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說好了要一起老去
“轟隆隆······”
一道道驚雷閃過，照亮了整片天空，磅礴的大雨依舊沒有任何停歇的趨勢。
虎子這個時候隻要抬頭就能發現不遠處的葉伊和董婉。
可是。
突然，虎子的手腕處傳來一片溫熱的觸感。
他立刻低下了頭。
趙佩蹲在地上，一隻手捂著自己的肚子，另一隻手抓住了虎子的手腕。
表情痛苦。
雨水打在她的臉上，顯得異常的無助。
虎子的心一疼，立刻彎腰去扶她：“怎麽了？”
趙佩搖搖頭。
“我······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之間肚子好疼。”
虎子眉頭緊鎖，扶著她說道：“你先別動。”
趙佩輕輕的應了一聲，一頭淩亂的頭發貼在白皙肌膚上，在大雨之下看上去顯得有幾分蒼白。
虎子蹲下了身體，腦海裏麵都是趙佩的安危。
他今天就不該同意趙佩跟著他一起來的。
“來，趴在我身上，我背你出去。”
趙佩看著他蹲下來的身體，輕聲問道：“裏麵不去看了嗎？”
“你都疼成這樣了，還去看什麽，別廢話了趕緊上來。”
趙佩站在原地，遲遲沒有動。
她的心裏在糾結。
作為一個醫者的後代，她身上肩負著的是一個醫者的責任。
如果現在離開，不救她們的話。
趙佩或許會內疚一輩子。
但是真的救了她們的話，趙佩跟傅雲卿之間真的連最後一點渺茫的機會都沒有了。
趙佩仰頭看了一眼天空，烏雲密布，大雨依舊在繼續。
也許。
這真的是上天給她的一次機會呢？
虎子見趙佩遲遲沒有動，怕他是身體不舒服，問道：“怎麽啦？”
趙佩回過神，立刻說道：“沒事，我隻是突然想到了我的爺爺。”
虎子知道趙佩的身世。
更明白爺爺在她心裏的地位。
“放心，我會一直在你身邊陪著你的。”
趙佩捏了捏自己的手心，輕聲的問道：“真的嗎？就算我做錯了什麽事情，你還是會站在我的身邊支持我嗎？”
畢竟是不到二十歲的女孩子。
此刻趙佩的內心也很煎熬。
現在，有兩條人命是捏在她的手心裏的。
她的一舉一動都關乎著葉伊和董婉的生死。
虎子微微勾唇。
“隻要你願意讓我站在你的身邊，哪怕是全世界的人背叛你，我依舊會支持你，你懂嗎？”
趙佩眸子裏麵有溫熱的淚水。
她往前一步，彎下了腰。
雙手輕輕的環繞住了虎子的脖子。
“抱緊，我要站起來了。”
“嗯。”
趙佩的心跳的很快，可是現在她的耳邊隻聽得到雨嘩嘩落下的聲音。
走吧。
離開了這裏。
她的心就不會再這麽糾結了。
這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她不過是選擇了回避而已。
趙佩緊緊的咬住自己的唇瓣，身體因為緊張而有些僵硬。
虎子卻以為趙佩是不舒服。
腳下的步子越發的急切了。
趙佩靠在虎子寬闊的背上，回頭看了一眼。
泥土中，有一處微微的動了一下。
趙佩像是受到了驚嚇一樣，立刻回頭把腦袋埋在了虎子的脖子處。
閉上了眼睛。
虎子背著趙佩，眼睛裏麵有淺淺的笑意。
這是他們第一次這麽親密的接觸，如果可以的話，虎子真的希望這一條路，永遠都沒有盡頭。
葉伊艱難的睜開了眼睛，她的手指頭動了一下。
感覺自己渾身都已經麻木了。
好像被人抽走了靈魂一樣，腦袋裏麵一片空蕩蕩的，什麽都想不起來。
她試圖是移動了一下自己的身體。
感覺到自己似乎是被什麽東西給壓住了，無論如何用力都沒有絲毫的作用。
渴。
嗓子裏麵燒的難受。
她張了張嘴巴，一點聲音都發布出來。
雨水一顆顆砸在她的臉上，讓她本來已經麻木了的神經似乎有一點點蘇醒的跡象。
這是哪裏？
她怎麽會在這裏？
葉伊艱難的動了動自己的脖子，透過一絲絲微弱的光芒，看到了自己現在所處的環境。
水。
泥土。
還有一望無際的夜色。
她記得自己是出來找董婉的。
後來她一個人去見了蘇曼，再後來······
葉伊終於回想起來了，她們是掉到河裏了。
她的鼻子一酸，眼眶熱熱的。
上天垂憐，才讓她死裏逃生。
她還可以看著她的孩子們長大。
她還可以跟傅雲卿說愛他。
真好。
可是董婉在哪裏？
葉伊的手指頭微微的動了一下，她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在一點點的恢複知覺，可是還是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既然已經活下來了，就沒有理由放棄。
葉伊死死的咬住舌尖，讓自己的痛感恢複過來。
她知道如果身體完完全全的失去了知覺的話，那麽她跟董婉兩個人都不可能離開這裏。
鮮血在口腔裏麵一點點的蔓延開來。
葉伊終於感受到了疼痛。
一旦知覺恢複。
身上就像是被無數次碾壓過一樣。
疼的撕心裂肺。
