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90渣爹有點熊8》(村子裏那點事兒...)
這時候的三輪車是很大的那種, 發動的時候用個鐵拐子捅進去,鼓起胳膊上的肌肉順時針旋轉,發動成功了就會發出好大的“空空空”的聲音。
對比起拖拉機, 也就是有個遮風擋雨的棚, 車鬥麵積稍微寬敞一點,發動機燃燒過柴油後的黑煙也不會從前麵冒出來,而是有跟管子拉到屁股後麵去。
黑漆漆的煙, 卻是不少小孩兒喜歡的味道, 甚至還有追著車屁股使勁聞的。
買回來的第二天就恰好趕上逢集, 張懷秋一大早就起來給他做早飯。昨晚上大妹二妹興奮得睡不著,一個勁嚷嚷著要坐爸爸的車。
這麽一鬧騰, 就睡得晚了, 這會兒都沒被聲音吵醒。
“等我跑兩趟再回來接她們。”樓嵐快速刨完飯, 在背心外麵套上一件襯衣就先出發了。
距離比較近的地方不好拉客, 所以樓嵐到了馬路竹林下把車發燃後,就直接掉頭順著馬路往下麵開。
等開到這條馬路的盡頭處, 剛打了個調,就有個小孩兒氣喘籲籲地從坡上跑下來,揮著胳膊讓樓嵐停一停。
“我爸挑著穀子,一哈兒就下來了!”
空手趕集的人很少,若是有空著手帶現錢去買東西, 那都是很讓人羨慕的“富裕人家”了。
一般都會或背或挑些自家種的東西去街上賣,得賣了才有錢添置東西。
如果運氣不好, 帶去的東西沒賣出去,那就沒辦法了, 隻能原樣帶回家,趕一趟集市什麽也買不回去, 家裏的大人小孩兒都會十分沮喪。
小孩兒還沒坐過車,看起來很是激動,卻又很拘謹。看車師傅真的停下來等著,小孩兒就站在邊上看看車,再回頭看看坡上,盼望著父親能快點趕到。
過了幾分鍾,一個黑臉矮墩的男人挑著東西下來了,看扁擔上下晃動,估摸著兩籮筐的東西不輕。
男人頗為健談,遠遠地就笑著跟樓嵐道謝:“師傅麻煩了哈,剛才在上麵聽到車響,我還想著是不是聽錯了。”
他們這條馬路可一直都沒車,原本男人還計劃著辛苦一點,把東西挑到三岔路那邊等著坐小半截的路。
能在這裏就有車坐,實在是意外之喜。
樓嵐客氣地擺手,下來幫男人一起將東西抬上車:“客氣了,我這車也是昨天才買回來的,以後有需要可以來紅星大隊找我,要包車的話給你算便宜點,都是老鄉嘛。”
“就是五星水庫那下麵是吧?好好好,眼看就要交農業稅了,每年農忙過後還要大老遠去交糧食,真是累得人打腦殼。”
男人有心跟車師傅多說說話,就讓兒子爬到車鬥裏看好籮筐,自己抽了支煙遞給樓嵐,順勢就坐到了車師傅旁邊唯一的木箱位置上。
木箱裏是放東西的,錢啊工具啥的,還帶鎖。這位置沒後麵那麽顛,絕對是老鄉們眼中的“寶座”。
樓嵐也沒說什麽,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嘮嗑,男人說著他們那邊今年什麽什麽收成肯定好,又說自己家種了多少甘蔗。
他們這邊的是青甘蔗,硬邦邦的,口感說不上多好,多吃幾截,大人的嘴巴裏都能打出幾個泡來。
主要還是供應給城裏的糖廠。
這麽一說,還順便談妥了一個拉甘蔗去城裏的包車生意。
第一趟車很快就裝滿了,回來的時候就基本上是放空車。等到拉完第二趟,天才開始亮,回來的時候車上也坐了半車人。
路過竹林子的時候,樓嵐看見自己婆娘帶著四個女兒站在那裏,二妹還在那麽蹦噠著超他揮手。
樓嵐笑著擺擺手,趁著車子路過的時候抽空喊了一聲:“再等會兒,馬上就回來!”
