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含番外)
第二十三章
沈熙白沒躲, 也沒閉眼。
男人冰涼的唇印下來的時候,有點像他小時候愛吃的甜豆花,又軟又有彈性。
冰冰涼涼的觸感又在他喪失了視覺的狀態下變得更為突顯。
周圍安靜得又異常可怕, 沈熙白隻能聽見自己撲通撲通,上下瘋狂跳動的心跳聲, 以及男人啃咬自己時發出來的嘖嘖水聲。
“.……”
過於羞恥。
沈期頤察覺到懷裏的人沒有拒絕和抵觸, 原本粗暴的動作也變得溫柔起來,牙齒輕輕的研磨著對方的下唇,不停的吸吮。
沈熙白被動的被親了好久, 整張臉都被脹得像極了一個圓潤的蘋果。
加之他又沒有戀愛經曆, 怎麽可能知道接吻的時候如何換氣。
他被動的承受著, 憋得五官都皺巴巴的, 眼看著這樣下去,遲早得把自己憋死, 男人鬆開了他的嘴唇。
沈熙白無辜的睜著眼,嘴巴酸酸麻麻的, 像是經曆了一場酷刑。
“.……你下次.……”沈熙白頓了頓, 憋氣道, “能不能不要親那麽久。”
男人目光如潭的盯著他那張燥熱的臉蛋, 看著沈熙白如蝶翼般的眼睫不停的煽動, 一動不動, 隻是眯了眯眼睛,表情隱隱有些陰沉。
沈熙白的雙手還搭在男人的肩膀上, 盡管沈期頤沒有再做出更加逾越, 更加過分的舉動, 但男人還是繼續用這個極度羞恥的姿勢抱著自己。
他深吸一口氣,調節自己的呼吸, 把頭低下來,羞恥的補充道,“.……我都不能呼吸了.……”
“.……”
空氣像是凝固了幾秒鍾,突然響起了男人稍縱即逝的輕笑。
都不等沈熙白反應過來,男人的笑聲就戛然而止,隱了下去。
盡管男人收得快,也耐不住沈熙白的聽力太好,沈熙白聽到對方明顯帶著調侃意味的輕笑聲,心裏麵那種窒息的害臊感,就跟噴泉一樣,pong的一下衝了出去。
沈熙白瞬間卸了力,直接把頭邁進了男人的脖頸裏,然後用手擋住自己的臉,試圖掩飾自己內心的忸怩和尷尬。
男人卻一點都不覺得尷尬,就連害臊都沒有,他的眸子亮得驚人,落在沈熙白臀.部的手還往自己的身上顛了顛。
“我喜歡你。”男人身上淡淡的檀香,盡數鑽進沈熙白的鼻腔。
沈熙白的耳尖動了動,耳根紅得不能再紅,跟個嬌豔欲滴的玫瑰花一樣,看起來仿佛能夠滴出血。
男人側過頭,臉頰蹭了蹭沈熙白的頭發,盯著沈熙白的側臉,眼神堅定,表情從容,繼續補充道,“我想要你。”
要你永遠屬於我。
沈期頤猩紅的眼睛轉了轉,閃過一絲狠戾,後半句話在他的腦子裏回蕩了好幾遍,卻沒有被他自己說出來。
沈熙白眉頭輕顰,隱約間,仿佛敏感的察覺到了對方情緒上的變化。
但還不等沈熙白說話,男人的牙齒就咬在了沈熙白的鎖骨上麵。
“嘶――”沈熙白倒吸一口冷氣。
一陣刺痛。
沈期頤看著沈熙白鎖骨上被自己咬出來的印跡,眼神晦澀的變了變。
“這一次,你不會走了對吧?”
沈熙白的心口顫了顫,大腦恍惚了一陣,嘴唇翕動,“.……什麽?”
男人笑了笑,但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他頓了又頓。
“沒事,隻要你活著,我就能找到你。”
男人的聲音無比陰冷,讓沈熙白不由哆嗦了一下。
“你不會再憑空消失了……對嗎?”
……
“沈老師不見了!”王大強急紅了眼,在原地渡了幾步,整個人都有些顫抖。
“怎麽可能……”周興文的聲音都有些抖,兩隻眼睛瞪得老大。
黃鶯鶯剛剛見證了整個過程,嚇得捂住了自己的心口,雙腿發軟,靠在了周美芳身上,恐懼道,“他是被鬼抓走了嗎?還是死了?”
一時間,所有人都開始方寸大亂。
“沙沙。”是枯樹葉被人踩碎時才會發出來的聲音。
周興文心猛地一緊,目光望向了聲源。
下一秒,他的眼睛就跟一雙空洞到失焦的眼神對視上。
有個人躲在樹幹的後麵,視奸著他們五人。
距離有點遠,周興文看得不太真切,隻能感覺到那個人的個頭好像不太高,動作也十分小心翼翼。
辨別不了性別,也看不出長相。
周興文蹭的心一沉,暗道不妙。
現在整個村子裏的人都跟瘋魔了一樣,不聯合起來自救就算了,還想把責任推卸到無辜的人身上,想要將他們幾個弄死。
難不成.……
難不成是來確認他們幾個有沒有被徹底燒死的村民嗎?
