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苔
雖然過程有些曲折坎坷,鬱夏的個展還是順利的開始了。季末如她所說的那樣在展覽最後幾天的時間裏一早到了會場排了一個多小時的隊伍進的場,認真的看著鬱夏的每一件作品。
季末其實和嵐嵐、李楓靈一樣都嫉妒鬱夏,隻是她的“嫉妒”卻要來的單純許多,一直都是在看人眼色中活的小心翼翼,所以更多的是帶有著憧憬。人與人之間的際遇不一樣,但善良是可以選擇的。
“小末。”
聽到聲音,季末回頭,卻意外是淩墨白。
“你怎麽會來這裏?”
“鬱夏的作品,還是值得一看的。”同為藝術家,鬱夏是淩墨白少見欣賞的人,雖然他們所在的領域不完全一樣。
“那是肯定的,鬱夏在我眼裏是最棒的。”聽到MO那麽肯定自家閨蜜,季末的小表情驕傲的就好像是在表揚她似得。
“比我還好?”明明問的是作品,可偏偏就帶了點曖昧的味道?
季末有些緊張,不知該怎麽回答,若說以前木訥什麽都感覺不到,但經常上次春藥事情之後再一點感覺不出來就是笨蛋了。
一般朋友哪裏會那麽心細關心你在什麽地方,又是救人又是找醫生的?
“不回答,我就當做比鬱夏更好就是了。”看出她的為難,淩墨白也不勉強,自己找話圓了過來。季末的性格太像小兔子,受到一點驚嚇就會想退開,本來能見到她的機會就不多了。
“對了,上次的事情,我還沒有好好謝過你。”
“不用,你上次已經謝過了。”隻是那時春藥的藥效才退掉,人又發的燒,整個人都暈乎乎的估計說過什麽自己也不記得。
“我怎麽好像總是在最落魄的時候遇到你。”季末無心的調侃,卻說的也是事實,上次陪她找鋼筆的時候也是天塌了一般,哭的一臉淚水的被他撞到。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淩墨白輕戳著季末的額頭,收起自己的情愫扮演的更像是哥哥的角色。
接著兩個人並肩走在美術館展覽館裏,隨意的看著鬱夏的作品,偶爾也會聽到旁人的驚訝:哇,鬱夏真是天才,這個真的是手工刻出來的嗎?也太逼真了吧!
一路上諸如此類的話聽的很多,季末始終保持淺淺的微笑,但眼神中卻透出了濃濃的羨慕,才華被人肯定,一定是很快樂的事情吧?
“羨慕的話,再從頭來過,鬱夏為藝術而生,你的熱情應該釋放在舞台上。”淩墨白讀出季末的“寂寞”,卻也為她心疼,他看過她所有的舞蹈錄像,也為舞台上踮腳的精靈而癡迷,更可惜她最後把自己關在那麽小的一片天空裏。
“我和鬱夏不同,她就是像太陽一樣耀眼的存在。”而自己從出生開始就隻能在狹隘的角落中。
淩墨白看向她平靜的臉龐,但又仿佛能看到小時候柔柔弱弱的她獨自一人在命運裏拚命掙紮呐喊的模樣,可誰都聽不到她哭泣的心聲;再後來一點點的長大,她變得漸漸沉默,從過去的討好賣乖到好好的把心事藏於心中的無奈。
“走,我帶你去一個地方。”淩墨白牽著季末的小手快步走出美術館,而季末一頭霧水不得不小跑才能跟住他的大長腿。
淩墨白的大手和唐景清一樣的寬厚,但卻更多一份溫暖人心的力量。
走了沒多遠,到了美術館旁邊的劇場藝術中心,也是國內數一數二高逼格的藝術中心,隻有頂級的話劇、舞台劇、交響樂和歌手等才能站上的舞台。而淩墨白就這樣輕輕鬆鬆帶她一路暢通無阻的進入,之後他打了個電話就把季末帶到舞台下第一排的觀眾席位子。
“喂,淩墨白,我們就這樣進來不好吧?會不會被趕出去啊?”
淩墨白好笑的撇了她一眼,這小腦袋瓜裏到底在想些什麽?整天都懷疑自己被趕出去嗎?上次帶她去看畫展的時候也是這個反應。
“喂喂,淩墨白,你聽到沒有?”
