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你可不能亂說話
第二百七十章、你可不能『亂』說話
成為一品少師后,易嬴最大的改變就是必須去參加早朝了。
這就如同易嬴擔任知縣時還得每天到衙門當差一樣。
因為都是同一時間上朝,所以那些留居雲興縣的官員幾乎都是同一時間上路,匯成了一條長長的官員隊伍。
隊伍長不是因為官員多,而是因為官員的各種陪屬多。畢竟能站到朝堂上的官員雖然沒幾人,可為了能在一路上服侍他們,卻也得跟上不少隨從、小廝。[
摻雜在前往京城上朝的大臣隊伍中,易嬴的轎子很有些引人注目。因為只有易嬴轎子旁邊的人最少,只跟了兩個女人。
可即便知道這只是兩個女人,卻沒有一個官員敢小瞧。
「少師大人,您這是第一次上朝啊!」
「抬愛,抬愛,眾位大人抬愛。」
不是寒暄,而是不得不寒暄。不只是身為一品官員,就是身為一般官員,易嬴也知道自己有個最大缺陷。那就是認識的官員太少,熟識的官員也太少。如果不儘快增加官員交往,別說為朝廷辦事,日後獲益的機會也會變得極為狹小。
以前易嬴只是個六品知縣,不用去考慮這些事情,那些住在雲興縣的官員也「不屑」去與他交往。
但現在不同了,易嬴突然變成了一品太子少師,不只太子登基后易嬴的將來不可限量,甚至易嬴對現在的朝政也極有影響力了。
所以,這樣的寒暄雖然不能為易嬴和那些官員真正增加多少印象,但依舊能讓雙方樂此不疲。
「洵王爺,你看那老傢伙是個什麼事啊!」
隊伍中,也有一些官員是不會去巴結、討好易嬴的。他們一是育王圖濠一系的官員,二是真正走中間路線的官員。現在圖煬還只是太子,朝中變數很多,一直以來的中間路線也讓他們不必輕易去巴結易嬴。
而夾雜在這些官員當中,圖瀲不僅沒讓洵王圖堯上去湊熱鬧,更是在洵王圖堯的馬車內頗為憤慨。
一直不知圖瀲為什麼不回秦州了,洵王圖堯卻滿臉擔心地望著圖瀲道:「二郡主,你今天真要上朝嗎?」
「吾今日確實想向陛下求旨。」圖瀲不慌不忙道。
「求什麼旨?」
「等洵王爺上朝就知道了。」
與育王圖濠從不上朝,以往圖瀲也沒有上朝資格不同,洵王圖堯卻是每日朝會都不會落下。但被圖瀲要求帶著去上朝,卻又不知道圖瀲打算在朝上幹什麼,這就讓洵王圖堯有些惴惴不安了。
可面對圖瀲這樣的小輩,洵王圖堯又做不出壓迫她的事情,這才是最讓洵王圖堯感到沒轍的地方。
不過,想到昨日在易府中見到的秦巧蓮,洵王圖堯又說道:「二郡主,你說易少師突然認個義妹又是想幹什麼?」
「這個,或許他是想給自己找個好妹夫?」[
一邊不解,圖瀲卻又好像有些捉黠道:「洵王爺要不要前去試試?吾看那秦巧蓮對洵王爺還是頗有興趣呢!」
「二郡主說笑了。」
洵王圖堯汗顏后又說道:「若二郡主真有心,怎不讓浚王府世子娶秦巧蓮為妻?反正浚王府世子那麼多,勻一個出來也不打緊。」
「哼,說到勻出世子,洵王爺怎麼又不勻出個世子來,反正易少師的妹子也只需要一個平妻而已。」
忽然因為秦巧蓮鬥起嘴來,洵王圖堯及圖瀲都沒覺得有什麼不妥。因為,比起易嬴其他大有深意的行為,易嬴認秦巧蓮為義妹的事,在這些老於官場的人眼中簡直就是愚不可及。
不是說易嬴不能以此來增長人脈,好像那宮中太監都能認不少義子一樣,而是秦巧蓮的『性』格實在有些讓人說不出口。
只需一頓飯,洵王圖堯及圖瀲就將秦巧蓮的『性』格『摸』了個**不離十。如果不是知道秦巧蓮確實在易嬴中舉前照顧過易嬴不少地方,他們根本就找不出易嬴認秦巧蓮做義妹的理由。
可這即便的確可以成為易嬴認秦巧蓮為義妹的理由,易嬴報恩的方式何其多,為什麼又要給自己添個累贅?