短短幾秒鍾,周興文的腦子裏就接二連三的冒出了無數個念頭,讓他整個都嚇得心驚膽戰,不知所措。
他們五人的處境非常艱難,前有惡民想要活活燒死,後有怨鬼要索他們的命。
但是他們實在是無辜至極,可憐得緊。
周興文正準備大喊一聲,讓眾人撤退,開始逃跑,眼尖的王大強卻直接認出來躲在樹後的那人。
“張露?”王大強愕然的張大嘴,叫出了聲。
張露倒也不怕,依舊站在樹後麵沒有躲,目光坦然。
其他四人的目光來來回回的在王大強和神秘人身上掃來掃去,有些不明就裏。
終於,樹後的那人動了。
她慢慢的從樹的背後走了出來,還徑直朝著五人所處的位置一步步走近。
動作利索,沒有絲毫停頓猶豫,就好像特意來找他們五人的一樣。
王大強有些躊躇,表情非常尷尬。
在他們村子裏,女性和男性之間,是有很強的隔閡的。
女性的地位非常低,十四五歲就嫁作人婦的女生比比皆是。
也很少會有女性明目張膽的出現在男性麵前。
因為在這個村子裏,什麽事都有可能發生,所以哪怕是七八歲的小姑娘,都已經在母親的言傳身教下,形成了一遇到男人就繞道走的習慣。
這也間接導致了,王大強其實從小到大,跟女生說話的次數屈指可數。
張露平靜的看了一眼王大強,又掃射了一眼在場的其他幾人。
她的表情沉靜,複述了一遍眼前的情況,“大哥哥不見了。”
黃雲達皺眉,有些不確定的接話,“你說的是沈熙白?”
小姑娘依舊一臉沉靜,“嗯”了一聲。
她低下頭,看了看地上的廢墟和狼藉,突然扯了一下嘴,咧出一個驚悚得不符合她這個年齡的笑容,甚至發出“咯咯咯”的冷笑。
這個詭異的笑容,看得其他幾人毛骨悚然,全部懵逼無措,頭皮發麻。
笑得都快眼淚,小姑娘卻突然刹了車,整張臉沉下來,笑聲毫無征兆的戛然而止,表情也變得有些詭異。
黃鶯鶯往周美芳的身後躲了躲,攥緊了拳頭。
“這裏……是那群人燒的嗎?”小姑娘的聲音十分陰冷,帶著不屬於這個年齡段的早熟,聲音也有些嘶啞。
王大強咽了咽口水,強裝鎮定的解釋道,“是村子裏的人幹的。”
小姑娘“嘖”了一聲,又勾出了一個冷笑,但又很快的隱了下去。
“這裏都敢燒。”
“看來他們是真的不想活了……”
小姑娘喃喃自語般說了幾句雲裏霧裏的話。
周興文卻很敏感的察覺到,眼前的這人,很有可能知道村子裏更多的秘密。
周興文看了看小姑娘照在地上的影子,咽了咽口水,強裝鎮定。
瘋狂暗示自己,眼前的這個小姑娘不可能是鬼,絕對是人,她有影子。
做了好幾次心理建設,周興文這才大著膽子,問道,“這裏為什麽不能燒?是有什麽特別的用處嗎?”
小姑娘嗤笑了一聲,抬眸,猛地望向了周興文的方向,後者嚇得往後退了一步。
“嗬,”小姑娘冷笑,“這裏可是‘他’的地盤。”
“他?”周興文沒有反應過來。
王大強卻立馬會意,尷尬而又有氣無力的小聲提示道,“其實這裏是那個被打死的男生生前住的地方.……”
周興文驚悚得瞪大了眼,愕然道,“你怎麽不早說。”
小姑娘掃了一眼在場的五人,一臉平靜的說道,“這裏對‘他’來說很重要,這裏有很多屬於‘他’的記憶,所以‘他’一定不會放過那群人的。”
周興文不懂。
小姑娘卻無所謂的抬起手,指了指天空,“你們看,太陽要被吃了。”
太陽要被吃了?
五人抬起頭,愕然的發現,原本高高懸掛在朗朗晴空上放的烈日,顏色開始慢慢減淡。
一團巨大的黑影開始吞噬太陽,天地間,也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下來。
“這是日食嗎?怎麽……怎麽看起來不太對勁。”周美芳皺緊眉頭,有些不確定的問出聲。
小姑娘看了一眼周美芳,突然露出一個天真到令人發怵的笑容,“姐姐,你們不需要害怕,‘他’是個好人,‘他’不會傷害你們的。”
周美芳沒理解她的意思,眨了眨眼,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又重新落在了小姑娘的身上。
她仍然在笑,被團團黑影覆蓋住,周圍逐步暗淡下來以後,她的笑容看起來愈發詭異。
“‘他’隻會殺該死的人,你們都是外來者,‘他’不會傷害你們。”
周興文突然意識到,王大強每次口中提到的,都是“他們”,而眼前這個小姑娘的用詞,卻是精準的“他”。
結合剛剛王大強的提示,是不是意味著這個小姑娘口裏的‘他’,講的就是那個被打死的男生?
