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離奇小說犯罪7》(等回到初生空間,樓嵐臉上...)
紅安縣城是個屢次升市屢次未果的小縣城, 都這年頭了,坐個公交車都還有售票員在守著投幣箱,甚至還保留著隔三日就有一次的“趕集”傳統。
就是這樣一個頗有城村結合風格的小縣城, 物價卻比省城還高, 讓省城回來的人直呼吃不起飯。
林薛然一身尋常女子的便裝,與走出家門就揣著一兜壓著帽簷活似自閉兒童的樓嵐走在布滿“地雷”的老舊人行道上。
昨晚才下了一場不大不小的雨,這些經年踩踏已經凹凸不平的紅色花紋地磚下積了水, 一不留神踩中, 保管讓人褲腳綻開點點褐色星辰。
樓嵐走得很謹慎, 每跨出一步,都在腦海中迅速判定著前麵哪塊地磚踩不得。一開始林薛然還心裏焦急, 被他這麽一折騰, 倒也漸漸鎮靜下來。
“我們真的能找到他嗎?”
哪怕選擇了相信樓嵐, 可要找的人是她日日夜夜恨到刻骨的人, 與其說是執念,不如說已經成了她的心魔。
所以林薛然克製冷靜, 潛意識裏依舊有種虛幻的不真切感。
樓嵐抬了抬下巴,露出一雙黝黑的眸子看了眼旁邊的麵館,“餓了,進去吃碗麵吧。”
說罷就率先走了進去。
林薛然閉了閉眼,呼出一口氣, 再一次提醒自己要靜下心來。
既然樓嵐願意這麽遠陪她過來,必定是有把握的。
她應該相信他。
吃麵時, 樓嵐一反常態,完全不像之前的自閉陰沉少年, 也沒有透露出他本性裏濃濃的中二之氣。
反而像個靦腆文靜的少年,與麵館老板夫婦聊了很多。
林薛然也是個中老手, 之前是急得暈了頭,現在見樓嵐言行舉止,頓時冷靜下來,拿出自己走訪套話的本事給樓嵐打配合。
很快,吃完麵兩個人出來,已經對這座小縣城有了初步認識。
西南,紅安,拾荒。
這是樓嵐嘴角流出幾絲血跡後得出的預言。
直接讓他躺了一個星期的醫院,天天林薛然都給他送補血的湯,喝得樓嵐一臉菜色,差點半夜撬門跑了。
華國很大,地名更是多如繁星,同樣名字的地方不少。
好在還有個“西南”作為限定區域,最後兩人劃定了紅安縣城,靠的是樓嵐的直覺。
不管他的直覺準不準,既然來了,自然就要認真排查。
十幾年都等了,多耽誤些許時間也不要緊。
林薛然一直如此安慰自己。
好在樓嵐並未讓她失望。
“拾荒”,與林薛然要找的人有關,很好理解。
每個地方,哪怕是繁華的大都市,街頭拾荒的人,也並不是你想去撿就能撿的。像許多家長訓斥孩子不努力讀書,那就去撿垃圾掙錢這樣的話,具有一定的誤導性,因為如果孩子真的隨便就去撿垃圾,有很大概率是要被人收拾的。
哪條街的垃圾桶屬於誰撿,哪個公園屬於公共區域,拾荒人裏也是有不成文的規定的,誰亂了規矩,誰就要受排擠。
對這一塊最了解的,必定就是大街上穿黃馬褂的環衛工。
樓嵐臉好,還戲精,林薛然也很懂得如何迅速獲取底層勞動人民的信任與好感。兩人或是拎瓶水與暫且休息的環衛工閑聊,打聽縣城的景區景點。
或是買一份街頭小吃,去跟坐在馬路邊用餐的環衛工說說話,感慨感慨他們的工作不易,小縣城的幹淨衛生。
對不同身份不同性格的人,就要有不同的話題不同的態度。
兩人在紅安縣城停留了兩天,知道了幾個來曆不明多年撿垃圾為生的“外地人”。
底層老百姓也有他們的認知常識。
就像這種時不時出現,或是忽然又消失不見的“外地人”,他們也是習以為常,並不會覺得太過驚訝。
就兩人交談過的一個環衛工就語氣平淡地說,前段時間有個客車順帶拉上來了一個傻子丟在哪裏。
這在數年前是很常見的,瘋子,傻子,或殘廢,這三類人是最容易遭受親人遺棄的。
“這些年倒是少了,就我知道的,西邊兒老城區那邊吧,就隻有兩個瘋子,他們要打人,小公園附近的兩條街都被他們占了。”
“上西街那邊有個傻子,天天守在垃圾庫邊上,餓了就撿吃的,困了就鑽破衣服堆裏睡覺。”
“青竹公園那邊還好,隻有個老癡呆,天天的也就自己碎碎念,一般不打人,就是時不時盯著人看,有點兒B人。”
……
“把自己偽裝成智力障礙,遊蕩在偏僻小地方撿垃圾為生,這樣的逃犯以前也抓到過幾個。”林薛然信心足了不少。
樓嵐知道她說這話是說給自己聽的,也沒吭聲,隻是垂眸看著手機裏播放的本地社會新聞視頻。
第二天,兩人退了賓館房間,去客運總站晃了一圈,出來時已經換了一身半舊的普通衣裳。