不是圖瀲在京城一路同來時就知道易嬴要認秦巧蓮為義妹的事,洵王圖堯還差點要認為易嬴是不是因為前面說過太監的義子多,這才想要收一些義妹來耍耍?而且,目的還就只是為了耍耍。
想不出原因,也爭論不出一個結果。
洵王圖堯固然是一無所獲,圖瀲卻以此成功擺脫了洵王圖堯對自己為什麼要上朝的糾纏詢問。
一路進入京城、進入宮中,老老實實排在官員隊伍中的易嬴雖然非常引人注目,但真正惹人爭議的還是突然出現在洵王圖堯身旁的圖瀲。
雖然有大明公主的前車之鑒,北越國已經對女人上朝沒有太多忌諱。但不知圖瀲為什麼來此,是受北越國皇帝宣旨?還是向北越國皇帝要旨?想起圖瀲已經離京回去秦州的傳言,眾人都有些不解。
「肖大人,昨日洵王爺不是說二郡主已經回秦州了?怎麼二郡主又跑到宮中來了,好像還想一同上朝的樣子。」
雖然嚴格來說,御史蔡巹與易嬴並沒有什麼大矛盾,只是教子不嚴而已。但由於心中對芳香閣一事的不滿,蔡巹還是躲開易嬴視線,半掩著身體跑到樞密副使肖連身邊詢問起來。
自焦瓚帶著焦府勢力倒出育王府後,樞密副使肖連就隱隱成了育王府在朝廷中明面上的代言人。
因為,禮部尚書鍾厚即便也參與了育王府在慶陽亭中的商議,但不說禮部對朝廷大政的影響微弱,在昨日之前,肖連甚至都不知道禮部尚書鍾厚也是育王府的人。
可蔡巹既然找上了自己,肖連也不會讓權力旁落,想想說道:「昨日回去后,本官也想法證實了一下,二郡主的確是以回秦州的名義離開了京城。不過在離京前,二郡主卻在城門附近等到了易少師。然後讓易少師上馬車商議一陣后,二郡主就去了雲興縣洵王府。」
「如果不是今日看到二郡主與洵王爺一同來到宮中,本官也會認為她天亮就該離開雲興縣,真正回秦州了。」
「易少師?怎麼又是那傢伙?難道他也給二郡主出了什麼主意不成?」
不是對易嬴有多大信任,而是想起育王府三世子圖僖正是被易嬴糊弄去了申州一事,蔡巹直覺中就感到圖瀲的留下應該也與易嬴有關聯。
雖然蔡巹的這種直覺非常沒有來頭,肖連卻並沒有急於否認。[
因為不用否認,圖瀲既來到這裡與朝臣們站在一起,待會肯定也是要上朝面聖。所以,不管事情是否與易嬴有關,等到聽完圖瀲上朝的用意,真相也就會大白。
※※※※※※
「上朝!」
在東方天際徹底泛白后,雖然沒看到日出,但隨著司禮太監在大殿前的一聲唱和,易嬴也與事先排好位置的朝臣魚貫向殿內走去。
由於易嬴現在已是從一品大員,所以整個官員隊伍中,易嬴的位置也相當靠前。能走在易嬴前面的就只有丞相冉鳴一人,可以說在大臣中已經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畢竟北越國皇帝圖韞現在只任命了易嬴一個太子少師,那些太子太師的職位到現在還空著。
至於洵王圖堯,當然也是走在最前面,不過排在洵王圖堯身後的卻都是一些皇室宗親,沒有大臣能站到裡面去。
當隊伍行進起來時,易嬴也看到了走在武將行列中的焦瓚和穆鐵,兩人先前並沒有過來招呼易嬴,顯然都是以避嫌為主。
當然,易嬴可以鐵定這絕不是穆鐵的主意,而是焦瓚那老頭子看自己不順眼,糊弄得穆鐵不得不聽話。
等到進入殿中站好位置,易嬴就看到金殿高處不僅擺放著一張威嚴肅穆的巨大龍椅,龍椅旁更是還有一張小號的單人金麟椅放著。看來那就是北越國皇帝最初為育王圖濠所準備,只是育王圖濠從未使用過,卻被大明公主圖蓮開了一次葷的伴龍椅。