小姑娘轉了個身,看向了周興文,麵上露出了幾分專屬於這個年齡段的爛漫笑容,竟真有幾分天真勁。
她神神秘秘的扯了扯嘴角,“等天徹底黑了,‘他們’全部都會出來,‘他們’不會放過這個村子裏的男人的。”
說到這兒,小姑娘的眼神變了變,目光精準無誤的落到了旁邊的王大強身上。
明明是個十多歲出頭的小丫頭片子,氣場卻大得讓人不寒而栗。
她看向王大強的眼神,也跟她看向周興文他們的眼神十分不同,她對周興文這一群外來者沒有好感,但也沒有敵意,但是當她的眼神落在王大強身上,那種窒息,刺骨的恨意和厭惡幾乎要從她的眼珠子裏麵跳出來,然後將王大強生剝活刮。
小姑娘眯了眯眼,衝著王大強嘶吼道,“你們一定會死的,你們都該死。”
周興文都被小姑娘這不假思索的恨意嚇了一跳。
一行人呆滯在原地,麵麵相覷。
而天日也逐步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暗淡下來。
越來越黑……
就跟他們幾個上次被村子裏人逮住時,突然異變的天象一模一樣,讓人不寒而栗,心驚膽戰。
“媽……”
也不知道小姑娘看到了什麽,表情突然頓住,眼神也變得迷離,聲線都在微微顫抖。
眾人懵逼的順著她喊著的方向看過去。
待他們看清楚以後,表情瞬間一窒,身體僵硬,頓在原地。
一個披頭散發的長發女人憑空出現在了廢墟的空地上。
至少有一半的頭發絲盡數披在了女人的臉上,頭發也隨著微風的吹拂,左右搖曳。
半點都看不清楚女人的五官,隻能看到她那雙若隱若現的血瞳,猩紅得刺眼。
她赤腳,兩隻腿懸在半空中,根本沒有踩實在地麵。
一身素淨的藍布衣,衣服十分幹淨,除了那幾個詭異的點,看起來仿佛與一個普通的村婦沒有區別。
“是鬼.……”黃鶯鶯捂緊自己的心口,心跳砰砰砰的,胡亂的竄個不停,臉色蒼白得可以,冷汗也刷刷的順著她的太陽穴滑下來。
小姑娘卻一點都不害怕,剛剛還在眾人麵前表現得像一隻張牙舞瓜的老虎,見到女人以後瞬間溫順得如同一隻乖戾的小花貓。
她直接朝著女鬼的方向大步走過去,臉上揚著笑容,全然不顧旁邊的人看向自己的眼神是多麽驚愕恐懼。
女鬼站在原地沒有動,看起來對周興文一夥人沒有惡意,表情也跟個死魚一樣,十分麻木。
當小姑娘徹底走到她的跟前時,女鬼慘白的臉上,似乎才多了幾分笑意,有了所謂的人氣。
“剛剛.……那個小女生是不是叫了一聲媽?”黃雲達有些不確定的站在旁邊,輕聲問出聲。
“對……我也聽到了.……”周美芳微微發顫,努力讓自己平複恐懼的心情,回答道。
而站在一旁的王大強卻在黃雲達幾人開始小聲討論的時候,瞳孔來來回回的猛烈收縮了好幾回,整個人的狀態都變得十分恍惚。
兩隻垂在身側的手已經慢慢的攥成了一個拳頭,手腕上的青筋都在彈跳。
小姑娘直接抓起了女鬼的手,握在了手心裏,兩人就像一對再普通不過的母女,大手牽小手,肩並著肩,看起來十分相親相愛。
但遠遠看去,隻會覺得這一幕十分詭異。
小姑娘不再管周興文幾人,牽著女鬼的手就打算離開,才走了幾步,似乎是想起了什麽,突然又轉了個身,目光落在了五人站著的方向。
接著又扯出一個詭秘的微笑。
“那個大哥哥才沒有消失哦,他就在你們身後。”
小孩子天真的話傳入到幾人的耳朵裏麵像是變了味,讓聽者渾身一個激靈,毛骨悚然。
周興文幾人幾乎是下意識的回頭,後麵還是一片被火燒火的廢墟,以及他們幾人剛剛爬出來的黑色洞穴,別說人了,就連半個人影都沒有。
男人早已經將沈熙白放了下來,他左手搭在對方的肩膀上,將人整個都護在自己的懷裏。
而他右手的食指抵在自己的嘴唇上麵,麵上是一副似笑非笑的笑容,目光如潭,表情變幻莫測,眼神跟小姑娘的目光對視上。
前者做出了噤聲的動作。
小姑娘的笑容笑得愈發詭異,女鬼則衝著男人的位置,微微的點了點頭,似乎在向對方示意問好。
緊接著,女鬼便牽著小姑娘的手,繼續朝著樹林的方向走,半點也不停留。
很快,一人一鬼就消失在了原地。
徒留下周興文五人繼續大眼瞪小眼,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麵麵相覷。
沈熙白不知道,周興文五人也不知道。
沈熙白根本不是憑空消失在原地,而是他們此時此刻正處在同一時空下的表,裏兩個世界。
