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村民的怨恨
“廢話,不是他,我會舍得扔嗎?”樊守沒好氣的道。
“真是他啊!”我猛地從床上坐起來,氣憤道,“他怎麽能這樣呢?就算大蝦子是條蟒蛇,他也不能這樣狠的扔它呀,他以前可是溫文爾雅的,怎麽變成這樣了?還有他換血之後,整個人都變了……守哥,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啊?”
樊守聞言冷哼一聲,“什麽變,他本來就是這樣,隻不過以前隱藏的很深而已。現在,他身體裏的情蠱除了,自然暴露出本性來了。”
樊守這話說出來的時候,我很難接受,我覺得汪洋不應該是這樣的人。他之前救那個嬰兒,直到累的實在沒力氣了,才放棄。而且,經常免費給村民治療,這樣的人不應該是殘忍的人才對。
“怎麽不說話了?不信我說的?”樊守走到床邊坐下,看著我問道。
我點點頭,“雖然汪洋今天是怪怪的,可以前真的很好啊。”
“我的呆瓜老婆呀,之前他是有阿珠的情蠱束縛,所以才不敢太放肆,對阿珠那是盡心盡力,為了讓她身體活著,真是什麽樣的招數都使了。現在情蠱一取出來,我看阿珠恐怕也活不了幾天了。”樊守朝我道。
“為什麽他要阿珠活?如果阿珠死了,那個蟲子不會也死掉?”
“怎麽可能呢!因為中情蠱的那個巫蠱師要是死了,被中蠱的那個人也會死。所以,汪洋之前才會處處表現的對阿珠那麽順從的。”樊守解釋道。
一聽他這話,我覺得很難以置信,“守哥,可汪洋說他是被阿珠操控的,才順從的……”
“以前他是被操控了,但不是真的那麽順從。但以後他不需要順從了。他們兩口子,互相想要算計對方,我就幫助他們,讓他們兩個先鬥,最好鬥個魚死網破的,到時候,我也好對付一點。”樊守說到這,得意的上揚唇瓣,瞬間就像來了力量似得。
我有點聽不懂他的話,就轉移話題,“阿珠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啊?雖然她癱瘓了,可我覺得她很厲害,居然還能坐起來,還能說話,就連汪洋好像都挺害怕她的。”
我這麽一問,樊守收了臉上得意的笑容,深深的歎口氣,表情凝重的說道:“阿珠之前應該不是從山上采藥摔下山癱瘓的,而是她想偷練禁術,從蠱師直接越級成為活蠱人,結果沒成功,反倒是把自己整的不能動了。”
“阿珠原來也是巫蠱師嗎?”我恍然大悟起來。
“你不是問廢話嗎?不是巫蠱師,怎麽給汪洋下情蠱?……不過她從小就愛投機取巧,利用邪術來養蠱,她阿爹生前勸她,她不聽。後來她還讓汪洋用現代醫學,應該是什麽化學毒藥把練就了百毒不侵的阿爹害死了。她阿爹死後,她就更是肆無忌憚的偷練邪術。之前我以為蠱魔是別的寨子裏的人,後來橋斷了,蠱魔還是能出現,所以,我就知道蠱魔就是我們本村的人,我懷疑過很多人,唯一沒有懷疑到他們,現在我敢肯定是他們了。”樊守道。
“他們?守哥,你認為蠱魔不止一個人?還有,你懷疑的是誰?阿珠和汪洋嗎?”我心裏有點緊張了。
可汪洋不會蠱術啊?
但我想起之前汪洋脖子上貼著筋骨貼的事情來。
心裏有點慌,應該不可能吧?如果是這樣,我真的不敢信任何人了!
“我現在告訴你,你也不肯相信,所以,還是你以後慢慢看吧。不過這段時間,我們倆個都要好好養身體,不然能不能活著離開村子都是個問題。”樊守說到這,厚重的濃眉越擰越緊,一臉的凝重表情。
我卻覺得他多慮了,這有什麽離得開離不開的呢?到時候把橋修好,不就離開村了嗎?
然而我真的是太天真了,隨後的幾天時間裏,不管老族長派誰去山下修橋,都會是有去無回。到最後,沒有任何人敢下山去修橋了。
老族長沒轍,就打電話給鎮上,讓鎮上的人來修橋,並且讓樊守過去看著點,他自然擔心我一個人在家出事,所以,就讓我跟他一起。我們來到山下,看到鎮上的幾個工人,剛把橋的繩索弄過來。結果就飛來好多的血紅色的蜜蜂,把他們一頓狂蜇,樊守想救他們,奈何隔著一條湍急的河流,他根本就救不到他們,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被血紅色的蜜蜂蜇死。
看到那些血紅色的蜜蜂之後,我問樊守那是什麽蜂子,樊守皺著濃眉很不安的告訴我,“那是一種常年采毒紅花蜜的蜜蜂,身上的毒針也比一般的蜜蜂毒萬倍不止。這種毒紅蜜蜂,是隻有蠱魔級別的巫蠱師才能養的出來的……”
“那你的意思是,這蜜蜂是蠱魔養的咯?”我慌了,這麽說來,蠱魔是在阻礙村民修橋,看來,他真的和他說的那樣,不會放過村子裏的每一個人!