就在易嬴不看其他地方,只在打量龍椅時,司禮太監再是高喊一聲道:「恭迎陛下。」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隨著官員們一起跪下,易嬴並沒有想過要抬頭。不是說易嬴想不想看個究竟,而是看不看根本就沒多大區別。人就是那個人,多看一眼、早看一眼也不能看得北越國皇帝圖韞就為自己長出花來。
「眾卿平身。」
等到圖韞聲音從龍椅上方傳來,易嬴才隨著跪在自己前面的冉鳴一起站起,口中再次呼喊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不過呼完萬歲,不僅易嬴怔住了,朝堂上的官員更是一陣『騷』動起來。
因為北越國圖韞雖然安安穩穩坐在了龍椅上,但一旁空著的單人金麟椅上卻也坐上了一個人。不是育王圖濠或大明公主圖蓮,居然是一身太子龍袍的圖煬(穆奮)。
易嬴是因為看到圖煬震驚,那些朝中大臣卻是因為圖煬竟坐在了金麟椅上而震驚。
「陛下,這萬萬不可啊!」
然後不等易嬴想好北越國皇帝圖韞為什麼要帶太子一起上殿,禮部尚書鍾厚就從隊伍中奔出,跪地高呼一聲。
皺了皺眉,想起鍾厚竟然也參加了洵王圖堯的慶陽亭之議,圖韞臉『色』就不怎麼好道:「鍾卿,你為何在此呼萬萬不可?」
鍾厚抬頭時,老眼中甚至流出淚水道:「陛下,那金麟椅乃是陛下當年仁德天下,為育王圖濠所設,不知陛下今日為何要讓太子殿下坐上這金麟椅,此事萬萬不可,萬萬不可啊!」
「這有何萬萬不可?」
圖韞不滿道:「不說前日已有大明公主坐上金麟椅的先例,便是太子今日坐上金麟椅,也只是朕為了讓其早日熟識朝政要務。只聽奏,不問奏,也不準評奏,這又有何萬萬不可。」
「陛下,大明公主殿下前日坐上金麟椅,乃是因為有朝政要事需參與廷議,可說是代育王圖濠殿下上朝。」
「可我朝祖制卻早有規定,在太子登基前,不得進入朝堂一步。」
「此事有違祖制,萬萬不可。」
禮部尚書乃是主管朝廷中禮儀、祭祀、宴餐、學校、科舉和外交活動的大臣,不僅在科舉和外交方面對朝廷有極大影響力,同樣也起著監督朝廷禮制、制定禮法的作用。雖然圖韞極為不滿鍾厚竟暗中投靠了育王圖濠,仍是不得不在朝堂上對鍾厚的質疑做出應答。
「什麼有違祖制?」
圖韞一臉和藹地望了望正襟危坐的圖煬道;「朕讓太子聽奏,正是為讓其早日熟悉朝政的至孝之舉。祖制也是為孝而立,當無違之。」
「陛下,此事萬萬不可,陛下雖是孝心,但怎又可因孝心而違背祖制。」
隨著圖韞一番話語,不僅易嬴,朝中大臣幾乎全都聽出來了。
圖韞這根本就是強詞奪理。
雖然圖韞是想表示自己對太子的父愛孝心,知道圖韞身體狀況的大臣,也明白圖韞這樣做的理由。可明白是明白,大臣們卻也不會輕易就範,特別是育王圖濠一系的大臣。
因為,圖煬現在最大的不足就是自己年紀太小,而且圖韞命不久矣,沒有多少時間能用來教導他。
別說圖煬在這種狀況下是否能順利繼位,即便圖煬暫時繼位成功,因為不熟悉朝政,也可能在朝廷上離心離德,最終只靠一次小小的宮廷政變就能兵不血刃將其推翻了。
所以,一聽圖韞現在就想讓圖煬臨朝聽奏,學習治理朝政的方法,跟在鍾厚身後,樞密副使肖連就帶著一群大臣出班一起呼喊起來。
見狀,圖韞臉『色』一沉,更是喝到:「你們這是幹什麼,難道為了祖制,便想要朕不孝嗎?」
「陛下,此事萬萬不可,萬萬不可。」