肉眼可見的,周興文所處的世界為表世界,日夜變化,世界正常運轉。
而沈熙白正所於的世界是隻有黑色,沒有半點光亮的裏世界,裏世界象征著恐懼,黑暗,罪惡。
兩個世界同時存在,卻不互通。
當表世界的太陽被黑霧籠罩,就意味著,表裏兩個世界開始融合,黑暗會開始吞噬表世界。
而怨鬼,也會開始逃出來,向仇人索命.……
“我剛剛……好像聽見大家的聲音了。”
沈熙白有些不確定的問出聲。
男人平靜的看著他那雙茫然的眼睛,默不作聲的將五指直接附上對方的眼簾,然後俯下身,用額頭輕碰對方的額頭,鼻尖微微相抵。
沈熙白愣了愣,眨了眨眼,眼睫也隨著上下刮動,撓在了男人的手心裏。
很癢。
沈熙白僵在原地沒動,緊接著,他隻能聽見男人似是無奈的歎息聲。
等沈熙白再睜開眼,男人放開了那雙搭在他眼睛上麵的手。
但他的眼睛卻像是開了光了一樣。
這一次,沈熙白能夠將周圍的一切收入眼底。
――包括沈期頤那雙通紅通紅的眸子。
還有旁邊的周興文一夥人。
但此時此刻的沈熙白,注意力全被男人給吸引。
“你……”沈熙白驚得嘴唇翕動了兩下,有些無措的眨了眨眼。
男人抿唇,露出一個看似天真無邪的笑,“我剛剛騙了你。”
沈熙白愣了愣。
“那條隧道,根本就不是通往村外的路。”
沈熙白盯著男人的臉,有些心驚膽戰。
男人剛剛說話的語氣聽上去十分風輕雲淡,沒有絲毫感情波動,好似隻是在簡單的闡述著一個事實。
但他的眼眸卻隨著他說話的聲音,變得愈發的紅,紅血絲密布,豔得好像能夠滴出血來,瞳孔都在微微顫抖收縮,就像是努力的在控製自己的情緒一樣。
“我……”沈熙白嚇得剛想插話,卻又被男人打斷。
“你想離開這裏嗎?”男人微微低下頭,飛快的問出聲。
但明明是在問沈熙白,但他的反應看起來卻更像是在喃喃自語。
而他眼睛裏麵的紅血絲,彌漫的速度也跟著越來越快。
沈熙白皺緊了眉頭,察覺到沈期頤的狀態十分不對勁,抓住對方的手腕,問道,“期頤,你怎麽了?!”
男人卻反手將沈熙白的手握在手心裏,把頭重新抬起,咧開嘴,歪著頭,露出了那個沈熙白曾經多次誇過的,露齒笑。
“我會送你出去的。”男人卻像聽不見沈熙白的提問一樣,仍在露齒笑,笑得令人發怵,甚至自顧自的繼續說話。
沈熙白急了,反手攥住男人的手,聲音拔高,著急的問道,“期頤!你到底怎麽了?”
男人冰涼的手指顫了顫,剛剛還在努力微笑的他,再也繃不住,深吸一口氣,笑容斂下來,低下頭,表情十分脆弱,一反平日裏,他在沈熙白麵前表現出來的樣子。
“隻要你記得多回來看看我……隻要你別消失……”
男人的聲音非常的小,十分有氣無力,但字裏行間,都隱隱的透露他的恐懼。
但沈熙白卻懵了,看著對方的反應,他感覺自己的心口被紮得很疼。
他耐心的開始解釋道,“怎麽會呢,我怎麽可能消失……”
男人低著頭,垂眸,並沒有因為沈熙白剛剛的安慰而鬆上一口氣,甚至這句話就好像是刺中了他的某根敏感的神經一樣,手指抽搐的頻率反倒越來越快。
效果適得其反。
沈熙白看著男人的反應隻覺心髒的位置生疼生疼。
男人似乎也察覺到了自己的反應過於激烈,開始努力的調適自己的表情控製。
他一把重新將沈熙白撈進自己的懷裏,把自己的腦袋靠在對方的肩膀上,擋住自己的臉。
好像是在試圖通過這種方式,讓沈熙白忽略掉自己突然的不對勁。
沈熙白幹著急,想要把男人的腦袋從自己的肩膀上抱起來,慌裏慌張的安慰,“你怎麽了?”
突然,沈熙白像是察覺到了什麽,動作明顯一下子頓住,兩隻手僵硬在男人的後背上麵,感受著男人身體傳來的陣陣寒意,襲上自己的全身。
――他察覺到自己肩膀,男人腦袋靠著的位置濕了……
像是有水順著他的脖子,慢慢的滑了進去。
期頤……
哭了?
沈熙白心跳猛地一沉,緊接著他便聽見男人悶悶的開口出聲,語氣無悲無喜,聽不出來絲毫情緒。
隻有恍惚間,才能聽出男人在說這句話時,微微帶有的委屈。
“騙人,你以前也是這麽答應我的。”
就因為對方的一句簡短的承諾。
然後他等了一天,一個月……
被活活打死的時候,他也仍舊堅信,對方一定會回來找自己。
一年過去,兩年過去……歲月輪轉,時間更迭。
他甚至不敢離開這個村莊去尋找對方,因為他害怕如果自己短暫的離開了這裏。
對方回來了,找不到他怎麽辦?