我好害怕,難道我們就要死在這個村子裏了?
“當然。村子裏隻有他能養的出來。他這是不肯放走任何人!看來,我們要想別的法子離開了!”樊守歎了口氣。
從這之後,無論族長怎麽給鎮上打電話,都沒有任何人肯來這邊修橋了。
大概過了一個多月,橋徹底的修不好了。而且村子裏每天都在死人,一開始是老人,後來慢慢的是小孩。這讓村民們都慌了,知道是中了草鬼,所以,本來門可羅雀的我們家,最近變得熱鬧起來,常常這家走了,那家又過來了,大多都是過來問樊守討要防蠱蟲的方法,以及怎麽對付蠱蟲的。
樊守就很耐心的告訴他們怎麽做,有時還做一些防蠱蟲的藥水給村民。
一開始幾天還能起點效果,可沒幾天,又有人被蠱蟲害死了。村民開始急了,一個個跪在我們家門口,請樊守把蠱魔捉住,還村子一個安寧。
樊守一開始說他能力有限,幫不了他們。後來,村民就見情況不妙,成群結隊的往村外跑,結果,要麽失蹤再也沒回來,要麽就是死在半路上了。村民逃也是死,不逃也是死,恐慌的不得了,村子裏天天都是各種絕望的哭聲。
老族長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召集大家來到祠堂後,讓大家全部給樊守磕頭,讓他救村民,捉蠱魔。
樊守還是說他能力有限,捉不到蠱魔。這一下惹怒了村民,當場就對著我和樊守扔鞋扔菜葉什麽的,罵樊守見死不救,罵他就是個空有虛名的窩囊廢蠱公。
樊守一直將我護在身後,閉著眼睛,默默承受著村民的侮辱。
慢慢的村民都走了,就連老族長都朝樊守呸了一口,失望加氣憤的離開了。
他們一走,我就從他身後走出來,拿出手帕給他擦臉上的髒東西,哭著質問他,“都死了這麽多村民了,你為什麽還不動手抓蠱魔呢?你究竟在怕什麽?”
“現在還不是時候,如果我現在動手,死的人更多。”他伸手摸了摸我的臉,目光變得很無奈,“碧落,你是不是也生我的氣了?”
我點點頭,“嗯。我覺得你變得好不負責任了,前幾天你還做藥水給村民,現在你都什麽也不管了,隻顧著養你的那些蟲子。”
“連你都這麽認為了,看樣子他們也會認為我放棄反抗了。”樊守卻聽完我的話,嘴角一揚,得意的笑了起來。
我見狀,就問他,“守哥,你是不是已經知道蠱魔是誰呢?”
我記得前段時間,他說話時,字裏行間都透露出對汪洋和阿珠的懷疑來,所以,這段時間我特意觀察過汪洋。我發現,他這段時間老是休息,村民找他治病,他總是閉門不見,對村民說阿珠快要不行了,他要陪阿珠。我好幾次去找他,他也不開門,就有一次開門讓我進去了,但並不讓我上樓看阿珠,而是對我說,讓我再等他一段時間,然後他和我一起走。
我當時覺得他在開玩笑,熟悉山路的本村村民都逃不出去,他怎麽能帶著我逃出去呢?他似乎看穿我的心思,告訴我,他會用事實來證明的。最後就把我趕出去了。
從那之後,汪洋幾乎都沒出過他的診所,診所也沒再進去過人。村民都被蠱蟲折磨的苦不堪言,自然沒有心情在乎汪洋。
但我卻越來越覺得汪洋可疑了。
這會我就是想問問樊守,讓他給我一個確定的答案。
樊守回答我道:“不管是誰,我都不會放過他!老婆,我答應過他,不告訴你他的身份,所以,我不能言而無信。不過你放心,你男人不是個軟蛋,他害死這麽多村民,我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放過他的!”
“嗯,我信你!”不管樊守說什麽,我都信他。因為在這個村子裏,他就是我最親的人。所以,我不信他又信得了誰呢?
