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急了之後,他反倒有些頹然,麵對著一塊石頭生氣,那真是要了自己的老命,他仰頭將腦袋抵在了椅背上,墨色的眸子抬起看著車子頂部,也不說話,就那麽安安靜靜的坐著,時間久了,眼睛有些酸澀,他便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顧薇側目看了他一眼,那一臉的疲乏讓她心裏隱隱的疼,放在腿間的手指緊緊的糾結在一塊,直接用力的掐在指關節上,很用力,用力的好似指甲都要嵌入肉裏去了,等到她鬆開手的時候,手指上便已經留下了一個呈現暗紫色的掐痕。她輕扯了一下唇角,終究是打破了這無止境的沉默,笑道:“不是在紐約出差的嗎?怎麽突然就回來了?”
這個問題問的真好,為誰而來,你不懂嗎?厲彥駿冷冷的哼笑了一聲,這一聲是發自內心的哼笑,他緩緩的睜開了眼睛,那雙眼睛在暗處看不出任何情緒,隻是顧薇看過去總覺得他的眼中布滿了血絲,甚至那望著前方的眼神裏帶著一絲不可遏製的無奈。
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那低低沉沉的聲音便從他那張緊抿著的薄唇裏溢出來,“事情做完了,就回來了。”
他的聲線平穩,沒有太大的波動,一改之前的那種暴躁急迫,這才是厲彥駿,顧薇在心裏想著,輕輕的點了點頭,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好。車廂內又陷入了一陣沉寂,過了片刻,厲彥駿忽然坐直了身子,側目瞥了她一眼,便又收回了視線,道:“如果你忙,就回去吧。”語落,他便拉開了門下了車子。
車門重重的關上,獨留顧薇一個人在副駕駛上坐著,車子裏還留著他身上那抹淡淡的煙草味,她以前不喜歡煙的味道,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她竟然開始迷戀上這樣的味道,她喜歡每次被他抱在懷裏的時候,那種淡淡的煙草味道帶著他身上獨有的氣味鑽入她的鼻中。
這種迷戀就好似煙癮一樣,長時間不抽就會覺得難受,她也是一樣的,厲彥駿,我們是一樣的。
她坐在車子裏,透過車窗望著那一抹身影慢慢的走進樓道,他在樓道口停下了腳步,伸手從口袋裏取出了手機,搗鼓了一會之後,便抬起了手,將手機舉在了耳邊,再次起步之後,就消失在了她的眼裏。顧薇是坐不住,在車子裏忍了兩分鍾都不到,就下了車子,按著他走過的路走進了樓道。
她進去的時候,正好厲彥駿抬腳走進了電梯,她快步的走了過去,心裏著急也不顧已經快要關上的電梯門,迅速的伸手,用力的掰著那扇厚厚的鐵門。
就差那麽一點,手就要被夾住了,好在厲彥駿眼疾手快,迅速的摁下了開門鍵,那扇本來已經要合上的門才緩慢的打開,她的眉緊緊的蹙著,等門開了才略略鬆了一口氣,隻偷偷的瞥了還舉著電話,用一口流利的英文交談著的厲彥駿。
腳步微微的頓了一下,然後毫不猶豫的跨了進去,迅速的轉過了身子,站在了電梯的門前。
對於她剛才那種危險的舉動,厲彥駿是心驚的,可他卻什麽都沒說,掐了電話之後,他的眉心就一直沒有展開過,一雙眼睛冷冷的瞪著她的後腦勺,看著她挺直腰杆的樣子,又忍不住在心裏暗暗的罵了一句:臭石頭。
電梯很快到了七樓,她一步走出了電梯,在門邊站了一會,等厲彥駿出來之後就跟在了他的身後。
厲彥駿走到門前停下了腳步,一隻手伸進了大衣的口袋裏,一摸是空的,他眉心一蹙,鑰匙他並沒有隨身帶著,側目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側的人,索性將另一隻手也放進了口袋裏,一副不打算開門的樣子,沉聲問道:“你不是很忙嗎?”