張懷秋看車裏坐的人不算少,一直懸吊著的心可算是踏實了。
甭管怎麽說,總不至於一家人的稀飯錢都賺不回來。
上午七、八點以前,是往街上去的人多,等到過了這個時間點,就是從鎮上往鄉下回來的人更多。
樓嵐很快就送完最後一個乘客,掉頭開回來時,就在竹林前的馬路邊上把自己婆娘閨女全都給撿上車。
“這個拿去墊,車上帶貨的人太多,座位都弄髒了。”
樓嵐從木箱裏掏出一件襯衣,是他之前穿在身上的。
忙活到現在,已經熱得他脫下來隻穿著背心了。
張懷秋接了,先把雙胞胎放進車鬥裏,兩姐妹扶著東西已經能站穩了。
等到挨個把大妹二妹抱上去,自己這才抓著扶手爬上去。
車鬥裏這會兒也沒人,張懷秋就帶著女兒坐到最裏麵,跟樓嵐隻隔著幾根鐵柵欄。
二妹在車裏跳個不停,看見爸爸,就抓著鐵柵欄整個小臉都擠了進去,一個勁喊“爸爸”:“爸爸你怎麽早上都不叫我呀!”
樓嵐回頭戳了戳她擠出條的臉蛋,撒謊都不帶打草稿的:“叫了呀,叫了好幾次,可是你說要睡覺,不坐車了。”
二妹滿眼茫然:“不會吧……”
大妹皺著眉頭:“肯定是還沒真的被叫醒,二妹,有好幾次我叫你,你也是這樣,說的話自己都不記得。”
二妹隻能相信這就是事實,然後又嘟囔,為什麽大姐也沒被叫醒。
這次不用樓嵐說,大妹就自己臉紅地認為自己昨晚睡太晚了,所以爸爸才會沒把她叫醒。
張懷秋懶得拆穿男人的假話,隻是關心這一早上收獲怎麽樣。
樓嵐從木箱裏抽出十塊錢,讓張懷秋一會兒帶著幾個女兒去買點東西,“生意還不錯,下午還要跑幾趟車,有人包車拉豬去賣,等下午睡午覺的時候你就幫我一起先把棚布跟座位拆下來。”
要拉豬,當然不能像現在這樣去拉,否則吃虧的還是自己。
好在這麽包一趟車,能掙的錢也不會太少。
張懷秋還挺羨慕人家這會兒就能肥豬出欄了。
一般養一頭豬,也就一年出一次欄。
說說話的功夫,街上就到了。張懷秋就覺得太快了,而且還不用帶東西來賣就能有錢上街置辦東西。這樣的日子,在幾天之前,她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車到了鎮上,樓嵐在原地等客,乘客把車坐滿,他就發動車往回跑。
到十一點多的時候,基本上就沒人了,中途樓嵐還跑了兩趟另外一邊的馬路。
中午回家,張懷秋已經把飯菜都做好了,就等著他回來開飯。
坐車的心願了了,上街買東西的心願滿足了,中午還有肉吃,大妹二妹都很高興,覺得很幸福。
就連大雙小雙也吃肉吃得心滿意足,再吃起餅幹零食來,抬手投足都多了幾分愜意,不像樓嵐剛回來那天,吃個餅吃得很急切粗蠻。
說白了,其實小孩子很好滿足,隻要有吃的有玩的,她們就會顯得懂事又有禮貌。
家裏有了不錯的經濟來源,除了出車,樓嵐也會跟張懷秋一起下地幹活。
箱子裏的錢越放越多,張懷秋的臉色好看了,安排夥食也安排得井井有條。按照她男人說的,這叫做營養均衡。
樓嵐愛吹牛,但也因為能吹牛,很容易就跟不少人攀上了矯情。
但凡跟他走得近的,就沒人不認定他是個講義氣有信用的人,真是一口唾沫一個釘。
如此一來,樓嵐交情多了,能弄到的好東西也不少。
仙女鎮三天趕一次集,不趕集又沒有出車生意的時候,樓嵐就從林場拉桃子李子西瓜等新鮮水果去縣城裏賣。
另外甘蔗、蔬菜、家養雞鴨蛋類也雜七雜八的打批發,往車裏一裝,再往縣城裏一拉,都不用大喇叭喊,很快就賣個七七八八。