男人隻是示意她安靜的坐在位子上,他上了舞台往幕後走去,沒多久整個舞台燈光全暗。再亮時就看到一個穿著白衣西褲抱著吉他的男人架著立麥坐在她的麵前。
季末想她永遠都不會忘記那一幕,淩墨白那雙好看的桃花眼還有他性感的薄唇卻散發著迷人的氣息。
白日不到處,
青春恰自來。
苔花如米小,
也學牡丹開。
這首清代詩人袁枚的著作,在被改編成歌曲以後,季末曾在網絡上聽過這首歌。
可這一次,是個溫柔又好看的男人在她麵前低聲吟唱。
淩墨白的聲音很好聽,帶著沙啞的磁性,彈吉他的姿勢又十分的帥氣,歌詞的每一句每一詞都深深的敲打著季末的心。
溪流匯成海,
夢站成山脈,
風一來花自然會盛開。
季末想淩墨白是懂她的,懂她內心自卑如米小,卻又羨牡丹開。
一曲完畢,淩墨白依然坐在台下,隻是靜靜的看著她,看著她的眼淚像斷了線般一滴又一滴的滑落。
讓她哭泣不是本意,但隻想讓她有更多勇氣麵對懦弱的自己。
“討厭鬼。”不知過了多久,哭的眼眶紅通通的小女人終於抬起了頭。
“恩,我是討厭鬼。”
這次,他沒有猶豫大步的走向了她,在這一瞬間克製了自己想擁她入懷的衝動,但他笑容裏給人安心的力量。
季末從來沒有想過,人生中會遇到一個男人,也會抱著吉他唱歌給她聽,會在她情緒低落的時候用獨特的方法安慰著她。
若他們再早一點的相遇,那姻緣線是不是會將他們兩個牢牢的捆綁在一起。
隻可惜人生中沒有那麽多說假設的機會,故事的結尾仍然是高大英俊的王子把公主送出了藝術中心,彼此微笑的說“下次再見”。
那心中的悸動在王子心中久久回蕩。
愛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
比起占有的欲望,他更不想看到她為難的樣子,畢竟——他又能陪伴她多久?又何必一定要去打亂她的人生呢?
和淩墨白分開以後,季末再次回到美術館時,鬱夏的采訪已經結束。
“小末,今天我們一起不醉不歸好不好?”鬱夏最近的心情非常好,事業和愛情看上去都一帆風順,讓她很有興趣好好瘋一瘋。
季末看她興致那麽高漲當然也不會掃她的興。
而兩個女人到了鬱堂口旗下的KTV之後開始了屬於她們的狂歡夜,但主要還是鬱夏的自High,季末是個很好的拍手觀眾。
“啊,真的太爽了。”扔下麥克風,拿起啤酒一口的牛飲,一個腳還放在沙發前的茶幾上,這姿勢說不出的豪邁。
“你少喝點,啤酒多喝也會醉。”等會要開車送她回去,季末隻點了橙汁。
“我呀,太開心又太不開心,連自己都搞不清是怎麽回事?你說,為什麽對別人好,也會被背叛呢?”罪名洗脫了,個展順利開,也把助手送到監獄了。
這些事情不過發生在兩個星期裏麵。
“大概因為這世上最難懂的是人心吧?”關於為什麽會背叛?季末也沒有比她更好的應對經驗,自己也是經曆了一次又一次來自於至親之人的傷害。
鬱夏一笑置之,以為已經夠強大了,但還是會有沉重的失落感。
喝著一杯又一杯,直到唐景清和葉暮塵來接人的時候就看到季末辛苦的照顧著吐的一塌糊塗的鬱夏。
“抱歉,我沒有看好她。”季末歉意的看向了葉暮塵,明顯感到對於“醉鬼”鬱夏,他很不滿意。
“沒事,她真的要瘋,你也攔不住。”
可就在這時迷迷糊糊的鬱夏好像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撲著過去——嘔!不客氣的吐了葉暮塵一身。
而葉暮塵隻是無奈的看了看被毀掉的西裝,毫不在意的脫下扔了髒衣服,再拿出紙巾輕輕的擦拭鬱夏身上的髒汙。
“你們早點回去吧?她教給我就好。”
“真的沒有關係嗎?我幫你照顧她吧。”
葉暮塵隻是揮了揮手示意不用,接著把醉的稀裏糊塗的小麻煩帶到了衛生間,讓她漱漱口,不帶有任何的嫌棄。
“鬱夏,短時間之內,堂口所有的KTV和酒吧都不允許去。”不嫌棄是一回事,喝酒沒輕重是另一回事。
揉了揉眉心,到底是哪個教育環節出了?果然一開始就不應該教她喝酒。
十幾年的相處到底意味著什麽?教她防身術,劍道、教她開車喝酒、就連女孩子最私密的月事也是他替她查的資料這個時候該吃什麽,做什麽才不會肚子痛。
鬱成功最忙的十幾年,他學著又當爹又當媽,而葉暮塵也不過就比鬱夏大了3歲而已,這種付出究竟可以做假嗎?
唐景清也拉著季末先行離開,季末卻還是有點不放心,一步一回頭的看了好多次。
“不用擔心,暮塵會好好照顧她的。”
“也是,他的話一定會好好對她的。”
季末說的隨意,可唐景清卻聽出了她的羨慕,不是每個人都這麽好命,身邊能有一個無條件支持自己的人的。
想說,你不用那麽羨慕,可是自己有什麽立場?
對她,保留的部分太多,偶爾的悸動究竟是愛情還是荷爾蒙在作祟?
輕哼著小調的季末完全感受不到唐景清內心的複雜。
苔花如米小,
也學牡丹開。
淩墨白的聲音又在腦海中回蕩,就算是那麽渺小的自己也是可以做牡丹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