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人間得一修仙人
自出了孟婆莊,離了冥界,陽扶桑正式踏上了尋找阿金的路。
人界之大,尋人極難,尋元神就更難,汲取一年的經驗得出的結論,不可盲目的尋找,萬事講究機緣二字。這一次她較之前平靜了許多,不似之前,在天上飛著,時不時的看脖子上掛的圓珠。
當初她手裏握著珠子在天上飛著,手一滑,差點將珠子掉到凡間,後來為了珠子不丟失,她施了一個隨身法,將這個珠子還有掛珠子繩子與她的身體綁在了一起,誰都取不下來,不放心還下了一個禁製,珠在人在。
這些天她停留在一個名叫應海的鎮子,此鎮屬凡間的扶餘國,距離東方大澤有一段的行程,卻是個在海邊的鎮子。
之所以停留在這,因她覺得阿金的神職與這個方位有關,盡管她脖子上的珠子沒有什麽反應,她還是留了下來,就當是來凡間曆練。
那些來凡間曆練的神仙都是什麽樣的?陽扶桑想著,便隱了身上的氣息,與普通人無異,術法上她封了七成,三成足夠護她自己的周全,還可以收個鬼抓個妖什麽的。還有,這身羽衣也太過顯眼,哪裏像個修仙之人,得換了,小小的施了個術法,身上的羽衣變成了廣袖白衣,腰間係上一根細長的雲紋腰帶,裙子下擺將鞋蓋住,頭上的發式也隻是簡單的梳了個發髻,插上一支玉簪,僅此而已。
在鎮上後山的小池塘邊,陽扶桑對著水麵照了照,倒像個修仙的樣子,這天界少一傷心仙,人間得一修仙人。看著平靜的池麵,陽扶桑陷入了回憶,之前她出門散心的時候,還有她掉到落霞山,與雲鳳息一起回陌上的時候,阿金便是通過仙術作引,以水為幕與她取得聯係,並未她診脈的。為了她,阿金他一個司日掌光熱的大神苦學岐黃之術,尋遍世間的醫書毒術。
池塘的水麵上形成了一個小水幕,水幕中卻隻有空蕩蕩的一片,阿金,學了很多術法,翻遍了許多術法典籍,卻還是沒有尋到你。你當年學的那些,倒是把我的毒除了,想來我是極笨的,連你都找不回。夕常說世間萬物都是有跡可循,那你是不是也是如此,我不能放棄,也不能心急,我沒來,你可要靜靜的等我。
收起水幕,陽扶桑收拾了自己,擦幹眼角的淚水,朝鎮上走去。
她本不打算長留,便找了家客棧,給了一片金葉子,老板說她可以住上一個月,不包括吃。她點頭,反正吃這些她不在意,況且她身上的雲袋裏千辰和千林放了許多東西,她一直未吃。
客棧裏給她的房間是一個靠近大街的,窗戶打開便能看見街上的人來人往,采光又極好,她很滿意。從窗上向下望去,這邊的集市都是些賣山貨的,還有些手工製品,看著也沒什麽趣味,她便離了窗,坐在了床上。
細看,這裏與孟七那裏倒是有些相像,隻是窗前桌上並沒有插花。孟七那邊有彼岸花,這邊當屬在海邊懸崖上生長的羽串,若能用這個插瓶倒是不錯,這個羽串在五百年前府裏收到帖子裏看到過,說是百年前剛生出的品種,她當時忙著兩府事宜,並未有時間來考察,這花正好生長在這一帶,今日倒可以前去一觀,看能否帶回族裏,唉!這做族長真是不容易。
離了客棧,準備去了海邊尋找這個羽串。尋了一個老人,向他問路,“老爺爺,這海哪裏有懸崖呀?”