村裏的人看見了,隻當他是幫人拉貨,根本不知道樓嵐靠著這一手不知不覺掙了多少錢。
八月末,田裏的水稻變得金黃時,樓嵐抽空,帶著婆娘孩子開著車,一路往老丈人那邊跑。
張懷秋的娘家距離東然村很遠,已經屬於另一個鎮子的管轄範圍了,單是走路的話,就要花上五、六個小時。好在現在有了車,直接開車繞到那個鎮上再順著馬路往鄉下開,雖然路會更遠一些,卻不需要下車走路。
馬上就要收割稻穀了,樓嵐早就已經盯上了婆娘家的兩個小舅子。
張家在碗水村是出了名的窮。要說一家子也勤快,肯幹活,可就是運氣不好。
以前大家都吃工分的時候還不顯,等到包產到戶,這一家家的區別就表現出來了。
像是前年,辣椒的價格高得嚇人,偏偏張家全種了苞米,辣椒隻種了自留地那麽一小塊。
去年張家吸取教訓,多種了辣椒,結果辣椒的價格一下子就垮下來了,錢沒掙到不說,還白費了好地。
經過這麽一折騰,張家老頭子幹脆就不尋思那些玩意兒發家了,讓兩個兒子跟著自己好好種地,每年能吃飽飯,再多餘點糧食賣了換家用就得了。
要樓嵐說,這就是沒市場的眼光,跟風種地,肯定是趕不上發財的趟兒。
不管私底下怎麽埋汰老丈人一家腦殼不夠機靈,到了地兒一下車,樓嵐這個女婿就左手拎水果筐子右手拎著豬肉大魚,笑容燦爛地往正在水田邊自留地裏幹活的老兩口嗓音洪亮地打招呼:“爸,媽,我跟秋兒帶著孩子來看你們啦!”
正在埋頭幹活的張父張母原本正說著話呢,冷不丁聽見這麽一聲大喊,愣愣站起身回頭看,就看見自家女婿提著一大堆的東西,女兒則背著娃娃背簍胸前抱一個,腳邊還跟著兩個,正往馬路下麵走。
“哎喲,是秋兒他們兩口子來了!”
張母驚喜地把鐮刀往地上一扔,拍著手就往那邊迎,先就把女兒懷裏的小雙給抱進懷裏一頓親香,又去看另外三個外孫女。
見四個外孫女都長得白白嫩嫩的,比之前還胖了不少,心裏高興得很,再看樓嵐,張母臉上都笑出朵花來,眼睛裏是再沒有的滿意了。
“樓嵐回來了?啥時候回來的啊?哎呀先前就聽說你從外地回來了,我們還不信呢!”
說了一大堆,卻根本不需要樓嵐回答。
張母又問女兒是不是家裏買了車。
不等張懷秋說話,二妹就得意地往馬路上指:“買了買了,好大的車!姥姥你看,就在那裏停著!”
一聽說車還開過來了,張母自然要去看看。
剛走下馬路的張懷秋不得不帶著老娘又爬上坡,回去看車。
原本還想要稍稍矜持一點的張父豎著耳朵聽這邊說話,聽到要去看車,張父咳嗽兩聲,假裝自己也不是很想去看車,就是放下鋤頭去跟女婿說話。
樓嵐也很體貼老丈人,沒拆他台,反而主動引著老丈人去看車,美其名曰:讓長輩幫忙看看這車買得合適不合適。
就站在車邊稀罕了一陣,偶爾遇到村裏的人好奇地張望,張母就聲音洪亮地跟人說這是女婿買的。
“喲,買車啦?哎呀肯定是在外麵掙大錢啦。”
“哎呀哪裏掙什麽大錢噢,就是夠個成本,也就強在能在家兩口子一起把孩子拉扯大。”
好奇地來看熱鬧的老鄉越來越多,過來聊天了,自然少不得看見樓嵐帶過來孝順嶽家的那些個好東西。
等到樓嵐他們一起回張家準備午飯的時候,碗水村上下就傳遍了張家女婿開車給老張家送肉的事了。
張母很高興,這可是他們老張家少有出風頭的時候。
張懷秋的二弟妹牛淑芬對待大姑子一家也十分熱情,張懷秋要進廚房幫忙,牛淑芬直接用自己高壯的身子將廚房門堵住,還讓張母就在屋裏跟大姑子好好說說話。
“大姐你少有回來,媽可沒少念叨你,還說過幾天打完家裏的穀子就來看看幾個丫頭呢!”
