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2章 傳說中的文人相輕
唐時錦心裏已經給他點讚了,一邊笑道:“可我覺得你的大作,也沒多麽錦上花啊?”
辜東陌道:“下官真正想給王爺看的在此,”他從袖中取了出來:“請王爺雅正。”
唐時錦接了過來:“好,你先去吧。”
辜東陌施禮退下,態度從容,真是又靈又傲又漂亮,連拱手的時候那手兒,都跟玉雕的一樣。
哪怕唐總用人的時候不太重視臉,但這麽養眼,看著也舒服不是嗎?
他人都走到門口了,唐時錦又問了一句:“你覺得報國和投效我,這兩者有什麽區別嗎?”
辜東陌不假思索道:“身在翰林院,亦可報國,但王爺是一個神奇的人物,故下官更希望襄助王爺而報國……若一定要區分,那報國是吾當為之事,投效王爺是吾想為之事。”
唐時錦笑了一聲,擺了擺手,他這才退下。
然後她就打開那紙卷兒看了看。
這其實是兩篇文章,一篇是寫的鐵路,顯然是早就寫了,一篇是寫的拚音,墨跡猶新。
說真的,寫鐵路要寫的高大上很容易,但要把拚音寫的這麽高大上,就很難了。
但這件事情,還真的很重要。
對於唐時錦來說,比鐵路還要重要,因為它的影響勢必極其深遠,範圍極其廣,幾乎與每一個人悉悉相關。
如今有人能把這件事情的意義寫出來,寫的如此辭順理正,句句珠磯……讓人看了,會覺得恍然大悟豁然開朗,這本事,還真的是“錦上添花”。
這孩子看著這麽傲,寫出來的文章卻並不會顯得居高臨下。
歌功頌德難嗎?歌功頌德,最簡單也最難。
他這文章,說好聽了是錦上添花,實際上就是歌功頌德。
可是這樣的文章卻一點兒不顯得諂媚,而是義正辭嚴,通幽洞微……這不止是文才的問題,而是因為,他想的通達,他想通了,或者說他深知此事的意義,他寫出這個的時候,並非為了歌功頌德之心,而是真的為了這個國家,為了這個國家會越來越好。
唐時錦難得的激動起來。
這世上,除了桃六郎,她還是頭一回覺得,一個人的文章如此的合她脾胃。
唐時錦換了衣服跑去養心殿,然後大模大樣的插了一個隊,讓炎柏葳看了看。
炎柏葳看完了,點了點頭,笑道:“你是想用他?”
“對啊!”唐時錦道:“我覺得這人超級棒的!一定能用出成倍的效果!!”
炎柏葳道:“正好,溫世澤去辦報了,先把他提出來給你講書吧。”
“行,”唐時錦道:“我叫人在我那邊給他騰一個公事房出來,然後他每天都要正常上值,我在的時候要用就用,不在的時候他愛幹嘛幹嘛!”
炎柏葳笑道:“看來確實挺器重的。”
“你這是什麽口氣!他不值得器重嗎?”唐時錦瞪著他:“好吧我知道了,你這就是傳說中的文!人!相!輕!!”
她生氣的走了。
炎柏葳忍不住笑了一聲,什麽文人相輕,就是吃了口醋而已。
幾個剛被趕出去的大臣們又進來。
唐時錦最後一句聲音大,他們也都聽到了,王恂實看他神色輕鬆,才笑道:“王爺這是怎麽了?”
炎柏葳笑道:“她發現了一個好苗子,拿他的文章來給朕看了看,”一邊說著,就吩咐孔非孔:“你去翰林院,傳朕的口諭,調辜伊去錦兒那邊為其講書。”
孔非孔應聲下去了。
王恂實笑道:“終於有人能為桃大人分勞了。”
“倒也未必,”炎柏葳道:“路子不一樣,成蹊還是躲不了輕閑的。就這會兒估計就是去找他了。”
還真是。
唐時錦拿著文章過去給桃成蹊看了看。
這樣的文章,並不是說桃六郎寫不了,但如果真的讓他寫,終究會稍遜一層。
一個人的性情如何,很多時候會在文章中體現,桃六郎就是一個傲嬌的人,他寫的最好的文章,也會是這個味兒。
就好像炎柏葳在江南時,被人稱為炎師,各色文章都寫過,但是最為人稱道的,永遠是《致愛妻》。
正因為桃六郎深知道這一點,所以在惺惺相惜之餘,是真的有幾分失落。
被人寵久了,不管是男女老少,不管親情友情還是愛情,總是會有幾分恃寵而驕的,所以失落也在所難免。
然後唐總還摸摸他頭,安慰了他一下:“不管有多少辜東陌,我心裏最天才的永遠是桃六郎,最信任的也永遠是桃六郎。”
桃六郎嗬嗬噠。
走完流程的唐總就悠閑的走了。
唐總一向公私分明,渣的明明白白。
寵你歸寵你,正事兒上一點不含糊。
就比如說桃成蹊吧,因為舊交,又因為他受傷和沈一意,她對他真的予取予求無微不至,但也不會為了感情影響正事兒,當然了,真遇上生死大事的時候除外。
而這會兒,辜東陌才剛回到翰林院。
天才本就是倨傲的,他前年科舉入了翰林院,名次高人又冷,本就沒幾個朋友。
後來他寫戲子鷹的文章,這在別人眼中,那何止是捋虎須,簡直就是找死!
誰不知道慶王爺最護短了,他劍指桃六郎,慶王爺能放過他?
一時之間,眾人紛紛跟他保持了距離,生怕被他連累。
後來他寫拚音的文章,在不少人眼中,都覺得這是服軟,但是晚了啊!!
再次印證了一件事情,才子未必會做官,很多事情,他們確實看不明白。
所以今天辜東陌突如其來的被唐時錦叫走,不止一人幸災樂禍,覺得他要倒黴了。
不大會兒就回來了,不少人都在覷著他的臉色,還有個姓呂的借機生事,把茶水潑到了他的桌上,一邊皮笑肉不笑的道:“對不住,不小心。”
辜東陌笑了。
他極少笑,這一笑,滿堂生輝。
然後他和顏悅色的道:“無妨,反正,我以後也用不到了。”
他施施然的往門口台階上一坐。
幾人不由得交換著視線,心說難道他要辭官??
他這種脾氣,受了斥責想辭官也不奇怪,還有人過來勸他,不要太過衝動,錦繡河山大有可為,畢竟是你率先挑釁的,被王爺罵幾句又有什麽的,這朝上官員幾個沒被王爺罵過?多少大員不都是這麽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