也正是抱著這個信念,他等了十五年。
男人的聲音太小了,沈熙白沒聽清楚整句話,隻隱隱約約的聽見了“騙人”兩個字。
沈熙白被氣笑了,解釋道,“我不騙人。”說完,他頓了頓,補充道,“你別哭了。”
男人默了,瞬間不說話了,開始靠在他的肩膀上裝鴕鳥,一言未發。
沈熙白的確不可能留在這裏。
先不說,他本來就不是這裏的村民,他隻是一名普通的支教老師,他早晚都是要回去的。
再者就是,這裏的村民,人性複雜,沒有半點良知,甚至可以說得上是枉為人。
沈熙白的離開,隻是時間問題。
見男人不說話,沈熙白又知道了男人的心意,也確定了自己心裏對男人的感情,他自然不可能將這件事就這麽隨便的翻篇。
沈熙白盯著男人的側臉,有些無可奈何道,“你說得對。”
男人的耳朵豎起來,認真聽沈熙白說話。
“我想離開這裏。”沈熙白剛把後一句說出來,沈熙白就察覺到男人整個人又耷拉了下去,而他肩頭的水漬好像越流越多。
沈熙白吸了一口氣,有些無奈,繼續淡定的補充道,“難不成你不願意跟我一起出去嗎?”
男人的身體瞬間僵住了。
沈熙白兩隻手環抱住了男人的肩膀,用手在他的後背拍了拍,無奈又認命的解釋道,“我也喜歡你。”
“跟我回家吧。”
第二十四章
“.……”
“.……”
空氣凝固住。
沈熙白等了好一會兒,都沒聽到男人的回答,不免有些驚奇。
“你……難道不想走?”沈熙白試探性的問出聲,眨了眨眼。
這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
沈熙白感覺壓在自己肩膀上的力氣一鬆,靠在他側頸的男人終於把頭抬了起來。
沈熙白垂眸,直接跟男人那雙如潭般深邃的眼睛對視上。
男人的瞳孔顏色已經變回了正常人該有的棕褐色,隻是眼眶周圍還泛著不少紅血絲。
沈熙白正準備說點什麽,緩和氣氛,男人卻再一次搶先一步,嘶啞著聲音開口道,“你是不是又想騙我。”
男人的兩隻手都捧住沈熙白的下顎線,細細的打量著對方的五官和表情。
沈熙白懵了懵,沒有跟上對方的腦回路。
男人的手捧著他的臉,手也跟著動了動,沈熙白臉上的肉不算太多,但捏一捏,還真能捏起一團軟綿綿。
男人卻兀自一人玩得不亦樂乎。
沈熙白回過神來,又被男人弄得臊紅了臉,縮了縮脖子,試圖將自己的腦袋,從男人的魔爪裏救出來,“你幹嘛?”
沈期頤不說話,一把將人抱進懷裏,感受著懷裏那人真實的觸感,沉聲喃喃道,“真好。”
你終於回來了……
沈熙白的臉卻跟著燒得越來越過分。
他用手推了一把男人的胸膛,餘光看了一眼旁邊的周興文幾人。
還不知道這群人不能看見自己的沈熙白,實在是覺得如此有辱斯文,急紅了眼,悶聲提醒道,“你收斂點,旁邊還有人呢!”
沈期頤用臉蹭了蹭他的頭發,表情一如既往的淡定,溫聲解釋,“他們看不見我們。”
沈熙白推人的動作頓住,眨了一下眼。
如今他跟沈期頤互通了心意,說話也自然沒了太多彎彎繞繞,還有什麽顧及。
直接問,“這,這是怎麽了?”
沈熙白問的是這突然的異象。
“這個村子裏的男人,幾乎個個都罪孽深重,自私自利,都或多或少,直接殺死或間接害死過人.……”男人耐心的開始解釋,一一娓娓道來。
“所以,死去的怨鬼們,以不入輪回為代價,來找活著的仇人,為自己討個公道。”
沈熙白一聽,立刻覺得被殺死那幾人有些罪有應得,實屬現世報。
沈熙白沉思了片刻,嘴唇翕動了兩下,腦袋被男人抱在懷裏,沒有辦法看清楚男人的表情,猶豫了一瞬,他還是問了這個問題。
“期頤,那你的仇人呢?”
王大強口述的故事裏,打死他的,是他的父親。
所以,那個老男人不出意外就是期頤的現實報要報複的對象。
但期頤生前住的地方,落了一疊很厚的灰塵,估摸著都能猜出,房子裏已經不知道多少年沒有住過人。
這也就意味著那個老男人,已經死了很多年。
可是這又與期頤口中所說,怨鬼一旦複仇成功,變會消失於世間不同。
畢竟細細算來,期頤至少以鬼的身份呆了十五年。
如果真的會消失,為什麽期頤,能夠呆這麽多年。
男人默了一瞬,親了親他的頭發絲,語調不變,眼睛裏的光閃了一下,聲音沒有起伏,“死了。”
隻是還有最後一個仍然活著.……
男人並沒有把最後那句話說出來。
這也是為什麽至今,村長都還活著的原因。
他不會讓村長死,因為他自己還不能消失。
這麽多年……
他一直在等,等一個可能不會回來的人。
男人把沈熙白摟緊。
不過沒關係,他最終還是等到了。
沈熙白腆著臉,指了指周興文幾人的方向,小聲道,“那他們.……”
男人鬆開他,反握住他的手,重新十指相扣。
沈熙白愣了愣,盯著男人的臉,眨眨眼,眼睫跟著顫了顫。
後者對他笑而不語。
突然,在一旁恍惚的周興文突然定睛,瞪大了眼睛,抬起手,指了指沈熙白的位置,震驚地叫出聲,“沈熙白?!”
