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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二零章 無邊黃泉,我不能回頭

  霎時之間,昏黃中泛著一絲暗金色,平靜如鏡的海麵上,驟然如同沸騰了一般,無數身形枯瘦,模樣怪異滲人的怪物,在沸騰的水麵上翻騰著掙紮著,他們想要衝出來。


  惡意匯聚成一片洪流,衝擊向站在岸上的秦陽。


  秦陽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如同磐石,硬生生的承受著衝擊,眼皮都沒眨一下。


  上次他還需要圓光套裝稍稍抵擋一下,但這次,那些惡意衝擊到他的腦海裏,率先遇到的便是白玉神門。


  白玉神門巋然不動,輕而易舉的便將那些惡意擋在了外麵。


  黃泉不是那麽好闖的,更別說這裏的這條黃泉水脈,還不是什麽特別小的支脈。


  曾經落入過葬身河的秦陽,很清楚這一點,越是龐大的水脈,力量越強,他第一次遇到的葬身河,連支脈都算不上,頂多是流落在外的一些葬身河水而已。


  後麵遇到的也頂多算是小溪流,所以他才能一步一步的適應下來,沒有被困死在葬身河裏。


  而眼前這條黃泉支脈,明顯要大的多,完整的多,最關鍵的一點,還有擺渡人在。


  站在岸上還好說,若是他落入黃泉之中,那撲麵而來的惡意洪流,起碼會暴漲成百上千倍。


  被秦陽擲出去的雕像,化作一道殘影,向著黃泉深處急速飛去,飛出數裏之後,黃泉之中無數鬼物,硬生生的裹挾著黃泉,掀起巨浪,擋在了雕像前麵。


  雕像被黃泉巨浪裹挾著,強行扯入到黃泉河中。


  那尊燒不壞砸不爛,對任何力量都沒反應的雕像,被無數怪異發了瘋似的爭搶,接觸到黃泉水之後,雕像表麵開始慢慢的融化。


  一股特別的力量開始複蘇,還在爭搶雕像的怪異惡鬼們,被那力量一掃,立時崩碎成齏粉,轉眼間便消散的無影無蹤。


  秦陽感覺到了,一個異常強大的意識,開始複蘇了,他默不作聲的開始後退,遠離黃泉岸邊,隻是遙遙的望著那裏。


  雕像浮出水麵,仿若立在水麵上一樣,就在雕像即將跟黃泉河脫離接觸的時候,一圈圈漣漪以雕像為中心,緩緩的擴散開來,雕像仿佛被整條黃泉河拖住,根本無法脫離。


  雕像慢慢的開始了變化,表麵一層黑石說不上來是融化了,還是脫落了,給人一種特別別扭的感覺。


  漸漸的,留在原地的隻有一位真正的少女,桃心劉海巴掌臉,五官不算特別好看,卻很柔和耐看,越看越舒服。


  隨著風起,她身上的裙擺開始緩緩飄動,純粹的意識波動,便散發出可怕的威壓,那些不夠強的怪異惡鬼,稍稍靠近一點,便會被這股威壓強行鎮殺。


  秦陽不自覺的再次後退了一段距離,兩隻眼睛的眼皮瘋狂跳動,心髒砰砰狂跳的聲音,都已經清晰可聞。


  因為這一刻,他感覺到了,他拾取煉化的雕像,在他的感知之中消失了。


  跟他拾取煉化的東西,被徹底毀掉之後的感覺一模一樣。


  現在可以確定了,他可以拾取雕像,是三身道君贈予他了,雕像和河麵上的少女,不是一體的,因為隻有完全屬於他的,才能拾取。


  但雕像和少女,卻又是一體的,隻有雕像消失,少女才會出現。


  秦陽不知道三身道君是怎麽做到的,在遵守規則的同時,卻還能利用規則,鑽規則的空子。


  這種情況,對於其他修士來說,那尊雕像就是毫無破綻的,誰都沒法利用這尊雕像,去針對三身道君,那是一種既完全割裂,又聯係緊密的關係。


  當然,這是普遍情況,黃泉河是不普遍情況,黃泉水能融了那尊怎麽都損傷不了的雕像。


  到底為什麽,秦陽不是很確定,他卻可以試試,利用黃泉的特點和力量,將雕像困死在黃泉河中。


  不管那是什麽,連裝有秘密的盒子一起燒了就完事了。


  現在看來,幸好果斷。


  隨著秦陽徹底失去雕像感應,雕像被判定為被毀的瞬間,站在黃泉河上的少女,睜開了眼睛。


  她向著跑了很遠的秦陽望來,秦陽卻感覺她仿佛就在身前,靜靜的跟他對視著。


  純淨的仿佛能倒映出星空的眼睛,沒有惡意,沒有善意,就像是一個初生的嬰兒,貪婪而好奇的打量著眼前的一切。


  隻是對視了一眼,秦陽心中便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一絲愧疚,仿佛將這麽一位少女,丟到黃泉裏沉河,是一件極其喪心病狂的事情,與他的良知,他一向的做人準則,都完全相悖了。


