屬,這也是這個年代人的壽命偏短的主要原因。直到南宋時,人們才懂得用淡水二次溶解、過濾,製成接近現代的細鹽。


  三山縣在即墨北邊,因山得名,山北便是渤海灣,海岸線曲折,日照充足,是天然的製鹽好地方,炎黃時就有先祖在此燒海製鹽。山下的山坡較緩,數十個鹽場全部集中在這裏。


  高義帶著黑山等人沿著海岸線走了兩天,黑山最終選中一塊坡度較緩的山脊作為鹽場之地。


  高義不解地問道“但凡鹽場之地,無不選寬敞平坦的海灣,圍海而成,這樣才能省下人工,大人為何反其道而行?”


  黑山回答道“此鹽場非鄙鹽場,新的鹽場要在山脊,日照充足,海風大,才是最好的場地!”


  “如此選址,聞所未聞。兩位大人以前也開過鹽場?”高義又問道。


  “做事情如果不會革新,隻會守舊,那麽就算世世代代開鹽場,還不是一樣止步不前?你盡管放心,我們雖然沒有辦過鹽場,但是我保證這個鹽場,不僅產量會超過三山數十家鹽場的總和,質量也會上一個大台階!”黑山信心十足地答道。


  “慚愧!大人批評得對!不知鹽場何時開始建設?”高義想起自家從事煮鹽上百年,卻從來沒有想過改進工藝,有點不好意思地問道。


  “我們現在開始調工匠做準備,正式開建就定在秋收後。你現在就可以告訴那些自家沒有田地的三隸農,秋收後來我們鹽場做工,每個丁壯每年三十石細糧外加三十斤精鹽。”黑山答道。


  “三十石細糧三十斤精鹽?這可是現在鹽工兩倍的收入啊?”高義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可以去打聽一下,陶郡的造紙坊和印刷坊的工人,他們就是這個收入,而且每年還有五十天的假期!有一些手藝出色的,還拜了爵!”陳平答道。


  高義聽了,大喜,向黑山和陳平絕禮道“高義替三山縣的父老鄉親們拜謝兩位貴人!”


  “先不著急謝!秋收後,你招不來三千丁壯……”


  “招不來三千丁壯,我自己把腦袋摘了謝罪!隻是秋收後,官府派徭役,恐怕會受影響!”高義未等陳平說完就插話道。


  “這個你放心,你隻管招人,徭役之事我們另有安排!”黑山答道。


  “諾!保證完成任務!”高義信心十足地答應道。


  定下鹽場的事,黑山也鬆了一口氣,帶著眾手下趕往成山。成山在膠東郡最東邊,也是華夏大陸最東邊,始皇帝東巡的下一站便是到成山祭海。


  成山與其說是山,其實更象是海邊凸起的一塊巨大礁石,石頭上麵十分平坦有數畝寬敞。三麵都是一望無際的大海,巨大的海浪不斷拍打著這塊巨石,卷起千堆雪白的浪浪,十分壯觀。在這裏遠眺無邊無際的大海,令人心胸開闊,心曠神怡。


  始皇帝到達成山時,正好碧空萬裏,水天一色,他率領著文武百官立於石上,望著無邊無際的大海,看著天上自由飛翔的海鳥,感受著腳下的前赴後繼的波濤拍打著礁石卷起數丈高的浪花,不禁感慨萬千地問道“這大海有多廣?”


  眾大臣們麵麵相覷,無人能答,此時老丞相王綰已經歸鄉,左丞相馮棄疾官最大,他靈機一動,回答道“古語雲,天子聖君,心寬如海。所以大海和陛下的心胸一樣寬廣,無邊無際也!”


  “哈哈哈!”始皇帝此時心情舒暢,聽了左丞相的話更是開心。他轉頭問身邊的博士們,“天子當以後禮祭海?”


  博士們這幾天為祭海的程序操碎了心,他們查遍古籍也未找到天子祭海的先例。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了主意。


  始皇帝隻好問身邊的孔鮒“文通君,儒家乃諸子百家之首,精通曆朝之禮,朕當以何禮祭海?”


