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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初悟紅塵心(二)

  聽那語氣疑問,又有些陌生。


  回眸一笑,眼中清淨純真,恰如初見燦爛。


  “怎麽,不認識本姑娘了?”


  荒看著眼前古靈精怪地人形小狐妖,頓時愣了一下。雖然他感知到是銀的氣息,可真正見了其麵容,倒有些不安。


  慢慢靠近她,握住冰涼地手腕,道一劫氣流轉周天,沒有絲毫不妥,其留下的手段未動分毫。


  可若是沒有變幻,銀為何如此模樣?燃燈微微點亮,正要照耀籠罩,其脖子上掛的紅簽忽地漂浮而起,上麵勾勒古怪紋路,竟然阻擋燃燈之光。


  於是荒一雙眼睛盯向那枚紅簽,想要取出離運簽,才發現早已消失的無蹤影,看來銀的變化與此簽有莫大聯係。


  燃燈無法深入,自然是輕微試探,若是強運劫煞,恐怕對紅簽保護的銀有害。可若不用此法,這船上是非難測,今夜銀又顯得極為古怪,雖探查不出異常,卻心中難安。


  “怎麽,大傻子,莫不是被本姑娘的秀容迷住了?”說罷,輕撩裙擺,開心地轉了個圈。


  棕發飄瀑,音鈴婉轉,銀色衣裙秀美若雪,最是清純。


  不知不覺中,荒放鬆了警惕地心神,習慣性地上前摸了摸她的頭,笑道:“小姑娘也有自己的秘密,也罷,我就不多過問。以你這般惜命的態度,必定不會馬虎。


  若真有什麽歹意惡念,紅簽好運也會庇佑你。”


  荒自然不是天真,他真正信任的是離運簽。此寶極為神秘,能夠遮掩燃燈探查,更是有運數更迭,天演之物。甚至觸及封神舊人,依舊安然無恙,便可知其強大。


  就算有何邪異,想要侵蝕銀,恐怕都會被飛來橫禍擺平。


  這麽說,或許更多是銀自身的變化,畢竟其身上的古怪,恐怕不比自己少。其實思慮一番,香女的約定,馬元與武木之爭,圍繞的都是離運簽。


  若自己未曾到來,馬元搶了離運簽,攜香女前往酆城,亦非不可,最終的關鍵或許便是銀。


  其實他也曾懷疑,自幽冥蘇醒後的種種,包括對待銀的和善,是否受了不可知的影響。亦或又是哪位大能,布下棋局,自己一步步掙紮,不過順勢而行。


  可隨著修行漸深,對命數之感倒有另番見解。


  世間少禁錮,不過欲念深。唱罷命不由天,卻篤信自身天命之選,搏那萬中無一。


  誰又不是浩瀚大勢下的一滴水,縱使浪花飛卷,水滴終究是水。欲成滔天大浪,必得承萬頃波濤。


  為何能麵對花主魂欲守得本心,便是真我之間,不驕不躁。


  這般大劫將至,何必思的全是自我。也許真正的主角乃竊臧、袁洪、傀骨,甚至是銀,如此一來,棋盤之上黑白落子,友敵皆是。


  行吾事,守己念,天地豁然開朗。


  大手傻乎乎地摸了半天,本來整齊柔順地秀發都雜亂起來,可看著微笑的荒,銀本來想要吐槽的話吞咽回去。


  隻是隱隱覺得,在荒身旁,不開心的事似乎沒那麽多。剛剛紅塵畫卷中的悲歡離合,亦不再那般重要,就像是時光日久,平淡地接受。


  “你這名字果真沒白取,簡直是我的小福星!”荒似乎發現自己的不禮貌,便將手收了回來。


  望著被吊在魂韁上的傀骨,以及船外無盡冥河,鄭重道:“記住,我答應你的事沒有變。若是有何製約,不論多麽艱難,我都會如約而至。”


