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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師緣-3:結拜

  “沒有打,就是玩來著。”牧童很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笑著道。


  “是他不講規矩,一開始就偷襲。”顯然放羊小孩並不同意牧童的說法。


  “你還說呢,”牧童道:“你都輸了好幾次了,還不依不饒。”


  “誰輸了,”放羊小孩道:“你照樣也不是被我放倒了。”


  “那是你耍賴,”牧童道:“隻要我注意,你就用永遠放不倒我。”


  “哼,吹牛,”放羊小孩的情緒又被挑起來了:“咱們再來過。”


  “來過就來過,誰還怕了你不成?”


  灰袍老人就問了一句,結果這兩人就鬥起嘴來,說著說著,兩人還真往上一撲,又扭在了一起。看著這兩個小孩旁若無人的舉動,他又氣又笑,兩手一伸,掐著兩個人的脖子就把兩人給拎了起來。


  “你們倆也太目無尊長了,敢在我麵前動手?”灰袍老人道。


  “快放下,咳,快放下我,疼!”


  牧童已經大喊大叫,還不斷的掙紮,樣子有點誇張,放羊小孩雖說也疼的咬牙皺眉,但卻一聲不啃,死死盯著牧童。


  “放下可以,但不許打架,好好回答我的話。”灰袍老人道。


  “好好,”牧童道:“我不打了,您快放下我。”


  “你也要說。”灰袍老人對放羊小孩道。


  “嗯。”放羊小孩依舊惜字如金。


  灰袍老人兩手一鬆,這倆家夥就摔在地上,爬起來各自揉著脖子,牧童還不忘衝放羊小孩做個鬼臉。


  “你們倆叫什麽名字?”灰袍老人道。


  這倆小孩互相看了一眼,看著放羊小孩沒有要說的意思,牧童道:“我叫翁銳。”


  “嗯,這名字不錯,”老人點點頭:“你的功夫是誰教的?”


  “我祖父教我的。”牧童道。


  “你祖父教的?”灰袍老人有點詫異:“他叫什麽名字?”


  “這個…這個…”牧童有點猶豫不決了。


  “這個什麽,你快說?”灰袍老人不耐煩的說。


  “我祖父不讓說,”牧童道:“說了會殺頭的。”


  “這麽厲害,”灰袍老人略一沉吟,似乎明白了什麽,道:“那你就不用說了,我來算算看。”


  “你會算?”


  牧童一下又來了興趣,至於算出來會不會被殺頭好像他一點都不在意,在一旁的放羊小孩也睜大了眼睛,想看看這老人是否真的很神。


  “我試試看,”灰袍老人笑道:“如果我說對了,你就點點頭,這也不算你說出來的,行嗎?”


  “嗯。”“嗯。”


  牧童點頭,放羊小孩也跟著點頭,似乎算的事情也跟他有關似的。


  “七八年前七國之亂這事你們知道吧?”老人看著這倆小孩道,那時他們應該很小,不記得這事很正常。


  牧童點點頭,放羊小孩搖搖頭。


  “這是一段故事,”灰袍老人繼續道:“當年吳王劉濞聯合其他六王犯上作亂,這其中也有趙王劉遂。趙王手下有位大將叫翁檀,功夫很是不錯,還和前去平叛的朝廷大將曲周侯酈寄打了一仗。仗雖說打勝了,並且成功的阻止了酈寄的進攻,但沒過多久,這位打了勝仗的翁檀將軍卻離奇的失蹤了,一起失蹤的還有他的家人。有人說他們滿門被他的手下給殺了,然後投降了酈寄,也算是幫朝廷收複趙地立了功,但實際上是老將軍不滿趙王劉遂要他借兵匈奴攻漢,出賣朝廷,他又不想賣主求榮,投降朝廷,於是帶著家人借夜色逃走,從此不知所蹤。如果我算的不錯,你祖父應該是那位隱居起來的翁檀將軍。”


  灰袍老人說完看著牧童翁銳,見他眼裏滿含淚水,輕輕點頭,輕輕歎了口氣,孩子這麽小還是很懂事的。


  “那到底是不是呢?”放羊小孩有點不明所以,他關心的是這位老人到底算的對不對。


  “好了,”灰袍老人道:“這事以後不許再提,誰也不許說出去,你聽到了沒有?”


  被老人的眼睛一盯,放羊小孩趕緊道:“我知道了,不說。”


  “好吧,那你說說你叫什麽名字?”灰袍老人道。


  “嗯…嗯…”這回輪到放羊小孩遲疑不決了。


  “怎麽,你也不能說?”灰袍老人道。


  “不是,是我不想說。”放羊小孩情緒頓時低落,但語氣很是堅定。


  “不就是個名字嗎,這有什麽呀,”翁銳在一旁鼓勵:“你看我都說了。”


  “是啊,就算有什麽我們也不會說出去的,”灰袍老人道:“再說了,我們叫你總得有個名字吧。”


  “我…我姓鄭,叫鄭青。”放羊小孩道。


  “我知道了,”翁銳突然有些興奮:“他就是城南鄭家的那個野孩子。”


