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回憶篇
“你是因為什麽原因.……才進來的?”
男生眼神空洞, 如同機械,麵無表情,就好像與世界隔離了一般。
看不見, 也聽不見。
“別裝了, 我知道你能看得到我。”
沈熙白注意這個男生很久了。
他發現整個世界,隻有眼前這一個人可以看得見自己。
沈熙白蹲下來,盯著麵前的這個男生。
男生穿著這裏統一發放的寬鬆藍白條紋的套裝,一雙迷彩色的塑料板鞋, 跟周圍所有人都並無差異。
可能最為不同的,便是麵前這人生得意外的好看。
棱角分明, 薄唇挺鼻, 濃眉如炭,臉色異於常人的白, 呈現出幾分病態。
他的身形雖削瘦, 但手臂,肩膀都能隱隱約約地透過衣服看到裏麵的肌肉線條,像是一頭獵豹, 非常有力量感。
此刻的男生正躺在一張冰冷的床板上, ――是醫院最為常見的藍色床墊。
而房間裏除了這張床,就隻剩幾個非常奇怪的儀器, 這些儀器上連接了無數的電線, 旁邊還有一台測量著心率指數的東西,看起來就像是手術室一樣。
房間裏非常冷清, 牆壁幹淨得連個灰塵印都沒有。
男生的雙手雙腳都被綁在床板上,看起來就像是受什麽殘酷的刑罰, 實施者為了防止他的四肢動彈,進行無畏的反抗才特地對他進行了束縛。
沈熙白心疼地蹲下來, 看著男生繼續眼神空洞地盯著天花板,湊得更近一點。
“剛剛.……是不是很疼。”
沈熙白小心翼翼地問。
男生還是沒說話,臉色依舊慘白,雙目無神地睜著。
沈熙白有些幹著急,感覺床上躺著的這人就像一具沒有生命體征的屍體,不會說話,也沒有感情。
但沈熙白知道,這一切都隻是假象。
“你還好嗎?”沈熙白又問。
但還不等男生回答,就聽見“哢擦”一聲,這間特殊病室的門被人從外麵一把用力地推開。
沈熙白渾身一個激靈,下意識地退了一步。
門剛一開,好幾個穿著白大褂的男人悠哉悠哉地走進來。
走在最前麵的男人戴了眼鏡,發際線非常高,額骨高聳,平頭正臉,臉上一直洋溢著一個變化莫測的笑容,笑得八顆泛黃牙齒都跟著暴露出來,隱隱約約甚至能看見這個男人牙縫的汙物。
看起來.……略微惡心。
而他身後跟著的另外兩人,身材較為高大,看起來一點都不像醫生,有點像混社會的流氓痞子,一臉拽相,身上的肌肉也非常發達,像是練過一樣。
――他們都看不見沈熙白。
禿頭男手裏拿著一個黑皮本,似乎是用來記錄數據的。
他瞥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男生,側過頭,跟身後的兩人說道,“把他帶出去,要是他還不聽話,再把他送過來。”
禿頭男的話剛一說完,兩個大漢就會意地走到床板旁邊,開始上手給躺在床上的男生解開束縛,結束這場刑罰。
沈熙白見狀,懸起來的心,終於放了下來,然後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他站在旁邊,所有人都看不見他,他就像是透明的空氣,根本無法被人發覺。
沈熙白全神貫注地盯著床板上的男生,男生原本失焦的眸子在有人靠近他的瞬間,開始慢慢聚攏起來,恢複清明,然後眼底緊跟著閃過一抹詭異的流光。
沈熙白的心也跟著咯噔一下,升起了一種不詳的預感。
“啊啊啊啊――!”
床上的男生突然一下瞪大了眼,然後猛地咬住了距離自己最近那人的右手手背,就像是一頭餓了好幾天沒有進食的惡狼,動作原始野蠻,用盡了他全部的力氣。
壯漢毫無防備,撕裂的痛感,疼得嘶吼般地叫出聲來。
旁邊的禿頭男也嚇了一跳,但他反應得很快,用眼神猛地瞪了一眼旁邊的另一個男人,推了一把對方的胳膊,讓其趕緊作為。
另一人立即反應過來,咬了咬牙,直接一拳揮到男生的臉上。
沈熙白站在旁邊嚇得慘白了臉,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他就像處在另一個平行時空,他根本無法觸碰不了任何東西,更別說去幫床上的男生了,他隻能焦急地在原地踱步。
被掄了一拳的男生就像是有什麽意誌力支撐著一樣,在被打得發出一聲悶響,臉上直接砸出一個青紅的印跡的情況下,也隻讓嘴鬆開了一瞬間,就又狠狠地咬上去。
根本不讓人逃脫,有一種勢要將這塊肉撕咬下來的架勢。
那人見狀,打得更狠了,左一拳右一拳,就跟打沙包一樣,力氣根本不收斂,直直地打在男生胸口位置。
終於,男生撐不住,嘴裏發出一聲痛苦的悶響,張開了自己的嘴。
壯漢左手抓著受傷的右手,目眥欲裂,手臂還在微微抽搐。
禿頭男沉著臉,走到儀器旁邊,拿起儀器,厲聲道,“把他壓好,看來是痛得不夠深刻,需要加大力度。”
沈熙白急了,破口大罵,“你個瘋子,你想幹什麽?”
