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9章 荒漠獵狐-10:二老的消息
敦煌,是大漢最西邊的一座軍事商業重鎮,隸屬於酒泉郡治下,數月前霍去病大軍的疫病在這裏引起了極大的恐慌,但現在人們似乎已經將此忘記,依舊展示出了往日的繁華。
孫庸他們到達敦煌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傍晚時分, 算起來這一天一夜走了七八百裏地,為了趕路,他們在中途隻做過幾次短暫的休息,現在已經是人困馬乏了。
這裏已經是河西的邊陲,到了這裏,再往西又是一個新的起點,他們要準備的東西很多,人和馬也都要休息一下, 今天一定是走不了了, 所以第一件事就是趕緊找個客棧,將諸人和車馬安頓下來。
不像往日每到一地,莫珺總是想著到處逛逛,一飽眼福,但到了這裏她已經累到極限,一找好客棧,就急著讓夥計弄來熱水,痛痛快快地洗了個澡,舒舒服服地睡了,連晚飯都顧不上吃了。
但對孫庸來說,越是到了這裏,他就越是警覺,這裏離樓蘭越來越近,承天教的實勢力明裏暗裏在這兒都有些滲透,滿大街攢動的人頭裏,西域胡人或者更西方向的異族商客, 比他們這種漢人的麵孔還要多,反倒是他們看起來成了異類,很容易被人發現。
他不知道這裏麵到底會有多少雙眼睛盯著他,他也不知道兩位師兄到了沒有,這裏到底會不會查到八爺的消息,總之,他在這裏的事很多,即便再困,他現在也得撐著。
呂信久瀝江湖, 即便再艱苦再困難的情況他都經曆過,到哪裏, 他似乎都一樣的平靜, 他開了一個單子給阮丞,這是他今明兩天要置辦齊的東西, 不光是他們自己要用的, 連翁銳和陰石的那份都包括在了裏麵。
對於衛開,呂信給了他一個特別的任務, 那就是看管好他們已經準備好的所有東西,就算是睡覺也要和阮丞兩個換著睡, 在這吃喝雜用的東西上,他可不想給別人留下做手腳的機會。
安排完一切, 呂信正想出去, 卻看到了正準備出門的孫庸。
“孫大俠,你要出去?”呂信道。
“我們剛到這裏,兩眼一抹黑,”孫庸道,“看你正在忙著,就想出去轉轉,看看附近的情形。”
“嗬嗬,轉轉也很好啊,”呂信道,“我們過來的時候,我就看到對麵左邊有個酒館,裏麵很是熱鬧,各色人等都有,您何不到那裏去坐坐,喝點小酒解解乏,聽聽熱鬧也行。”
孫庸瞅了一眼,見斜對麵確是有一個酒館,門口一道幌子上繡著鬥大的一個酒字,這個時候酒客正多,生意正濃,裏麵高談闊論,談天說地,熱鬧非凡。
這真是一個不錯的地方,如果坐在一個臨窗的角落,裏麵人說話聽得清清楚楚,整個客棧也能盡收眼底,這樣就算莫珺在裏麵踏踏實實地睡著,他也可以不用有那麽多顧慮。
“嗬嗬,還是呂總管想得周到,”孫庸道,“那就一起去喝一杯?”
