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我們為什麼要躲
「老爺,你真會為芳翠殺光所有芳家之人嗎?」
對於易嬴與芳歧在前面發生的小糾葛,別人雖然不好多說什麼,芳翠卻立即讓白岱真給自己和易嬴找了個單獨房間。
雖然易府眾人也想知道芳翠打算與易嬴單獨談什麼,但由於芳歧先前的態度並不能說是友好。考慮到芳翠感受,易府眾人也沒有強硬要求一定跟過來聽聽。
白岱真給易嬴、芳翠安排的是自己書房。[
作為一個千金小姐書房,白岱真的書房收拾得很乾凈。但比起各種書卷,裡面字畫的數量更多,由此也可見北越國女『性』的學識更多是表現在字畫一類上。
至於各種書卷,由於使用場合不多,反而很難得到女『性』青睞。
剛在書房椅子上坐好,易嬴還沒體會到白岱真在書房中讀書時的感覺,立即就聽到芳翠從身後傳來的詢問。
隨著芳翠將小手輕輕按上易嬴肩頭,易嬴也是頭也沒回地笑道:「芳翠,你是在同本縣開玩笑嗎?倘若芳氏要殺本縣家人,你認為本縣又該不該殺了芳氏全家?」
「那如果現在的芳氏殺了芳翠全家呢?易知縣又會為芳翠報仇嗎?」
「還有這種事?」
突然聽到身後芳翠問話,易嬴心中就猛跳了跳。
不知該說無力還是激動,總之就是一句話!很麻煩。
芳翠並沒試圖轉到易嬴正面,而是繼續捏『揉』著易嬴肩膀說道:「老爺,你也看到芳翠曾穿過的百羽孔雀服了,那雖然的確是芳氏直系血脈才能穿著的特有衣物,但現在的芳氏直系血脈卻並不是當年芳翠所在的芳氏直系血脈了。」
身在大家族,為了爭奪家產所進行的各種你爭我奪並不鮮見。
不說什麼殺人不見血的幼稚話語,為了金錢與財富,很多人都會鋌而走險。想想東林國芳氏足以支撐整個國家的財力,易嬴就對芳家會發生各種爭奪家產的行為感到不稀罕。
隨著芳翠在易嬴身後慢慢敘說,易嬴也漸漸了解了一些東林國芳氏的狀況。
伴隨著巨大財產的吸引力,東林國芳氏的每一次家族傳承都意味著一場腥風血雨。而作為東林國芳氏的原家主,芳翠爺爺最大的失敗就在於血脈不多。雖然這避免了直系血脈間的內部爭奪,但由於主政人數上與旁支的巨大差距,這也造成了芳氏產業的大量產權旁落。
如果這是在一個以軍事力量為主的皇家當中,皇家血脈稀少,反而更容易集中國家權力。
可芳氏卻是一個具有巨大且需要更多人力去掌控各種資源的商業家族,隨著芳翠父親雙拳難敵四手,不得不將一些產業大權放出去,當芳翠爺爺去世后,以芳翠爺爺同輩那些老人為代表的旁支就迅速吞併了整個芳氏家族。
而芳翠所以遠嫁北越國,正是芳翠爺爺死後不久,由當時的二爺爺一力主使。
雖然芳翠的父親當時已正式接手芳氏家族,但因為必須依靠芳翠二爺爺及其他旁系力量掌控家族,也不得不看著芳翠嫁給到東林國經商的萬大戶離開家鄉。
然後,在芳翠隨著萬大戶商隊來到北越國的同時,東林國就傳來了芳翠父母及兄弟的死訊。
這不僅讓萬大戶徹底喪失了繼續打芳氏財產主意的機會,芳翠也在痛苦中徹底掩埋了自己的芳氏身份。[
因為芳翠知道,僅憑自己力量,根本不可能奪回失去的一切。
沒想到芳翠以前還發生過這種事,不知該不該說愛莫能助還是力有不逮,等到芳翠話音落下,易嬴也只得皺了皺眉頭道:「芳翠,你是想讓本縣替你報仇嗎?」
易嬴不是不想替芳翠報仇,而是不知自己能不能替芳翠報仇。