  這次,銀卻沒有上前拉鉤,隻是默然。


  荒卻不以為意,轉身離去。


  他沒有選擇再深究,便是自身情況同樣不樂觀。虛空劫時刻威脅著他,暘穀之地仍是未知,幾乎看不到活下去的希望。而香女所言的姒,他同樣信不過,卻也隻能作為最後的選擇。


  故而銀若是有何變化,在其機緣之內,他樂見其成。縱使小姑娘變得不再乖巧,不像當初柳河初遇,也無關係,終究會長大。


  況且真到了失控邊緣,若要施展雷霆之法,荒自然另有手段。


  待身影消失,銀雙目間紅光再現。


  “此人鏡中花水中月,我初始觀其劫數混沌,道一為基,便已覺不可思議。如今看來,還是小覷了。


  剛剛一番言語,稍有道心流露,竟悟道精深,再進一步。更恐怖的是,其牽動因果無始無終,災劫幻象無窮盡。莫說尋常凡夫,便是地仙之流,都未必能存活。”


  雖是自言自語,銀的小臉卻繃不住地含笑,可望向身前被掛起的傀骨,又生起難以言敘的悲傷,不由岔開話題。


  “你們,曾經有什麽故事嗎?”


  沉默,堅定道:“沒有!起碼現在不再有。”


  “可我為何如此難受,光是看著他,心似在滴血,痛苦不堪。但又不舍得挪開目光,渴望再多看一眼。


  別說這是什麽觀紅塵的後遺症,我對傀骨一無所知。”


  停頓了片刻,銀再次開口:“我答應讓你留存,不僅因為簽盒感你無害,更是在見第一眼,覺得你那麽憂傷,有未完之事,須得給予你機會。


  固然你讓我看遍人生百態,借躍八丈之法浮觀世情、長進心智,可若不說出你的過往,我信不過你。”


  一時之間,氣氛沉悶起來。能說出這番話,銀內心間已有了防範之心,再不像剛見麵時單憑簽運辨人。或許該說搬起石頭砸自己腳?可若不是她的施舍,從最初便沒有機會。


  “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麽複雜,很簡單。


  我們出生在幽界一隅,此地道歿橫行,詭異彌漫。為了族人生存,不得已以身入棺,祭幽冥。我乃祭品,他乃祭祀。


  幽族之人曆代願望,便是拯救幽界之民。


  你可知為何幽族麵目漆黑,無法看清容顏?此乃上古便傳下的詛咒,深刻於魂靈之中,需血河之氣洗滌,方能暫解。故而大多數幽族離不開幽界,隻能苦苦等待,忍受那道歿摧殘。


  我要做的,也不是什麽驚天地的大事,不過是將棺木重新安葬。至於和奎封的虛與委蛇,也隻是按你心中所思,設下圈套將他們一並解決罷了。”


  說得十分輕鬆,可銀從這寥寥數語中,聽出了一絲落寞與無奈。


  “躍八丈妄圖侵蝕你魂魄,卻被我鎖在棺內,到時會一同將他帶走。彼時我還會幫你殺掉那礙事的花主,讓你得償所願。


  隻要靜靜等待,到那一日便可。”


  赤紅雙目望著遠方黑暗冥河,妖異地跳動著。


  聽到此言,銀明顯有些猶豫,卻也沒說拒絕。若是荒在此,自然知曉銀的本性。


  那日客棧經曆,便知銀如天然璞玉,無善亦無惡,單純的趨利避害。在她心中,甚至對於荒的態度,也不過是有一約定,能保護自己。其餘人統統都懷著惡念,不妨清除幹淨。


  當然,還有一層原因。銀覺得此女沒有騙她,若是妄圖加害自己,那日就不會允諾其入魂。這麽久以來,若是她自身意念驅使,對方必定退讓,且還俘了躍八丈妄圖施加的惡念,反倒能控製其身。


  倒不如靜觀其變,一切等到那日,自然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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