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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逃離

  幔帳悠長,金黃披撒,七十二座宮燈永不熄滅,守衛著帳中人。


  往日無聲無息,沉寂不知多少年的殿堂,如今有了變化。在大床旁的一角,燈架之上本來燃著的幽綠火焰,突然從內裏炸開,一抹金光從中迸出,竄至金床。


  受輕紗遮掩,難以看清具體情形,卻好似一位女子躺在其中,閉目沉睡。


  忽地遠處傳來細微聲響,好似油燈撚芯“啪”地一聲,燈火之中顯出兩道身影。


  深厚男音:“最後一尊幽棺已葬,神女也該蘇醒,可看似依舊沒有動靜,是否敲響魂鍾?”


  清脆女音:“天地大劫,神女身負重任,浮屠大人親自布下此局,如今跨越萬載,自有命數,不可急躁。”


  燈火再度幽暗,男子沉吟一番,開口道:“也罷,我族等待如此之久,也不在乎些許時光。


  不過近來幽都有令,十三冥令下達各方,篩選所謂幽者,卻不知是何底細。各方勢力蠢蠢欲動,收集道源之基,所圖乃大。”


  女子答道:“風雨欲來,此番變數恐怕尊者大人早有料到,幽棺恰好安葬,怕是借了此勢。


  天機混沌,方有成功之機,我們靜待即可。”


  麵容同時轉向幔帳,望著那朦朧身影,兩人低頭示尊,隨後一陣清風拂過,燈火中再無影像。


  偌大宮殿,奢華幔帳,如鮮花之床拱衛,稍見妙曼。


  ……


  冥河島嶼之上,詭異手掌眼看要靠近竊臧,粗壯樹幹慢慢變得煞白,竟是一株紙樹,其上褶皺凸顯,將竊臧身形拓印。


  詭異手掌中間有一空洞,本來是那斑駁鎖鏈,連接雙方,此刻一端頓時有些模糊,再細看,竟然隱約間與那紙樹上的竊臧身影相連。


  荒等人看去,兩者身形模糊重疊,明明位於兩地,卻有重疊於一體的趨勢,難以分辨。竊臧本被破壞的蝕陰之體,同樣轉移到了紙人身上。


  “躍八丈,受死!”


  竊臧得了喘息機會,自然全力以赴,銀思須臾間變化作一柄剪刀,“哢嚓”一聲,幹脆利落地將那詭異手掌徹底剪斷。


  便聽得一聲慘厲尖吼,似那春日貓叫,刺耳難當,凡所聽之人耳洞中皆滲出血來。


  待詭手跌落在地,不一會便生起道道黑煙,凝聚成一顆鮮紅心髒,不停跳動,卻明顯在其上有一深深刺痕,滴落鮮血。


  拳頭大小地心髒,忽地生出口齒,對著出現的奎封怨恨道:“莫非甘願當狗,祈求主人給些吃食?”


  紙人之後,袁洪緩緩走出,盯著躍八丈輕蔑笑道:“你這般道化之象,連鬼都做不得,有何資格在此猖狂?”


  見袁洪這一凡俗也敢叫囂,躍八丈化作的心髒猛地一顫,如同巨錘砸下,隻見袁洪痛苦地捂住心髒,口鼻流血倒下。


  始一沾土,卻化作層層碎紙,變得黑紅,原來是奎封手段。


  “困獸猶鬥!你若想爭孟渡之權,光明正大地競爭便是,卻偏偏要引冥河詭物登船,犯了忌諱。


  誰知是你控製了它,還是它同化了你。本就修道化之劫,卻如此肆意妄為,不知節製,取死之道。”三具紙人齊齊現身,竟不知誰是奎封。


  下手卻絲毫不慢,三紙將那漂浮心髒圍住,如一座紙牢,困於內者不得進出,縱使陰暗之氣,都被隔絕。


  不得不說,鬼仙的強大在於其堅韌,竊臧之法寶絕非等閑,被生生剪斷魂軀,又被奎封困住,躍八丈依舊未滅。


  若是換了凡俗之輩,同等烈度交手,豈不見三絕之陣中倒下多少鬼怪。


  但也就到此處了,道化之劫極為難纏,躍八丈化魂奪軀神秘無比。可奎封同樣修道化,且更擅長封禁,再有竊臧在旁協助,躍八丈以一敵二恐怕力有未逮。


  “此次時川為何會出現在此地,究竟有什麽圖謀?”