周興文一喊,所有人都渾身一個激靈,猛地一抬頭,驚恐的望向了沈熙白的方向。
沈熙白也嚇了一大跳,哆嗦了一下,呆了呆,側過頭,跟周興文的目光對視上。
沈熙白咽了一口口水,尷尬得突然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周興文指了指沈熙白,手指在空中比劃了半天,又落到了沈熙白旁邊的男人身上。
周興文的表情可謂是非常精彩,一下子拱鼻,一下子皺眉,一下子抿唇,就是說不出話。
黃雲達率先反應過來,單槍直入,非常果斷,直接問,“熙白,他是誰?”
問的是沈期頤。
沈熙白張了張嘴,頭一次感覺說話如此燙嘴,支支吾吾了半天,“他,他是我……”
盡管他們這群人都是大學生,接受的教育非常西式化,思想也非常開放,但是同性之愛,在他們這群人眼裏,依舊不是那麽容易就能夠接受的。
正因如此,沈熙白有些顧及。
但其實他們兩個關係早就昭然若揭。
兩個女生玩得好,會手挽手。兩個男生玩得好,會肩膀搭著肩膀。
如果是一對情侶,在這個稍有內斂的時代,最多都隻敢在周圍沒有太多人的時候,簽一下手。
但沈熙白和眼前這個男人,完全就是十指相扣。
關係……根本藏不住。
所以黃雲達好奇得根本就不是這個男人跟沈熙白到底是什麽關係,而是好奇這個男的,到底是誰,又是從哪裏蹦出來的。
剛剛沈熙白突然消失以後,又發生了什麽,怎麽又突然出現了。
這才是這群人的重點。
但沈熙白太緊張了,大腦一片空白,以至於他條件反射般的,滿腦子想的都是自己如何去介紹男人同自己的關係。
這才導致了他支支吾吾了半天,還是說不出話來。
而沈熙白的臉,也跟著越來越臊熱。
男人看穿了沈熙白的窘迫,看懂了眼前這群人對自己的防備,自然也聽懂了黃雲達口中的言外之意。
他表情不變,看了一眼眾人,附身貼耳,輕聲細語的對著沈熙白說了一句什麽。
沈熙白先愣怔了一下,然後重重的點了點頭,便將目光望向了眾人,說道,“我們現在可以帶你們出去。”
沈熙白話音剛落,眾人的表情又是無比古怪,左顧右盼,麵麵相覷。
也不知道是信還是不信他的話。
沈熙白自然知道自己就這麽隨便一說,眾人不會相信自己,便開始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你們忘了嗎?之前幾次,都是我帶的路。”
沈熙白說出這些話的時候,稍有幾分尷尬,因為隻有他自己知道,這其實都是男人幫的自己。
此話一說,眾人啞口無言,雖然還是對這個突然的男人表示懷疑,但仔細回想這幾天的經曆,沈熙白奇怪的地方也著實不少。
不過想起剛剛那個小姑娘的鬼媽媽,眾人心裏對男人的身份估計也有著一杆秤。
周興文和黃雲達彼此交換了眼神,同時點了點頭。
他們願意相信沈熙白。
賭一賭,萬一是真的呢。
沈熙白見狀,不由鬆了一口氣。
收回目光,重新跟旁邊的男人對視。
兩人相視一笑。
王大強的表情從沈熙白跟男人一起出現以後,就十分古怪。
有一種說不出來情緒,悶在他的胸口,跟個堵住了一樣,十分難受。
尤其是當他看見沈熙白衝著男人,露出求表揚的笑容時,那種酸脹的情緒就更深了。
他先是驚奇了一下,原來兩個男人也可以在一起。
而後又有些酸溜溜的想,為什麽沈熙白會喜歡這個男人。
這種矛盾的情緒在王大強的腦子裏打轉,眼神都開始恍惚,耷拉著臉,一臉的不開心。
以至於,當男人的目光突然一下落定在自己身上時,王大強都是眼神失焦的呆滯了好一會兒,才突然一個哆嗦,反應過來。
但等他看過去的時候,男人已經將目光收回。
但剛剛被男人盯上時,如同被一條毒蛇盯上的驚怵感,還在他的心頭圍繞。
聽到沈熙白說,可以帶他們離開村子,王大強第一反應就是不信。
他才是這裏土生土長的村民。
村口現在已經因為山體滑坡而堵住,根本無路可走,又怎麽可能出得去?
王大強對比表示無比懷疑。
但還不等他把自己的懷疑說出來,他就站在原地哆嗦了一下,徹底噤聲,垂著頭,不再說話。
因為他看見,男人突然衝著他,勾起了一個笑容,咧開嘴,露出了自己的虎牙,眼珠子轉了轉,眼睛裏麵甚至都帶了血光。
這一個表情,瞬間喚起了王大強童年時期,目睹了男生被打死時,那如同陰影一般的記憶。
兩幅畫麵完美重疊,一個毛骨悚然的腦洞出現在了他的腦袋裏,嚇得他瞬間臉色慘白,一聲不吭。
周興文原以為按照太陽被吞噬的速度和趨勢,會跟上次他們遭遇村民□□時的天象一樣,黑到伸手不見五指。
但奇怪的是,從沈熙白和男人出現以後,天空中原本在試圖覆蓋住太陽的黑影,就像是突然被人摁下了暫停鍵,在看似隻差幾步之遙的距離頓了下來。
不進不退,致使天色還有幾分餘亮,不至於讓人什麽也看不清。
亮度比夜晚時稍微亮上幾度,但也仍需要仔細辨別周圍的環境。
沈熙白見自己和男人十指相扣,並未遭到眾人的非議,行為舉止便也大膽起來,跟男人的小動作也不再避諱。
兩人就像一個連體嬰一樣,粘在一起,走在眾人的最前麵。
而他們身後的幾人全都用一臉複雜的表情看著前麵的這一對狗男男秀恩愛。
非常沒眼看。
“期頤,你去過外麵嗎?”
