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老班李萬機
程子龍坐在座位上，向窗外望去。
這是北側的教室，窗戶朝北，對麵也是教學樓，不過現在對麵的樓裏空蕩蕩的。
那是高二的教學樓，高二他們還沒有開學，是烏有一中開學最晚的年級。也隻有高一升高二，才可以享受一個完整的暑假。
兩棟樓相隔六七十米，中間是有著花草樹木的綠化地。青石板路互相交錯，有直彎過綠茵，也有環弧繞花壇，別具一格的設計。
程子龍雖然沒有審美的眼光，但也能感受到設計者的匠心獨具。
上午的太陽很快驅散了清早的寒意，照曬得地麵溫度極速上升。
校園裏也變得熱鬧起來。
大多數學生都是家長帶著來報到的。
因為開學的時候要交一些亂七八糟的費用，雖然走讀生收的不多，也就幾百塊錢，但那些家長還是不放心讓孩子自己前來。
他們也有自己的意圖，順便看看學校裏的環境，和班主任打個招呼，讓老師關照一下自己的孩子。
“子龍，你的錢什麽時候教的？”江萊走過來把書包往桌子上一扔，問道。
“前幾天我媽來了都給我辦妥了。”程子龍轉過頭回答。
“靠，你倒好，你媽幫你辦妥了，我媽可沒有，我還得回去一趟拿錢，我都不知道收錢這回事。”
“協議書上不寫著嗎？”
“沒看，就看到無煙學校和手機出校園幾個大字。”江萊說，當時他就看了標題，就簽字了，連家長簽字都是他代簽的。
“走吧，反正現在也不管，陪我回去一趟。”
“現在車多堵啊！你看校門口都車滿為患了。我不去！”程子龍不樂意道。
“一根玉溪！”江萊出煙誘惑。
“我書包裏一盒呢！”
“不是，就問你去不去？還能不能做兄弟了？”江萊手指著程子龍。
“走吧！”程子龍無奈，連兄弟都搬出來了，還能怎麽辦。
“這才叫兄弟嘛！騎電摩它不香嗎？”江萊過來摟著程子龍，他那一米八幾的身高讓程子龍根本無法反抗。
“老師，我回家拿錢去！”江萊走到講台前和老班說。
“你家遠嗎，明天拿也行。”老班抬起了頭。
“不算太遠，我家在水岸佳苑。”江萊答。
“水岸佳苑小區？”
“嗯！”江萊點頭。
“明天再說吧，來回一趟挺麻煩的。”老班說道。
“我騎車來的，不麻煩！”
“騎車？騎的什麽？”
“電，電動車！”
“行，那你去吧！路上小心點！你過來幹什麽？”最後一句是問程子龍的。
“我陪江萊回去！”程子龍有些尷尬道，低頭摸了摸鼻子，眼睛卻瞟著老班的臉色。
“都多大小夥子了，還用你陪？回你座上老實待著去！”老班虎著臉。
程子龍可不是那種乖乖孩兒，看到老班佯裝的嚴肅表情，就知道問題不大。
推著江萊向教室外走，回頭對老班說道：“馬上就回來，我出去買些文具。”
說完也不管老班同不同意，兔子般溜出了教室。
老班李萬機正忙著，也脫不開身，看著溜走的程子龍搖頭歎了口氣，他知道，二十四班因為有了這麽一個“活寶”，以後注定不會太過平靜。
陽光暖暖的灑在身上，程子龍長出一口氣，臉上洋溢著笑容。
不知道為什麽，想到自己上了高中，走進了烏有一中的校園，他就克製不住自己的笑容。
那種感覺，無法描述。
有期待，更多的是興奮滿滿。
“笑得像個傻子一樣，走了，離我遠點兒，別人都以為我領著傻兒子來報道了。”江萊笑著說道，鑰匙在手指上轉著圈。
馬達聲響起，然後隨著兩人的漸行漸遠而消失，了無聲跡。
坐在教室裏和家長談話的李萬機都聽到了那電摩的咆哮聲，眉頭微微皺了皺。
教學樓的隔音效果好不好，先暫時不說，李萬機現在擔心的是，騎電摩的，不會是剛下去的那兩個混小子。
這個錢拿的時間有點長。
江萊這個虎了吧唧的家夥，匆匆回到了家，和母親要錢時才發現自己不知道要交多少，要班主任電話詢問，估計也得先打114查號台。
江萊看看程子龍，就知道問了也是白問，最終還是開口。
“子龍，交多少錢你知道嗎？”
“不知道！”程子龍聳聳肩。
我就知道！江萊心中嘀咕了一句。
“媽，我明天再交吧！走了！”江萊朝臥室裏喊道。
“伯母再見！”
兩人說完就出了門，按了電梯。
“這兩個孩子！”江萊的媽媽聽著門砰一聲關上，無奈歎道，回來說兩句話就又走了。