連林薛然始終停止的背脊都稍稍彎曲了不少。
兩人走出來,如同大街上平平無奇的一對姐弟。
開口說話的弟弟聲音挺好聽的,可一口方言卻村味十足,隱約能聽出是某個鎮那邊的口音。
姐姐話少,卻性子和軟,弟弟說什麽她都點頭依著他。
不是兩人過於嗦繁瑣或是多此一舉。
當年能在重重警力追查圍堵中殺了個人還全身而退,讓人抓不住尾巴的凶手,實在無法想象十多年過去了,對方就能失了狡猾,變得多蠢鈍。
若是不喬裝打扮一番,恐怕還沒等樓嵐他們確定人,已經熟悉這個小縣城角角落落的凶手恐怕就已經在暗中察覺到不對,提前一步率先脫身。
功夫不負有心人。
當天傍晚,林薛然就找到了她要找的人。
看著對方渾身髒汙滿臉褶皺,卻依舊難掩眸中凶狠暴戾,林薛然心裏那口氣,終於隨著呼吸緩緩吐了出來。
隨之而來的就是熱淚盈睫。
“人已經找到了,我幫你看了,他這些年還犯過事,刀都還是那把刀,看起來挺長情的。”樓嵐揣著外套荷包打著哈欠懶洋洋說:“我要先回去了,累死了。”
林薛然自然沒有再勞煩他的意思,滿是感激地道了謝,並且表示這次她會為樓嵐爭取更好的獎金及榮譽。
想到家裏掛著的那副錦旗,樓嵐臉都青了,轉身就跑,連夜都不過了。
林薛然忍俊不禁,站在當地簡陋樸素的公&安&局門口目送他跑著離去的背影,喃喃輕語:“謝了。”
樓嵐跟林薛然一聲不吭就把逃亡十多年的凶徒追捕歸案,這事兒絕對夠大隊裏熱鬧好幾天。
樓嵐回家的第二天,趙峰就風風火火跑到樓嵐家,把門敲開的一瞬間,這小夥子就一把虛跪在地,雙手往樓嵐腿上一抱,仰著因為跑得太急漲紅的臉眼睛亮晶晶大喊一聲,“爸爸!”
樓嵐嘴角一抽,毫不客氣地將這“不孝子”一腳踢開。
趙峰契而不舍,追進去滿嘴滔滔不絕述說著他對樓爸爸的崇拜敬仰之情。
樓嵐聽得心裏美滋滋,麵上卻作不屑狀,嫌棄地揮手,像在趕蒼蠅:“滾滾滾,少來煩我。”
“那怎麽行!”趙峰渾身充滿了幹勁,雙手捏拳跟樓嵐說起輝煌熱血的未來:“樓爸爸,你來做我們大隊的顧問吧!樓爸爸絕對是史無前例絕無僅有最最最牛掰的外援!”
而後暢想起以後有什麽什麽案件,一跪樓爸爸,樓爸爸信手一指,全國各地的犯罪分子立馬跪地痛哭合唱征服。
這說得也太誇張了吧。
咳,雖然還挺爽的。
不過,表麵上樓嵐絕對不能泄漏分毫,該矜持還是要矜持,隻是輕飄飄抬著下巴說:“嘖,再說吧。”
再說什麽?當然是要那邊主動遞出橄欖枝,再三請四請咯。
林薛然早就摸清了樓嵐的性子想法,回來以後也不知她如何操作的,總之樓嵐想要的她都給足了,甚至連總隊都上門笑嗬嗬與樓嵐進行了親切友好的閑聊。
憋著一股兒得意勁兒,樓嵐點了點他那高貴的頭顱,自此以後成為了總隊的特別顧問。
從這一天開始,輝市的破案率節節攀升,引來同行紛紛瞠目結舌。
等到後來打聽到有這麽一位鎮隊之寶後,少不得拐彎抹角或想借調,或想挖牆腳。
樓嵐表示自己很顧家。
所以說再多好聽話,也隻能借調。
也不知道是不是哪條腦神經沒拐對彎,趙峰感動涕零,總認為是樓爸爸顧念當初微末之時互相扶持的情分,恨不得自己做個變性手術親自上門以身相許以報知己之恩。
此言一出,樓嵐很長一段時間都沒給他開過門了,哪怕在門口把門板敲出一整首義勇軍進行曲他也沒給開。
樓家見樓嵐這個被放任自流的私生子竟然一夜之間成了係統裏的重要人物,不是沒動過心思。
可惜不是誰都經受得住中二老少年王八之氣的摧殘,上了兩次門就再也沒人來了。
在主職上,樓嵐三十幾年屹立於文學網絡上,哪怕網站老板都換了兩任了,他還是在大神的位置上穩如泰山。
因為他小說裏總會有各種奇妙的,時不時與社會熱點新聞搭上鉤的劇情內容,網友看熱鬧,書粉找刺激,日複一日,一批批網友都變成了書粉掉進坑裏懶得爬起來走人。
在兼職上,出門買個菜都有業內精英一路保護拎菜,還時不時有需要借調他的人過來真誠讚美,加的幾個群裏說起他來,也是紛紛發送老年表情包點讚感謝,比誇誇群更讓人舒心。
一直到年紀大了,一輩子都成家生子的樓嵐,依舊有大把人真心實意為他養老送終。
咽下最後一口氣的時候,樓嵐聽著耳邊悲傷追憶的聲音,心裏都還挺美的。
等回到初生空間,樓嵐臉上的笑一點點凝固,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