“沒有。”
“村子以外的地方都沒有?”
“沒有。”
“哦,那沒關係,以後,我會帶你去更多的地方,帶你轉轉這個世界。”
番外
“沈老師,沈老師!教師節快樂!”
“沈老師節日快樂!”
孩子們嘰嘰喳喳的,一個接著一個的撲上來給沈熙白送節日祝福。
有的手裏拿著賀卡,有的捧著水果,有的抱著花盆.……每個小朋友都一臉真誠,眼睛幹淨純粹得沒有半分汙染,亮晶晶的。
沈熙白一進門,就被這群人蜂擁一般的團團圍住,擠在中間。
沈熙白都有些受寵若驚,忙著伸手接過孩子們的一點心意,一邊連聲說著感謝。
“謝謝,謝謝……”沈熙白人都沒徹底走進教室,就直接收了一籮筐的小禮物。
可見這群孩子們對他的喜愛程度。
禮物太多,沈熙白走進門,就將禮物全都放在講桌上。
孩子們卻一個接著一個湊在他的身邊,開始將自己身邊的趣事。
有逗狗的反被追著跑的,有因為不想洗澡而被老媽胖揍的,有情犢初開但喜歡的女孩說討厭自己的.……
孩子們嘰嘰喳喳的一個接著一個的說,氣氛好不熱絡。
沈熙白是他們小學高年級裏最受歡迎的老師,沒有之一。
沈熙白長得奶生奶氣的,看起來就像書裏描述的那般,有些溫潤如玉的氣質,又白又瘦,還很高,說話的時候,眼神一定會直視說話的對象,時不時笑兩下,給予肯定。
完全就是這個年齡段情犢初開的小姑娘喜歡的大哥哥類型。
又因為沈熙白的年齡在老師堆裏不大,有時候還能接上這群調皮搗蛋的男生投過來的梗,也不會因為他們成績不好,不服管就對他們有所偏見,對所有人都是一視同仁。
自然而然的,他的人氣在男生裏也不算太低。
沈熙白看著麵前這一張張興奮不已的小臉蛋,嘴角蓄著笑,認真的聽著孩子們的八卦。
這個年齡段的孩子,都非常有分享欲。大人根本不需要特地做一些討好他們的事,哪怕隻是認真的聽他們分享的日常,彼此之間的距離也會跟著拉進。
“叮鈴鈴――”
鈴聲一響,孩子們立刻一哄而散,非常迅疾的往自己的座位上跑,完全不需要沈熙白扯著嗓子大聲的喊。
這是其他老師都羨慕不來的待遇。
沈熙白依舊選擇當一名老師,隻是不再是支教偏遠的地方,而是在一所私立小學擔任他們的數學老師。
周興文和黃雲達兩人,一人選擇去往新的山村繼續當支教,一人改了行,開始炒股,甚至嚐試創業。
黃鶯鶯和周美芳,一人回來以後便轉了專業,開始攻讀法律,成為了一名為女性服務的律師,一人將自己的所見所聞,還有女性的悲慘遭遇寫成了小說,成為了一名作者。
而王大強也離開了那個窮山僻嶺,獨自去了北上廣打拚。
他們每個人,都活著屬於自己的人生。
各自安好,偶有聯係。
沈熙白合上課本,像往常一樣,朝著在座的每一個學生都鞠一躬,溫聲道,“今天的課就講到這裏,下課。”
孩子們也齊刷刷的站起來,一如往常,就跟背台詞一樣,朝著沈熙白鞠躬,“謝謝老師,老師辛苦了。”
今天的課不算太多,剛好是上午四節,下午沒課。
到了飯點,沈熙白就從口袋裏拿出手機,暗戳戳的開始給某人發信息。
【嘻嘻嘻:可愛jpg】
【期頤:微笑jpg】
【嘻嘻嘻:.……說了多少次了,別發這個表情。(語音)】
【期頤:可愛jpg】
【嘻嘻嘻:嗯哼(語音)。】
沈熙白把手機收回口袋,開始在心裏默默倒數五四三二一。
五秒鍾過去,果不其然,辦公室的門被人從外麵打開。
沈熙白嘴角蓄著笑,跟門口的男人對上眼。
距離門口最近的是一個中年男老師,已經禿頭,地中海發型,格子衫,啤酒肚,鼻梁上架著一副黑框眼鏡。
門一開,他就出於慣性的抬起頭,眯了眯眼睛,確認了一下門口的是誰,便下意識的衝著沈熙白的方向喊道,“沈老師,你家裏人給你送飯來了。”
沈熙白剛好從凳子上站起身,男老師的一嗓門,瞬間讓整個辦公室裏的所有老師都下意識的望向了沈熙白的方向。
沈熙白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臉也開始臊熱,見所有人盯著自己,隻能尷尬的擺擺手,艱難的尬笑,有些哭笑不得。
沈熙白不僅是這間辦公室裏,還是整個學校裏麵,唯一一個每天都有家裏人給送中飯的老師。
跟學校裏一葷一素一湯,少鹽少油肉沫都少得可憐的午飯不同,沈熙白每次吃的中飯,都是黃燜雞,醬醋排骨等等,一看就讓人食欲大開,色香味俱全的美食。
不僅葷素湯三者都有,還有各種花樣的飯後甜點和水果,完全可見製作者的貼心。