“嘿嘿,有孫大俠去我就不用去了,”呂信神秘一笑道,“趁著天快黑了,我就在這敦煌城裏四處轉轉,盤盤底子。”
孫庸一笑,頓時明白了呂信的意思,招招手就出去進了酒館,真找了一個非常不起眼的角落坐了下來,叫上來兩個小菜和一壺酒。
呂信過了一會從客棧出來,看上去就像換了一個人,身上的粗布衣服雖還是原來的,隻是更髒舊一些,不知什麽時候頭上裹了一塊軟塌塌的頭巾,嘴唇上也多了兩別胡子,這倒是和他接近六十的年歲很是相稱,再加上一件破舊的褡褳,簡直就是一位落魄的商販。
他沿街走過,東瞧瞧,西看看,似乎對來自西域的很多小東西都很感興趣,不斷地翻看詢問,還隨手買了幾件,但幾條街下來,他這褡褳裏就裝了不少東西,就是很多都沒有付錢,這對他來說根本就是小事一樁。
盡管收獲不小,但呂信還是有點失望,幾乎轉遍了大半個敦煌城,卻沒有看到他想看的東西或人,現在天都已經黑了,他搖搖頭,決定先回客棧,等明天再說。
就在他錯過一個小巷的時候,借著一家店口的微弱燈光,他感覺裏麵有個人影一閃,開始也沒注意,往前走了幾步他突然停了下來,那個人影一下子在他眼前清晰起來,黑水幫敦煌垛口垛頭黑屠,在觻得垛口的時候他就跟在司徒橫身邊。
這個感覺讓呂信一下子興奮不已,黑屠到了這裏,說明司徒橫也到了這裏,也就是說翁銳他們也該到了或者已經到了。
黑水幫的各處垛口在河西不難打聽,剛才閑逛的時候呂信已經去過了,也沒有發現什麽異樣,也沒見到熟悉的人,這個黑屠沒有出現在垛口而在一個小巷現身,這就不能不讓呂信多想一點。
呂信沒有立即回到那個小巷去,而是繼續前行,在一處無人無燈的街區,他一個縱身就上了街邊的屋頂,這裏的屋頂都是平的,連一片瓦都沒有,對他來說這簡直跟平地沒有什麽差別。
以呂信的身手輕功,他在這些屋頂飛躍,連院子裏的狗都不會驚動,幾個起躍,他已經到了黑屠出現的那道巷子前麵,從上麵可以清楚的看到黑屠的去向。
呂信悄悄跟著黑屠轉了幾條小巷,最後看著他走進一個很不起眼的院子,進去後就有人將門關上。
人常說強龍壓不過地頭蛇,在敦煌黑屠簡直就是地頭龍,在他自己的地盤如此低調,隻能說明他們很是忌憚,呂信心想,這一定和翁銳他們的緊緊相逼有關。
有了這層想法,呂信對這個黑屠就更不能放過,輕輕兩個起躍,就到了黑屠所在的堂屋屋頂,輕身伏下,把自己和這一片夜色融為一體。
屋裏的黑屠似乎很累,已經在裏麵打著微微的鼾聲,但沒過多久,就有個女人進來給他送飯,可能是餓極了,爬起來就狼吞虎咽,沒幾下就吃完了,連女人勸著慢點吃的話都沒來得及多說幾句。
女人收拾完碗碟出去不久,陸陸續續從外麵來了四五個人,行蹤隱秘,見了麵都以垛頭相稱,極為恭敬。
“我不在這幾天,垛口有沒有什麽情況。”這是黑屠的聲音。
“垛頭,其他還好,就是有幾家貨商說他們的貨還沒備好,要過一段時間才能啟運。”一個人道。
“那你們有沒有去看過?”黑屠道。
“沒有,”那個人道,“我想他們的定金都已經付了,這生意肯定跑不了。”
“你真是蠢,”黑屠怒道,“你什麽時候見過好幾家付過定金的貨說不運就不運了?一定是他們聽到了什麽風聲。”
“垛頭,最近是不是真有什麽事啊?”另一個聲音道。
“這個你們就別打聽了,做好你們自己的事就行,”黑屠道,“有沒有看到什麽眼生的人?特別是兩個結伴而行的老人。”
“垛頭,你傳信過來要我們關注的人已經到了敦煌,”又一位道,“他們五個人兩輛車五匹馬,已經住進了客棧。”
“他們有什麽動靜?”黑屠道。
“他們中有一個馬夫出去買了不少東西,還有就是一個年輕劍客去了對麵的酒館一個人喝酒,估計到現在都沒走。”
“還有呢?”黑屠道。
“還有就是你說的兩個老人,”又一個人道,“這倆老人還真奇怪,在一起老是吵架。”
“怎麽吵?”黑屠道。
“一個罵另一個老叫化,另一個回罵他死木匠,”那個人道,“他們還老是嫌棄對方跟著自己,但又不願意分開,一連在這裏呆了好幾天,買了不少東西,最後雇了兩匹駱駝兩匹馬和還有一個向導走了。”
“他們要去哪裏?”黑屠道。
“聽說是樓蘭。”那人道。
“走了幾天了?”黑屠道。
“應該是三四天了。”那人道。
“到底是三天還是四天?”黑屠急道。
“四…四天。”那人似乎自己也不能肯定。
“知道他們走那一路嗎?”黑屠道。
“不知道。”
“廢物!”黑屠氣狠狠的罵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