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控訴
“我還以為是什麽重要的事情呢。”付清淺看著盛世倫笑得鬼魅的樣子,卻有些失望,她往後退了兩步。
付清淺以為盛世倫要認真的講關於之前的事情,而盛世倫平時該是也不會開這種無聊又顯得正經的玩笑,想必卻是要讓付清淺大失所望了。
她可並不是那麽的想了解盛世倫,單純的了解盛世倫可是毫無意義的。
盛世倫卻隻是微微一笑,音色低沉且獨特:“這樣的事情,對我來說,已經足夠重要了。”
付清淺看盛世倫沒看自己,忽的像被大海吸引了一般,繼續往前麵走去。
付清淺稍稍猶豫後,也跟上去了。
兩個人在海邊,坐著聊了許久,但都隻是淺淺帶過,很多的時間都隻是看著海思慮什麽事情。
尤其盛世倫好像沉迷著什麽夢幻的東西,付清淺常常將自己從思緒拉出來去看著盛世倫,發覺他此刻思考得卻不像個男人。
倒是更像一個男孩,在懵懂的麵對著茫茫大海。
付清淺吐出一口氣,忽的疑惑問道:“你剛才說,和以前變了模樣?意思是……你小的時候就已經知道這個地方了?”
盛世倫低下頭去,喃喃答道:“沒錯。”
隨後,他又釋懷般的抬起了頭,似乎在零星飄散的水麵上尋找什麽東西一般,解釋道:“有的時候我會覺得,以前的我和現在太過不同,因此看成兩個我。但是現在唯獨能讓我覺得自己還是自己的,也就隻有這片海了。”
付清淺一怔,疑惑問道:“為什麽?”
盛世倫歎了口氣,解釋起來:“因為它不曾變,雖然其他的樣子物是人非,但我知道它沒變,它還是它。我也因此才能得知我自己,不管對別人怎樣改變,我終究是我。”
“還是那個我。”他說完,咬了咬牙,好像還有什麽東西不甘心。
付清淺眼神黯然,知道盛世倫一定是多少經曆過一些東西,為了能夠順勢了解更多,卻也隻是循序漸進的安慰起來:“其實自己想再多也沒用,很多事情也許經曆的時候是苦難,結束了之後也不過是一種談資罷了。”
盛世倫轉過頭來,蔑視的看著付清淺道:“你可是看得真夠開朗,那你把我當做什麽?”
“你?”付清淺並不能夠太理解盛世倫忽然這樣問的緣由。
盛世倫冷愣一笑,繼續問道:“你不是曾經說過,我一直在折磨你麽?你說我是畜生……是魔鬼?那我應該算作你的苦難了吧,現在呢?現在已經……變成了談資了嗎?”
付清淺有些不耐煩,轉過頭去:“你別亂說了,這是兩碼子事。”
盛世倫倒是不聽,隻是繼續固執己見:“所以你在安慰人的時候,不過是假話。”
“你別自作多情了,誰安慰你?”付清淺噘嘴,反正黑暗中,她怎樣的表情都不會被看見。
她才發覺自己竟然是一個這樣虛偽做作的人,不禁慶幸自己早早發覺,對自己有了新的認知。
而盛世倫停頓下來,卻並沒說話。
沉默了氛圍隻維持了片刻,付清淺才回過頭來,繼續話題:“你如果有話要說,就趕緊說吧。”
盛世倫瞥了一眼付清淺,卻是不緊不慢的樣子:“我看你也不該這麽著急,我說過,你自己應該清楚金美妍確實沒有你想的那麽需要你。”
付清淺吐出一口氣,無奈解釋道:“即使是這樣,我也不太想一直和你待在一起,似乎並沒有什麽意義。”
“我隻想讓你趕緊把事情說出口。”
付清淺有些急躁了,她心裏是清楚的,但越是急躁,反倒是發現了自己的急躁卻也沒任何辦法去進行改善。
她隻祈求,盛世倫能夠多少懂得這樣的心態,就好比她能夠忍耐,但卻不代表沒有原則。
“這片海……”盛世倫隻沉吟片刻,便低聲開始講道。
他似乎想起了什麽,眼神裏充滿了冷漠,嘴角卻淡淡的出現淺笑,話語冰冷:“就是這片海,我眼睜睜的看著我父親走入裏麵去。”
付清淺呆呆的瞥頭看著盛世倫,詫異了許久才喃喃感慨:“什麽?”
“他、他是自殺的?”
付清淺雖聽朱紅說過盛世倫的父親已經離開這個世界,但是自己預設的最壞的結果卻也是因為事故或者糾紛。卻沒想是那個自己、特意規避掉的答案。
自殺……她不由得想到金美妍,隻覺得盛世倫父親是個懦弱之人。
盛世倫點頭,話語中有氣無力:“對,沒錯。”
“他是自殺的。”他說著,卻又堅忍著去回想那些不堪的過往,如同浩瀚中的碎石一塊一塊擊落下來,盡管毫無意義卻又固執己見的決心,盛世倫在做著自己習以為常的救贖。
而付清淺竟莫名成為這樣的理由,他咽了口唾沫,這一切又如同一場夢一樣突然醒來。
但回過神來時,卻又發覺自己什麽都還沒說,付清淺隻問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盛世倫低下頭,一番沉默後,搖頭。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盛世倫微微歎息:“我所知道的,也都是我的猜測吧,不過那種事情,還能有什麽好的借口麽?”
付清淺神情凝重,盡管接受不了這樣的回答卻也無力質疑,隻安慰道:“人死不能複生,你應該往前看。”
盛世倫聽了,卻忽然嗤之以鼻:“不管往不往前看,這些年不都這麽過來了麽?那麽多人、那麽多人心安理得的活在這個世界上,不都這麽過來了麽?”
“無論你是善是惡,無論你有沒有對的起這個世界,你都這麽過來了。”
盛世倫的眼神有光閃動,他的話不如真知灼見,卻又仿佛一隻作為自己的人生信條一般,有力的脫口而出。
“你……”
付清淺不知該用什麽話語來緩解掉突如其來的沉重,盛世倫卻更是無奈的搖頭,說道:“我眼睜睜的看著他就這麽沉下去,我無論怎麽呼喊他都不理會我,甚至我都記不起他最後一句話是什麽。”
“誰讓我自己……並不敢跟著走下去呢?”他冷笑,卻又不像是在責備自己,更像是在控訴那個說離開就離開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