老人聽見海邊,又細細看了眼前這個白衣女子,小聲的說道:“姑娘,你是個女子,這海邊去不得,有懸崖的海邊更去不得,你看看這集市,我們一個靠海的鎮子,卻沒有漁貨可賣。”老人說完便挑著自己的貨物走了。
集市上沒有魚蝦可賣,她剛才在客棧樓上便想到了,肯定是海邊出了什麽事情,這海邊去不得?她偏要去看看。世間很多樹木是害怕水的,隻是她們一族曆來生長在東方大澤之中,並不懼海水。
陽扶桑尋著海水的氣息,朝那邊走去,自己身上三成的術法對付普通的妖邪輕而易舉,若真的是什麽厲害的物件,她便,她便喚來這片水域的水君。這樣明目張膽的在人家門口鬧事怕是有點不好,況且自己此次出門便是來曆練的,叫幫手豈不是太沒麵子了,想了想,陽扶桑將那七層術法解封了,但身上的氣息還封著。
尋到海邊,並未發生異常,四處張望,看到了一處懸崖,上麵還有幾株羽串,走到懸崖邊,飛身而出去采羽串。凡人皆言,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這哪有什麽妖怪,可見老人的話也不可信。
采完羽串,陽扶桑看了看手裏羽毛一樣的花串在一起,想起了之前看到的一個故事。羽串花的出現,是海邊的女子失去了出海的丈夫,在懸崖上苦等,便成了花,花成羽狀是希望丈夫像鳥一樣有翅膀飛回來,與她相見。“羽串,你在這海邊懸崖上風吹浪打,隻為等他歸來,是個癡情女子·····”
“放開她。”不等她說完,一聲嗬斥,還有一根魚叉出現在陽扶桑的右肩上方,自己一時大意,竟讓小賊趁了虛。陽扶桑舉起自己的雙手,慢慢的轉個身子,“好漢饒命,好漢,”身後哪裏是個好漢,分明是個海帶,不對,是個人形海帶,他長得像人,臉上除了眼睛全部都是細細的海帶,不對,海藻一樣的東西,身上也是,看著比十八層煉獄裏的鬼都要,惡心。
“你是?”陽扶桑看了他的樣子,慢慢的說道,她害怕一急自己會忍不住。
“放開你手上的花,你將她掐了,她,還她命來。”魚叉在她剛轉身的時候並未翻動,此時直接刺在了她的心口。
“你認識這花?她可是這世上新生出來了,我尚不可知,你倒是認識,你說,我若不放呢?海藻呀海藻!”陽扶桑搖搖頭,晃了晃手裏的羽串花。
海藻人聽了陽扶桑的話,原本隨風飄蕩的海藻,像炸了毛一般,活脫脫的變成了刺蝟,手裏的魚叉更是像陽扶桑襲來。陽扶桑腳尖一點,身體往後移動了不少,再一點地,雙腳離了地麵,雙手打開,白色的廣袖似一雙翅膀,漂浮在空中。
“你是誰?怎麽躲過我的魚叉?”海藻人,不, 海藻妖更貼切,繼續揮著手裏的魚叉,朝陽扶桑刺來,魚叉上還纏繞著綠糊糊的海藻,看著就有點惡心(海藻已經妖化)。
為了不沾染上這惡心的東西,陽扶桑飛身的更高,手裏的羽串都放在了左手上,右手祭出了自己的陽暮劍,準備與劍誅殺眼前這個惡心的妖怪。
這裏得解釋一下,她本來使的是赤思劍,後來阿金知道她的赤思劍與雲梧的青念劍是一對,便做了把暮陽劍與她,陽暮劍是用扶桑神木與神金鍛造而成,金負責其鋒利堅硬,神木加強了驅除妖邪的威力,神木不加修飾便能擊退辟邪。
她的陽暮劍一出,海藻妖炸起來的海藻便開始顫抖,它們是邪祟,自然是極怕陽扶桑手裏的劍,但是這個海藻妖還是向陽扶桑襲擊過來,手裏的魚叉接觸到陽暮劍,巨大的衝擊震碎了魚叉,陽扶桑的劍直刺海藻妖的胸前,海藻妖身上的海藻順著劍往上爬,卻不料這劍上的扶桑神木將海藻烙的呲呲直響,海藻妖卻未放棄,而是將有的海藻聚集在一起,擰成一個大粗繩,欲往陽扶桑身上襲來。
陽扶桑的寬袖一揮,看了他一眼,“還來?你有完沒完呐,就你這幾百年的道行也來與我打,若不是看在你是護這株花上,我早就將你打的魂飛魄散了。”她的這一揮袖,剛才擰成繩的海藻四散開來,回到了海藻妖身上。