別看牛淑芬長得粗蠻,卻有一口說好聽話的唇舌,算是老張家最能說會道的人物了。
至於說這番話,不外乎就是打感情牌,讓明顯發達了的大姑子好好拉拔一下娘家。
樓嵐也不計較她那麽點小算計,知道這人圓滑歸圓滑,卻也沒什麽壞心思。
在原劇情裏,原主一去不複返,張懷秋一個女人家拉扯四個丫頭,在張母勸說讓她把女兒送人,張懷秋沒同意後,張家也沒少接濟。
十年後張懷秋因病去世,也是張家兩個小舅子把外甥女接回來,拆東牆補西牆地盡量供外甥女吃飯上學,也沒說倒頭就把外甥女給嫁出去換錢。
張家人能做到這個地步,牛淑芬以及現在還沒過門的兩個兒媳婦沒點頭,是絕對不可能的。
之前是還沒把自己家裏那一攤子弄好,現在買車的本錢回來了,人脈以及做生意的路子也有了穩定的,樓嵐就準備把兩個倒黴的小舅子也給帶上。
咳,當然,發財之前,怎麽說也得付出點誠意吧。
幫忙幹幹農活啥的,也不過分。
一心想要把兩個小舅子當作苦力用,自己好躲過可怕的九月農忙月的樓嵐很用心。兩個小舅子還沒回來時,他就留在院子裏跟老丈人吹牛侃大山。
等兩個在山上幹活,聽說姐姐姐夫過來,於是提前收工回來的小舅子到家後,樓嵐就把兩個一起帶上。
三父子加起來的年齡,都該上百歲了,照樣被樓嵐吹得是暈頭轉向。
樓嵐帶了不少好東西來,真計較起來,花錢多的也就是豬肉,魚都是他幫人拉水庫魚時免費得來的。
自己家吃了兩條,剩下的兩條給老丈人拎來了。
可在樓嵐看來不算什麽的東西,落在張家人眼裏,卻是滿滿的誠意。
不止有水果蔬菜豬肉大魚,還有雞蛋鴨蛋,另外連張二弟家三歲大的雙胞胎兒子都有一大包零食。
牛淑芬一身的熱情更真誠了。
中午吃飯的時候,因為孩子多,女人們就在側廂房那邊隨便用櫃子擺了一桌。
有肉,當然要有酒。
飯前還沒聊盡興,飯桌上少不得又喝酒吃肉侃大山,酒喝多了,就連一向沉默寡言的張父都漲紅了臉,談起國家大事來,頗有指點江山的派頭。
下午有村裏人來串門兒,睡了一覺醒了酒的樓嵐就約著兩個小舅子去屋後的樹林子裏隨便走走。
等走完了回來,張二弟跟張三弟就跟打了雞血一樣眼睛亮晶晶的。
張二弟拉了婆娘回房說話,張三弟就去跟張母說話。
說什麽?自然是說姐夫要帶他們一起發財的話。
這可是好事兒,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等到回去的時候,車上就多了張家兩兄弟。
張母跟牛淑芬站在馬路上,車都跑遠了還在伸頭往那個方向張望。
“行了,都聽不見響兒了,還看啥看?該回去幹啥幹啥。”
張父背著手,耳朵上夾著女婿孝敬的香煙,轉身溜溜達達,準備先去村裏轉悠一圈。
張母歎氣,忍不住嘀咕:“也不知道行不行,小二跟三兒還是第一次跑那麽遠.……”
牛淑芬卻一點不擔心,認定了大姑子不可能真坑自家親老弟。
再說了,雖然吧,樓家姐夫是愛吹牛了一點,可掙到的錢也是實打實的。
樓嵐也沒好意思真把小舅子拉過來就攆到地裏當黃牛,所以當天晚上下半夜就帶著兩人跑了一趟。
收來的雞鴨魚,裝滿了車鬥,擠得人落腳的地兒都沒了。
可就是這麽多東西,拉去縣城裏,到下午就全賣光了。
張二弟跟張三弟都有些暈乎,不明白外麵的錢怎麽就這麽好掙。
“這錢好掙吧?嘿嘿,還有更好掙的,別以為外邊兒的人就跟我們一樣,窮得舍不得吃舍不得穿。”
拿著筆寫寫畫畫做賬本,樓嵐看兩人暈暈乎乎,笑了笑,從一堆錢裏抽出來兩張十塊的。
“這次賺的不算多,姐夫隻能先委屈你們一下,把錢拿著,要是還想掙錢,就跟姐夫繼續幹。”
跑這麽一趟,就能拿十塊錢的現錢工資?
