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初遇》
姚美音處理完了姚家別墅的事情後約了季末見麵告辭,她會做第二天的飛機回澳洲。
“幾年不在申陽城,這裏和我離開時的變化真的好大。”
“久光也是這兩年才開出來的,小姨你會覺得變化大也很正常。”
她們約在了久光見麵,商場比較大比較適合逛街。
“別墅的事情處理的怎麽樣了?”
“比我預想的還順利一些,賣給了一個海外投資商。”
“這樣啊,真的賣了呢。”
季末沒有住過姚家別墅,所以談不上什麽情懷,但是遺憾與她母親有關的痕跡仿佛都在一點點的消失。
“小姨……外公外婆他們比較喜歡什麽?我想買點禮物請您轉交給他們。”
“小末,你不用做這麽都沒有關係。”
“我知道,但終究是親人就讓我表表心意吧,若他們以後願意回申陽看看也很歡迎。”
姚美音看著眼前笑的一片淡然的女孩,也不過24歲而已,從一出生就在一個富麗堂皇的城堡中過著大家所認為“公主般的生活”,卻也從一開始就被親人一個又一個的拋棄。
“若以後遇到不愉快的事情,打電話給小姨知道嗎?”
“好,我一定會。”
‘小姨或許什麽都幫不了你,但是聽你吐吐苦水還是可以的。”
“小姨,謝謝您。”
季末主動擁抱了姚美音,和家人之間肢體接觸是種怎樣的體驗,她並不熟悉,但卻很感謝姚美音帶給她家人的溫暖。
“走吧,去替你外公外婆挑兩份禮物,他們收到的時候一定會很高興的。”
兩個手挽手的走在久光的商場中,最後季末挑選了一罐上好的龍井和一把檀香扇拜托姚美音替她帶回去。
“抱歉,小末,我今天還約了幾個老同學見麵,時間差不多了所以我先走了。”
“好的,小姨一路順風。”
“好,年紀上去了,不太喜歡送別的事情,所以明天不要來送機了知道嗎?”
“恩,我知道了。”
送走了姚美音,季末看時間還早逛到了一樓正巧看到家畫廊,突然發現好像之前從來沒有注意到過這裏有家畫廊,出於好奇她走向畫廊。
“歡迎光臨。”
“您好,我隨便看看。”
這是家格調很高的畫廊,展示的畫作並不算多,但掃到的價格還是貴的嚇人。
走到畫廊最深處的地方掛著一幅很大的風景畫吸引了季末的視線,地點就是上次她和淩墨白寫生的地方,甚至就連細小之處都與淩墨白的畫幾乎一致。
“哎,你能不能把那個窗戶畫成那種拱形的啊。”
“還有還有,這裏加個煙囪,再畫幾縷青煙的感覺,就好像家裏有人做飯在等你一樣。”
“能不能在家門口加一個秋千啊?”
那天的情景仿佛在季末的腦海中再次浮現,是淩墨白的嗎?
可惜季末在這幅畫上並未看到做著署名,隻有作品的名稱:初遇
“小姐,請問這幅畫是哪位畫家的?”
“不好意思,這幅畫是非賣品,是我們老板的。”
“好,我隻是隨便問問,謝謝。”
季末站在這幅畫前久久不能離開,上次看著淩墨白畫的是素描,而這幅卻是油畫,上了色的作品顏色變得更加亮麗。
會是他嗎?否則怎麽可能會有這麽相似的作品?
“小末。”
季末回頭。
“淩墨白?果然是你!這幅作品是你的對不對?”
“被你看出來了。”
“我就知道。”季末一副早就猜到答案而洋洋得意的小臉顯得格外精神。
“你是這間畫廊的老板嗎?”前麵的銷售小姐說的。
“是的。”
“原來現在開畫廊這麽賺錢啊。”季末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以為他是個美術老師在外麵單開的畫廊,否則怎麽可能會有中行的黑卡。
淩墨白笑而不語,難道告訴她其實他有的不止一家畫廊?還是說他隨便畫一幅畫都夠可以幾年不用幹活了?
今天原本隻是偶然路過這裏處理一些事情卻意外的在裏麵看到季末的身影,他又有好多天沒有見到她了,留給她的手機號卻一次沒有接到過她的電話,有點賭氣的在自己和自己生氣,但當季末又一次意外的出現在他麵前時,所有的不愉快也都隨之煙消雲散了。
“你的臉色怎麽看上去那麽差?最近生病了嗎?”
才想說沒有,但淩墨白突然胸口又開始痛了起來,這種痛苦早已伴隨了他那麽多年,很熟悉的痛感他知道他快要不行了。
“淩墨白,淩墨白,你怎麽了?”
