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撲塑迷離(2)
等那幾個丫環和小廝一一醒來,目睹老管家李伯正一手扶著白家三小姐,一手忙把三小姐身上穿戴的壽衣扯去。
那幾個丫環和小廝咋然見狀,嚇得亦是一陣驚恐和耳目眩昏。在一翻濛朧添扯著昏愕的狀態之下,大白天的,真的以為自己又遇上了鬼。
一聲驚叫之後,當即又倒下了二三個人來。
李伯轉眼又見那幾個醒來的丫環和小廝當中,又有二三個人再次被自己和白家三小姐的形情舉動嚇倒,氣得連忙吊起嗓子來罵道。“你們這些沒用的東西,果真是膽小如鼠,算是白府白養了你們這麽多年啦!明明是自家三小姐醒過來了,你們卻還是這般的慫恿,隻怕我的顏麵都快被你們幾個丟光了。”
有二三個沒有被李伯之舉嚇倒的,聽得李伯這樣勃然大怒,竟毫無遮攔的噴向自己,當即就有一個小廝不服氣的駁斥道。“李伯,我們雖是怕事了一點,可也沒有你罵的那麽不中用啊。這幾天,除了咱們幾個在這裏守著白家三小姐,那裏還見你有派過別人來潛替。你想罵人,也得有個分寸吧!”
正硬在氣頭上的李伯沒想到自己的幾句惡話,居然會招來這個小廝的強烈指責,連忙停下手中正在活兒來指正道。“唉,你們幾個小奴才,就我沒有派人再來潛換你們,可你們一直是服待在白家三小姐身邊的人啊。不是你們服待你們的主子,我還能另調他人來代替你們啊?這樣於情於理也說不過去呐!”說著,又扶著白家三小姐往她們的麵前多走了幾步,才悄然停歇了下來。
那二三個丫頭和小廝見狀,‘哄’的一聲大叫,連忙又往後倒退了數步,仍是心有餘悸地張望著眼前一言不發的白家三小姐。這情形就像兩匹對峙的狼,誰也不肯為誰先退讓一步。
李伯氣得地右腳狠狠地往地上跺了幾下,一不小心正中剛才暈倒的一個丫環。隻聽得‘唉喲’一聲大叫,那丫環迷迷糊糊地從地上爬將起來,一臉懵懂地張望著李伯連連叫道。“鬼,鬼,三小姐,你做了鬼也不能來找咱們下人的過錯啊?咱們在你生前沒有做過什麽對不起你的事情,你就放過咱們了吧。”說著,又猛然跪伏在地上,頭如搗蔥一般拜將起來。
李伯見狀,不襟勃然大怒。一氣之下,竟然探身過來,一巴掌揮過去,‘啪’的一聲,直接就打在了那個連連跪拜的丫環的臉上。嘴裏還不忘一邊怒斥著,“死蹄子,你自己被嚇破膽也就算了,叫你詛咒三小姐,叫你詛咒白家三小姐!這就是你該得的懲罰。”
其餘幾個清醒過來的丫環和小廝,愣愣地站在一旁,眼見自己的同伴受到了莫名奇妙的懲罰,仿如受驚的小鹿一樣惶恐地盯著李伯叫道。“李伯息怒,李伯息怒,我們錯了,我們錯了,你放過她吧!”
此時,正處在怒火衝天的李伯那裏肯聽這幾個丫環和小廝的呐喊,正待加速對眾人的責罰之時,隻聽得他身後的白家三小姐突然開腔說著,“李伯,你就放過那個小丫環吧。遇上我這種死而複生的奇怪之事,無論是誰心裏都會無產生無端害怕的,別說這個小小的丫環了。”
李伯沒料到白家三小姐在這種極度虛弱的狀態之下,仍然不忘為府裏的丫環和小廝求情,那裏還敢強行再懲罰幾人下去。隻得一擺手,歎道。“罷了,三小姐都為你們求情了,我不能怎麽樣呢?都起來吧,你們快把三小姐扶回她的秀閣中。”說著,末了又轉過身去,忙著給白家三小姐除去身上那些多餘的盛裝。
幾個丫環和小廝被李伯放了一馬,嚇得急忙行將起來,齊齊擠上前去。扶人的扶人,扯靈堂的撕扯靈堂,那裏還有一個丫環和小廝空閑著的,大家都恨不得把這個陰森恐怖的靈堂一把火就燒得灰飛煙滅。
眾人忙了艱一陣,這個擺設精致的靈堂早已被撕扯得切底沒有了蹤影,再放了一把大火燒將過去,後院的偏房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
耐著性子對幾人又交代了一翻,李伯才欣然地往前廳急奔而來。
一陣小跑,將近前院大廳,就聽見李伯興衝衝地跑將進來,對著前廳的白老爺驚喜地說叫道。“老爺,老爺,好事,天大的好事!咱家,三,三小姐又活過來了。”
說著,一臉歡喜於色的表情,再也顧及不了堂上還款待著兩位從雪鬆山上請下來捉妖驅魔的仙長,一個是清風道仙,另一個就是左白楓。
不巧的是此時的白老爺,正和雪鬆山上紫霞冠中選派下來的清風道仙和左白楓打得一片火熱。
突然見得李伯這樣冒冒失失跌跌撞撞地衝了進來,又滿嘴邪呼地叫囔著:“老爺,老爺,你快去看看吧。咱家,三,三小姐又活過來了。”
三人咋聽之下,大為驚異,頓時盯著一臉上氣不接下氣突然跑進來的李伯問。“李伯,什麽事啊?弄得你老這樣慌慌張張冒冒失失的。不是連你也小覷了雪鬆山上的清風道仙和他的小師弟吧?”