張家兄弟對視一眼,都覺得是姐夫在照顧他們倆。
妥妥一番,兩個本就不善言辭的人自然沒推過樓嵐,還是把錢收了,然後毫不猶豫表示肯定要繼續跟著姐夫幹。
有了兩個幫手,很多事就不用樓嵐親自去幹了。
樓嵐還積極地要教兩人開車,可把兩人給整得受寵若驚。
姐夫對他們這麽照顧,兩人當然想回報。
剛好姐夫家的莊稼能收了,張家兩兄弟牟足了勁兒幹活,幾天的功夫就把樓嵐家的田地該收的都給收完了。
往年秋收農忙,哪一回不得累到脫層皮?今年張懷秋卻連地都沒下一趟,就在家裏帶著雙胞胎洗衣做飯了。
九月開學時,樓嵐就把二妹也送進了幼兒園裏,家裏少個孩子鬧騰,一下子就輕鬆了不少。
秋收後,樓嵐又忙裏偷閑地特意開車去老丈人家幫忙拉了糧食去鎮上交稅,張二弟也趁機把這段時間自己掙到的錢交給了牛淑芬,把她喜得顧不得避諱雙胞胎,抱著男人就結結實實親了好幾口。
至於張三弟的錢,則交給老娘保存,張母眉開眼笑,熱情招待了女婿,第二天就去趕集,買了些好東西,拎著去了未來親家那邊,準備商量商量兩個孩子的喜事,是不是能提前辦。
之前辦喜事推到明年,追根究底,也是因為錢沒攢夠。
現在錢有了,可不就想要小兒媳盡快進門,也好給張家再添個孫子孫女啥的嘛。
對於張家發達了還能惦記著這門婚事沒別的想法,女方自然是滿意的,有錢好辦事,兩家的喜酒就定在了臘月裏頭,正好讓新媳婦在婆家過年。
兩家人的日子越過越紅火,臘月裏頭張二弟結婚的時候,樓嵐還把車直接借給了他,讓已經學會開車的張二弟開著車上老丈人家,風風光光把人給接上,車鬥裏還裝了滿滿的嫁妝以及送親的娘家人。
在這個娶媳婦基本靠走,推個綁紅布的雞公車接媳婦就算體麵的地界,能開著寬敞的三輪車娶媳婦,絕對是讓人羨慕嫉妒的了。
樓嵐也不是那種埋頭苦幹,不知享受的,進了臘月裏頭,就不怎麽出去跑生意了。隻每隔三天跑一趟車,拉拉客趕趕集,剩下的時間就在家玩玩兒雙胞胎,帶閨女滿山遍野打麻雀燒竹筒烤紅薯。
一直到大年三十,吃過年夜飯,帶著女兒玩了摔炮仙女棒,夜裏,四個孩子都睡了,樓嵐抱著張懷秋忽然說要把三輪車賣給張二弟。
“之前我也透了點風聲,都是一家人,也不讓他一下子把錢付清,可以每個月給一部分。”
張懷秋都給蒙了,第一反應就是這家夥別是拉拔兩個小舅子拉拔得腦子不清醒了,連自己家掙錢的家夥什都要給人。
不管是不是自己的親弟弟,說來說去,跟她過一輩子的,還是身邊這個男人。
她要更多顧及考慮的,還是這個小家。
張懷秋一下子就轉過身去,也沒急著發火,隻是憋著一口氣問他:“怎麽忽然要把車賣了?你是不是有別的想法?”
婆娘對他還挺信任的。
樓嵐滿足地蹭了蹭她溫熱的額頭,伸手把有點兒透風的被子又壓了壓,才說:“難不成你還真打算一輩子就在村裏過啊?”