這待遇.……真是讓這群隻能含淚吃食堂的老師們羨慕不已啊。
沈期頤站在辦公室門口,衝著沈熙白彎了彎眼角,露出一個淺笑。
全辦公室的人都知道,這個每天給沈老師送飯的男人叫“沈期頤”。
兩個人都姓沈,大家就自然而然的默認為兩人是兄弟關係。
沈熙白不好解釋他們兩個真正的關係。畢竟作為一名老師,校方對於這個方麵其實也比較敏感,他就順其自然,應了這“親兄弟”的名號。
一開始,還有旁的老師,想要給沈熙白介紹對象,見沈熙白不鬆口,就又打上了沈期頤的主意。
最後無奈之下,沈熙白隻好解釋自己跟沈期頤都有愛人。
才讓這些人一一作罷。
沈熙白頂著眾人注視的目光,走到門口,手疾眼快的將辦公室的門關上,然後拉著男人的胳膊,就往旁邊走。
沈期頤本就不是人,沈熙白隻要用手機發信息喊他,男人就會隨叫隨到,一點都不含糊。
村子外麵的世界和村子內的世界有很大的差別,當時離開以後,幾乎可以說,小到如何開燈關燈這樣的芝麻小事,沈熙白都是一點一點耐著性子,告訴男人如何使用,然後跟他講解外麵的世界有多大的不同。
就像是在教一個什麽都不懂得小朋友,需要做到事無巨細的照顧,沈熙白所有的耐心,也全花在了這個大朋友上。
也索性,男人一點就通,還能舉一反三,學什麽東西都非常的快,很快就適應了外麵的節奏。
尤其是在上了沈熙白的漢字課以後,短短幾個月就認全了日常生活中會使用到的所有漢字,甚至還學了英語。
隻不過沈熙白已經習慣了給男人發信息時能發視頻絕不語音,能語音絕不打字的“好習慣”。
當然,沈期頤的天賦並不僅僅體現在語言方麵。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麽執念,男人非常享受給他製作美食的過程,每天各種鑽研菜譜,然後再給他做出一些五花八門的菜式,然後進行投喂,沈熙白這個易瘦體質都硬生生的喂胖了好幾斤。
而現在的沈期頤,已經完完全全的適應了村外的生活,活成了一個現代人,而非之前的活化石。
沈熙白正打算領著沈期頤往兩人每次秘密吃飯的小空地,開始享受美食。
剛一坐下,男人就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條遞到沈熙白麵前。
沈熙白剛咬了一口牛肉,然後眨了眨眼,滿臉狐疑的接過男人遞過來的東西。
剛一定睛看清,沈熙白的心就跟著咯噔一下,眼皮一跳。
――這是一張彩票。
沈熙白先是深吸一口氣,然後艱難的將自己嘴裏的肉吞下去,小心翼翼的試探性道,“你現在還學會買彩票了?”
男人露齒,笑了笑,小小的虎牙的尖看起來竟還平添了幾分可愛,與他板著臉時的樣子形成極大的反差。
“獎金,五百萬。”男人的聲音一如既往的醇厚低沉,言簡意賅。
沈熙白眨了眨眼,有些不確定的說道,“.……所以?”
“兌獎,我們去旅行。”男人的笑容看得沈熙白短暫的呼吸停滯。
“等等,已經開獎了嗎?號碼正確?”沈熙白再三確認,有些不確定的瞪大了眼。
沈熙白的話音剛一落下,男人的笑容微微收斂,變成了抿唇笑。
然後輕飄飄的說出八個字。
“隻要我想,那就可以。”
“.……”
“.……”
沈熙白盯著男人的臉,兩人麵麵相覷。
那還真是……失算了!
男人的手指附上沈熙白的衣領,修長的手指慢慢的整理著沈熙白微有幾分褶皺的白襯衫,動作十分溫柔,看起來就像一個體貼入微的家庭主夫。
“你說過的,有錢了,我們就去旅行。”男人的聲音如一泉清冽的湖水,無比平靜,沒有半點起伏。
但正是這輕飄飄的聲音,卻又像一顆投湖的石子,在沈熙白的心頭泛起了漣漪。
一時間,沈熙白五味雜陳,鼻頭也有些酸澀。
是的,他答應過。
隻是一年接著一年,生活忙碌,時間周轉,男人一直在努力的遷就自己,為自己做出無限的讓步。
而他之所以仍然選擇教師這個行業,其實也是有私心在裏麵。
做一名老師,他一年還有寒暑假可以花更多的時間陪在男人身邊。
沈熙白忍住自己的眼淚,正對著男人,慢慢垂下頭,把自己的腦袋直接靠在男人的肩膀上,默了良久,終於,悶悶的說道。
“那,那我們就先從國內開始,把全國各個地方的知名景點都玩個遍,然後再去國外,遊山玩水,環遊世界。”
男人笑了笑,柔聲道。
“好。”
有你的地方,萬物可愛,一切都是歲月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