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天璣-9:再闖道德門
“師父,您說他這樣行嗎?”淩霄殿內,季瑜十分困惑的看著天璣老人。
“你覺得呢?嗬嗬。”天璣老人笑容可掬。
“他這樣每天白天在練武場聽,晚上在懸崖邊上聽,真的就能提升他的耳力?”季瑜道。
“我想還不止他的耳力,可能連他的目力也會有提高。”天璣老人道。
“但就算是這樣有效果,哪也需要練習配合呀。”季瑜還是有點不理解。
“那是你的方法,”天璣老人道:“你要知道,他從一開始就沒有人教他怎麽做,所有的方法和道路都是他自己找的。”
“這也有點太玄妙了,”季瑜道:“僅靠一些基礎的劍法和內功心法,靠不斷的和人去打鬥而積累經驗,靠自己不斷的參悟去提升自己,竟然也能達到現在這樣的程度,這幾乎就是以無法為法,無中生有啊!”
“這正是不言之教的過人之處,”天璣老人道:“我之所以敬重天樞子那老東西幾分,不是因為他的劍法,而是他確實有很多異想天開的地方,拋開他自己不說,他把弟子帶到江湖,隨便說上幾句然後就扔到那裏,就像把一個聰明的少年扔進狼群,能不能活下來,能不能打得過這些狼,是他把狼吃了,還是被狼吃了,他都不管,這心也真是夠大的。”
“這個也逃難了,”季瑜歎道:“這對人的要求得多高啊?”
“當然難,”天璣老人道:“要不難他就不會到現在座下連一個拿得出手的弟子都沒有,空抱著一個‘劍神’的虛名像個孤魂野鬼一樣在江湖裏晃蕩。”
“師父,您說天樞老人他為什麽不改變一下自己呢?”季瑜道。
“他要肯改變就不是他自己了,”天璣老人道:“他對劍道、對人的心性有非常獨到的理解,這些感悟把他推到了前人難以企及的地步,改變原來的想法,就等於放棄他對道的理想,他放棄了,他也就剩下劍法了,神就不會再有,他要的不是一大群弟子,而是一個兩個可以明道承道之人。”
“師父,”季瑜突然靈機一動:“您這回對這個翁銳開了這麽大的一個口子,您是不是想暗地裏幫他一把?”
“我幫他做什麽,”天璣老人哼了一句:“他這輩子能不能咽下這口氣那是他的緣法,我隻是覺得這孩子不錯,可以激發一下他身上的潛能,也算是了了玉虛子的一個人情,他要知道我幫他他還不得氣死。”
“我看您這些天一直在關注他,好像比對我們還上心,嘿嘿。”季瑜笑道。
“這不一樣,”天璣老人道:“天樞子是位武學奇人,這幾年肯定不會停滯不前,就算是不言之教他也要教啊,他在想些什麽東西,他有什麽樣的進境,在這個孩子身上總會有些蛛絲馬跡。”
“原來是這樣啊,”季瑜心裏暗暗樂了,原來師父心裏也不是那麽清淨,他也在想著如何能勝天樞老人的事,隨即道:“師父,您看這個翁銳能成為您說的那個明道承道之人嗎?”
“他有這方麵的特質,”天璣老人道:“首先他的心性很空,無拘無束,這樣便可以海納百川,便可以積蓄無限的力量,他需要的是一個機緣,可以把這股力量化於形,成就自己的道路。”
“師父,您對他評價很高啊。”季瑜似乎有些失落。
“你不用羨慕他,”天璣老人道:“他能做到的你也能做到,但是你們的道路會不一樣,也許在性空方麵你倒是可以學學他。”
“謝師父指點,”季瑜道:“你覺得他能過這一道門嗎?”