“你還不說嗎?”陽扶桑收回了陽暮,看著眼前趴在地上的海藻妖,“你不必害怕,你若是惡妖惡鬼我定不輕饒,若是沒有做過壞事,讓水君來領你便是。”
“我,我技不如人,你怎麽處置看你,隻是你將花還我。”海藻妖趴在地上,身子一縮一縮的。
“還你?你得回答我你要這花有何用?”陽扶桑將摘的羽串放在了空中,用術法護著,耽誤了一些時間,這羽串離本體太久,又沒有水分滋養,她隻能如此。
海藻妖看著陽扶桑的動作,並不是要傷害花,便放下了戒心,“我,她是我的妻子,沒有等到我回來,她便變成了這個羽串。”
“你就是她的愛人?那你怎麽變成了如此的模樣?”陽扶桑不解眼前這個海藻妖盡然真是傳說中的男豬腳,那個故事難道是真的?也是,世間之事有許多奇妙的地方,是我們不得知的。
“我出海時,被一條惡龍抓了去,他將我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讓我幫他誅殺來往漁民,我妻子便在這懸崖上等我,然後變成了這個花,我自知我殺人無數,還望你饒了她,我甘願受罰。”海藻妖眼裏泛著淚花,陽扶桑是過來人,她不忍如此。
“你作惡多端,本該處死,念你心中還有愛,我可以殺了你減輕痛苦。”陽扶桑說出了這些沒有心的話,看著剛施法的羽串花,她又問海藻妖,“你可願見她?”
“我還能見她嗎?”海藻妖跪在地上不斷的給陽扶桑磕頭,態度也是大轉變,“仙者,仙者,讓我們夫妻見一麵,仙者。我可以放棄現在的任何東西,就算魂飛魄散我也要見一見她。”
這樣的愛,她怎麽不動容!陽扶桑施法,懸崖邊,剛才的羽串花的根拔了起來,又將花與根葉接在了一起,綠光環繞著這株草,半盞茶的功夫,這株草變成了一個女子,她看見地上跪著的海藻妖,跑過去抱著他痛哭起來,兩人“娘子”“夫君”叫個不停,互訴衷腸,陽扶桑便去了一邊。
許久,女子扶著海藻妖跪在了陽扶桑身後,“族長,羽串見過族長,懇請族長饒了我夫君的性命,羽串願做牛做馬報答族長。”
“羽串,他雖是被惡龍所擒,但他手裏有許多的漁民性命,我也救不了他,除非他願意放下現在的一切,重新做人。”陽扶桑她也不忍這兩個相愛的人受苦,隻能行如此的辦法,“羽串,你可願意做出犧牲。”
羽串跪在地上,拚命的點頭,她旁邊的海藻妖也不斷的點頭。陽扶桑加大了語音,“你會失去現在的道行,也願意嗎?”
“羽串願意,隻要與夫君能在一起,區區道行如何,就算是性命羽串也願意。”
“好,他毀去身上的所有妖的跡象,然後自殺,你用你的全部功力將他的魂魄淨化,我將你們的魂魄送至冥界,你們修養後重新做人,如此,羽串你再去天上便難了。”
“羽串願意。”
海藻妖廢棄身上的術法,將所有妖化的東西去了,並用殺了很多漁民的魚叉自盡,羽串用她的功力將他魂魄淨化,自己也變成了鬼魂,陽扶桑將二人的魂魄收了,並用羽串花的花瓣將二人的神魂接在了一起,如此下一世還能在一起。
陽扶桑帶著他們回了鎮子,並交代他們今後投胎,要多行善事,多種羽串花,如此方能彌補羽串的過失。
晚上的時候,陽扶桑在無人的大街上,將二人的魂魄交給了來鎮上勾魂的鬼差,並給他們交代,將這兩人送至孟婆莊,還給孟七帶了一封信,陽扶桑在冥界的百年,冥界的鬼差她都認識,就算她不認識他們,他們也認識自己,冥界的客人,黑白無常兩位老大 的朋友,與公主阿七也有好友。今日的兩個鬼差連忙點頭,並讓陽扶桑放心,陽扶桑也沒有虧待他們,各有賞賜。
送完這對恩愛的人,陽扶桑便回了客棧睡覺,她明日還有明日的事情,即使是神仙,得休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