而且易嬴即便替芳翠報了仇,恐怕憑芳翠一人力量,她也不可能掌握巨大的芳氏家族。
因為這就如同芳翠父親會在芳翠爺爺死後立即失勢一樣,芳翠的爺爺固然還可以在二爺爺那樣的兄弟幫忙下治理家業,可人單勢孤的芳翠爸爸卻根本無力將家業單獨支撐下去,這就更別說是芳翠了。
說不定到了最後,天英門幫芳翠報了仇,芳氏的一切卻會全落到其他人手中。
依舊是站在易嬴身後,芳翠的聲音卻沒有任何激動道:「老爺,你先說說自己與天英門的關係好嗎?」
「芳翠雖然也知道老爺肯定是真與天英門主見過面,但老爺又怎會認為天英門主會幫老爺報仇?」
「這當然因為天英門主有用得著本縣的地方。」
易嬴以前從沒對自己女人說過「垂簾聽政」一事,但不管是為說服芳翠「放棄」報仇,還是為讓芳翠安心,易嬴都知道自己現在必須讓芳翠明白自己對天英門、對天英門主的重要『性』。
所以,易嬴不僅將自己與天英門主的見面狀況說了說,甚至也將自己與大明公主見面的狀況都說了一遍。
等到易嬴話音落下,芳翠的聲音就微微有些急促道:「垂簾聽政?居然還有垂簾聽政這種東西。老爺,你認為天英門主和大明公主真有可能實現垂簾聽政嗎?」
不知芳翠怎會關心這事,易嬴說道:「這個本縣就不知道了,但春蘭的身份所以會被天英門下令抖出,相信也正是為了此事。」
「所以,為了保證垂簾聽政的過程中不出現任何岔子,如果東林國芳氏敢向本縣下手,天英門主肯定不會坐視不理。」
「那老爺認為芳氏又能否實行垂簾聽政呢?」
「芳氏實行垂簾聽政?芳翠你到底想幹什麼?」
不用芳翠轉到自己面前,聽到芳翠突發其想,易嬴就忍不住扭頭望向芳翠,實在不知道芳翠怎會突然冒出這麼一個想法。
芳翠則一屁股坐在易嬴大腿上說道:「老爺,芳翠是這麼想的。如果天英門真能幫助大明公主在北越國實現垂簾聽政,天英門為什麼又不能幫助芳翠在東林國芳氏實行垂簾聽政。而且有天英門武力相助,女人憑什麼就不能執掌芳氏那樣的大家族。」
男尊女卑在古代社會是一個最基本特徵。
不僅北越國和大陸皇族中從未出現過一名女皇,甚至在大陸上的眾多家族中,至今也未曾出現一個真正的女『性』族長。
正因為芳翠是女人,所以不管芳翠的父母、兄弟是因何而死,芳翠都不可能因此回到東林國芳氏執掌家族。
不然不用芳氏旁系去爭奪,恐怕東林國皇室都不會答應。[
沒想到芳翠竟會突然想到這個主意,易嬴一臉驚詫道:「芳翠你也想垂簾聽政?那你豈不是真要殺光東林國芳氏所有人?」
用力掐了一下易嬴肩膀,芳翠說道:「雖然妾身還不知道自己父母、兄弟的真正死因,不好多說什麼。」
「但妾身的父母、兄弟如果真是被二爺爺他們害死,老爺你說妾身就不該報仇嗎?當然,妾身也知道老爺現在是沒有這種能力,但天英門如果真能在北越國成功推行垂簾聽政,相信他們也不會拒絕在東林國芳氏推行垂簾聽政吧!畢竟大義可是在妾身身上。」
「大義嗎?那芳翠你可就要有耐心了。」
不知該不該表示無奈,易嬴卻知道自己沒理由勸阻芳翠。
芳翠也極為興奮道:「耐心妾身有,但老爺如果再有機會見到天英門主,能不能幫妾身將今天的事情說一說,也讓妾身見見天英門主。」
「這是應該的。」
清楚自己無法阻止芳翠想法,易嬴也不在乎給芳翠一個希望。於是兩人再在書房中說了一會,這才一起出到外面。
※※※※※※
當易嬴、芳翠重新回到外面大廳時,認親喜筵的各項準備都已經做好。不過不知出於什麼緣故,芳歧和那些「大使」卻都已經離開了。