“今天不忙。”
“那是我運氣好了,開門。”他懶懶的說了一聲,往後退了一步,空出了位置給她開門。
顧薇也沒說什麽就從包包裏拿出了鑰匙,打開門,裏麵是一片冷清的味道,大概是沒有主人的緣故,這屋子也就沒有了家的味道,而隻是一間普普通通的屋子而已。這房子厲彥駿專門雇傭了打掃的阿姨,因此就算他們一年不踏足這裏,房子裏的角角落落也不會有一丁點的灰塵,廚房的冰箱裏也永遠會有新鮮的食材。
兩人進去之後都是悶不作聲的,厲彥駿沒跟她說半句話,就在衣帽間裏拿了換洗衣服進了浴室洗澡,顧薇則是跟家裏打了電話,尋了個借口,安安倒是也沒有任何懷疑,這些日子她的情緒已經很穩定了,不會再像開始的時候那樣,整日裏都是沉著一張臉,她也是放心不少。
夜晚,厲彥駿伏在她的身上起起落落的,他的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心還是涼的,動作不免有些粗魯,歡愛歡愛,本應該是帶著滿滿的歡樂和愛意的,可如今床上的兩人,無歡卻有愛,可這份愛都藏的太深了,好似在鬥氣一般,誰也不願意退讓一步。厲彥駿用力的捏著她的肩膀,力道很重,顧薇緊咬著唇,閉著眼睛,眉頭微蹙,承受著身上傳來的那一陣陣的痛楚。
總歸還是有所不忍的,什麽叫做傷了她痛了自己,那時候他才真正的明白了,他慢慢的停下了動作,附身在她的額頭上吻了吻,然後又緩緩的動了起來,一雙無歡的愛結束,厲彥駿躺在了一側,一動未動,沉默了很久之後,他才閉上眼睛,緩緩的說道:“睡吧。”他太累了,一隻手搭在眼睛上。
一室的安靜,一室的冷清,顧薇睜著眼睛躺在床上,可以明顯感覺到下身有東西緩緩的從裏麵流出來,留在被單上。她在床上躺了一會,才輕手輕腳的起來,進了衛生間,輕輕地合上了門,然後兀自一個人在衛生間裏跳了半響,清理了一下之後才出來躺了回去。
第二日,顧薇醒來的時候,身側的人已經不在了,她起的不遲,可旁邊的人竟然醒的比她還要早,而且離開的這樣無聲無息的。是的,厲彥駿隻睡到了半夜就起來了,坐在床邊抽了一支煙之後,就起身換了衣服離開了,回了美國,繼續他沒有做完的事情。
那之後,大約兩三個星期之後,安安出了大事,在醫院裏摔了樓梯,八個月大的孩子就這樣夭折了,顧薇很痛心,也很自責,也就是她的一時心軟,讓安安去見了最不應該再見的男人,才會出這樣的事。
安安出事的那天,正好厲彥駿真的是出差回來了,他在回來之前,就給顧薇發了個信息,很直白的意思就是晚上見,自從那天厲彥駿莫名其妙回來,又莫名其妙離開之後,他們兩個的關係就這樣,基本是不聯係,很偶爾的時候厲彥駿才會打個電話過來,像是例行公事一樣的詢問幾句,他似乎是真的回到了最初的模樣,無情無愛,女人隻是床上玩具。可誰不知道,其實厲彥駿不過是想讓她可以服一次軟,一次就夠了,隻不過她從始至終都沒有。
他也希望自己的小石頭,有一天可以變成一塊牛皮糖,軟軟的貼在他的身上,想撕都撕不下來。隻可惜他的這塊小石頭,大概是長在茅坑裏的,又臭又硬,怒氣來給上一拳,結果傷的還是自己,有時候想想都覺得可笑,既然又臭又硬何不就那麽丟了呢?可丟了,又怎麽舍得呢?
那天,因為安安,顧薇把厲彥駿給忘了,是真的給忘記了,當她接到電話說安安從樓梯上摔下來的時候,她整個人都慌亂了,後來醫生又說孩子沒了的時候,那種痛好像不單單隻是在安安的身上,也在她的身上。
那天,厲彥駿在那所房子裏等了很久,總歸是等到夜半就離開了,他盡量控製住自己的情緒,這些日子他一直都控製的非常好!
後來有好一段日子他們都沒有相見,厲彥駿忙工作的事情,顧薇則是照顧安安,再後來安安出了國,顧薇在那邊照顧了她一陣子才回來。期間他們還是有電話聯係的,隻是很少。
厲慕天對厲彥駿從美國回來之後的表現還是非常滿意的,以為他是想明白了,可對於從未愛過人的人來說,又怎麽會知道,愛情是很難想明白的,所以他也從來都沒有想明白過。
顧薇回來的那一天是半夜,厲彥駿親自過來接了她,本以為夜半了機場的人總歸是少一些吧,誰又知道有個大牌明星回來,機場門口滿是記者和粉絲,厲彥駿隻把車子停在了外麵沒有下來,給顧薇打了電話,告知了位置。
這些天,厲氏和童家已經開始在商量婚期了,媒體關注度也是略高,厲彥駿也算是個風頭人物,再加上一些好事者,所以厲彥駿此舉是不明智的,但是每一天他都板著手指數著沒有見麵的日子,他已經控製不下去了。
那些狗仔的觀察力太好了,一眼就看出來了坐在車子裏的厲彥駿,隻是人家也是聰明的狗仔,並沒有驚動鏡頭裏的人。
這一路的尾隨,快門時不時的按動著,他們兩個的一舉一動,統統被收入了相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