“哈哈哈,你太小看他了,”天樞老人笑道:“如果我判斷不錯,明天他就會去闖道德門,並且應該不會太費力氣。”
“哦……”季瑜應了一聲,若有所思。
為了明天的闖門,翁銳今天睡得很早,他也想積蓄點力量,連他最近一陣子都在堅持的晚上聽風都沒有去。子時剛過,睡夢中的他忽然感覺有人靠近他們的院子,翁銳翻身而起,迅速整理好衣服,隨手抓起就放在床邊的“玄青”劍。
外麵沒有聲音,但他能感覺到來人的存在,他就在院子裏站著,雖沒有令人汗毛倒豎的殺氣,但也彌漫出一種令人窒息的渾厚壓力。
翁銳慢慢拉開門,盡量不要弄出聲響,他怕吵醒就住在隔壁的朱玉。雖然星光黯淡,但他卻能清楚地看到院子裏的那一道黑影,並且還是蒙了麵的。
還沒等翁銳開口,院裏的黑影縱身一躍飄向院外,像陣微風吹過,幾乎沒發出一點聲響,翁銳見狀也是輕走幾步,飛身跟了上去。
兩道黑影在諾大的天機宮裏飛馳,一起一落掩映在各座宮殿和樹木之間,走的盡是偏僻之處,兩人的速度都是很快,聲音也是很輕,沒有驚動任何巡夜之人,不一會功夫就出了宮牆,但前麵的黑影並沒有要停下的意思,沿著一道山脊繼續向前飛馳。
終於他們在遠離天璣宮的一塊空地上停了下來,兩人一前一後幾乎同時落地,相隔兩丈,翁銳沒有拉下半步,來人對此似乎頗為滿意,輕輕地點了點頭,慢慢的轉過身來。
“閣下……”
翁銳剛一開口,就見對方手一揚,一隻飛鏢帶著細微的破空之聲直襲他的咽喉,翁銳聞聲側轉,一伸右手竟將飛鏢接到手上,但對方卻緊隨飛鏢,長劍一晃直刺過來,翁銳這時左手執劍,右手執鏢,看著對方迅疾刺過來的劍,靈機一動,手一抖,將飛鏢扔回給來人,來人也不含糊,前刺的劍一個小回轉,就將飛鏢擊落,借著對方稍一遲滯的功夫,翁銳的劍已經出鞘,閃著點點寒光迎了上去。
這是一場幾乎在漆黑中進行的較量,就算是有星光閃耀,憑他們的目力,數丈內看到的也隻能是一道黑影,但對翁銳來說,有了這十多天的靜心修習,對方的身形、兵器、招數、暗器和在白天幾乎沒多大區別,有了這種聽聲辯位和聽聲辯器的能力,他還省了很多轉身查看的功夫,直接就會做出反應,速度也會比以前更快,應對也自如許多。
來人把翁銳引到這裏,顯然也是有備而來,一出手就將他的戰力提升到極高,似乎也沒想給自己留太多後路,出劍便帶著“嘶嘶”劍氣,招數更是磅礴大氣,法度森嚴,翁銳頓感壓力陡增,身心感應之下,他的精神暴漲,空靈隨意的狀態隨即出現,手中的劍迅速迎向對方,劍招也已經不限於他一直在學也一直在用的“混元劍”,而是在其中隨心所欲的加入了許多由基礎劍招轉化而來的變招,這些招數應景而生,變化無窮,它的長處是變化足夠快,應對足夠及時,巧妙化解對方的攻勢,就算是同一招第二次使出也會有所不同,給對手應對造成諸多困擾,但它的短處也是顯然的,這些招數沒有定形,也就沒有經過仔細的推敲,往往殺傷力不足,不足以給對手以重創,有時候看似攻擊很快,卻往往勞而無功。
兩個人以快打快,都是興奮異常,來人驚詫於翁銳竟然可以如此異想天開,劍招在他這裏就像隨風入夜,可以無處不在,而翁銳則是感慨於第一次完整見識了劍法正宗的磅礴大氣,同時他更感覺到這種氣勢後麵所蘊含的無窮無盡的力量,他這時就像一個貪婪地孩子看到了他喜歡的寶貝,催動自己的潛力,毫無保留的把能用上的都用上,以己之力強行推動對方的劍勢劍招,就想看了看這裏麵還有那些他是沒有見過的。
但接下來的事情卻讓翁銳猝不及防,被他催動起來的對方劍勢沒看到一點減輕的趨勢,但在其中卻加入了手法淩厲的暗器,轉身、換招、起躍等等檔口,一枚枚暗器把這些縫隙補得密不透風,翁銳本來還在追著他的劍勢走,但一下子卻被道道暗器逼得招變形、身變緩,剛才已經處於上風的攻勢迅速瓦解,而對方在這個檔口卻發起了更為猛烈的攻擊,劍招中夾雜的暗器不斷增加,有一枚兩枚,也有兩枚三枚,甚至更多,對翁銳來說這已經不是和一個人打鬥了,而像是在麵對著一夥人的圍攻。
在這種情況下,翁銳已經顧不上去看人家的寶貝了,頓時收起攻意,凝聚心神,全力應對這狂潮般的混合攻擊,他的耳力、眼力也都提升到極大限度,才使雙方的纏鬥處於均衡狀態,而就在這時,對方的劍勢突然再次暴漲,手中的劍由於內力的催動劍發出“嗡嗡”的聲響,數道劍影像一片銀光朝翁銳猛壓下來,翁銳也猛然提振真氣,手中的“遙祭三尊”已經不是三道劍影,而是一道劍幕,但令他想不到的是撞上的卻不是對方的劍,而是“叮叮”“當當”的一把梨花釘,在他擋完這一把暗器,來人已經躍後一步,穩穩地站在那裏,蒙著的臉上似乎也有了笑容。
“謝謝!”
