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酒友四人出凡間
茶,與酒相比,少了份醇厚卻多了份淡薄,難怪那些雅致的仙家喜歡煮茶。陽扶桑將桌前的彼岸花瓶擺放到了旁邊的木箱上,空出來的桌子上幻化出煮茶的茶具。
紅泥小火爐上炭火正旺,上麵架著一隻冒著白氣的黑陶壺,旁邊是四個小茶杯,是荒莽山上的黑陶製成,白玉小瓷罐裝著東荒大澤有名的雨霧茶,這些都是阿金喜歡的樣式,今日聽了她家老大的話,便把這些掏了出來,架火煮茶。
雨霧茶的茶香飄散在孟婆莊內,空氣中除了茶香還夾雜著雨霧的氣味,吸上一口,閉眼細細的享受一番。腦海中彌漫著之前在自己的府上的場景,阿金煮茶,便是這樣教她品茶的。
“好茶。”老黑的粗狂聲音將她叫回到了現實,聽聲音,老黑定是在院中插著腰看著上麵的樓閣。
陽扶桑帶著茶具移至院中,茶具落在了桌上,她則出現在了老黑的麵前,“一起嚐嚐吧!我剛煮的茶。” 陽扶桑坐下後提起茶壺,分別倒入旁邊的茶杯中,黑陶茶杯襯著茶湯的顏色更加亮,隻是欠缺了阿金那樣的手藝,
老黑與小白隨著陽扶桑坐了下來,老黑的嘴巴是閑不住的,聞著茶香嘴卻說個不停。
“桑兒,你還會煮茶?聞著就不錯,我先嚐嚐,老白,你等我喝完告訴你味道。嗯嗯,不錯,不錯,桑兒,再來一杯,真解渴。”
相比老黑的如牛般的飲茶,小白的動作更加優雅。右手拇指一邊,剩下四指放在另一邊,輕輕端起放至嘴邊,並不急著喝下去,吹了吹才飲下,隻說了兩個字,好茶。
陽扶桑便又倒了一回,孟七才進院內坐下,同黑無常一般一口悶了下去。
“別看我,我隻是特別的渴,正好你們在煮茶,我就,桑兒,再來一杯,我細細的品。”黑陶杯遞到了陽扶桑的麵前,她將剩下的茶水倒給了孟七,晃動一下茶壺,又放到爐火上。
“桑兒,你這茶何時好,我等會也要細細品嚐,你的水也是你帶來的?還是從旁邊的忘川河裏取得,你可別看忘川河·····”黑無常舉著自己的茶杯一字一句的說道,萬一桑兒取了忘川水煮茶,他可不喝。
陽扶桑看著一臉疑惑的老黑,故作一臉不知。“那我下次試試!哈哈。”
“可別,桑兒,你可知這河裏的水是什麽嗎?孟七她煮湯用的就是這個,裏麵都是眼淚還有其他的,算了,還是去人間喝茶吧!對了,我和老白是來辭行的?”
“辭行?”對於剛入夥的陽扶桑並不知道他們的意思。白無常放下手中的茶杯,說道:“前日有餓鬼出逃冥界,冥王命我等前去捉拿。”
“出了多少?”剛坐下的孟七便又起身,看著黑白兩兄弟。
“目前不知,得上去看了才知道,孟七,你應該會與我們同去,冥王他……”黑無常提起了火爐上的茶壺,倒了一杯茶。
異朽遞了一張紙條進來,孟七展開紙條後,看完便用藍色的火燒了幹淨。燒完紙條的孟七說道:“我隨你們兩個去,桑兒,你留在莊上還是?”
“我同你們去。”陽扶桑把茶具一應幻化走了,拍拍身上的衣服。平常都是她一人走在人間的大街上,現如今與他們一起,人多,熱鬧。
“好,好,咱四個一起,那肯定是最強的一個,要不,咱現在就走吧!再過一會,上麵便亮了,咱們也可逛逛。”黑無常率先拉住了隊伍,還給取名忘川桑七黑白隊。
人間的一方地界,忻譽國的都城,出現了兩個著白衣的男子,還有兩個著黑衣的男子,都搖著紙扇,在街上閑逛。凡間之人,怎麽知道這四個人有三個與他們的生生世世有著關聯,隻可惜肉眼凡胎。就算是修仙之人,也看不出什麽,隻覺得他們是有仙緣的人,除非是修仙修到了快成仙的人才能看清他們的身份。
先不說這個,先說說他們四個在凡間的曆程。
“那個,孟七,咱們能不能晚上在工作,現在去吃個飯唄!”黑無常拉著孟七的衣服,拉扯著她。
“孟七,這個地方有杏花白還有醉臥笑,都是好酒,咱們去嚐嚐怎麽樣?”不死心的老黑繼續拉著孟七。
“好,前提是你出錢,我可沒有人間用的銀子。”孟七掰開黑無常的手,去拉陽扶桑,朝旁邊的酒樓走了進去。
四人被帶到了樓上的雅間,關上房門,打開窗戶,便會看見這個城裏最繁華的街道。
“客官,你看你們想吃什麽?我們酒樓什麽都有,你們看用些什麽?”旁邊的小二極力的推薦著菜譜,四人並不看菜譜。
“小二,將你們店裏最好的菜還有酒都上上來。”孟七坐下來,看著窗外。
陽扶桑來過幾次人間,每次都是喝著自己的酒,然後睡在樹林,或者花上一顆珍珠進一家客棧睡一晚,卻從未在酒樓裏吃過飯。今日,跟著他們倒是對了。
菜齊後,四人坐下來享受著美食。看著一桌子的菜,黑無常吃著喝著,自己的小金庫都換成了這個,不能浪費,自己挖的坑自己得填上,誰讓咱打不過呢!