她用力的抬起自己的胳膊，胳膊上厚重的泥土被水衝掉，稀釋。
然後一點點的流了下來。
慢慢的，葉伊感覺到自己的胳膊變得輕鬆一點點了。
葉伊緩緩的握起拳頭，然後又鬆開，這麽來回幾次，她已經能夠很好的控製自己的胳膊了。
她又一點點將自己身上的泥土掀開。
隻是另外一隻手不知道是不是在漂流的過程當中砸到了什麽重物。
現在依舊使不上力氣。
她一隻手撐在自己的身下，試圖讓自己坐起來。
“婉·····咳咳咳······”
葉伊的嗓子裏麵像是滿裝了粗糲的沙子，讓她發不出完整的聲音，隻要開口就劇烈的疼。
她躺在地上，不知道咳嗽了多久。
嗓子裏麵那種不適感才微微有些緩和。
“婉······婉······”
她的手往自己的身邊摸去，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她在水中抱住了董婉就一直沒有鬆開過手。
一直到後來自己徹底的失去了知覺。
希望她們兩個人沒有分開。
“嘔······”
旁邊不遠處傳來一陣微弱的嘔吐聲音，雖然在大雨交加的雨夜，聽起來那麽的模糊，可是葉伊還是聽到了。
她幾乎是熱淚盈眶的，不知道從哪裏傳來的一股力量讓她撐起了自己已經瀕臨崩潰的身體。
“婉婉，我在這裏，婉婉。”
董婉比葉伊的水性要好一點，身體素質也比她的要好一些，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懷孕了的原因，她感覺自己的狀態很糟糕。
葉伊聽到董婉的聲音之後，感覺自己渾身都充滿了力量。
她撐起自己的身體艱難的朝聲音發出的方向爬了過去。
“婉婉······你沒事吧，能聽到我說話嗎？”
葉伊半跪在地上，聲音帶著哽咽。
可是聽得出來，她依舊在強裝鎮定。
董婉睜開眼睛，看到葉伊，頓時就哭了出來。
“葉子，我們······會不會死在這裏。”
葉伊扯開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說道：“不會的，我們不會死的，你要堅強一點，為了你肚子裏的小寶寶。”
“寶寶沒事情顧少旌還不知道，你一定要堅持下去。親口把這個消息告訴他好不好。”
董婉一隻手緩緩的放在自己的小腹上麵。
這一次······
她是真的感受到了，那個小生命已經離她而去了。
葉伊忍著身上的疼俯身去拉董婉。
“起來，我們出去。”
雖然不知道這裏是哪裏，既然她們漂到了這裏，就一定能找到離開的路。
葉伊一直拉了幾次，都沒有辦法將董婉拉起來。
她的雙腿已經被深深的埋在了泥土之中，而且被風拔起的樹正好倒在董婉的腿上。
現在葉伊根本沒有力氣推開那棵樹。
董婉的腿恐怕······
葉伊忍著自己的淚水。
抬頭看向遠處，遠處有燈光掃過，甚至她都能夠聽得到找她們的廣播正在一遍遍不知疲倦的喊著。
可是明明就近在咫尺的聲音。
現在卻隔著生死的距離。
她知道，是傅雲卿在找她。
“來了人，我們在這裏，來人。”
葉伊不停的叫著，可是她嘶啞的聲音根本起不到任何的作用，在大雨磅礴的雨幕中，顯得如此的渺茫。
“婉婉······你堅持一下。”
葉伊抱著董婉的頭，盡量讓自己的身體溫暖她。
可是她自己的身體都冰的跟冬日寒冰似的。
根本就於事無補。
董婉抓住葉伊的手，笑道：“葉子，你自己出去吧。”
葉伊拚命的搖搖頭：“不可能的，要走我們一起走。”
董婉笑道：“你真是笨的可以，老娘······咳咳，老娘跳水你怎麽也跟著湊熱鬧。”
董婉是真的感覺到自己的生命正一點點的被時間抽走，現在她下半身埋在土裏根本就不能出來，葉伊卻還能夠走出去，若是在這裏守著她的話，那她們兩個人得救的機會都非常的渺茫。
她不能拖累葉伊。
“你丫的快走吧。”
外麵的燈光看著很近，可是葉伊也知道，如果按照她現在的速度走出去，再返回。
她不敢保證一個人留在這裏的董婉，會不會堅持不下去。
“好累啊。”
董婉閉了閉眼睛：“想睡了。葉子你就讓我安靜的睡一會好不好，你快走。”
葉伊看見董婉已經完全失去了活下去的意誌力，立刻抬手扇了董婉一巴掌，吼道：“你不能睡，你難道忘記了自己說過的話嗎？你要看著我披上婚紗的，你要看著我做最幸福的新娘的，我們說好了要一起老的。你不能一個人去享福，你知不知道。你給我醒醒，董婉。”
董婉聲音漸漸的微弱了下來。
“葉子，你再這麽粗魯，小心嫁不出去。”
葉伊哭的跟個淚人一樣：“你要是睡了，我保證這一輩子都不可能會原諒你。董婉，你聽到沒有。”
董婉歎了一口氣：“我現在隻有兩個遺憾。第一個，是沒有等到你出嫁，我還要給你當伴娘呢。第二個······如果你出去了，記得跟顧少旌說······”
“說我······還是很愛那個王八蛋的······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