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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2章 仵作不是賤業

  戚曜靈知道她這會兒是十年怕井繩,也不爭辯,笑著應下了。


  唐時錦也沒調錦衣衛,就從府裏帶了一撥衛王府的私衛出了門。


  一路從早餐攤上,包子蛋餅什麽的,看到什麽買什麽,那豆腐腦和香粥,直接把攤主的大桶都付了銀子一起拿走了,讓他們回頭去城門口自己再領回來。


  到了之後,唐時錦隨手端了一碗豆腐腦給江必安,把他叫到一邊,把事情跟他說了。


  江必安站著一邊吃一邊聽,點了點頭,唐時錦問他:“我要是不操心,不事必躬親,這些事情,你們能處理好嗎?那朱允武不就死了?”


  “那又如何?”江必安道:“你這個人就是莫名其妙,你之前與我說隻要結果,現在又非想著案子是案子,要人證物證齊全,哪這麽些事兒?朱允武若死了,臨死之前是與趙二郎用的飯,趙二郎就有嫌疑,就這一點就可以抓了趙二郎來審。”


  唐時錦道:“沒證據憑什麽抓人?”


  江必安道:“憑我知道是他,憑我是總緝事廠的人,憑我的上司是慶王,我們本來就杠的上。隻要我抓的時候他沒能現場阻止,等口供有了,就是我抓的對,他阻止也晚了。”


  唐時錦:“……??”


  行吧,他本來就出身錦衣衛,頭一次見麵的時候,他就說錦衣衛行事無須顧及律法,不能指望他現在有多麽重視流程。


  唐時錦默默無言的看了他幾眼,連說服他的心都沒了,然後就過去找海汝州了。


  海汝州在一邊,很安靜的拿了兩個包子在吃,唐時錦想著他畢竟不是習武之人,怕他身體抗不住,就給他端了一碗熱粥過來,自己也端了半碗。


  海汝州連連道謝,唐時錦拿了上車凳,示意他坐下,一邊就直接坐到了馬車邊上,跟他道:“海大人,大理寺跟著你的人,有沒有你想要的,你寫個名單給我,我要的時候一並要過來。”


  海汝州應了一聲,唐時錦歎道:“仵作,其實是一個很重要的位置,還是要好好上心打理才行。”


  江必安走過來,遞了個包子給她,唐時錦搖了搖頭不想吃,他也不在意,就在她身邊坐下了:“仵作有什麽重要的?驗的出來也未必用的上。”


  唐時錦無語的道:“你這個人怎麽回事?我都不跟你一般見識,過來跟海大人說話了,你還追過來吵,你是專門抬杠的麽?”


  江必安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唐時錦道:“在某些時候,為了大局,可能要有所權衡,但即便如此,我們自己起碼要知道真相是什麽……別跟我說你知道,你是老天爺嗎?你的知道也不過是你的判斷,總會出錯,但是屍體不會說謊,證據不會說謊。”


  海汝州無聲的抬眼,看了看她。


  唐時錦繼續道:“前前朝有名的包青天,號稱奎星轉世,啥日斷陽夜斷陰的,公正廉明,斷案如神,可就算這樣,晚年也懺悔說這輩子定有錯漏,偷偷把自己卷進草席裏,讓龍頭鍘斬了……審案子這種事情,並不是你心存公正就行了的,你判斷錯了,那就是一條命甚至好多條命。”


  江必安無語的道:“什麽偷偷卷進草席,什麽龍頭鍘,那是戲文!包拯是病死的。”


  唐時錦道:“你出去問百姓,十個有九個半說是龍頭鍘斬的!所以,你調查的時候人人都說是龍頭鍘,你不會受影響嗎?你能保證絕對公正嗎?”


  江必安沉默了。


  唐時錦續道:“很多東西都很容易混淆。例如說是被勒死還是自溢?例如是生前被燒死還是死後被燒死?這些東西,你單靠調查,根本就不能準確判斷!但是仵作卻能看的出來。”


  “例如,並不是索溝在耳後就是自溢,趁著剛死掛上去,索溝也會是那個樣子……也並不是人不掙紮,就一定是死後被扔進去,因為人在火中會窒息,很快窒息就不掙紮了,但是你可以從口鼻睫毛,看出端倪……”


  她知道的法醫和痕檢知識並不多,大多來自電視劇和劇本,但唬住江護足夠了。


  看江護眉間打著褶,她抬了抬下巴:“人會說謊,但是屍體不會說謊,證據也不會說謊,仵作不是賤業,仵作對案子而言至關重要,我會為仵作正名,我會上書仵作後代可參加科舉。”


  海汝州一直在旁聽著,眼都紅了。


  幹了這麽多年的仵作,到哪兒都被人躲著走,萬沒想到,年過四旬,壯誌早消,卻聽到了這麽一番話。


  唐時錦這本來是收小弟的例行操作,轉回頭來時,見他這神情,也不由得感慨,道:“海大人放心,我說到做到。”


  海汝州輕聲道:“多謝王爺。”


  直到大家亂哄哄的吃完了飯,唐時錦讓衛王府的人先回去,順便也把海汝州帶回去,一邊叮囑他先去衛王府,暫時不要露麵,免得旁人找他打聽消息。


  海汝州應了。


  看著這些人走了,江必安道:“這麽多事,你不趕緊回去處理,在這做甚?”


  唐時錦嘲笑他:“你那腦子,就別教我做事了。”


  她傻了才這個時候回去,還不立刻就讓趙守拙堵住?

  她這個時候不能表態,表了態,將來她的戲還怎麽唱?

  要知道,她還等著趙守拙“壯士斷腕”呢,這麽早就正麵杠上可不行,她隻想讓他死,並不想與他拚個魚死網破。


  她也並不在原地待著,就叫人:“知非。”


  餘知非帶著人過來,唐時錦道:“不用帶人,你跟著我就行,必安,一會兒靈兒來了,你叫他去迎迎陸縱,然後直接帶著他們回廠署,你把這邊交待給旁人,也趕緊回去,抓緊審。”


  江必安應了,唐時錦就帶著餘知非走了。


  為什麽呢?


  因為趙守拙該急了,在這兒人多眼雜的,他不敢來,但是再不來,就來不及了!


  一大早,各處的消息肯定已經到了他那兒。


  大街上發現朱允武的馬車,小廝車夫死了,但朱允武卻失蹤了。


  這事兒就發生在城裏,甚至不用到早晨,就應該能傳入趙守拙耳中……就這一條,就夠趙守拙心驚膽戰的。


  派去殺陸縱一行人的,死的死,抓的抓,不管他私下裏有沒有放人,不管能不能得到回報,反正他肯定知道,事兒是敗了。


  他再不來找他,等著朱允武出現,指證了他……


  借皇家氣運啊!這事兒沾上身,可就不止是脫層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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