然後在白岱真安排下,易嬴、芳翠也坐到了主桌上。
白府所擺的認親喜筵與大明公主所擺的認親喜筵有根本『性』不同。
大明公主的認親喜筵更像一個帶宴席的朝會,所有人都得規規整整的,包括客人們落座的位置全都有固定秩序。而白府的認親喜筵則更好像一次民間婚禮,從大廳到外面的前院,除了固定的主位外,客人坐處都沒有太大限制。
等到易嬴和芳翠坐下,認親喜筵立即從白花花給白原林敬酒、磕頭開始。
先是白花花給白原林磕了三個頭,並將生辰八字交給白原林,然後再在眾人見證下給白原林敬了一杯酒,也就成了白原林正式的義女。
接著是酒過三巡,洵王圖堯就再也忍耐不住地拉住易嬴道:「易知縣?你真見過天英門主嗎?天英門主長什麼樣?」
「洵王爺,你怎麼拿這事來問本縣,春蘭不就在這裡嗎?這世上還有誰比春蘭更清楚天英門主樣貌?」
「本王也想問春蘭姨娘啊!可春蘭姨娘不是不說,但卻說她也沒見過天英門主的真正樣貌,你說本王究竟該不該信啊!」
隨著洵王圖堯抱怨,不僅主桌上的客人全都笑起來,就是旁邊幾張桌子上的客人也都聚精會神望過來。
今天本是白花花的認親喜筵,但易嬴帶來的消息卻再次震驚了所有人。雖然眾人也看出了芳翠與東林國芳氏好像有些隱隱矛盾,但這怎麼都比不上易嬴說自己曾見過天英門主的事。
畢竟東林國芳氏距離北越國太遠,卻不像天英門,一直存在於各國的朝廷勢力中。
對於春蘭託詞,易嬴並不感到意外。
因為以易嬴見到的天英門主精明,她也沒必要在弟子面前展『露』真實樣貌。
因此對於洵王圖堯試探,易嬴也笑道:「洵王爺,春蘭的話本縣是不知道該不該相信,畢竟本縣也不知道春蘭能不能將門內事情隨意說出來,但本縣所見到的天英門主卻是個昂藏的中年男子,那相貌長得……」
一聽易嬴說天英門主是男子,丹地、春蘭立即都將雙眼扭開了,甚至君莫愁也低眼笑了一下。
只有芳翠卻興緻勃勃給易嬴挾了一個雞頭、鴨屁股,表示他現在純粹是在雞同鴨講。
當然,早在大明公主的認親宴上就已見識過易嬴的吹噓本事,看到易嬴講得眉飛『色』舞時,眾人也漸漸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了。但眾人知道是知道,卻沒有一人去阻止。因為所有人更清楚,不管是真知道還是假知道,易嬴都不可能輕易將真相說出來。
這不是說易嬴待人不誠,竟敢在洵王圖堯面前妄語。而是這就是官場潛規則,誰知道這事也不可能輕易說出去。
真想知道真相,那不僅得成為易嬴的親信,還要具備知道真相的資格與必要才成。
等到易嬴話音落下,洵王圖堯就渾然一臉不知的笑道:「沒想到,真沒想到,易知縣居然還有幸和天英門主見面。但以易知縣所見,天英門真會『插』手東林國芳氏之事嗎?」
「這個本縣就不好說了,那當然還要看東林國芳氏是信其有還是信其無。」
「可不管東林國芳氏如何選擇,芳翠現在既然是本縣妾室,本縣就不能讓她任人欺負。而且作為北越國人,我們又怎能看著自己的妻兒子女被外邦勢力欺負而視若無睹!」
「……那是,那是,管他是不是東林國芳氏,芳翠姨娘嫁到北越國就是我們北越國人,我們北越國人怎麼都不能被外人欺負。」
不管什麼事情,只要帶上了民族情緒、國家情緒,身為發起人,肯定就會得到無窮好處。
所以隨著易嬴一句話,慣於把握時機的洵王圖堯就再次鼓喝起來。