李伯被白老爺當麵一問,立時急得又比劃著手腳,吱吱語語道。“老爺,不是這樣的啊?是咱們家的三小姐在後堂複活了,老奴特意從後麵跑過來告訴你,也好讓你高興高興,或者隨了老奴馬上過去看看。”
“啊,三小姐複活了?”白老爺突然提高聲喉反問道,一臉的詫異之色甚是彷惶不安。
李伯再想張嘴說些什麽,但是轉眼一瞧,又見有兩位仙長待在這裏,若當麵單單說給白老爺聽亦是不妥。隻好繄動了幾下嘴巴,終是沒有把到嘴的話說了出來。
清風道仙似是早已把此間的情況看在眼裏,急在心上了。但是人家白老爺暫時不開口相請,他也不能多說什麽。隻好洋裝出一副自由自在喝茶的樣子,好像並無心打聽別人的家事一樣。
白老爺自然是明於事理能夠機行事的人,一時趕忙拱手解釋道。“哎,兩位仙長,些小家事,讓你們見笑了。老夫還以為是老管家因為連日勞累過度,突然又像其他下人一樣發起失心瘋了。哪裏想到老管家竟是報說小女死而複生了呢?老管家這不是癡人說夢話了嗎?”
“哎,白家發生此等怪異之事,實是丟人現眼,家門不幸啊。”
自我解嘲一翻,白老爺又回過頭來,一邊示意李伯先行退下去,一邊又連連拱手對清風道仙說道。
“兩位仙長,家門不幸,這怪異之事竟是接撞而來,你們先在此坐等一下,老夫去去就來。”
清風道仙自是識趣,早已站了起來拱手應了一聲,心中好像亦是吃驚不小。畢竟,他跟著大師父鍾靈通從道二十多年了,也沒聽說過人死可以複生的怪事啊。這,這,分明就是妖孽作崇,邪魔入侵嗎?
事到如今,這活生生的事情就實實在在擺在自己的眼前,不管怎麽樣他清風道仙豈能容忍和錯過。他亦是拱手還禮,找了一個借口,隨即起身拉過左白楓,就穩穩當當地跟在了白員外的身後。
左白楓呢自然是個好事的小術士了,這種打著燈籠也找不著的怪事異事,就憑他的個性怎麽可能白白錯過呢?更何況左白楓還自持是一個有一點道行和修為的人,哪裏還有什麽可怕的?
後廂房內,白家三小姐已被平日伺候的那幾個丫環扶回了自己的秀閣。這會兒,正躺在那玲瓏透剔的繡花床上,睜大眼睛看著眼前這一切陌生的擺設,心裏居然是百般啞澀的說不上一句話來。
因為,此時此刻在白女孩子荷的腦海中,完全沒有大平府五鬆鎮白家大戶這一熟稔的家園,更多的是曾經那一幕,隱藏了在她心中五百年之久慘烈和淒美的畫麵。好像她依然記得自己曾經臨死前所說的每一句話,有過的每一個片段。
往事曆曆在目,腦海浮沉電閃。
突然之間,一個俊美少年臨死之前對她說過的話,仿佛又迂迥到了她的眼前,一幕一幕掠過。
“白,白子荷,對,不,起,我,救不了你。其實,我有,喜歡過你。隻,是,以後,不能,再陪你了。你要,好好的活下去,不,要,負了,我的一片心。不,要,再做,再做逆天理的事兒。我,好,好,好希望,和你,和你一起活下去。”
可她自己卻是滿含淚水地疑視著這個臉如黃紙的少年,努力地悲戚著自己心底的秘密。
“左白楓,我記住你的話了。不管以後如何,是百世,千世,我白子荷,是妖,是仙,隻喜歡你一個人。今生愛你,來生愛你,千生萬世,不離不棄。”
“更不管世間多少好皮囊,我隻愛你的枯骨悲涼!”
換句話說得明白點,她這個複活過來的白家三小姐並不是真正的白家三小姐,而是她自己沉寂五百年之後借屍還魂的小狐仙。
隻不過不同於其他類型的是,她是狐妖曆劫,別人則是女鬼借屍還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