“客官,這是你們要的酒,慢用。”
酒一上,眼紅上手搶,孟七搶到了酒壺,倒了四杯,遞給了他們。
“這到底不如桑兒的百花春。”白無常喝了酒後給的評價。陽扶桑倒是覺得另有一番滋味,隻是老黑更喜這醉臥笑,酒烈方顯得有味道。
“看那。”陽扶桑指了指窗外一個屋子的方向,那邊出逃的惡鬼正躲在那準備嚇唬屋主。
他們四人隱去了身上的氣味還有仙澤,就是為了讓那些惡鬼自己現身,這不到一頓飯的功夫,便出現了一個,前日是逃出了多少到上麵,他們那日死守那麽久,頂不是從他們這邊出逃的。
陽扶桑說完,一黑一白的身影便從窗戶上飛出。論捉鬼他們自然是好手,隻可惜要錯過這一桌子菜了。
“你怎麽不去?”陽扶桑手裏端著酒杯,看著一旁吃雞腿的孟七。
“我嘛!很久沒有來這人間了,自然是要品嚐一番,況且捉鬼是他們的長項。”孟七繼續啃著她的雞腿,她多久沒來了,她自己也不知道,凡間的變化已經太多,她都記不清多少了。
這些人,雖然他們沒有很長的壽命,但他們很快樂,幾十年一輪回,忘記前麵的故事然後開始後麵的故事,有著不一樣的人生,遇見不一樣的人。
“那你呢?”孟七撕完手裏的雞腿,又撕了一隻,滿手的油漬。
“我?這是你們冥界之事。”陽扶桑倒著酒,一字一句的說道。
“我說的不是這個?你是不是很少來這人間。”孟七聞了聞手裏的雞腿,遞給一直喝酒的陽扶桑。
“我?來呀!隻是每次來人物都不一樣,很無趣。”陽扶桑推了孟七的手,示意她不吃雞腿。
“什麽無趣?”老黑手裏抓著一隻青麵獠牙的惡鬼從窗戶裏躍了進來,幸而是隱身的。惡鬼身上纏著鐵鏈,掙脫不得。
“孟七,你也太不夠意思了,這雞攏共就這兩條腿,你都給吃了,也不給我留上一腿。”黑無常放下手鏈,施法定住了惡鬼,伸手去撕扯雞身的其他部分。
白無常的出現要比黑無常文雅許多,他手裏的惡鬼也被上了鎖鏈,定住惡鬼後,取了壺酒坐在了一旁。
冥界之人多會喝上幾口,吃些燒雞,這也都是人間的供奉。天界的人喝酒的也很多,他們的吃食多數是些鮮果蜜露之類的。但這酒是共通的,今日四人倒是來這人間來品酒,順帶著抓鬼。
天黑了下來,也是他們上班的時候。黑白無常上街抓鬼,陽扶桑與孟七去了茶樓喝茶聽戲,後來茶樓歇業,這兩人便去了城外的密林中,架起爐火煮起茶來。
煮起茶來到孟七,沉沉靜靜,她的指尖出現茶香,將昔日的湯味驅趕了出去。陽扶桑端起茶杯,放近鼻尖,說道:“不錯。原以為你的湯燒的好,沒想到茶也煮的這麽好。”
聽到誇讚,孟七的手頓了頓,笑道:“這煮茶的手藝是他教的,我的手藝不及他一成。”
“觸了你傷心事,抱歉。”陽扶桑的手作了作揖,後又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們有著相同的經曆,她的茶藝也是阿金教的,如今兩人更加的惺惺相惜。
“無妨,他隻是我年少之時的一段歲月罷了,我與他終是無緣,所以你要加油。”孟七繼續借著月光煮著茶。
“阿七,你還小,將來定會遇見一個懂你疼你之人。誰都會遇見那麽幾個刻骨的人,時間久了,遇上把你放心上的人,這刻骨之人便慢慢的淡了。”陽扶桑忖著頭,端著茶杯,看著天上的月亮,將自己的心裏話說了出來。她之前會覺得那人是她的一切,是她刻骨之人,可後來刻骨之人不再刻骨,慢慢的也就淡了。
“阿七,我像你這麽大的年歲,也曾經沉迷一個男子,覺得他便是我仙生最重要的人,也是刻在骨子上的人,若不是今日說起這個,我都已經忘了曾經還有這麽一個人。”喝下杯裏茶,陽扶桑起身飛到了旁邊樹上的枝幹上,左手做枕頭,右手取出腰間的酒壺,看著天上的明月。
天上的明月常在,可曾經的誓言卻是不作數的,人早已經不在,恩怨也了解。
“我雲梧對著明月起誓,今生今世會好好對桑兒,此生隻要桑兒一人。”藍衣的雲梧拉著桑兒的手跪在了明月前,鄭重的許下誓言。那個時候,她是桑兒,而他隻是雲梧。
“桑兒,接著。”孟七將剛煮下的茶倒進茶杯,用術法遞到了陽扶桑的麵前。右手執酒壺,左手端起了茶杯,這一茶一酒倒像是兩個人,一個因酒讓她痛苦了幾萬年,一個飲茶讓她尋了幾千年,孰重孰輕,如何抉擇她並不似當年那般。
將酒壺掛在了腰間,端著茶杯一口一口地品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