  孔鮒早將《禮》倒背如流,怎奈無天子祭海的先例,這個年代人都是非常迷信,凡是牽涉到神明的事,都是慎之又慎。皇帝有問,隻能硬著頭皮答道“自古祭祀,有法依法,無法依例,可效仿齊桓公祭之可也!”


  眾博士們聽了,紛紛附合道“夫子之言,大善!”


  黑山一向討厭儒生博士們的迂腐、見風使舵還愛搬弄是非,便上前一步,對始皇帝施禮道“大謬也!”


  文武百官和博士們聽了,都吃驚地著著黑山。始皇帝見黑山站出來反對,便笑道“黑山乃孟夫子高足,也算是深得儒家真傳的人了,何為大謬?說來聽聽!”


  黑山大聲說道“何謂天子?天為父地為母也,天子祭天地天經地義。然何為海?海雖廣,乃天子之臣也,君祭臣,豈不亂了君臣綱常?”


  眾人聽了,都麵麵相覷,無法辯駁。


  始皇帝聽了,大笑道“安南侯之言,一語中的!正合朕意。安南侯,你可願意奉旨祭之?”


  “稟陛下,臣乃當朝附馬,天子的女婿,見官大三分。那海神見了我,也吃不香啊!陛下要賞賜海神一些酒肉,寫封聖旨,遣一內侍告知可也,海神有靈必和臣等受皇恩一樣感恩戴德!”黑山答道。


  “哈哈哈!安南侯之言,雖有不敬鬼神之嫌,卻是合乎情理,著左丞相擬旨,由趙高傳之,可也!”始皇帝笑道。


  “諾!”馮棄疾和趙高應道。


  始皇遠眺大海,感歎道“蒼海浩瀚,山如碣石。朕賜此山名曰‘碣石’以示大海之廣!”


  “諾!始皇帝二十八年仲月,此山正式更名碣石!”左丞相應道。


  晚上,行宮偏殿內,黑山單向始皇帝匯報鹽場的選址和招收工人的事宜。


  始皇帝聽完質疑道“你確定海風真的能海水吹上山坡的鹽田?”


  黑山從桌案上取了一張紙,三下五除二折了個紙風車,放道嘴邊用力一吹,那風車便呼呼轉動起來。解釋道“其實風車和水車都是一個道理,利用好了,它便會給我們帶來源源不斷的財富。兵不血刃擠挎其它私人鹽場,將食鹽生產銷售收歸國府就靠它了!”


  “好!隻要能辦好這件事,你這邊要錢給錢,要人給人,有什麽困難盡管提,朕讓丞相府第一時間給你解決!”始皇帝說道。


  “謝陛下!”黑山謝道。


  “黑山,你出身儒家,封禪泰山時,你一句話得罪的眾方士,幫了儒家,他們都說你是儒家一派。今天祭海,你又把儒家眾博士批得一文不值,儒生博士們又罵你是儒家的叛徒。難道你法家一派的?”始皇帝好奇地問道。


  “稟陛下,臣即是法家也是儒家。法家治國,國不亂。儒家教化百姓,百姓才懂得忠君愛國!”黑山答道。


  “儒生博士們功名利祿之心過重,他們給朕的許多建議過於花哨且不切實際。還是法家實幹務實。”始皇帝自言自語道。突然又轉頭對黑山說道“老丞相已經歸鄉榮養,你認為誰是丞相最佳人選?”


  “文成侯雖然有點迂腐,但是他人品貴重,一片赤誠,將大秦看將比自己生命還重要。他推薦的人不一定是最合適的丞相人選,但是,他否定之人絕對不適合丞相之選。至於丞相的人選,臣無識人之才,不敢妄言也!”黑山答道。


  “朝中有一半以上的大臣推薦李斯為相,也有不少人推薦馮棄疾為相,你認為哪個比較適合?”始皇帝又問道。


  “拜相乃國之大事,臣本不該妄言,然陛下有問,臣不得不答。和文成侯相比較,文通侯有丞相之才,文亭侯有丞相之德。取才或取德,陛下自決!”黑山答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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