但是這群人@醋溜兒-文學首發@聽不見他的嘶吼和咆哮。
沈熙白隻能站在旁邊,眼睜睜地看著這群魔鬼把男生重新摁在床上。
每個儀器都連接著兩根針,禿頭男冷笑一聲,然後麵無表情地把針分別紮進男生太陽穴兩邊。
禿頭男的動作有條不紊,表情陰翳,眼底是藏不住的晦澀快感。
男生的額頭,下巴也沒有幸免,就連雙手的手心肉墊,還有中指指尖都被紮進了連接儀器的針。
還沒有正式開始,沈熙白就斂氣屏息地盯著這一幕,心口就像是也被針紮了一樣,一陣陣地抽痛,胸悶得像是不能呼吸。
他撲到男生的床邊上,紅著眼,哭喊道,“你剛剛幹嘛反抗,你知不知道你本來都可以出去了!你幹什麽啊!你有病吧!”
越說,沈熙白就越激動,眼淚水都跟著滑了下來,激動之情,就跟受罰的那個人是自己一樣。
刑罰持續的時間很長,一般一個小時兩個小時不等,這是他們為了懲罰不聽話的學生特地創造的電擊療法。
沈熙白兩隻手捂住自己的嘴,兩隻眼睛緊緊地盯著床上的男生,看著對方因為痛苦而發出時而嗚咽,時而嘶吼,時而嚎叫的聲音。
這種刑法,就像高頻率的小錘子不停地撞擊著男生的身體各處,就連他脖子上的青筋,太陽穴處的青筋都像是要爆裂一樣,開始抽搐。
男生的表情猙獰,渾身都在冒著冷汗,嘴裏不停地嚎叫著,臉都漲到發紅發紫,就像是下一秒就會休克一樣。
他在床上掙紮得越凶,電力的頻率就越猛,
甚至好幾次,他都隻能大張著嘴巴,艱難地呼吸,而無法發出聲音.……
已經不像是個人了,更像一頭被殘虐的野獸。
這一幕,慘不忍睹,毫無人性。
也不知道這個過程到底持續了多久,沈熙白得兩隻眼睛都哭到發腫,鼻子紅得像是抹了紅粉,好像可以滴出血來。
而這三個白大褂,也跟最開始一樣,從這間病室裏走了出去。
留下男生一個人繼續被捆在床上自生自滅。
周圍又安靜了。
就連天色都暗淡了下來,房間裏麵,無比的昏暗。
沒有半分生氣。
沈熙白感覺床上躺著的那人看起來就像是死了一樣,無悲無喜,四肢都已經沒有力氣,動也不動,僵硬地癱在床上。
如果不是沈熙白還能隱隱地看見男生上下起伏的胸廓,沈熙白估計都要懷疑,對方是不是已經咽氣了。
太安靜了,安靜的沈熙白隻能自己抽噎的哭聲。
“.……你別哭了……” 也不知道沈熙白到底哭了多久,床上的那人可能是忍受不了了,有氣無力地張開了嘴,說出了第一句話。
沈熙白原本蹲坐在地上的身體一下子頓住,像是有些沒有反應過來,眼睛都忘了要眨。
好半天他才意識到男生在跟自己說話。
他試探性的挪了挪自己的屁股,慢慢的坐到床邊上,然後用兩隻腫得不像樣的眼珠子盯著床上的男生看。
“.……”
兩個人的眼神悠悠地對視上,麵麵相覷。
此刻的男生非常狼狽,臉白得駭人,渾身都是汗,衣服也已經被汗浸得濕透,頭發絲都已經打結,亂作一團,還有幾縷貼在臉上,看起來就像是被人□□了一樣。
他的兩隻眼珠子遍布紅血絲,整個眼眶都紅得好像被血染過色,戾氣非常重。
沈熙白被對方這凶神惡煞的一眼瞪得慌了心神,有些害怕地說道,“.……你,你沒事吧?”
男生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又不說話了。
沈熙白畏懼地縮了縮脖子,被盯得有些恐慌,他試圖把目光從男生的身上收回來,就像鴕鳥一樣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挪了挪屁股,打算坐到角落裏去。
“.……別走。”
男生又說話了,聲音嘶啞,聽起來非常脆弱,如果不是沈熙白聽得認真,很難察覺對方在說話。
沈熙白渾身一個哆嗦,又挪了挪屁股,重新坐到男生的床邊上。
他小心翼翼的抬起腦袋,試探性的望向了男生的方向,他才剛把頭抬起,就見對方正直勾勾的望著自己,眼神依舊可怕。
沈熙白不由咽了咽口水,說話也變得支支吾吾,毫不利索,“你,你,還好嗎?”
男生還是沒有說話,但不同的是,這次的他連續地眨了兩下眼,看起來就像是對這個問題做一個回應。
沈熙白鬆了一口氣。
“你想我就這麽看著你嗎?”沈熙白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腦勺。
男生沒有反應。
沈熙白尷尬了,眨了眨眼,眼珠子轉了轉,試探性地問道,“那我不看你?”
男生眉頭緊皺,沒有說話。
沈熙白看著他這樣,更加心疼,兩隻手撐在床上,無奈地說道,“那你到底是想要我看著你,還是不想啊。”
“.……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