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家
這幾天，付老經常打電話過來。
付清淺猜測該是因為自己說服了盛世倫去幫助付家解決了那個大麻煩，終於還是被朱紅苦口婆心的勸住了。
但無非和付清淺說話，也就簡單的日常和幾句問候，甚至都不如平常陌生人的噓寒問暖。
但僅僅隻是這樣而已，付清淺的心思就已經蠢蠢欲動了。人終歸是需要親情的灌溉的，付清淺隻知道，自己是從父親這裏而來，心靈終將也要回歸到那裏去。
即便是回不了家，讓她心裏安穩，得知自己還有一個家，也是給了人生莫大的希冀。
她咬著唇，拿著手機心情忽的有些忐忑。
想了許久，她閉上了眼睛顫抖著聲音問：“那個，爸、我想……抽個時間去看看您，可以嗎？”
這是她和付老通話問得最為複雜的一個問題，前幾次擔心會因此破壞這難得的大好氣象，幾乎隻是噓寒問暖罷了。
隻隔了片刻，電話那般傳來付老的聲音：“來啊，就今天來吧，估計你也忙不到哪兒去。”
付清淺驚喜無比，詫異問道：“真的可以嗎？”
“當然可以了，你是我的女兒，想見我隨時都行！”
付老的聲音滄桑中帶著溫柔，付清淺雖心中喜悅他的身體比以前好了不少，但卻又能夠感受得到那聲音中的老成。
時間也不知去哪兒了，漸漸讓他們花白了頭發，不管他們對自己如何，付清淺總覺得，隻有這樣才能夠證明自己活著的價值。
讓父親知道養自己並不是白養，甚至自己並不曾做過他“以為的那些事情”。
付清淺掛了電話之後，一個人寂靜的沉思了許久。
她先是喜悅，能夠見到付老，自然而然是開心不過的。無論是做了多少無謂的徒勞，但終究，收獲到了一丁點的回報，都終究隻覺得值得。
但是另一方麵，她卻又對付老這樣忽然轉變的態度有些半信半疑。這樣患得患失的情緒持續了許久都未能消除，一個真正老成的人是不會有這麽快的態度轉變的。
唯一有一種可能，那邊是付清淺所看到的，根本就隻是曇花一現的假象罷了。
“那個，小倩啊。”
高級病房內，付清淺叫住了準備離去的劉小倩。
劉小倩回過頭來，依舊是和藹的微笑：“嗯？怎麽了嗎？付小姐。”
付清淺有些不太好意思的模樣：“是這樣，我下午得回家一趟，可能會晚些回來，我想麻煩你……”
劉小倩一笑，眼神顯得很是賢惠：“這當然沒關係了，您本來就不需要天天都陪在這裏的。”
付清淺倒是很慶幸，覺得喬以琛卻是足夠體貼，總是安排最好的在她身邊。
劉小倩說著，還回頭望了一眼正一個人獨處的金美妍，解釋道：“金小姐的病情穩定，隻要由我和其他護士看著她，甚至她完全能照顧自己的生活起居，根本就不需要一直看著的。”
“也是。”
付清淺點著頭，隻覺得自己確實多慮。
越發的神思緊張了，原本便不需要這般神神叨叨的。
她搖了搖頭，呢喃自語：“看來是我自己神經太過緊張了。”
劉小倩失笑，安慰道：“沒關係，我見過許多病人的家屬，有很多人比你還要緊張呢！”
“隻是若是這樣的緊張不會妨礙病情的話，倒也沒關係，若是妨礙到治療的進展的話，我們會進行適當的阻止。”
“……是這樣。”
離開了醫院後，付清淺帶著忐忑的心情，隨意去買了些東西便去了療養院。
大致是一些水果、補品，她從來不是一個喜歡俗套的人，但也不知不覺終於成了一個可以適應社會，能夠把這些俗套玩弄得信手拈來的人了。
付清淺不僅擔心，自己現在討厭的人，會不會就是自己日後的模樣？比如盛世倫。
“清淺，你來了。”打開門後，微笑迎接她的永遠是朱紅。
“朱姨。”付清淺咽了口唾沫，不禁發覺朱紅的眼角周圍已是很深刻的，甚至上一次見麵都未曾發覺的模樣，忽的一看，卻才知道數年前就已經開始蔓延出這些皺紋了。
但也不知為何，她直到此刻才能夠發現、亦也才能夠體會其中的一二辛酸。
依舊是俗套的交涉話語，付清淺對於這些事竟然已是莫名的熟能生巧了。而關於付清淺做了盛世倫女朋友的事，付清淺覺得幾人似乎都心照不宣，並沒有講出來。
“再過幾天，我還是搬出去住吧，這療養院的日子，也屬實無聊了。”付老望著窗外，忽然感慨道。
付清淺一怔：“什麽？爸你要回家麽？”
“回到家去，你朱姨也好過很多，這裏的很多地方都不是很方便。”
“說得也是。”
付清淺點著頭，似乎想到了什麽，突然緊張起來了。
“回家”這個詞在她眼裏顯得那麽刺耳，但是卻又明明是那麽寶貴，寶貴到像那一閃而過的光芒，她也要拚盡全力試著去抓住。
“那個……”付清淺低下頭去，死死咬住了下嘴唇。
再用力下去，隻怕會流血。
付老沒有問話，隻朱紅走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膀問：“清淺，你有事要說麽？”
“沒事。”付清淺抬起頭來，麵色立馬平靜。
隨後又心頭一酸，飄忽著眼神說道：“挺久沒去房間裏看看，沒有人打掃也不知道積沒積灰呢。”
朱紅嗬嗬一笑，解釋道：“怎麽會，我在家的時候還每天都幫你打掃呢！偶爾回一趟家，我也會打掃衛生的，不會髒。”
“哦。”付清淺麵容平淡，似乎並不開心。
這時候付老卻看不下去了，皺眉道：“你哦什麽哦？你要是不信，大可自己去看一眼就是了。”
付清淺一怔，愣在了原地。
她忽然鼻頭一酸，但更多的，還是腦海裏的不確定性。
隻覺得自己是在做夢，所謂幸福來得太突然，突然得不知道自己是否該開心也就是這般吧？
“爸……”付清淺抬起頭來。
“清淺啊，回來吧，家永遠是你的家。”付老柔和的笑著，這是付清淺記憶中最慈祥的父親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