  隨著紙人漸漸靠攏,失去了人形,變成一根根環繞的樁子,將其圍困。奎封更是步步緊逼,想要套出些許消息。


  那日銀前往艙內,與奎封和袁洪密謀,本以為是躍八丈控得新魂。但袁洪看出端倪,其身上有一絲詭異氣息,非靈非魂,介於生死之間。


  故而他表麵上答應對方,待登島後,兩人緊跟躍八丈。


  沒錯,不是那女童,而是化分魂魄的躍八丈。或許常人難以識破淵心宗秘術,可袁洪八九玄功,恰有一招變化之術,借用奎封紙人化作一魂念,施法在那群仆人身上,尋得神魂最為熾烈者,依附而上。


  幾人過血泉之時,自然在旁偷窺,不過是化作樹幹,又有袁洪秘術,難以識別。


  可讓他們萬萬想不到的,是銀被拉入血泉。沒有所謂得偷襲,沒有其餘變故,當日還囂張不已的小姑娘,就那麽隕落其中。反倒是躍八丈的神魂依舊存在,藏於那幾名傀儡之中。


  在袁洪看來,那日銀破屋商議,躍八丈不過障眼法,甚至其引以為傲的奪魂之術,怕也被對方下了手段。縱然有些疑惑,兩人依舊跟隨,想看看對方到底搞什麽鬼。


  於是接下來正巧遇到兩位鬼仙鬥法,眼看竊臧要落敗。袁洪本就不相信被控製的躍八丈,須知能讓一位鬼仙著道,其背後隱藏得力量多麽可怕。


  故而隻得救下竊臧,共同對敵。


  可就在紙牢即將困住心髒,“啪”地一聲,由遠及近,像是弦斷琴崩,一枚風葉化作虛無。前一刻還跳動著得鬼仙心髒,刹那間崩碎,血漿濺撒在紙牢上,頓時燒灼出血洞。


  更可怕的是,紙牢裂解,分化成數個紙心,其上眼目鮮紅,利齒初生,混亂之音飄蕩。


  “少爺,少爺,您慢點!老夫走不動了。”


  “我是淵心宗天之嬌子,此行必成鬼仙,慶宗之名無人不曉。”


  “好吃,人肉真好吃,鬼也好吃。”


  每一顆心髒自說自話,吐露不同言語,像是瘋癲一般,蒼白紙張漸漸被鮮血染紅,詭異而妖冶。


  “糟了!道化反噬,鬼仙之劫,須得一避。”袁洪見此,也顧不得藏拙,率先喊出。


  奎封同樣一驚,拋出幾張老久黃紙,落地便化成轎子,有四名下身模糊地黃衣轎夫抬著。


  “速速登上,離開此地!”袁洪撩開簾子,便踏步進去。


  雖然花主略顯猶豫,可當荒拉起她朝轎中鑽去,便也配合一番,倒是罪骨與竊臧有些遲疑。


  就在這分毫之間,罪骨忽覺腦中魂火混亂,那些雜音好似顱內響起,不論他怎麽控製都屏蔽不了。


  竊臧感受更深,胸腹之中忽地生出紙心,像是腹中小人兒,在爭奪身體控製,眼看就要失控。


  可他畢竟鬼仙,運轉劫法生生斬下那虛無心髒,抓起罪骨,兩人便登上轎子。


  待人齊,轎夫便抬腿飛奔起來。


  可那嘈雜之音愈演愈烈,黃紙也漸漸變得鮮紅起來,隻是相比起奎封的白紙人,耐久更佳。


  跑了不知多久,再聞海浪聲響。


  袁洪率先探頭出來,見得黃紙轎夫已至極限,不僅渾身鮮紅,紙心內外皆有,撲通撲通地跳著,重複著那些怨念邪思。


  不遠處,便見孟渡橫置,時川已消失在天際,隻剩冥河依舊。


  奎封同樣看到此景,他控製紙轎,自然是朝島的另一方向行去,並未回返。可孟渡卻停在此地,煞是詭異。


  不過眼前道化之劫更為致命,於是奎封控製前排轎夫,在其失控前猛地一低。轎中數人恰巧被拋至孟渡,堪堪落在甲板上。


  回望船外轎夫,已然變得血紅,張開嘴,內裏跳動著心髒,利齒橫布,朝著他們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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