  這種感覺如同毒藥一般,侵蝕他的心靈。


  向著黃泉河走出三步,秦陽強忍著使出了狂暴,所有的感覺都隨之消失。


  腦後的冷汗,一滴一滴的往下淌,心神強行冷靜下來之後,秦陽卻還是感覺到,他應該去把這位少女救上來,本能一樣。


  果斷施展思字訣,加速了自己的思緒,讓自己的思緒加快了無數倍,去尋找為什麽會這樣。


  如今可以率先確定,對方不是幹擾了他的意識,迷惑了他的感知,去逼他做什麽,生出愧疚的感覺,依然是自然而然,是他發自內心的感覺。


  秦陽本以為這是那少女扭曲了他的三觀,可是思字訣的加速之下,本就施展了狂暴的秦陽,愈發冷靜到可怕,恍若站在第三者的角度上,來映照自身。


  不,不是扭曲了他的三觀,讓他變成了敵人受傷都會痛哭流涕的聖母。


  僅僅隻是引導他心中本就有的善意而已。


  秘法加持,再加上思字訣,冷靜到極致,秦陽推導出來結論之後,強行控製著自己的身體,與自己的本能對抗,他緩緩的抬起一隻腳,掙紮著後退了一步。


  腳步落下的瞬間,秦陽立刻感覺到,那種無法控製的感覺,消退了一些,秦陽抬起頭,跟那少女對視著,麵無表情的呲牙,露出一個看不到笑意的笑容,大喝一聲。


  “槽!”


  一聲沒有怒意的怒喝,那種無法壓製的本能,頓時消散無蹤,他的身形,立刻化作殘影,飛速的向後後退。


  黃泉河上站著的少女,抬起一隻腳,向前邁出一步,但她這隻腳落下之間,另外一隻腳根本無法抬起。


  她眨了眨眼睛,眼中帶著一絲好奇,為什麽不能離開?

  有什麽力量拖住了她的腳。


  她念頭一動,踩在河麵上的一隻腳,直接崩碎,可是就在崩碎的同時,還是有力量撕扯著她的身體,再也無法升起一絲。


  新的腳長出來,依然還是赤足踩在水麵上的狀態。


  “叮……”


  清脆的鈴鐺聲傳來,黃泉河裏匯聚而來,越來越強的怪異鬼物們,全部跟喪家之犬一般,鑽入河中消失不見。


  薄霧中,一艘破舊的孤舟駛來,掛在穿透的油燈,散發出昏黃色的光芒,所過之處,黃泉河重新恢複了平靜,平靜如鏡麵。


  伴隨著嘎吱嘎吱的搖櫓聲,孤舟駛來,停在了少女身旁。


  一身蓑衣,頭戴草帽,麵上掛著一塊黑布的高瘦擺渡人,走到船頭,仿佛看著少女。


  少女也睜著大眼睛,跟擺渡人對視著。


  良久之後,嘶啞的聲音,從破舊的黑布下傳了出來,聲音不大,卻仿若洪鍾大呂,振聾發聵,每一個字本身都仿佛蘊含著無窮力量。


  隨著他開口,整條黃泉河,都仿佛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靜裏,河中數不盡的怪異鬼物們,一個個狀若瘋狂,痛苦的掙紮。


  無邊無際的黃泉河,此刻卻仿佛成了一條小河,無數怪異的鬼物,都出現在岸邊,無數怪異鬼物,半個身子都趴在了岸上,隻需要稍稍發力,他們全部都能離開黃泉河。


  但那些鬼物們,卻掙紮著退了回去,沒有一個願意爬上岸。


  正在逃的秦陽,聽到這聲音腳步一頓。


  那擺渡人古怪的語言,明明不懂,卻能讓人聽了就能明白他的意思。


  “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秦陽轉頭運足目力看了一眼,麵色變幻了一下,一口老槽更在喉頭,不吐不快。


  這位大佬竟然會說話?

  那之前什麽意思,自己不配他說一個字麽?

  目光越過邊際,看到那艘孤舟,已經停靠在岸邊,而那少女,也已經到了岸邊,她踩在水麵上,隻需要輕輕抬起腳,一步跨出就能登上河岸。


  她抬起一隻腳,就要踩在河岸上的時候,她的表情開始了變幻,仿佛她的內心開始了劇烈掙紮,痛苦已經溢於顏表。


  她那純淨的眼睛裏,倒映出無數的畫麵,無數的記憶,最深的執念。


  慢慢的,所有的倒影都消失不見,最終化為慢慢一絲執拗,一種寧死不悔的堅決。


  她收回了那隻腳,重新站在河麵上,轉身對著擺渡人微微欠身,表示感謝。


  她口中喃喃自語,帶著最深的執拗。


  “我不能回頭。”


  她的聲音開始帶著一絲癲狂。


  “我放不下。”


  直到最後,化作寧死無悔的決然。


  “永世沉淪也無悔!”