季末上前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大聲向外麵喊道,但店裏的銷售人員卻都突然不見了。
“喂,有人嗎?救命啊!”
“我,我沒事!扶我,扶我到,裏麵,裏麵的沙發上,休息,一下。”
淩墨白當然知道外麵沒有人,在看到季末的那一刻就已經讓店裏的人提前走人了,原本想和她獨處一段時間,卻沒有想到自己的身體那麽不爭氣,這個時候開始犯病。
“好,好,你,你堅持一下!”
讓他的手勾在自己的肩膀上,她的手抱住他的腰,用肩膀的力量支撐起他全身的重量。
淩墨白畢竟是個187的大男人,即使在瘦,體重也擺在那裏。
季末艱難的將他扶到畫廊後麵的休息室裏,摸出手機想打120.
“藥,在胸口。”
聽到有藥,趕忙將手機扔到一邊,著急的在淩墨白身上一通亂摸終於找出了他隨身攜帶的藥。
“在這裏,藥在這裏。淩墨白,怎麽吃?”
“兩粒就好!”
季末的手有點抖,幾次都不能將藥拿出來。
“慢慢來,別怕,我不會死。”
淩墨白的聲音聽上去十分的虛弱,但又給人一種濃厚的安全感,季末深吸了一口氣替他取出藥再找到一邊有招待客人用的礦泉水立刻塞到了淩墨白的手裏。
吃完藥,他躺了小半個小時,終於感覺到他的心髒又恢複了正常,卻在季末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了一抹苦笑。
想在她的麵前,像一個堂堂正正、健健康康的男人,最不願意的就是在她麵前將他的傷痛全部暴露出來。
她的話,一定會同情他的吧?
“淩墨白,你好點了嗎?”
先前淩墨白臉上血色全無,捂著胸口痛到全身都在冒冷汗,雖然他都沒有喊過一聲難受,但季末知道他一定很痛很痛。
他的堅忍讓她很難受,眼眶跟著紅了起來,卻硬是沒讓眼淚掉下來。
“沒事,所以把你的眼淚給憋回去。”
“你還有心情開玩笑,我快被你嚇死了!”
“沒關係,我沒事。”
或許是季末擔心的眼神太真,努力憋著眼淚的模樣太憐人,淩墨白自己也不曾想過有一天會用那麽溫柔的聲音對一個女人說話。
“啊……你嚇死我了。”在看到淩墨白是真的沒時候,原本高度緊張的神經放鬆了下來,但努力憋住的眼淚再也控製不住的往下掉。
她好久,沒有哭成過一個孩子的樣子。
淩墨白知道是自己的病嚇到了她,沒有再顧及彼此的身份,將季末強硬的摟到了自己的懷裏。
他不想看她的眼睛,這個壞丫頭,明明對他沒有一絲的情愫隻是同情心泛濫加上膽小的個性才是她淚腺崩潰的原因,但他還是會因為季末本能的反應而心動。
原本想冷清冷情的過完他注定不會太過長久的人生,“一見鍾情”本不該屬於他這樣的男人。
“淩墨白……”季末因他的舉動而不知所措,生病的人都需要安慰,想推開他覺得過於殘忍。
“我在。”
“你沒事了吧?”
“大概吧。”
“那……”能放開我了嗎?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看似瘦弱的他卻意外的有一個寬廣的胸膛,身上有著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冷靜點了嗎?”
最後,他還是放開了她。
“恩,你的身體……?”想問又問不出口,擔心會不會是對他的傷害。
“我有心髒病,先天的。”
“哎?不能治療嗎?”
淩墨白隻是笑笑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早在15歲那年他已經換過一次心了,但是術後的排異情況還是很明顯,這顆心髒已經賠了他13年,他自己都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
季末想說“加油”、想說“你會好起來”、想說“沒關係”,但卻一句都說不出口。
“有什麽是我能為你做的嗎?”
“平時多關心關心我,請我吃點好吃的,陪我散散心這些都是有利於病人恢複身體的重點。”
“噗,哈哈。”他略痞的模樣逗笑了季末。
“好,我知道了,盡量吧。”
“季末,我們算是朋友吧?”
“恩,朋友。”
“那就記得經常給我發發短信,知道嗎?若我不回就要打我電話,說不定我一個人昏倒在哪裏都沒有人知道那才是可憐。”
“好,會記得。”
最後淩墨白原本想送季末回去在她強硬的要求下自己走了,他走到那副《初遇》的畫作前,又想起了那個有她相伴的冬日午後。
原本的素描作品,但因為她,想染上一層亮麗的顏色。
掛出來的是這幅《初遇》,無法展出的是他畫本上一頁又一頁的“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