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6章 巴寡婦清

  兩邊又商量了許久,最終決定謝不渝拿五成,他自己拿三成,謝柳拿兩成。


  連外人都聽樂了,敢情這一商量,就直接從謝不渝手裏搶錢唄?

  眾人不住的指點談笑。


  許天祿就坐在中間,坐足了師父的姿態。


  一直等到這些人嘰歪完了,契書也立好了,謝不渝才道:“師父,我從小到大,爹從來就不喜歡我,從來都像仇人一樣,張口就罵,抬手就打……我知道身為人子,不該心生怨懟,可是我真的累了。師父,我想以這一半的家業,與生父買斷親緣。”


  眾人嘩然。


  許天祿微怔。


  因為方才說好的,本來這話是由他來說的。


  畢竟謝不渝身為人子,說出這種話,很容易被人詬病。


  但是他既然已經說了,許天祿就道:“許同書,你可樂意?”


  “也好!”謝老爺簡直是意外之喜,毫不猶豫的就應下了:“既然他不願認我這個爹,那我也不稀罕他這個兒子!”


  “你閉嘴!”許天祿是真的被惡心壞了:“什麽玩意兒!別得了便宜還賣乖!是他不認爹,還是你不認兒子,你先把話說清楚!否則這個斷親書,我不會叫他簽!這一半家業,你也休想拿!”


  謝老爺張了張嘴。


  許天祿冷冷的道:“說不說?”


  謝老爺一狠心:“是,我就是不喜歡這個兒子!我當年本就不同意續弦,是母親在世時逼迫於我!這種女人生出來的孽種,我惡心還來不及,我就是不喜歡他!看著就心生厭煩!”


  謝不渝不能置信的看著他,麵色猝然蒼白下來。


  哪怕早已經沒了期望,聽著親生父親,叫他“孽種”,也仍舊覺得荒謬的可笑。


  許天祿真是氣狠了,怒道:“居然說出這種話,這麽對待親生兒子……你真不配為人父!好,好,好,你現在就寫了分家文書和切結書,你養我徒弟這些年,我徒弟也給你賣了命,賺回了諾大的家業,養恩早就還的夠夠的了!今日就此一刀兩斷,你若再糾纏於他,就是跟我過不去!到時候可別怪我不客氣!”


  天已經黑了,火把在眾人麵上明明滅滅。


  看著謝老爺真的回身就寫文書,又看著謝不渝緩緩的抬手,按上了手印。


  眾人都為之心酸,不忍多說。


  其實當父母的,沒幾個真能不偏心的,可是偏心成這樣……把親生兒子當成仇人,叫他“孽種”,為了一半家產,就迫不及待的買斷親緣,這樣的父親,也真是夠狠的。


  許天祿拿了兩份文書,那邊一眾下人已經把謝夫人和葉氏的嫁妝收拾了抬了出來。


  謝不渝彎腰去扶謝夫人。


  謝夫人方才聽謝老爺親口說出“孽種”之後,就癱軟在地,直到謝不渝去扶,才猛然回神。


  她猛的爆哭出聲,且哭且道:“我也是好人家的姑娘,也是你母親請了官媒,三趟五趟、八抬大轎求來的!!你不想娶我,你倒是拒了啊!難道我還非要嫁你不成!!你娶了我,又天長日久的磋磨我,進門才兩年我膝蓋就跪壞了,自打生了鬆兒你再未進過我房,我做錯什麽了!我到底做錯什麽了!你們謝家憑什麽這麽欺負人啊……”


  她哭的肝腸寸斷,聲音淒厲極了。


  謝不渝不住的低聲安慰,謝夫人痛痛快快的哭號了一聲,然後站起來:“和離!和離!”


  她撲過去,向許天祿一跪:“你是鬆兒的師父,求你幫忙,我要和離!我受夠了,我真的受夠了!我對不起我的鬆兒啊!我不該盼著豺狼回心轉意……”


  許天祿生生嚇了一跳。


  他與謝不渝本就差不多大,強撐著受了她這個禮,一邊伸手扶一邊道:“那就有勞了,再寫一封和離書吧。”


  反正今天已經把人得罪狠了,謝老爺早就想休妻,生怕她改變主意,倒是二話不打,就直接寫了。


  許天祿收了,帶著謝不渝轉身,一邊道:“先回府吧,回頭你挑個院子,我買了送你。”


  謝不渝低聲道:“多謝師父。”


  聽到這話的眾人:“……”


  這麽一來,好像又不怎麽同情他了呢……不管怎麽說,人家攀上了財神爺!一個院子,說送就送!

  謝家這宅子,一直是謝不渝的銀子養著,真有不少自己人,浩浩蕩蕩的抬著箱籠家俱,不少人還一路跟著看熱鬧。


  一邊議論紛紛:

  “謝老頭肯定會後悔的。攤上個敗家子,多大的家業都不夠敗的!”


  “就是啊!謝鬆巴上了財神爺啊!這樣的親戚也往外推?”


  “那又怎麽樣?人家伯爺說了,隻認謝鬆一個!占不上便宜推不推還不是一樣了!”


  “不過鬧成這樣也是有些決絕了……”


  “就是啊,這麽多年都忍過來了,如今又何必!”


  “我聽說當年趙知府的夫人和離,就是國公爺攛掇的!”


  “國公爺和這位,做事實在有些決絕……父子之情都能說斷就斷!”


  “國公爺這個行事,我不知為何,想起了巴清!”


  “哈哈哈哈……”


  黑暗之中,也看不清哪個是哪個,許天祿回了兩回頭,也沒找著是誰在說話。


  他隻能先把人帶回府,找了空院子,暫時安頓下來,然後他去找唐時錦,把情況細細的匯報了。


  出來的時候,正好迎見炎柏葳往裏走,許天祿想起來叫住他:“誒!”


  他湊過去,小聲問:“炎師父,巴清是誰啊?”


  “巴清?”炎柏葳一邊往裏走,一邊隨口道:“巴寡婦清?很早時期的一個大商賈,女子之身,巴是指她的居所,清是指她的名字,據說她在其夫君去世之後,一人支撐家業,憑著雄厚財力保衛一方,曾被秦王禮遇,並在死後被封貞婦,為其築‘女懷清台’,名傳後世。”


  寡婦??許天祿的臉色當時就不好看了。


  他看了看炎柏葳沒說話,轉頭就去找戚曜靈了。


  他真是氣的不行,氣忿忿的說完了:“今天這事兒,明明就是謝家父子不要臉!是他們不顧親情,不顧夫妻之情,我去的時候就已經在分家了,關我什麽事?這種爹不斷親還留著添堵嗎?再說了……就算我做錯了,又關師父什麽事?”


  “師父來江南,又是新糧又是新蠶的,多少人得過她的好處?不記恩就算了,背後還這麽罵她,真是不要臉!看到這種人,真叫人當好人都沒勁頭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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