“這毛毛躁躁的習慣什麽時候可以改改！”
程子龍和江萊兩人出來也沒閑著，先是騎著車停在路邊吸了支煙，又進學校旁邊的網吧做了會兒旁觀者。
二十多分鍾過後，兩人才一身煙味出了網吧，又散了回味，才進了學校。
老班在教室門口正送著一個學生的家長。
“老師，要交多少錢啊？我不知道，明天再帶來。”江萊上前說道。
“好！哎，孩子您就放心吧！嗯！好！再見！那我就不送了啊！”老班笑著送走家長。
江萊等著老班的回答，程子龍從另一個門要進教室。
“程子龍你先停一下，怎麽有股煙味？”老班抬起手示意兩人。
程子龍和江萊對視了一眼，這老班鼻子怎麽這麽好使？他們還特意在外麵多呆了一會，兩人確定聞不出來才進來的。
老班邁著小步伐，上前，扯住程子龍的衣襟，側身俯探，皺起鼻子嗅了嗅，然後也同樣聞了聞江萊的衣襟。
抬頭看著兩人，問道：“出去抽煙來？”
程子龍臉色有些掛不住，背著手，低下頭，不敢直視老班，嘴角抿著笑，時不時微微抬頭，眼睛掃一眼老班那黝黑的臉。
現在已經搞不清是老班膚色黑，還是因為知道程子龍和江萊吸煙而臉色發黑了。
“嘶——你們兩個，協議書上怎麽寫的？剛來就給我使絆子是吧？先等著，我現在沒時間和你倆說這些，先去把教室衛生打掃了。”老班吸了一口氣，好像壓抑著怒意，手指著兩人說道。
“哎！”程子龍答一聲，去教室後麵那掃帚了。
“倒黴死了，就你，非要抽吧，這倒好，剛來就被老板抓個現形，以後怎麽辦？”江萊一邊裝模作樣的掃地，看著講台上的老班，對程子龍抱怨。
“誰知道老班鼻子比狗還尖，初犯而已，沒啥事！”程子龍眼睛也瞅著站在講台上的老班。
“你說老班多高啊，有一米七嗎？”江萊突然低聲道。
程子龍又向教室前看了一眼，說：“沒有吧！也差不多，我一米七三，他比我矮那麽一塊。”程子龍用手比劃。
同學們都三三兩兩地進來了，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和同桌，或是前後桌開心的談話嬉笑。
他們大多都是住校生，昨天就已經認識了，現在聊起來也不覺得陌生。
靜靜坐著，不說話的，一臉羨慕看著旁邊的人談笑的，出了走讀生，應該就是那些特別靦腆害羞的學生了。
程子龍和江萊在教室後麵看得清楚。
教室裏其實也不髒，程子龍擺弄了一會掃帚就會位子上了，和江萊一邊打量班裏的同學，一邊嘮嗑。
說的無疑是那些那個女生好看，哪個人是以前的同學。
“大家都靜一靜，我來數一下人。”老班在講台上開了口。
教室瞬間靜了下來，都安安靜靜坐好，不在說話。
“一對，二對，三對……二十四，二十五對半，現在教室有五十一個，請假兩個，五十三，還有兩個人沒來！”老班一個人在講台上叨叨咕咕。
“我點一下名啊，點到誰就喊到，袁亞軍！”
“到！”
……
“程子龍！”
“到！”程子龍說著還舉手示意了一下。讓班裏同學都回過頭看到了這個帥小夥。
“江萊！”
“到！”
程子龍和江萊是最後兩個，點完名，老班也就知道了誰沒來報到。
“我們就先不等那兩個人了！”
“首先做一下自我介紹。”
“我叫李萬機，是你們這屆二十四班的班主任，也是你們未來三年的領路人。”
“當然，咱們班有些同學到文理分班時會轉走去學理，那也沒關係，反正現在，以及在未來的幾個月內，我都是你們的班主任。”
“下麵我先來強調一下校規以及班規。”
……
“最後，再補充一句，不要拿我的名字開玩笑。”
‘不’字的音拐的很重，語氣並不是嚴肅的那種，反而帶著幾分無奈以及心酸。
“我爸給我起的名字，還不讓我改，非說這個好聽，我現在也不明白這個名字好聽在哪。”
“我提前說好了啊，背著我，你怎麽說都沒事，但如果傳到我耳朵裏，在學校裏我就給你穿小鞋！”
下麵的同學都聽得出李萬機在開玩笑，這種帶著一點小幽默的老班很快得到了同學們的認可。
程子龍現在確定，老班就是臉黑，說話時候那一口白牙太亮眼了。
身材不高，但卻很壯實。表情嚴肅，說話卻並不嚴厲。還有，說話帶著一股方言味。
這是同學們對老班的第一印象。