  說出這三句話,她眼中的複雜情緒,全部消失不見,又恢複了那個眼神純淨如星空的少女。


  擺渡人什麽都沒說,似乎已經見怪不怪,搖動船櫓,再次消失在黃泉河上的薄霧裏。


  而那少女,站在離岸邊隻有一步之遙的水麵上,靜靜的看了一眼遠處的秦陽,轉身向著黃泉河的深處走去。


  秦陽一瞬間,就仿佛卸下了重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跟失心瘋了似的,嗬嗬的笑了起來,似是自嘲。


  在黑黎的故紙堆裏,秦陽翻出來一些有關上古地府的記載。


  其中就有上古地府五大水脈之中一部分的記載。


  葬身、黃泉、弱水、忘川、血海。


  其中黃泉,對於落入其中的人來說,便可以稱之為苦海,永無邊際,正常情況下,隻有擺渡人可以駕馭渡舟穿行。


  上次乘坐渡舟去對岸的時候,在河中見到的便是無邊無際的大海,隻有乘坐渡舟能過去。


  但這一次,卻查到更多的記載。


  黃泉自有須彌,無邊無際,落入其中,永世無法脫困。


  這個無法超脫,無法解脫,一是黃泉本身的力量,跟曾經跌入進去的葬身河一樣,會以整條河的力量束縛住。


  若是本身力量足夠強,強到這條黃泉支脈都無法困住的地步,那還是可以跳出去的。


  就像那位少女,她可以站在水麵上,甚至可以碎掉自己一隻腳,讓身體懸空,完全可以說,已經離開了黃泉的束縛。


  但這是外層的束縛,真正的束縛是內心的束縛。


  執念。


  想要踏出黃泉,甚至可以無視外層的束縛出去,說起來特別容易,留下執念,放下執念。


  放不下,舍不得,那就永遠也出不去了。


  困住生靈的,根本不是黃泉,而是自己。


  秦陽不知道那尊雕像究竟是什麽,不知道雕像裏暗藏著三身道君的哪部分,不知道為何她願意將雕像給自己,他不知道的太多了。


  可他可以確定一點,這尊雕像裏的力量,遠遠超過了當初遇到的黑袍女人。


  隻要裏麵蘊含三身道君巔峰時一根指頭的力量,就可以輕而易舉的弄死他。


  到時候他就算是玩命,不惜一切代價,估計都沒有施展出來的機會。


  秦陽想了很久,什麽力量能打敗三身道君,思來想去之後,得出一個最簡單的答案,跟她同一個級別的。


  而這個級別的人裏,自然也包括三身道君自己。


  之前摸到的記憶裏,曾經聽到過一段對話,其中有兩句最清晰。


  她說她回不了頭了。


  秦陽印象特別深刻,那種絕望卻又堅定不移的感覺,話聽的不是太清楚,也能感覺的到。


  執念深重的感覺,根本掩飾不了。


  所以當他看到那少女的眼中,開始浮現出其他情緒的時候,他其實已經不慌了。


  那個少女,無法從黃泉中掙脫出來了。


  她若是三身道君的一部分,她不會回頭的,寧死也不會。


  若是執念這麽容易放下,就不叫執念了。


  每一個強者,都是心堅如鐵,有的是萬死也不會後退一步的堅持,丟棄所有也不願意放下的執念。


  所以,秦陽覺得,黃泉困不住她,但她自己可以困住自己。


  坐在地上,思緒紛飛,秦陽在琢磨著,黃泉隻要不把他溺死,肯定是困不住他的,但他自己能困得住自己麽?


  他是不是也有什麽放不下的東西,回不了頭的堅持。


  他自己也說不明白。


  回憶著那個少女,特別是她的眼睛,秦陽有些好奇,她真的就是當年的三身道君麽?


  那個惡貫滿盈,讓天下修士一起陷入恐懼,甚至空前團結的來對付她的三身道君?


  秦陽猜測,她可能就是當年還年輕時的三身道君。


  那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才能讓那個少女一步一步的變成後來的三身道君?

  如今還有的記載就算了,不說全部了,關於三身道君的記載,起碼九成九都是扯淡。


  秦陽搖了搖頭,拿出酒給自己斟了一杯,遙遙對著黃泉舉杯,一飲而盡,然後站起身拍拍屁股轉身就走。


  算逑了,當年的事,關自己屁事,好奇心害死貓,隻要不來找自己麻煩,愛咋咋地去。


  他現在還是先考慮一下,怎麽提升實力,怎麽推開白玉神門,或者構建廢墟道宮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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