我們隨後從祠堂回到家,發現家門口被村民潑了好多大糞,有些村民還在家裏唱罵,因為方言太重,唱的咒罵的歌好多我沒聽懂,所以,並沒覺得有什麽。可樊守聽後,手緊緊捏拳,臉上忍得青筋都暴露出來了。
我在一旁也不敢說話,怕樊守發火。
我其實很怕他發火的,雖然他發火不傷害我,可摔東摔西的,讓我很害怕。
“阿守,你這蠱公的位置該讓了!”就在樊守隱忍的時候,樊雅這麽多天第一次出門了,並且穿的花枝招展的,頭上帶著厚重的銀飾帽子,走路時發出悅耳好聽的聲音。
我看向她時,她眸裏瞬間就升出冷冽的神色來,死死的剜著我,恨不得把我用眼神給淩遲了。
她的眼神太嚇人,讓我下意識的往樊守身後縮了縮。
樊守看向她,上下打量了她一圈,然後鼻哼一聲,“不錯嘛,血蜘蛛的毒,一個月就解了。怎麽,還想再來一個月?”
說話間,樊守將手一伸,一隻血紅色的蜘蛛就爬上了他的指尖。
樊雅一看到,收斂了囂張的氣焰,猛地向後退了一步,“樊守,你別以為這樣我就怕你!哼,你生為大樊村寨的蠱公,居然不幫村民除蠱,眼睜睜的看著他們被草鬼害死,你根本就不配做大樊村的蠱公!”
她這話說的聲音很大,對麵的鄰居,樊小小夫妻在樓上打開窗,就朝這邊看來,一臉的氣憤表情。
再看看隔壁那些村民也是打開自家的大門,朝這邊伸過頭來看,有些膽子大的,還附和樊雅說是。樊雅見狀,底氣就足了起來,這會揚起下巴,得意的看著樊守。
樊守鼻哼一聲,不屑道:“我不配做大樊村的蠱公,難道你配?”
樊雅雙手抱胸,眯了眯眼,笑道:“那當然!雖然我的蠱術不如你高,但是,我願意為村民冒險,去找蠱魔除蠱蟲!就憑這一點……”
她說到這頓了頓,然後轉身掃了一圈四周已經圍過來的村民,朝他們問道,“就憑這一點,大家說,我配不配做大樊村新任蠱公?”
這個死女人,趁人之危!
我氣死了!
村民們這會居然都點點頭,不知道誰小聲說了句,樊雅本來就是老蠱公的女兒,她做蠱公天經地義什麽的,第一個村民這麽說,接下來的那些村民一個個都附和他,一個比一個聲高的擁護樊雅做新任蠱公了。
樊雅挑釁的攤開手,朝樊守笑道,“阿守,你聽聽,大夥都說讓我做這個蠱公呢?你要是還死賴著不讓位置,恐怕也隻有丟臉的份了吧?”
樊守環顧周圍村民,隻見他們都舉手大喊著讓樊雅做蠱公,他的手緊緊捏拳,那隻紅蜘蛛都似乎覺得不對勁,鑽回他的衣袖裏去了。
我看到他緊捏拳頭的手,青筋暴露,骨骼發出咯咯的響聲來,我心裏好難受,頭腦一熱,從他的背後走出來,大聲的朝周圍的村民喊道:“你們怎麽可以這樣對待守哥,當初你們中蠱的時候,他隻要看到,哪一次不是冒著生命危險幫你們除蠱的?你們朝他討要除蠱的方法,和除蠱的藥水,他是沒告訴你們,還是沒給過你們?你們又知不知道……他曾經為了除掉村子裏的腹蠱蟲,將你們支出村,自己當誘餌,想要讓腹蠱蟲統統鑽進他的身體裏,然後,讓我點火把他和腹蠱蟲一起燒死,犧牲自己來救你們!你們怎麽可以翻臉不認人呢?……是,守哥現在沒有答應你們說去找蠱魔,可不表示他不想幫你們,而是有……”
“夠了!”樊守不等我話說完,一把將我拉回來,朝我吼道,“煩死了,別說了。什麽蠱公不蠱公的,勞資壓根就不稀罕,誰要當,誰當去!”
“守哥……你為他們做那麽多,怎麽可以任憑他們侮辱呢?”我替他不值,也替他心疼,他為了村寨的這些翻臉不認人的村民們,連命都差點丟了,可他們倒好,不但不感激就算了,還這樣侮辱他!
越想我越難受,淚水就這麽從眼眶裏不停的冒了出來。
樊守卻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一把將我摟進懷裏,緊緊抱住,“不要說了,我們做好我們自己的事情,就行了,別人愛怎麽說就怎麽說吧!走,我們回家!”
抱完我,他就拉著我的手往家走。
可樊雅卻喊道,“站住!”
樊守扭過頭朝她瞪過去,“你想找死?”