不等張懷秋回答,樓嵐又說:“村裏是挺好的,吃什麽自己種自己養就行了,還健康無汙染。可是秋兒,咱不得為四個孩子想想嘛。我在城裏每次看見那些穿得幹淨體麵,一天天學這個學那個,小小年紀就能一點不怯場地走上舞台展現自己的孩子,心裏就挺不得勁兒的,就想什麽時候我家的閨女也能這樣啊。”
而後就輕聲細語說起自己在大城市的那些所見所聞。
從小孩子的教育資源講到長大後那些有高文憑的或者父母人脈的年輕人,事業生活是如何如何。
都很現實,也都很吸引人。
――如果可以,誰不希望自家孩子擁有那樣的未來呢?
現在就是他們作為父母,有機會給孩子創造那樣未來的時候。
張懷秋沉默了半晌,到底還是選擇了走出現在這個令她安心的舒適圈。
她也知道,現在他們這樣的日子,在村裏確實是算比較富裕的那一撮,可走到城裏一比,就還是在底層。
兩口子就這麽商量好了在新的一年裏,要辦成的幾件大事。
一,自然是賣三輪車。
有了樓嵐帶著跑了幾個月,就算張二弟比不上樓嵐回來事,至少能保留好一部分的生意以及拉客的買賣,不會虧本,還能有穩定收入養家糊口。
二,盡快到城裏買好房子,這樣才能在房子周圍定好大妹二妹要轉學的學校。
這半年來,他們家的積蓄翻了好幾番,雖然平日裏夥食開得好,卻多是樓嵐從外麵拿回來的,什麽水果啊甘蔗啊魚之類的,幫人拉貨,人家都樂意給樓嵐一些帶回家吃。
年尾的時候,樓嵐還能拿回來豬肉雞鴨等葷腥菜。
所以支出很少,收入卻直線上升。
三,自然就是重中之重。
丟了開車這個來錢的買賣,以後該怎麽掙錢?
張懷秋最擔心的就是這個。
樓嵐卻覺得這真不叫事。
“之前我不是跟你說了嘛,從深市那邊回來的時候,我順手批發了兩麻袋瑕疵貨,轉手就掙了好幾倍。現在我們一家都要進城裏,到時候就找個商鋪,我負責出貨,你負責賣。男女搭配,幹活不累,還能一起把四個孩子教育好。”
被他這麽一說,好像還真挺容易的。
兩口子說了很多話,亂七八糟零零碎碎的,到最後也不知道都說了些什麽。
懷著忐忑與期待,張懷秋睡著了,睡得有些沉,第二天出一早上的湯圓都沒能起來煮,反而是樓嵐煮好了叫幾個孩子起來吃湯圓時,她才最後一個被叫醒。
“爸爸,恭喜發財!”
“爸爸,紅包紅包!”
“啊!包!”
“咯咯咯,包,ba!粑!”
給四個閨女一人發了個紅包,樓嵐把手裏剩下的那個大紅包塞進剛揉著眼睛坐起來的張懷秋手裏,在她迷迷糊糊仰著臉看來時眯眼一笑:“秋兒寶寶,快,叫爸爸。”
張懷秋:“.……”
捏著厚厚的紅包,張懷秋衝男人勾了勾手指頭,示意他過來。
樓嵐不明所以,暗想難不成婆娘要當著女兒們的麵給他來個新年第一吻?
噫,雖然有點不知羞,但好男人就是要體諒女人偶爾的浪漫情懷嘛。
幹咳一聲,樓嵐麵含得意地揣著衣兜附身彎腰湊過去,努力表現出玉樹臨風的瀟灑。
誰知吻沒等到,卻等來鋪天蓋地的一片黑。
一掀被子把男人上半身整個兒捂住,張懷秋瞬間暴起,振臂一呼:“大妹二妹大雙小雙,快來幫我打他!”
自己就搶先一步整個跳到了樓嵐背上,大笑著對著被子猛搓。
大妹一臉懵逼,不明白爸爸媽媽發生了什麽。
二妹這個人來瘋卻已經眼睛一亮,嘻嘻哈哈撲過去幫媽媽的忙。
大雙小雙還在那裏拿著紅包要往嘴裏塞,大妹見狀連忙阻止。
小小的石屋裏,笑鬧聲不止,煤油燈燈芯上橘黃的火苗都被這過分鬧騰的聲音震得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