翁銳深深地鞠了一躬,這比江湖人見麵的相互拱手致禮多了很多內涵,他知道他是誰,也知道他為什麽來,說實在的,他心裏現在熱熱的,他不知道他現在能做什麽,但他知道,他會把這件事記一輩子。
對方什麽話也沒說,似乎在他飄然離去的身影中有一兩聲輕笑,但也很快被山頂的風吹散了。
翁銳上次狼狽的退出了道德門,這在天璣門內也很少見,一時成為不少人的談資,在經曆了十幾天莫名其妙的靜坐傾聽之後,當他再次站到道德門入口前的時候,來的人比上回多了幾乎一倍,他能感覺到,這裏麵多數是來看笑話的,因為沒有幾個人認為他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能具備提升一階的能力,在他們看來,這道坎,就算絕頂聰明的人也要一到兩年,就像季瑜那樣,很多人三五年也到不了,就像宓陽那樣。
但現實卻讓這裏麵的很多人失望了,翁銳由踏入宮門到從出口出來,僅僅過了半柱香的功夫,不算快,也不算慢,這期間裏麵的動靜連續不斷,“叮當”聲不絕於耳,外麵的人也是緊張萬分,很多人並不看好,但他出來的時候卻是氣定神閑,神情自若,顯然非常輕鬆。
“翁兄弟,祝賀你!”季瑜的話是真心的。
“季兄,謝謝你!”翁銳的話也是真心的。
兩個年輕人的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一切都在不言之中。
宓陽沒有再過來陰陽怪氣,在天璣門裏這一階隻差那就是天壤之別,他或許覺得在翁銳那裏真的已經沒有什麽趾高氣揚的資本了。
看熱鬧的人懷著各種複雜的心情陸續離開,怎麽說這也隻是個十八歲的外邊來的小孩,連個門派都說不清楚,一個月內竟連闖九宮門的三道宮門,在有些人心裏那已經算得上是妖孽了。
“翁大哥,你太厲害了!”龍玉還沒有走,她和朱玉一直站在一起忐忑不安的等著,看到翁銳這麽輕鬆的出來,除了高興,還有說不出的驚奇。
“這還要感謝小玉教玉兒幫我治傷。”翁銳也很是客氣,上前致禮。
“從上次我就知道翁大哥你行的。”龍玉一臉的欽佩之情,明亮的眼睛不停地閃動。
“上次……”翁銳一臉懵逼,上次,哪個上次,上次自己不是帶著一身傷被扔出來的嗎?
看著龍玉的這一臉表情,朱玉心中突然有些慌亂,她趕緊上前道:“龍姐姐,銳哥哥這裏已經沒事了,我還有幾個問題要問你呢,我們走。”
龍玉很不舍的跟著朱玉走了,還不時的回頭看看。
“翁兄弟這回還有什麽打算?”季瑜覺得以翁銳現在的能耐,就算去闖第四道宮門三寶們他也毫不意外,但翁銳卻有他的想法。
“我想盡快見到貴門門主天璣老人。”翁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