樊雅不屑的鼻哼一聲,“樊守,你現在不是蠱公了,住在村民騰出來的屋子不合適吧?”
她這話一出,本來安靜下來的人群中,又有幾個人附和她。這下慢慢的村民都附和樊雅了,畢竟她現在是蠱公,如果村民們不和她套近乎,她將來不幫他們可怎麽辦?所以,大家都開始她說什麽,都附和了。
我感覺到樊守聽到樊雅說這話的時候,牽我的手力度越來越大,似乎是氣憤極了。可他卻鮮少的沒有發作,而是淡淡的丟下幾個字,“我們今晚就搬!”
樊守都這樣說了,村民們也就不說什麽了。
樊雅卻眯了眯眼,不肯罷休的道:“你們必須現在就搬!”
樊守一聽這話,猛地一跺腳,屋內本在休息的大蝦子,突然嗖溜一聲竄出來,以最快的速度將樊雅纏住,嚇得村民四散逃開,樊雅更是痛苦的喊出聲,“呃……樊守你個忘恩負義的混蛋,快讓這條臭蟒蛇鬆開我!”
因為大蝦子身上有解毒酶,所以,大蝦子並不怕樊雅施毒,而且,大蝦子是把樊雅緊緊纏住的,雙手雙腳被纏,她也沒法施毒。
更為讓我解氣的是大蝦子爬過去的時候,身上粘到了門口的大糞,一身的屎裹在樊雅的身上,臭味那不是一般的濃啊!樊雅這會被大蝦子還弄倒在地,所以,頭上的銀飾帽子掉到了地上的糞水堆裏,別提多惡心了。這會她說話間,大蝦子還把沾了了屎的頭翹起來,朝她嘴上吐信子,屎就這麽掉在她的嘴巴……
“呃……”我實在憋不住,捂住胃在一邊吐去了。
樊守這會也笑了,對樊雅說:“我說今晚搬就今晚搬,看你們誰敢逼我。”
他這話說完,目光冷冷的掃了回到自家門口,驚魂未定的村民一眼。他們見狀,沒人敢反駁他。
樊雅這會被大蝦子纏的受不住了,所以,一邊惡心的閉著眼,一邊氣惱的喊道:“好,我就寬限你一下,你……呃……你讓這條臭蟒蛇滾開!”
樊守聞言,這才深深的舒了口氣,對地跺了幾腳,指著村東頭的一條小溪對大蝦子命令道:“去溪裏洗洗身子,沾了一身屎和一身騷,勞資可受不了。”
“噗……”我本來好不容易不吐了,就被他這句話逗樂了。
一身屎,那是地上沾的,一身騷,可不就是說樊雅身上弄來的嘛?這樊守罵人不帶髒字,殺傷力也是十足的!
大蝦子得令,嗖溜一聲,鬆開樊雅,快速的朝村東頭的小溪爬過去洗澡了。
樊雅這會坐在地上,看著身上沾的那些大糞,皺了皺眉頭,想吐,又感覺到我的目光,恨恨的瞪了我一眼,忍住沒吐。估計覺得有些丟臉,忙爬起來,連那好看的銀飾帽子都不撿就跑了。
她一走,樊守就不屑的朝她背影白了一眼,“這也叫個女的,不知廉恥,咄咄逼人,瞎子男的都看不上她!”
我聽到樊守的話,驚呆了!
一臉崇拜的望著他,“守哥,你文縐縐的說了兩個成語哎!好厲害哦!”
樊守聞言,扭過頭伸手彈了我鼻頭一下,“小呆瓜,這就叫厲害啦,我在縣城上學那會,不怎麽認真聽課,都是考第一的人!這有什麽的。”
我第一次聽他說自己來村寨之前的事情,所以,趕緊趁熱打鐵的問他,“那你後來怎麽會來這村子呢?”
“我爸媽送我回來的,因為我中了蠱……”說到這,他歎了口氣,“現在不說這些了,你先在外麵呆一會,我把門口的大糞衝了,你再進來和我一塊收拾東西,晚上……晚上我們就搬走。”
說到搬走,他臉上露出了一抹愧疚之色看著我。
我明白他是怕我吃苦,其實我也怕沒地方住,住在野外被各種小蟲子叮,但是我不想他難受,於是笑著說道:“好啊,我最喜歡露營了,以天為被,以地為席,這是最原生態的生活了!哈哈哈,好期待哦!”
樊守卻看著我好一會,別過頭,落寞道:“傻瓜,撒謊都不會!放心,這隻是暫時的……以後,我樊守,一定要你住最好的房子,吃最好的飯菜,過最好的日子!”
聽到這話,我心一顫,一股暖意就湧上全身了!這比任何情話都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