  “你才是野孩子!”鄭青不由分說就衝了上去,想再次掐住翁銳的脖子。


  灰袍老人伸手一擋把它們分開:“不許打架,”然後對翁銳道:“以後你也在不許這樣說他。”


  翁銳朝季青做了個鬼臉,但鄭青則還是氣得滿臉通紅。


  “你父親是那個縣吏鄭季?他不喜歡你?”灰袍老人覺得這也是一個可憐的孩子,不覺伸手摸住了季青的頭。


  好像從老沒有一位長者這樣親切的撫摸自己,鄭青鼻子一酸,一下子禁不住兩眼淚水滾落,點了點頭:“嗯。”


  “那你娘呢?”灰袍老人問道。


  “我娘在平陽侯家中做家奴,”鄭青道:“她也管不了我。”


  一個縣吏小官,多少還是有點權勢和財力的,和別人生了孩子卻不喜歡,把他當家奴一樣使喚,苦的就是這孩子了,看來這些人也都不是什麽好東西,想到這裏,不免對這孩子的疼惜又多了一點。


  “這樣吧,我來教你們兩人武功,你們願意嗎?”灰袍老人道。


  “你很厲害嗎?”鄭青沒表明意見,倒是翁銳有點懷疑,因為他覺得天底下比他爺爺更厲害的人他還沒見過。


  “怎麽,小家夥,不相信我是吧?”


  灰袍老人心中一樂,看來不使點真功夫還真要讓這小子小瞧了,他回頭看了看,撿起地上的一根柳枝,走到樹叢邊一塊五尺見方的石頭跟前,一抖柳枝,柳枝變得筆直,當他揮下時,柳枝上傳來刺耳的嘯聲,“轟隆”一聲巨響,一股白煙冒起,勢頭已經被劈成兩半。


  “怎麽樣,你爺爺的劍能劈開嗎?”灰袍老人看著翁銳道。


  翁銳臉色煞白,搖了搖頭。


  “哪願不願學?”灰袍了老人再次道。


  “願意!”


  “願意!”


  看來這倆孩子都不笨,剛才老人施展的本事他們都看到了,這種武功不學他們不就是笨蛋嗎,立馬跪倒在地,趕緊磕頭:“拜見師父。”


  “哈哈哈,”灰袍老人一樂,看著兩個小孩拜了幾拜,笑道:“起來吧,教你們點東西受你們幾拜我還是受得起來的,但師父就不要叫了,我是沒空做的,我也很忙的,有空了我會指點你們一下,最重要的還是你們自己靜心修煉把吧”


  “那不叫師父我們叫什麽呢?”還是翁銳腦子轉得快。


  “這個…嗬嗬,”老人嗬嗬一樂一時竟不知如何作答:“你們愛怎麽叫就怎麽叫吧。”


  “是,師父。”兩人齊聲道。


  老人也不再理他們,收起臉上的笑容,鄭重其事地道:“跟我學功夫,就需要答應我三件事,一是不許打聽我是誰,也不許對旁人說起我的事,二是不許在外麵炫耀我教你們的功夫,更不能拿我教你們的功夫為非作歹欺負人,要把它用在正道上,三是你們今天要結拜成兄弟,可以切磋,不能打架,更不能互相傷害,你們能做到嗎?”


  “能!”倆人同聲道。


  “好,”老人道:“男兒十歲脫父子,過了十歲就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了,說話要算話,如若不信守諾言,我要取你們性命易如反掌,記住了沒有?”


  “記住了!”雖也是一起說,但聲音明顯小了很多,沒有了剛才的興奮和激情,看來灰袍老人的這幾句話還是對他們有很大的震懾力。


  “好,你們這就結拜,”灰袍老人道:“你們都多大了?”


  “我十歲三個月。”翁銳道。


  “我不知道。”鄭青一臉茫然,孩子都不知道多大,這有沒有人關心一看便知。


  “好啦,這樣吧,”灰袍老人做了一個決定:“鄭青個子要高一點,算他十歲零九個月,長翁銳半歲,他做哥,翁銳做弟,怎麽樣?”


  “這個不行,”翁銳馬上反對:“是我先跟您說話的,再說我的功夫也比他好,我應該做大哥的。”


  “哈哈哈哈,”灰袍老人笑道:“你那點功夫也叫功夫,我現在隨便教他兩三招就能把你打敗,你信不信?”


  “我不信,”翁銳道:“如果他真的打敗我,我就叫他哥,那如果是我贏了呢?”


  “那就讓他叫你哥行嗎?”


  灰袍老人說著,還看了看鄭青,鄭青有點茫然地點點頭。


  “我教你幾招你聽好了,能不能贏他就看你的悟性了,”灰袍老人也沒有回避翁銳,當麵就開始給鄭青指點:“打架、摔跤都是一個道理,不能用蠻力,要用巧勁,比方說……”


  灰袍老人仔細的給鄭青解釋了如何穩住身形,如何抓住時機,如何發力,如何靈活運動擺脫對方的攻擊等等,期間還有幾次親自做示範,讓鄭青抓住他試力,鄭青學得很認真,幾乎沒有讓灰袍老人教過第二遍,前後也不會超過一刻時間,最後灰袍老人還低聲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道:“你記住了沒有?”


