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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九九章 異人別別子,不可界

  秦陽飄在岩漿海裏,緊貼在一塊懸在岩漿海裏的黑石上,隨波逐流,一動不動。


  短短三個時辰的世界,在這片如同真正海洋的地方,他竟然都見到了三個在這裏巡視的異類。


  兩個赤紅鬼物,一個形如鱷魚的異獸,都可以在岩漿海裏暢遊。


  這些家夥的感知未必有多敏銳,可若是有人在岩漿海裏出現,必定是要施展力量,去抵擋這裏可怕的壓力和熱量。


  那個時候,他們想要感知到,就變得特別簡單了。


  可惜,他們漏算了體修,真正強大的體修,眼皮都能擋大招,在這種地方,根本用不著催動氣血。


  秦陽隻要不動,這些家夥從旁邊遊過去,也未必能發現秦陽。


  隻不過這下,秦陽也不敢隨便亂動了。


  鬼知道這邊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張師弟沒死,估摸著還是因為這貨腳底抹油,跑得快,可能就算是暴露行蹤,對方也追不上他。


  被蒙師叔的特訓一天整死三次,這貨要是還沒長進,那就真完犢子了。


  秦陽可沒張正義的跑路手段,也沒有他那不怕死的神通,隻能按照正常路子來。


  一路在地底的岩漿海裏隨波逐流了一周,周圍才見不到巡視的守衛。


  不見人了,也不見得安全,秦陽繼續緊貼在這塊黑石上,隨著洋流,再飄了幾天。


  三天之後,秦陽微微抬起眼皮,默默的運轉思字訣,周圍的一切信息,化作洪流,湧入到他的腦海之中。


  方圓千裏之地,所有的一切,都被處理成圖像,在腦海中呈現出來。


  八百裏之外,岩漿海裏,一個圓球形狀的東西,正在那裏懸浮著,周遭的一切波動,都被其捕捉。


  秦陽重新閉上眼睛,散去了思字訣,繼續隨波逐流。


  八百裏之外,一顆人頭大小的眼球,懸浮在岩漿海裏,方圓千裏的一切,都被其旋轉著掃描,捕捉一切可能存在的異樣。


  當它旋轉掃過秦陽所在的黑石,在它的感知之中,那裏什麽活物都沒有,隻是一塊凹凸不平的黑石。


  眼球沒有絲毫停留,繼續掃視其他方向。


  同一時間,太昊壺梁島上,一位看起來是人形的家夥,靜靜的懸在半空中。


  他全身上下,包括腦袋,都被黑色的繃帶纏住,不漏一絲縫隙。


  不多時,一顆人頭大小的黑色眼球,從地下升起。


  這人手臂上的繃帶鬆開了一些,露出下麵的一個凹陷,眼球縮小了之後,落入其中,同時,眼球捕捉到的所有信息,也都匯總到他這裏。


  跟平時一樣,什麽異樣都沒有。


  ……


  秦陽還在繼續漂流,自從活過來之後,對時間也變得敏感了不少,大致算了算,已經飄了一個多月,地底岩漿海裏的流速,時快時慢,但保守估計,現在也已經距離太昊壺梁很遠了。


  秦陽收斂了氣息,掌心微微發力,將他藏身的黑石調整了一下方向,向著上方飛去。


  在感受到地殼之後,秦陽徒手開挖,深入其中,稍稍感受了一下,又重新調回來,繼續飄吧。


  上方起碼有上千裏厚,挖到什麽時候去了,還是找個海底火山口,爬出來吧。


  感受了一下洋流,再在岩漿海裏,飛速前行了一個月之後,才終於找到一個出口。


  從海底的火山口裏爬出來,秦陽已經不知道這裏是哪,距離太昊壺梁多遠了。


  感受了一下洋流、風向、靈氣濃度等元素,秦陽一路向西,又是一個月,才終於看到了陸地。


  隻不過,他先看到的不是陸地。


  秦陽微微眯著眼睛,隻是調動了一點真元,便能看到。


  一麵接天連地,巨大無比的光幕,豎立在天地之間。


  上不知多高,下不知延伸到哪裏,左右更是望不到邊際。


  這麵光幕,完全將後方的陸地籠罩在內,光幕之後,海洋窄的地方不過千裏,寬的地方,以他目力,根本看不到,少說數萬裏朝上了。


  泛著透明光華的光幕,隻要不刻意去看,根本什麽都看不到,可秦陽卻能感受到,這麵光幕裏蘊含著不容置疑,無法動搖的意誌。


  仿若天地法度,無從更改。


  秦陽懸立高空,遙望著光幕,沒敢貿然衝上去,哪怕他其實已經察覺到,有人穿過了光幕,卻什麽事都沒有發生。


  三日之後,秦陽忽然低頭看向海底。


  “喜歡站在低處,仰頭朝上看的大佬,我還是第一次見。”