雖然不知圖韞發什麼神經,但朝中知道圖韞身體狀況的大臣並不多,不僅洵王圖堯帶著一群皇室宗親也趕忙出班跪倒,甚至那些中立大臣也紛紛站了出來,最後剩下的也只有易嬴、穆鐵和焦瓚一系的寥寥大臣。
圖韞不是沒想到會遇到這種狀況,只是沒想到洵王圖堯也會一起落井下石。
怒瞪洵王圖堯一眼,圖韞卻又看到易嬴也是一副津津有味地望著那群跪倒官員的樣子,頓時就有些氣不打一處出來。
因為,圖韞雖然也覺得讓太子臨朝聽奏的主意不錯,但他自己可想不出來。而是在圖韞封穆奮為太子后,圖蓮立即建議他應打鐵趁熱實行的新規。而且還說萬一朝中不利時,讓他可以試著問問易嬴有沒有什麼主意等等。
沒想到出主意的圖蓮沒給自己提出解決問題的方法,卻要留給易嬴去表現,這讓看了易嬴就會不喜的圖韞更有些不滿起來。
不過,不滿歸不滿,圖韞知道自己是沒法勸服下這些大臣。
在眾多王公、大臣嘈嚷中,圖韞就望向易嬴道:「易卿家,你乃太子少師,最是熟悉教導太子之責,那你說說,朕的安排有沒有道理。」
「易少師,你可不能『亂』說話。」看到圖韞詢問易嬴,樞密副使肖連趕忙警惕道。
易嬴卻也是一翻雙眼,滿不在乎道:「這位大人,本官話都還沒說一句,你又怎知本官會『亂』說話?難道在大人眼中,陛下設立這太子少師一職,就是為了讓本官在朝中『亂』說話嗎?」
「陛下,微臣不敢!」
沒想到易嬴一棒子就打了自己一個結實,雖然肖連也知道真正說錯話的乃是自己。但也是先向圖韞請了一聲罪,這才滿臉怒氣地叱向易嬴道:「易少師,你別在這裡胡攪蠻纏,本官會那樣說,就是怕你這般在朝堂上胡纏。」
「胡纏?」
「這位大人,你又不知本官對這事的意見,憑什麼說本官胡纏了。要說本官還覺得這事於禮制不符,卻被大人認為是胡纏。難道大人的私心乃是認同陛下決議,卻故意裝出一副不同意的樣子嗎?」
雖然早知道易嬴會與樞密副使肖連鬥上一番,但一聽這話,不僅是肖連,甚至滿朝君臣都是一臉愕然。
彷彿若有所思般,圖韞更是一臉關愛地望了望肖連,看得肖連心中頓時一寒。
因為,由於肖連過於急切的緣故,易嬴的確是在說出自己意見前就被肖連給匆匆打斷了。
而且這裡是朝堂,易嬴既然主動透『露』出這事於禮制不符,也就很難再改口。即便圖韞可以相信易嬴不會做出不利圖煬的事。但易嬴既然都已做過有利於圖僖的事情了,他再做什麼出人意料的事,也不是完全沒可能。
所以,看到肖連啞口無言,禮部尚書鍾厚連忙說道:「易少師,但以少師之意,也是認為陛下讓太子殿下臨朝聽奏有違祖制嗎?」
「當然有違祖制,不僅有違祖制,而且是大大的有違祖制。」
「然而陛下只是因父愛孝心才犯下如此微恙,眾位大臣就莫要『逼』宮陛下自責了,便是從殿上站起再說吧!」
「……小臣不敢,請陛下恕罪。」
『逼』宮?
既然易嬴一開始就說了圖韞這樣做的確是有違祖制的話,當然不會再有人跪在地上喊什麼「萬萬不可」了。因為,看過易嬴先前與肖連胡纏的樣子,眾人還真怕易嬴繼續胡纏下去,又被他坐實了『逼』宮之罪。
所以在易嬴一句『逼』宮下,洵王圖堯就趕緊從地面站起來,其他大臣更是沒有一個敢落在人後。不僅全從殿上站起來,更是一個個立即回歸了朝班原位,好像大殿上先前根本就沒有發生過任何事情一樣。
不過站好是站好了,眾人卻全都將目光望向易嬴,就等著看他怎麼「勸服」圖韞收回成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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