  “記住了。”鄭青道。


  “好,你們現在就開始吧,三局比試勝兩局者為兄,”灰袍老人道:“誰為兄誰為弟就看你們的造化了。”


  剛才灰袍老人在給鄭青說的時候,翁銳在一旁看似毫不在意,但他可是聽得真真的,這些東西大多他以前都學過,就算是沒學過的他一聽也都懂,這他心裏都有底,但就是最後師父對鄭青說了幾句他沒聽到,就憑這幾句話就能勝過他,他還是有點不相信,不信歸不信,但他卻沒有了一開始的自信,他也開始認真起來。


  “啊!”


  兩人剛剛對峙了幾個呼吸的時間,鄭青突然眼睛大睜,一聲勵喝,把正在準備的翁銳嚇了一跳,還沒等他回過神來,鄭青的雙手已經抓住了他的雙肩,用力把他向下拉去。翁銳雖說一開始就失去了先機,但他以前訓練的底子還在,按照祖父以前教他的辦法,上前一步,壓低身子,側身用右肩去撞對方的胸口,這樣既能把對方的力卸掉,勁大的話還能把對方給撞出去。但這次這招用在鄭青身上卻不靈了,在他轉身的時候,鄭青已經搶先轉過身子,讓開了他撞上來的右肩,幾乎就成了和他麵對麵了,並且借他轉身之力,一把重重的推在他的左肩之上,使得翁銳一下子就失去了重心,一屁股坐在地上。


  這個結果說什麽也是翁銳沒有想到的,他當然不服氣了,也顧不上什麽禮節和形象了,人還沒爬起來腳已經踢向鄭青,鄭青趕緊往後躲,誰知這家夥竟然用手支撐向前移動,速度還不慢,兩腿輪番踢向鄭青,鄭青看著不斷踢來的腳不知怎麽辦,隻有不斷地後退,結果被一塊石頭一絆,自己也翻倒在地。


  “哈哈哈,”在一旁看著的灰袍老人笑道:“好,一人贏了一局,這回再公平較量一回。”


  這回倒是兩人穩穩的站定,眼睛盯著對方,生怕再被對方偷襲,特別是鄭青,雖說腳下在微微地移動,但卻不再盲目撲向對方,他在等待機會。


  對於鄭青的舉動,翁銳根本就不當回事,他以為他怕了自己,在哼了兩聲後突然發起攻擊,直接一拳擊向對方的胸口,但鄭青卻沒有正麵接他這一招,而是很靈便的躲向一邊,還是身體微曲,做出要進攻的樣子,翁銳一看一招落空,一斜身子兩手抓向鄭青的側肋,鄭青知道這家夥的厲害,可不想這麽容易就被他抓到,趕緊再退後兩步,再次躲開他的一抓。


  這鄭青老是躲著他,翁銳就有些著急,他的招數用不上啊,他也顧不上用著了,直接衝上去,將急於躲開的鄭青攔腰抱住,因為鄭青個高腿長,摔了幾下沒摔倒,就幹脆腿下一使力,兩人一起倒在了草地上,並且不斷的翻滾,一會你壓著我,一會我壓著你,最後還是鄭青將翁銳壓在下麵,鄭青這回沒卡他的脖子,而是一手按住他的一條胳膊,另一隻手屈肘頂住他的胸膛,翁銳剛想舊計重施,屈膝將他頂開,可他發現隻要他的腿一動,頂著他胸口的手肘就會加力,他就會疼得不行,隻要他不動了,手肘上的力也就輕了,所以他隻好先放棄這種法子,再想其他辦法。


  “你認不認輸?”鄭青道,他的臉上已經充滿了自信的笑容。


  “不認!”翁銳還不想放棄,但他話音一落,他就感到鄭青手肘上傳來的力量頂得他胸口生疼,他有點實在受不了了。


  “好啦,你贏了!”翁銳終於認輸了,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臉上一臉輕鬆,這家夥看起來情緒沒有想象的那麽低落。


  鄭青站起身來,拍拍身上的泥土,轉身向灰袍老人深深一禮,叫了聲:“師父。”


  “哈哈哈,”灰袍老人笑道:“既然勝負已分,鄭青為兄長,翁銳為小弟,你們倆就此結拜,我給你們做個見證。”


  這個結果也是灰袍老人滿意的結果,鄭青在家裏少人疼愛,自信不足,能夠和翁銳在一起做做大哥,說不定可以改改這孩子的性格。


  翁銳這回倒沒有矯情,從地上爬起來先給灰袍老人施了一禮,然後兩人一起跪下,麵朝大山草地拜了三拜,然後回過身來又對師父拜了三拜,鄭青站了起來,翁銳對著鄭青再次磕了一個頭,叫了一聲:“大哥!”


  鄭青趕緊把翁銳拉了起來,小哥倆緊緊抱在一起,一個是滿含熱淚的鄭青,一個是滿臉歡笑的翁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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