  海底的一個洞府門口,一位駝著背,小眼睛的老者,正在費力的昂著頭,仰望著高空中的秦陽。


  老者笑了笑,揖手一禮。


  而後做了個請的手勢。


  秦陽一步跨出,出現在海底,看著與海底的礁石融為一體的洞府大門,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他之前還真沒注意到,這手隱藏的手段。


  “貧道別別子,見過道友。”


  老者揖手一禮,很是鄭重。


  秦陽麵色一肅,退後一步,回了一禮。


  “前輩客氣了,我現在名為張正義。”


  “現在?”老者微微一怔,而後笑道:“無妨,名字不過是一個代稱,在這裏沒有名字反而更好。”


  進入到洞府,其內布置很是簡單,老者給親眼泡了茶,而後便開門見山。


  “我見道友,懸立高空,窺不可界三日,才出來看看。


  沒想到,道友竟然不認識貧道,想來,道友是從他界而來的吧。”


  “恕晚輩孤陋寡聞了。”秦陽也沒否認,他看過不少有關太昊的資料,可是的確沒有這個老者。


  但他也沒感覺到這位已經生出暮氣的老者,對他有什麽惡意。


  “貧道看你一身氣息渾厚無比,想來已經成就道君,貧道隻是想要提醒你一下,莫要去闖不可界。”


  “還請前輩指教。”秦陽站起身,行了一禮,拿出一壇子好酒,給老者斟滿:“這是晚輩收藏的好酒,最能溫養身體,有延續壽元之效,還請前輩品鑒一下。”


  老道看著琥珀色的酒液,鼻頭一動,便忍不住笑道。


  “你倒是舍得……”


  老道連飲三大碗,放下酒碗之後,麵上浮現出一絲紅暈,大呼痛快。


  “貧道本來也隻是心聲憐憫,不忍看你去送死,提醒你一句,你聽不聽那就是你的事,沒想到,你還真敢跟老道進來。”


  “前輩說笑了,晚輩當然能看的出來,前輩一片好心。”


  說著,秦陽又給老道斟滿,還順手拿出來些甜點擺上。


  “晚輩嘴饞,這些都是晚輩親手做的,家鄉的美食。”


  看著這些普通的甜點,老道反而愈發歡喜,他拿起甜點,那種客氣的感覺,也在不知不覺之中消失了。


  “老道祖上乃是異人,走的是海中的道,雖然後來有其他人族,走出了修行的康莊大道,可老道這一脈的血脈,卻還是延續了下來。


  時至今日,等到老道作古,我這一脈的血脈怕是也要斷絕了。


  我就不喜歡看那些學著神祇,高高在上的家夥,我人族生於天地之間,行走於大地,就得腳踏實地,高來高去的,早晚忘了初心。”


  老道吃著普通的甜點,似乎比那些能延壽的靈酒,還要讓他滿意。


  實力這麽高了,卻還是不忘身為凡人時的自己,僅此一點,就讓他看秦陽特別順眼。


  難怪之前會心有所感,忍不住出來提醒一下。


  “我在這荒海之中,還是小有名氣的,但凡實力稍稍高一點的,就沒有不知道我的,縱然沒見過麵,隻要見了也必定能認出我。


  你不認識我,隻可能是外來者。


  自從壺梁恢複了些許神韻,上古地府的強者,跨界而來,他們已經有一個強者,在不可界吃了大苦頭。”


  別別子自說自話,吃的開心,喝的也開心,秦陽不插話,隻是給別別子斟酒。


  “嗬,別看最近上古地府的強者,勢頭很盛,據說,他們還闖入過天宮一次,可他們也別想輕易進入不可界。


  這個世界的陸地,除了散布在荒海的島嶼,其他的都在不可界的籠罩之中。


  那裏才是真正生靈匯聚的地方,我人族基本都生活在那裏。


  有這個東西在,上古地府的那些強者,也別想翻出來什麽大浪了。


  我也沒聽說過,天宮裏有什麽大動作。”


  別別子吃下一整盤甜點之後,又喝了一碗酒,一揮手,便見旁邊的石壁上,浮現出外麵的景象,那片巨大的光幕,投射出來。


  “你聽說過,道不可輕傳,法不可妄泄麽?”