聽到洵王圖堯「倡議」,易嬴也跟著高喊道:「說得好,洵王爺說的好!我們北越國人,怎麼都不能被外人欺負。」
「……怎麼都不能被外人欺負!」
「……不能被外人欺負!」
「……什麼東林國,想要欺負我們北越國,門都沒有。」
隨著易嬴與洵王圖堯的鼓動,場中氣氛頓時就有些熱鬧起來。即便知道這裡面可以當真的話並不多,卻也沒人會去真正阻止。
不過,眾人的鼓喝聲還沒停止,白府門外突然又傳來大聲唱和道:「育王府大世子到。」
「浚王府二郡主到。」
伴隨著唱和聲落下,圖瀲就同一個年輕人走入了白府大門。看那年輕人卻比三世子圖僖好像還要大上五、六歲,不過黑瘦是黑瘦,臉上線條卻極為柔和,頗有種皇家子弟風範,正是育王圖濠的大世子圖仂。
而且圖仂與圖瀲居然不是單身前來,身後竟然還跟著剛才幾個離開的各國大使。
原本易嬴就不大清楚那些大使離開的真正原因,現在又看到芳歧居然也在那些大使當中,頓時就皺了皺眉頭。
「……小臣見過大世子、二郡主。」
「……下官見過大世子、二郡主。」
「……微臣見過大世子、二郡主。」
「……卑職見過大世子、二郡主。」
隨著圖仂、圖瀲一齊往大廳中的主桌走來,外院那些大小官員也紛紛開始向圖仂、圖瀲施起禮來,一個個異樣稱呼此起彼伏著,當即搶去了不少風頭。
易嬴先前雖然沒過問那些大使離開的原因,這時也不禁望向白原林問道:「白大人,先前那些大使離開時,有說什麼原因嗎?」
「這個……,本官根本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時候離開的,他們也沒有向真兒說明。」
一邊解釋,白原林就望向了洵王圖堯。
由於易府客人太多,可以坐上主桌的人卻又太少,因此除了易府和白府的家人外,主桌也就是添了洵王府和冉丞相府兩家客人。
看到外面圖仂、圖瀲帶起的轟動,洵王妃也感到有些來者不善,代替洵王圖堯說道:「他們離開時應該沒對任何人說起過原因,因為在芳大使與易知縣糾葛過後,本宮看到不對就拉著洵王爺走開了,卻沒想他們竟會找上了大世子、二郡主一起回來。」
「易知縣,你看要不要小侄幫你上去攔一攔,先讓白氏帶芳翠姨娘到後面躲上一躲。」
在冉鳴望了自己一眼后,一直沒什麼表現的冉雄就乾脆站起身建言道。
沒想到眾人都在替自己著想,芳翠立即『露』出感激神情。易嬴卻皺了皺眉,搖搖頭道:「躲?我們為什麼要躲?幸好他們沒在小娘子與白大人認親前就跑過來鬧,否則看本縣饒不饒得了他們。」
「易知縣,息怒、息怒。」
看到易嬴已被冉雄成功點起怒火,冉鳴也跟著擺出了半句丞相的風範道:「或許他們也不是沖著芳翠姨娘來的也未必不可能,而且芳翠姨娘現在北越國,對東林國芳氏是一點影響都沒有。他們憑什麼鬧了一次不夠,還要再鬧第二次,說不得……」
「哼,本縣管他們什麼說不得,本縣就要他們不得說。」
不知冉鳴的半句丞相習慣,易嬴卻在聽到冉鳴的半句話語時再度憤怒起來。
因為,不管什麼原因,易嬴都不認為他們這些大使離開了又該再回來。難道自己還需要他們去幫著請客人嗎?雙方原本就不是在友好態度下分手,易嬴根本省得去忍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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