  “聽說過。”


  “不可界的不可,便是如此。”


  秦陽一怔,有些吃驚。


  “這是天帝設下的界限?”


  “不錯,我祖上遺留在血脈裏,為數不多的信息,就有這些。


  三天帝,為了限製人族修士,耗費了巨大代價,設下的界限,從此之後,這便與天地之間的法度,一般無二。


  自此之後,我人族,無數潛藏的天才,尚未被發掘,便已經夭折在區區百年裏。”


  別別子忍不住怒火升騰,眼裏都在冒火。


  “三天帝立下界限之後,此界的天帝,更是以此為基礎,立下不可界。


  隻要身處不可界的範圍,縱然是封號道君,也無法傳下經典。


  經典寶冊,隻要遺失,便是徹底斷了傳承。”


  別別子望著光幕,嘴角帶著一絲譏諷。


  “界內之人,隻當是更嚴苛的傳承限製,卻根本沒幾個人知道,在不可界內,隻要沒有投靠天帝,便根本不可能成就道君。


  不可界內,能突破道君者,無一例外,皆為天帝鷹犬。


  真正不想當走狗的,都是走出不可界,為了不連累旁人,隻能舍棄一切,在外尋求突破。


  而在外成就道君,再入不可界,便會受到壓製,天宮神祇,也都等著這種機會。”


  什麽機會,別別子沒說明。


  剛才秦陽還在納悶,天宮費這麽多事幹嘛,現在他大概猜到了。


  說難聽點,就跟養豬似的……


  大地上所有的人族,所有的修士,都被限製了傳承,限製了突破。


  能突破的隻能低頭,化作對方的力量,不低頭的,能在外麵突破的,便是屈指可數的頂尖俊傑,也就是長勢最好的一頭豬。


  隻要對方回去,受到了壓製,往日裏高高在上的天宮,便可以秀一秀肌肉,露出獠牙了。


  秦陽望著那個透明的光幕,頓時感覺到一陣鋪天蓋地的惡意湧來,莫名的遍體生寒。


  別別子仰頭灌了一碗酒,悲歎一聲。


  “我活不久了,有些事,不想帶入墓裏,本來是想告訴上古地府的那些人一聲,可惜,那些人……哎。”


  “前輩莫要泄氣,終有一天,會不一樣的。”


  “這些東西,你拿去吧。”別別子搬出來一箱子玉簡,將其全部送給秦陽:“上麵有不少我記載的東西,隻可惜有些東西,有違天地法度,沒法記載的更清楚。”


  “沒事了不要趟這趟渾水,趕緊走吧,還有,不要進入不可界,界內之人,早就忘了曾經的一切了。


  我今天說的有點多,說不得就有神祇,生出感應,我已經老的快死了,不怕死。


  你還年輕,快走吧。”


  別別子越說越是悲觀,滿腔悲愴,近乎溢出。


  一壇子酒喝完,別別子趴在桌子上,陷入了酣睡,他的麵色變得紅潤,一身有些枯敗的氣血,都在慢慢的恢複。


  秦陽攙扶著喝大的別別子,將其放到榻上休息,自己則坐在原地,開始看別別子送的玉簡。


  別別子的記載,很是悲觀,字裏行間,滿是悲愴憋屈,不少都是來自他血脈傳承下來的信息。


  秦陽越看越覺得諷刺,一個血脈上來說,已經不是純正人族的異人,反而像真正的人族。


  而界內那些血脈上再純正不過的那些家夥,反而不像是人族。


  秦陽看完玉簡,心裏大概有了個判斷。


  別別子的信息頗有些極端,按照他的說法,不可界內,隻要遇到道君,直接宰了也不會有冤枉的。


  秦陽收起玉簡,靜靜的等著。


  別別子好心提醒他危險,給他科普了不少東西,他自然不是吝嗇的人,給別別子的靈酒,也是加了料的。


  要不然,以別別子的實力,怎麽可能喝醉了。


  秦陽看著石壁上的不可界,哪怕再理智,現在也不可抑製的生出不少念頭。


  比如,宰個神祇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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